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小與月牙兩人都梳妝好,來到側妃房前時,寶親王正要出門,他點刮女兒的鼻子。“今天起晚了?”
他們都已用過膳,閭城城主又拉著何大人等在客棧里。
“嗯!”小小甜甜一笑,對父親行了禮,然后拉起了月牙的手說:“月牙害的,她拉著我說話,鬧得我一晚沒睡好!”
月牙見她說白話賴自己,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眼前這人是之前初見,那個乖乖任由安梅幾個擺布的小小嗎?
“我…我那有啊!”月牙語不成調的辯駁著。
“昨兒是誰在我房里睡下的?”
“是我,可是…”那也只有半夜聊了那么一會兒啊!
小小朝月牙笑得眼瞇嘴翹。“妳翻來翻去擾得人不好睡,然后又拉著我說話,這會兒倒不認了。”
寶親王見女兒今天心情很好,不似前些天總是如云霧蒙敝般的不暢快,倒也樂得湊趣,順著小小的話逗弄著。“是嗎?那妳說該怎么罰她?”
“罰她以后幫哥哥生兒子,給爹生孫子吧!”小小記得,那些丫鬟們總是在說生兒子生孫子,才能在婆家站穩,不假思索的便說了。
寶親王聞言,先是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小小嘴角含笑,迎視父親的打量,良久,寶親王才輕笑出聲。“我以為妳武功好,沒想到耳力也好!”
他并沒隱瞞著兒子與月牙的婚約,只是沒想到女兒當日坐在側妃身邊,身旁的人都在說話,她還能聽到自己與兒子的交談。
“是啊!嫂嫂有了,就看什么時候進門了!”
一旁的月牙聽了漲紅臉,摔了小小的手,躲進屋里去,一抬頭,見到的是朱平玨閃閃發亮直盯著她的眼,羞得月牙連耳朵都紅了,沒頭沒腦的往西次間躲去。
屋外的小小尚不知自己的話那里說差了,有些驚愕看著自己的手,抬起頭不解的望著寶親王,寶親王那張端肅俊挺的臉,正有些扭曲的看著女兒。
他知道女兒說者無心,只不過,所有的人全都聽者有意。
坐在西次間大炕上的側妃,微笑著將沖過來的月牙摟到懷里,在側妃身邊侍候的丫鬟們個個嘴角含笑低垂著頭,不敢抬眼,寶親王方才與側妃、小王爺就是在商議小王爺的婚事,她們都知月牙姑娘日后便是小王妃了,是主子,現在誰敢明目張膽的瞧她笑話呢?
月牙紅著臉埋在側妃懷里,不敢說話,心里直慶幸著,幸好昨晚已從小小那里知道自己與大師兄有婚約在,經過一夜沉淀,不然,今天一早乍聞他們這般取笑,自己怎么反應得過來。
寶親王拍拍小小的肩,然后大笑著與龍大總管去了客棧的二樓,閭城的城主與何大人才安靜兩日又來煩,不過今天他心情好,就不跟他們計較。
小小進了屋里,朱平玨看著妹妹直笑,小小朝他嘟著嘴嗔道。“我的話有那里不對嗎?”
“沒,沒!”朱平玨也是笑著拍拍妹妹的肩頭,然后與杜真及胡惟笑著一同出去。
他們與紀大人要一同審山賊。
秋冀陽一人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喝茶,他當然也聽到小小的話,朝她招招手。
“餓了沒?”
“餓!”
“那我們去東次間用膳去。”
他帶著小小去了東次間,蘭香及梅香忙著為小小布菜。
秋冀陽等小小吃了半飽后,才跟她說,方才,月牙為何會摔了她的手躲進屋里。
“就因為我說嫂嫂有了?”
“嗯!”
“可我那是說有了嫂嫂人選。”小小恍然大悟。“原來月牙以為我說她有了,是說她有孩子?”
“是啊!”
蘭香及梅香在一旁偷偷笑著,小小懊惱著自己口快說錯了話。
“那我要不要去道個歉?”
“去吧!”秋冀陽等她吃飽,兩個人便去了西次間。
月牙坐在炕邊的杌子,看見兩人進來,嗔了小小一聲,上前撓她。“妳這個小壞蛋,胡亂說話,害我被取笑。”
“對不住嘛!好嫂嫂,我給妳賠罪了。”
“妳還叫!”月牙不依的伸長手要撓她。
小小嬌笑著拉住秋冀陽擋在身前,左右閃躲著月牙那雙手。
側妃見孩子們笑鬧,也開心的笑著。
紀夫人遠遠的便聽到笑聲,嘴角不禁翹了起來。
側妃這里似乎每天都是這么笑嘻嘻的,每個人臉上都是掛著出自心底真心的笑。
她想到自己院子里還押著的珍兒,心底不禁沉重起來。
這些天,紀建興原本與她同床共枕,雖不曾有親密舉動,可是到底是睡在同一床。
珍兒犯錯那天,他讓小王爺請去喝酒,一夜未歸,之后他便歇在正房的臨窗大炕上,他終究是對自己有了嫌隙。
寶兒見扶著自己手的夫人似乎有些恍神,忙出聲喚她。“夫人,到了。”
門外徐嬤嬤笑著與前來請安的紀夫人行禮。“紀夫人您來了!”
