第四百三十章麟兒上
主事嬤嬤領了主事夫人們進來,一一引介給小小認識之后,便讓人帶著出去了。
外頭的碎聲細語,小小統統聽得分明,心里頭憋得慌,卻說不出口,編派她若非投胎得好,嫁不了人人想嫁的秋冀陽,若不是皇家為她撐腰,她休想椒房獨寵,有一個聽來似乎被阻在門外,無法入內的小姑娘,忿忿不平氣惱萬分的道:“她娘是個狐媚子,才能將蘇家那個正室元配給擠了出去,狐媚子生的女兒,當然也是狐媚子,怪不得早早迷得會首神魂顛倒非她不娶”
話聲未落便有一低沉女音喝斥了她,那女子不服的頂了幾句,低沉的女音不知說了什么,就聽那女子拔高了聲量,喊著姑姑你不能這樣待我。
這段插曲自然不只小小聽見,立在屋里侍候的小丫鬟都聽見了,一個個垂首低目不敢抬頭,小小偏著頭玩著自己身上的佩飾,安梅和安蘭、蘭香三個畢竟年紀稍長,聽到這些閑話,倒也沒什么,安菊和安竹兩個就炸毛了,安菊急跨兩步要出去,便讓安梅給攔了。
“安梅姐姐”
“你出去作啥?她們要胡說,你若出去跟她較真,豈不跌了夫人的份。”
“可是……”
小小接過安蘭端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懶洋洋的道:“收拾收拾,我們回去吧”
“那宴席……”
“請主事嬤嬤幫我招呼吧我累了。”小小一手摀著肚子,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疼,她扁著嘴臉色泛白,輕輕的抽著氣,安梅站在她旁邊,見她異狀,以為是讓方才那說寶親王妃是狐媚子,又指夫人也是狐媚子的女子給氣的,只小心的侍候她起身。
章嬤嬤一看,雖覺得小小的氣色不是很好,但想到她一到水榭就不舒服,想來真是水里的腥氣把她熏著了,便讓人備轎,好把小小送回映園。
回映園的途中,小小又疼了幾次,到后來甚至隱隱有宮縮的征癥,回到映園后,她讓安梅去請齊夫人和齊六姑奶奶過來把脈,這其間小小已疼的額發全濕,全身冒汗,章嬤嬤將水榭的事托給主事嬤嬤后,匆匆回到映園,跟齊夫人姑嫂前后腳進了映園,齊夫人一把脈便道:“讓人準備一下吧”
“準備什么?”章嬤嬤只覺如墜五里云霧中,完全不解齊夫人在說什么。
“你家小少爺等不及要出來了,嘖還真是個性急的娃。”
章嬤嬤一怔,然后有些木然的問:“夫人這才幾個月,就要生了?”
“就說你家小少爺是個性急的,急著想出來唄”齊夫人朝齊六姑奶奶使了個眼色,齊六姑奶奶微微點頭,屏息傳訊出去,安梅等人也都傻了,怎么這會兒就要生了?
“夫人只說作嘔,沒說肚子疼啊?”章嬤嬤還沒反應過來,訥訥的道。
齊夫人笑:“這生孩子那能個個都一樣的,嬤嬤還是快命人去備熱水、剪子,嗯,那個紫果也讓人備下,哦,還有,讓人去通知秋會首一聲吧”
安蘭是最快恢復正常的,她笑容滿溢歡快的應諾,轉頭吩咐身邊的小丫鬟讓她快去外院通知會首等人,還要派人去寶親王府通知一聲。小丫鬟點頭雀躍地疾步往外去,齊六姑奶奶溫聲細語的,將反應過來后,嘻笑吵鬧的大小丫鬟們全都清了出去,只留下懂醫的安蘭,齊夫人看了眼章嬤嬤,最后還是讓翠云將她扶出去。
“一會兒章嬤嬤回過神了,讓她振作點,里里外外還有不少事要她幫著打點呢”
“是。”翠云扶著失神的章嬤嬤出去。
齊夫人才對齊六姑奶奶道:“早知道就不讓她辦勞啥子宴會。”
“那也沒什么要她忙的,你要她整天閑著沒事干,豈不要她無聊死,她小時候有多皮,嫂嫂可還記得?”
