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拉著何大人,耗在緣來鎮這么多天,沒想到爭不到讓自己或何大人來處置山賊,還被耍了一記,山賊們今日一早已被送出緣來鎮,他們兩人還是來到客棧,聽到客棧大堂里客人的耳語,方才知曉此事,兩人臉色鐵青的走到客棧的樓梯前。
何大人伸手拉住就要往上走的閭城城主。“城主,我們今天還見寶親王?”
“見,當然要見,怎么樣寶親王都得給我們個說法不是。”閭城城主瘦長的臉拉得老長,面色陰霾,混濁的眼睛死狠的盯著樓梯上方。
“我聽您的。”何大人圓圓的臉,堆滿和氣的笑容,笑瞇了的眼里,卻過著一絲異光。
“哼!”閭城城主踩得樓梯砰砰響,似乎要將心中怨氣全出在腳下樓板上,也在宣告著他的到來。
龍大總管一如既往,掛著笑臉站在包廂外頭,他身邊八個小廝一字排開,見二人到來,忙出聲招呼著,讓進了包廂里。
他朝左右各施個眼色,小廝們便守在門外,閭城城主及何大人的親隨跟在兩人身后,原想如平常一般入包廂,沒想到今日卻給攔在外頭。
“這是怎么了?”跟在閭城城主身邊最久的管事便嚷嚷起來,其它幾個見他吵嚷起來,便也跟著鬧。
“怎么回事啊!你們這是做什么?”邊說邊擠著,想趁亂拉開門進去。
卻不想,小廝們手上功夫不弱,三兩下便將人攔下。
“竟然敢攔著我們,活得不耐煩了啊?”
居中站著的一個小廝,朝他們拱拱手,笑著說:“幾位大哥莫吵,親王爺有話想私下對城主大人和何大人說。”
“這……”寶親王雖不是實權的位置,他畢竟是皇親,身份就高了城主不止一層,加上皇帝待寶親王一家是恩寵有加,試想想,那個親王爺能隨意在天陽國境內任意來去?還隨身帶著侍衛近百人?沒有。
寶親王想私下對城主和大人說話,他不過是閭城城主手下一名管事,有資格跟小廝叫板說自己硬要進去嗎?
只得摸摸鼻子,訕訕然退到一旁不語。
屋里寶親王則是慢慢喝著茶,秋冀陽站在一旁,閭城城主與何大人見了禮,便想坐下,不過今日,寶親王卻沒讓他們坐,而且也不曾理會他們的請安,徑自喝著茶。
“寶親王。”拗不過閭城城主一直以手肘催促他說話的何大人,張口喊了一聲,可,喊了這一聲,卻不知如何接下去,場子就僵在原地。
見狀閭城城主只得自己開口:“寶親王,聽說今早已將景山上的山賊一并送交通州巡撫了?”
“嗯!”寶親王頷首。
說了那么大一串,只得這么一聲回應,實在令閭城城主很泄氣,不知該如何接續下去。
“這實在與法不合啊!”一旁的何大人突然福至心靈的來上這么一句,閭城城主聞言心喜,嘴角扯出一道笑紋來。
“哦?”寶親王仍是頭也不抬的,漫應一聲。
“景山實屬通州閭城地界,小王爺是巡南御史,管的是天陽國南邊各州的事,通州屬西北,該是管西北的言御史大人份內之事。”何大人越說越有底氣來,聲量也越來越大。
“嗯!”寶親王的反應,仍是一字了結,何大人一時之間,反不知如何反應了。
“寶親王,您這般將下官撇開的作為,實是讓下官等不知如何是好?”閭城城主瘦削陰霾的臉,掛著嘲諷的笑意。
寶親王放下茶盞,抬眼看閭城城主,微微一笑,讓看了幾天寶親王冷臉的閭城城主及何大人一愣。
“當然,若閭城主及何大人是盡責的父母官,我這么做,確實是有不妥之處,不過,景山山賊肆虐,連皇上都知道要派兵圍剿,可管著景山地界的閭城城主,卻是不聞不問放任其壯大,我與犬子奉皇上之命前來剿匪,順道清查一番,可有人失職罷了。”
“那……”
“不讓二位插手審問,便是不希望二位清譽受損,被外人誣陷與山賊勾結。”
閭城城主回不出話,憋氣憋得滿臉通紅。何大人則是聽了寶親王的話后,圓臉青白,不知如何應對。
“京里早流傳道,景山山賊之所以坐大猖獗,就是二位縱容勾結,若是再讓二位前去審案,怕是沒有的事,也要讓外人傳得沸沸揚揚。”寶親王笑得清朗,一副我全是為二位著想的態勢,實在讓人找不到話來反駁。
當下閭城城主與何大人不敢再小覷寶親王,只是也不知要如何挽回頹勢。
眼下山賊們已被送走,他們再在此處糾纏,也討不了好,倒不如直接到巡撫大人面前去,看看有沒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閭城城主與何大人交換一眼,便連袂向寶親王告退,寶親王也不為難他們,讓他們自行離去。
寶親王讓秋冀陽坐下,龍大總管親自上茶。
“你知道為何我不處置他們兩個?”
