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親王這廂一行人順當的離開緣來鎮,寶親王妃那邊,則是拖拖拉拉的繼續往寧州前進。
寶親王妃一早起來,覺得自己渾身疲累不堪,說是睡了一夜,卻是輾轉難眠,直到寅正才迷糊睡去,等她醒來時,已經過了巳正,元嬤嬤親自端了熱水過來侍候她洗漱。
“現在什么時辰了?”看房中的光線,寶親王妃神色不豫問。
元嬤嬤看一眼寶親王妃陰霾的表情,一旁的小丫鬟輕手輕腳的擰干了帕子,走過來遞給元嬤嬤,元嬤嬤接過帕子遞給寶親王妃,邊回道:“巳正了,您要用膳嗎?”
寶親王妃嘴角翕翕,終究沒說話,只是微微頜首。
元嬤嬤對小丫鬟點頭,小丫鬟忙走了出去,元嬤嬤繼續手巧靈活的為寶王妃梳頭。
“您昨晚沒睡好,我看今天就在客棧里好好歇息。”元嬤嬤勸道。
“不成,這一路停停走走,行程本就拖慢,再歇下去,我看明珠要翻天了。”寶親王妃冷聲道。
“您讓我去問那個侍衛長,往寧州的路上有些什么,我們都不熟,萬一現在出門,夜了還找不到客棧歇腳,可就得露宿,您身子不適,還沒完全調養好,再露宿,萬一讓情況惡化可怎么好。”
寶親王妃低頭想了想,覺得元嬤嬤說的也有道理,她就連住在客棧,睡在床上都不舒服,萬一再要露宿荒郊,睡在馬車里,情況豈不更加糟糕?
“也好,妳去問問那個侍衛長,將這一路上該注意的事去問詳細來。”寶親王妃板著臉,吩咐元嬤嬤。
“是。”元嬤嬤應道,為寶親王妃梳了牡丹髻,插上赤金掐絲珍珠鳳釵流蘇銜珠,顧盼之間便流影光華,大紅滿地撒金牡丹比甲,銀紅百折裙,精心打扮起來,人是精神了許多,元嬤嬤看著寶親王妃妝扮后模樣,心底輕嘆,姑娘這么美,為何就是不入寶親王的眼呢?
“奴婢這就是問那侍衛長。”
“嗯,去吧!”寶親王妃頷首,對著鏡奩仔細看著自己臉上的妝,沒有分心去看元嬤嬤,元嬤嬤行禮退下,正好寶親王妃身邊侍候的鈴蘭領了小丫鬟過來。
“嬤嬤要出去?”鈴蘭笑著跟元嬤嬤使了禮,見她往外走,便問了一聲。
“妳們幾個一早上那兒野去了,也不知道在親王妃跟前侍候?”
“嬤嬤這話說的,鈴蘭不就在廚房守著嗎?仙蘭和珍蘭去那兒,我就不知道,不過玉蘭在箱籠那里給親王妃找大氅。”鈴蘭不以為杵,笑容可掬的回答元嬤嬤。
元嬤嬤一聽,惱了。“妳們四個大丫鬟,跑得一個都不留,是親王妃寬厚,不然仔細妳們的皮。”元嬤嬤說的咬牙切齒,鈴蘭卻笑聲如鈴。
“元嬤嬤,我不是說了嗎?我守在廚房,難道你放心讓親王妃吃那廚房里的東西?”鈴蘭笑道。
元嬤嬤被她頂得噎住。“玉蘭在做什么,這什么天,找大氅做啥?”
“還不是指把親王妃凍著了,雖然還是盛夏,不過,親王妃這幾日病了,我們當奴婢的不知有多心急,就怕在馬車里趕路時,又讓親王妃受寒,能不把大氅先找出來備下嗎?”合情合理,但元嬤嬤聽了就像讓貓抓了般的不舒服。
“仙蘭和珍蘭呢?”元嬤嬤向來與幾個大丫鬟不對盤,元嬤嬤愛倚老賣老教訓人,而鈴蘭幾個卻根本不懼她。
幾個端了早膳的小丫鬟低眉垂首,不敢多言,深怕被元嬤嬤或鈴蘭姊姊盯上。
“嬤嬤好生健忘,不是才跟妳說了,我守在廚房里,不知道她們去那嗎?”鈴蘭似笑非笑的睇著元嬤嬤。
元嬤嬤暗惱于心。
“嬤嬤不是急著要出去?我得趁早膳還沒涼給親王妃送進去。”說完,她便領著小丫鬟們進屋里去。
元嬤嬤臉色緋紅,被氣得不輕,見一旁侍候的小丫鬟站了一溜,本想抓幾個來出出氣的,可是,她們個個規規矩矩站的好好的,她還真挑不出個錯處來,只得氣惱的揉緊手中的帕子,找侍衛長問話去。
京城的別莊大總管,讓她們在別莊,等著寶親王府的侍衛長多派些人手保護,結果等來了侍衛長胡云歸親率領一隊侍衛過來。
元嬤嬤本來就因之前出了糗丟了臉,對別莊外院總管沒什么好感,當她去外院時,見到平日見到冷臉胡侍衛長,竟與那個別莊外院總管有說有笑的樣子,心下不喜,于是侍衛長跟她說什么,她都是聽而未聞。
本以為出了門有人保護著,就啥事都不用管了,沒想到,還是得親力親為,反累到了寶親王妃。
元嬤嬤這會兒當定主意,要把事情問明白,不再像之前這樣托大了。
胡侍衛長與幾個不當值的侍衛坐在客棧的大堂里喝茶,見她來,起身走過來。
“元嬤嬤,可是親王妃有吩咐?”
“親王妃問,我們今天若此刻上路,天黑前能否趕到宿頭?”