“怎么忘得了。”齊夫人掩嘴輕笑。“從來沒人敢整你哥,只有小谷主整得他哇哇叫,偏還不能跟她發脾氣。”想到夫婿那俊逸淡然如水的臉,因為小小將他苦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藥汁,喂給了他最疼愛的一只兔子,結果兔子成了兔精,性情大變,原本溫馴可愛成了譏誚叛逆,而大受打擊的黑了臉,小小卻還拉著他的手問,小兔子是不是不喜歡黑呼呼的藥汁?為什么他要熬出黑得像墨汁的藥湯來?
那時小郎和小小兩個,是藥谷里的搗蛋鬼,只要那里出狀況,肯定他們兩個闖的禍,小小那時傷勢才大好,讓她乖乖待著什么都不動,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那時還能用習字、習算術等事來分她的心,眼下懷著身孕,有章嬤嬤在,小小做針線活不能動,看書也不可能看一整日,更不用說對帳,章嬤嬤說那費神傷眼,外出散步,又巧遇天雷,小小不是一般養在深閨中長大的閨秀,這樣的日子她能熬多久?
因此她們才會同意小小辦這個宴會,只沒想到……小小還是會受到人們閑言閑語的影響。
“怎么會這么早就發作了呢?”齊六姑奶奶對此甚為不解。
“哼還不是肚子里的那個家伙怕舊事重演”齊夫人想了下,忍不住冷哼一聲。
安蘭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齊六姑奶奶瞟她一眼,又看向嫂子。“沒關系嗎?”
齊夫人順著小姑的眼神,看向安蘭,頓了一下后道:“沒問題,反正事后再消了她的記憶就成了。”
“嫂嫂可別忘了,谷主在小谷主身上下的禁制,可是到現在都沒能解開呢”
“呃……”齊夫人聞言不由遲疑了下,谷主的醫術比她們高明許多,可她下在小谷主身上的禁制,不是她不解,而是解不開,小谷主成親之前,谷主就暗地里解過數次,但是看來小谷主似乎并未完全恢復兒時記憶。
她們二人并無自信能封了人記憶,然后又復原,或是能只針對某一段記憶下咒。
安蘭也沒心思去研究她們在說什么,她取來新買的剪子,放在火上烤了好一會兒,然后用濕棉布擦拭,放到一旁備用著,又轉頭看小小。
因為根本沒有想到會這么早,產房什么都還沒準備,那剪子還是前兩天小王爺送來的,說是提前準備著,免得到時候事多給忘了,那時章嬤嬤收下后,還嗔笑道事關夫人,那能忘記,卻萬萬沒想到,竟會派上用場。
“要在這房里生嗎?”安梅想了下,還是開口問了齊夫人。
“去問章嬤嬤,看看是不是能將西邊的耳房布置成產房?”齊夫人走到床邊,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小小。
小小額上的細汗密布,貝齒咬著唇,眼眸半瞇,聽到她走近,小小睜開眼看著她,齊夫人拿出手絹幫她擦汗,小小見安蘭走出去,便拉著齊夫人的手問。“阿娘呢?我阿娘在那?我怕。”才說完,又一陣疼痛來襲,小小疼得閉上眼,輕泣聲溢出唇瓣。
“谷主一會兒就到,您別急,我們不會讓您出事的。”齊夫人輕聲安撫著。
“……你們明明說要到六、七月的,怎么會五月初,他就…嘶……他就要出來了……啊”小小的手指緊緊的扣在齊夫人的皓臂上,齊夫人忍著痛,朝齊六姑奶奶招手。
齊六姑奶奶忙上前,幫忙安撫小小。
章嬤嬤也正為產房的事傷腦筋,安蘭這么一說,她忙帶著人去西耳房,屋子里有張床,那原是準備著給上夜的丫鬟們睡的,不算很舒適,但只要鋪墊上柔軟的被褥,應該能讓夫人睡得舒服吧
因為小小已經發作了,章嬤嬤不敢耽擱,腳不沾地的忙碌穿梭在庫房與西耳房之間,真園、尚園的管事嬤嬤領著人過來幫忙,一時之間映園里人潮川流不息。
齊六姑奶奶讓安梅去準備吃食。
安梅有些怔住,“吃食?”