“于法不合。”秋冀陽輕聲道。
寶親王點頭,又道:“雖然皇帝厚待我,我自該有分寸,不做出格的事來。處置景山山賊,正如他們所言,該由言大人來做,只不過,平玨受景陽寨寨主所托,而后又出了事,我才走這一趟,便幫著料理了這些人。”
秋冀陽低頭滿含歉意的說:“若非小侄大意,也不會讓小小受傷了。”
寶親王見他明白自己出手的原因之一,笑道:“這本就不是你的錯,追根究底起來,還是平玨自己托大,他才是該被罵的那一個。”
門外有小廝送信過來,龍大總管開門接過一看,便走過來遞給秋冀陽。
“秋會首,這是客棧新老板給你的。”
“新老板?”秋冀陽想到之前與郎清雙說的事,只不過,小郎至今未曾清醒,他也不知當日之事,小郎有無請托人去辦,現在聽到新老板不由一怔。
他接下信,拆開一看,落款竟是郎士奇。
秋冀陽一目十行,將信看完,呈給寶親王,寶親王看完后,不由為女兒的福緣深厚深深一嘆。
“郎大爺對小小真是疼愛至極。”寶親王將信交給龍大總管。
龍大總管看完信,想了想問道:“親王,我們該把這消息放出去嗎?”
“當然。我還在想,如何交待小小要越過兄姊,先行出嫁,有郎大爺這交待,便可理所當然的,讓小小在兄姊之前成親。”
“看來,小郎當日傳訊出去,他們有收到。”才會派人買下客棧。
“我記得幽州境內有琳瑯寶閣的分閣,我看你先讓人傳訊回別院去,立即派人送帖子過去,女兒出嫁,養父母也要到才是。”
“親王,是否再以琳瑯寶閣名義,廣邀貴客?”
寶親王想了一下,便點頭應允。
龍大總管退下忙此事去了。
寶親王則與秋冀陽離了包廂要回雙院。
剛下樓梯,便看見侍候小小的梅香,一臉慌急的站在一樓的樓梯旁。
“梅香,郡主出了什么事?”秋冀陽見狀便問。
“秋會首,郡主,郡主去看郎少爺,正巧遇上了大夫在把脈,郡主看起來很生氣。”梅香說著眼淚就跟著掉。
寶親王一把拉住,就要使展輕功離去的秋冀陽。“親王?”
“別急,我們慢慢走過去。”寶親王對他微笑道。
“可是……”
“小小可是那等蠻橫不講理的孩子?”寶親王對女兒還是有點信心的。
秋冀陽搖頭。
“那你這樣沖著去,是去護她,還是護大夫?”
秋冀陽聞言一頓,苦笑道:“小侄太過沖動了。”
“年輕人沖動是好事。太過沈穩太過老成了,反倒不美。”寶親王一副過來人的說教樣子,慢條斯理的,讓梅香見了眼淚止不了。
急啊!怎么親王和秋會首不快點兒?萬一郡主發火,拿大夫出氣,可就不好了呀!
“是。”秋冀陽乖乖受教,寶親王滿意的笑了,這才緩步往郎清雙住的房間走去。
蘭香與侍候郎清雙的小丫鬟們,焦急的在房門外打轉,屋里一點聲響也沒有,叫她們急壞了,明明郡主是帶著火氣進屋去的,按理說沒有砸東西,也該有叫罵聲的,卻偏都沒有,怎不叫人擔心著急。
見到寶親王與秋冀陽過來,蘭香帶頭見了禮后,便急道:“郡主入屋后,一點聲息都沒有,奴婢幾個不知屋里發生了何事。”
秋冀陽細聽屋里的聲息,發現三道綿長的呼息聲,知道小小在屋里應該是沒事,至少心平氣和,沒有怒氣沖天。
寶親王拍拍他的肩,然后示意蘭香上前敲門。
“什么事?”小小甜軟的嗓音揚聲問。
“寶親王和秋會首來了。”蘭香在門邊道。
“喔!”應了這一聲后,好半天沒有回應。
正當幾個人等不及,房門打開了,探出一張妍麗的小臉蛋,她甜笑著對寶親王喊:“爹,您來了,快進來吧!冀陽哥哥一起來。”
她把兩人迎進屋里,又對蘭香吩咐道:“請去廚房做些好吃的送上來,嗯,要味特香的那種!”
“是指味道濃重的菜嗎?”
“對!快去!”
“是。”蘭香應諾后,便讓梅香留下侍候,自己指了個小丫鬟跟著她,然後快步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