胡侍衛長低頭沉吟片刻,方道:“若是可以,還是請親王妃明日早些起程吧!現在這段路,只要早些出門都還能在天黑前,趕到城鎮有歇腳的客棧但入寧州后,要到寧州別院的路上,有些地方城鎮相距較遠,中途沒有客棧可以歇腳,一定要露宿荒郊。還請元嬤嬤事先告知寶親王妃,心里有個準備。”
元嬤嬤一怔,難道這寧州別院是在什么犄角旮旯,一路行去還得露宿?
胡云歸朝她一拱手,便先行離去,他一走,原坐著喝茶的人也跟著走,讓元嬤嬤想找個人來問問都不成。
眼看人都走了,元嬤嬤便回了寶親王妃的房。
正巧見到仙蘭及珍蘭兩個領著四個小丫鬟走來,小丫鬟手上皆捧著托盤,元嬤嬤見她二人甜美麗容就不由來氣。
“妳們兩個一早上那兒去了?”
“我們在房里啊!”仙蘭發上的云紋珠釵兩串流蘇,隨著她歪頭回答的動作,搖曳生姿光彩燦爛,珍蘭掩嘴輕笑,嬌巧可人。
“元嬤嬤,這路上奔波辛苦,我們姊妹兩,就怕讓主子不慣,所以趕著縫制親王妃平日聞慣的香囊。”珍蘭邊說,邊讓元嬤嬤看小丫鬟們手上托盤里的香囊。
一個個繡功精細的香囊陳列整齊,隱隱透出的香味,正是寶親王妃素日在京熏香所用,元嬤嬤只知是用數種鮮花及香料調制,她卻不知如何調配,昔時,陪嫁的丫鬟里沒有擅制香,待得換上四個蘭后,才有人會制香。
元嬤嬤訕訕然讓開來,讓仙蘭和珍蘭領著小丫鬟先行入屋。
而朱明珠的房門,這時出來侍候明珠的芙蓮,她的額角發紅,看來是被東西砸的,她狼狽奪門而出,屋里傳出朱明珠的聲音。“妳給我滾,滾的遠遠的去。”
元嬤嬤忙上前扶住一個趄趔差點跌跤的芙蓮。
原在附近小丫鬟們,在朱明珠的聲音傳出時,便閃躲的不見人影。
“這是怎么回事?”
“嬤嬤還是別問了。”芙蓮咬著下唇,委曲的回道。
聽屋里罵人的聲量,絲毫未曾因芙蓮避了出來而降低,反而一聲高過一聲。
元嬤嬤緊皺著眉,扶著芙蓮走到寶親王妃的房前。
“妳還是說吧!一會兒親王妃還是會讓我去問的。”
芙蓮這才含著淚將事說給元嬤嬤聽。
原來是朱明珠甚為喜歡的珠釵不見了,元嬤嬤一聽東西不見了,忍不住出聲責備。
“既然知道是大郡主心愛之物,怎么不好好小心保管?”
“收在妝奩里的東西,我們當然看顧得到,可是……”
不是收在妝奩里,那就是插在明珠郡主的發髻上。“妳們不是都跟在大郡主身邊嗎?怎么還會讓珠釵不見?”
“我們跟小丫鬟們都沒看到珠釵掉下來,是昨晚幫大郡主散發時,才發現那珠釵不見了。”芙蓮吞吞吐吐的說道。
“這怎么可能?插在發髻上,掉了妳們沒看見,難道也沒發現大郡主發髻上少了那珠釵?”元嬤嬤一聽大為訝異,狐疑的看著芙蓮。
“我們根本不可能發現的,因為原本插著珠釵的地方,插了根不一樣的珠釵。”芙蓮委曲的說。
“插了不一樣的珠釵?”
“是啊!”
“難不成妳們幫大郡主梳妝時,就插錯了珠釵?”話一出口,元嬤嬤就知不太可能。
“沒有,那珠釵是大郡主心愛之物,幾乎是天天都要戴著的,不可能弄錯的。”芙蓮斬釘截鐵的回道。
“妳們都找過了?”
“找過了。沒找到。”芙蓮有些遲疑。
“有什么事直接說,別吞吞吐吐的。”元嬤嬤見她遲疑,忙揪著問。
芙蓮看看四下,見沒人才拉著元嬤嬤小氣的說:“昨日一早出客棧時,本來大郡主該等馬車過來的,但是,大郡主用過膳就說要走走消食。”
“遇到了誰?”元嬤嬤的聲音不自覺的嚴厲起來。
“遇到一位俠士,本來不應該會有接觸的,可是大郡主突然腳一軟,絆了一下,那位俠士動作很快,原本我們與他相隔半個院子,他卻突然出現在大郡主身邊,扶了大郡主一把。”
元嬤嬤一聽眼前一片黑,身子搖晃欲墜,芙蓮忙伸手扶住她。“元嬤嬤,妳別嚇我。”
“妳們竟然讓大郡主與個男人那么近的相處?”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只是,昨日我為大郡主梳妝時插上那珠釵,直到散發才發現珠釵不見,被換了另枝珠釵,就只有那個俠士可疑啊!”
“那大郡主罵妳做什么?”
“大郡主說是我故意把她珠釵藏起來,給她換了不值錢的珠釵。”
“難道那人真把大郡主的珠釵換成不值錢的,他好拿大郡主的釵去換錢?”
芙蓮頻搖頭。“元嬤嬤,大郡主被換的珠釵不過是單珠銀釵,可是新換上的雖也是單珠,卻是金釵,釵上刻的紋路也比原來的銀釵精細,單是那顆南珠就比原先的大上一倍,價值不菲啊!”
元嬤嬤一聽也蒙了,會有人故意拿高價的珠釵換走低價的珠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