齊六姑奶奶笑道:“快去準備,啊,讓你們準備的紫果呢?”
“在這兒。”安梅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匣子,遞給齊六姑奶奶。“這是會首之前放在我這兒的。”
“嗯,你快去吧你家夫人還不知何時會生,總不好讓她餓到沒力氣生孩子吧?”
安梅嘴角翕翕,最后還是曲膝福禮而去,邊走腦子邊在想,可得做些夫人愛吃又方便、易克化的,該做什么好呢?
安竹和安菊兩個年紀較小,章嬤嬤讓她們兩個去庫房找東西布置西耳房,當秋冀陽走進映園時,就見幾個粗壯有力的仆婦搬著一座黑檀木屏風,旁邊兩三個小丫鬟捧著插著鮮花的花瓶、攢盒等物。
龍從文詫異的問:“這是在搬家?”
“不是吧?不是說三師嫂要生了?”杜真的大聲量,將一院子忙碌的丫鬟、仆婦的目光引過來,見她們要曲膝請安,秋冀陽忙揮手示意她們徑自忙去。
朱平玨面色有些蒼白,龍從武則問經過身邊的丫鬟。“夫人呢?”
“夫人在房里,齊夫人正陪著。”說完便急匆匆告退,她還有事得忙呢
秋冀陽快步進了正房,章嬤嬤正在吩咐西院的管事嬤嬤,讓她小心侍候著西院的客人,見到秋冀陽進屋來,忙起身福禮。
他只草草點頭便疾步閃進內室去,西院的管事嬤嬤正要說什么,就見朱平玨等人也進屋來,管事嬤嬤瞠目,看到小王爺一臉憂色,她并不驚訝,但她從不知道龍總管和龍軍師對夫人如此關心,龍軍師和龍總管兩個人一個人滿頭汗,一個俊臉緊繃。
章嬤嬤上前福禮,將四個師兄弟全請到太師椅上坐下,然后讓小丫鬟上茶。
“小小,怎么樣了?不是還早著嗎?怎么今兒就說要生了?”朱平玨接過茶,聲音微顫的道,就怕是出了什么事才會提早發作。
龍從武也緊盯著章嬤嬤,章嬤嬤安撫的拍拍小王爺的手。“沒事兒,沒事。齊夫人在屋里頭照料著,放心吧小王爺可命人回府去通知寶親王妃了?”
朱平玨點頭,“章嬤嬤讓人準備著地方,我怕爹娘知道后,會過來候著。”章嬤嬤深知他們夫妻的脾性,點了頭讓人去收拾出幾間廂房來。
“夫人還不知何時會生,幾位爺在這兒也不方便,不如先到小議事廳去。”
龍從文率先起身,杜真跟在他身后,龍從武卻是問章嬤嬤幾件瑣事,然后起身離去時,將西院的管事嬤嬤一并帶去小議事廳。
朱平玨待他們走了,才問章嬤嬤:“今兒宴客沒發生什么事情吧?”
“沒有。”章嬤嬤回答后,才想到那個說寶親王妃是狐媚子的女子,她遲疑了半晌,朱平玨將她的神色看得分明,追問道。“章嬤嬤……”
“應該沒有關系吧那姑娘說了對寶親王妃不敬的話,夫人當時聽了也沒氣惱,只說想回來……”
章嬤嬤有些畏怯的閃避著朱平玨灼然的眼光。“章嬤嬤還是將今兒宴會上的事,一一跟我說分明。”
章嬤嬤便將小小到水榭后,聞了水氣覺得腥臭難受而作嘔,后見了主事夫人們,因為主事夫人們帶來的女眷太多,怕不適的小小太過勞累,便將大部份年輕的姑娘留在外頭,沒想到竟引來那樣的話語。
朱平玨冷哼一聲。
內室里,秋冀陽將章嬤嬤的話全聽了進去,他知道小小耳力好,可以肯定的是,她聽到的絕不只章嬤嬤說的那些話而已,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將那些話放在心上,還讓自己著惱而動了胎氣。
齊夫人見他神色不豫,上前道:“你別怪她,懷了身孕后,本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她也不想聽了那些閑話之后,讓自己不痛快。”
只是事情很詭異的朝向郎毓寧當年的經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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