“徐嬤嬤,側妃這兒總是這么熱鬧!”
“是啊!側妃喜歡孩子們笑笑鬧鬧的,不過那幾年總不能如愿,現在好了,孩子們都在身邊,接下來郡主要出閣,小王爺也要成親了。”
“那可真是好消息啊!”
說起這位小王爺,在京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他已行將高齡三十,卻仍不娶妻,京里不時傳些不好聽的傳言。
徐嬤嬤見紀夫人笑的尷尬,知她定是想到小王爺那些傳言,便笑道:“我家小王爺為皇上分憂,整日的走南闖北,這回還出了事,累得親王和側妃遠道來關切,唉!說來也是命苦啊!”
“是啊!”紀夫人忙應和著。“為皇上做事,本就該專心一意。”
“可不是嘛!所以,這回出了事,小王爺也知道自己的不是,這才答應愿意成親。”徐嬤嬤拉著紀夫人叨叨絮絮,說完了才將她送進屋去。
徐嬤嬤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好奇的問道:“徐嬤嬤,小王爺的婚事不是早早就訂下的嗎?”
“嘖!妳個小丫頭,管那么多,管好妳自己的嘴巴就得了!”徐嬤嬤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丫鬟閉言眼淚都快掉下來,一旁的小姊妹忙拉著她退下,走遠了才輕聲的安慰她。
“妳啊,就是學不了乖,想不通,看不懂的事,放在心里讓它爛了也不能問不能說的,看著就是了,偏妳要多嘴去問,幸好徐嬤嬤是個善心的,否則啊!妳仔細妳的皮。”
“為什么啊?”
小丫鬟是同雨菲幾個一起在幽州滄山別院當差,她不夠機靈,不夠聰明,所有的好差事都輪不到她,反倒跑腿打雜粗重的活,全是她的份。
當差幾年下來,仍是學不會看人眼色,若不是側妃,這回將一些得力的丫鬟留在別院里幫忙打點,帶出門的人手不足了,也不會叫上她。
“還敢問為什么?好,說給妳明白,這大宅門里,彎彎道道的事多了,妳別看紀夫人天天請安,側妃待她好的很,其實,誰能不防著她?她可是蘇家人,親王妃的親侄女,就算她現在看來跟蘇家不相干了,怎么知道日后,她不會又幫著蘇家人?”
小丫鬟終于有些明白了,徐嬤嬤對紀夫人看似推心置腹,說了那么多事,可是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紀夫人一進屋里,秋冀陽便趁機告退,小小和月牙兩個坐到一旁逗紀家的兩個孩子。
紀夫人請了安,側妃讓她坐在炕邊的錦杌上。
“我聽說紀大人這幾天處理好山賊,就要啟程回碧沙縣了?”
“是啊!”紀夫人想到要分別,心里有些不舍,她對自己的母親,倒也不曾有過這般的感覺!
也許是當日傷得太深,傷到要遠行,她都不曾想到蘇家辭別母親。
“有空就多來信吧!我跟著寶親王到處去,妳要寄信給我,只需要找福安商會旗下的店家,他們就會幫著轉給我的。”柳依依慈祥的拉著紀夫人的手道。
“福安商會旗下的店家?”紀夫人有些遲疑。
“是啊!方才出去的秋冀陽便是福安商會的會首,也是小小的準夫婿。”
紀夫人笑著點頭應諾。
她沉吟片刻,便對側妃道:“說來也不怕您笑,我身邊一個貼身的丫鬟,犯了錯,正想著要找人把她送回蘇家去。本來想回到碧沙縣后,再請曾大統領他們回京時一道送回去,可是,實在是夜長夢多,讓人不安心。”
側妃聽她一說,便知她說的是那個下藥的丫鬟,笑著應了,讓人去跟秋冀陽說一聲。
“真是不好意思,勞煩您了。”紀夫人尷尬的道謝。
側妃搖首對她笑道:“也不知道這些山賊還得處理多久,能早一天送走,妳心里也好過些。”
聽側妃這么一說,紀夫人漲紅了臉,嚅囁半天說不出回應的話來。
“妳也不必生氣,林子大了,什么樣的鳥都有,就算是身邊養大的,也未必親,更何況她還和妳隔著娘,她對妳不義,妳卻不能對她不仁,只將她送回去,對她來說已是好的了!”側妃輕聲道。
“我…我本來想,在附近找個人家把她嫁了的。”對側妃竟然知道珍兒與她同父異母,紀夫人有些訝異,可是再一想,倒也不覺驚訝。
“可是她不愿意。”
“是啊!她尋死覓活的要跟相公。說她已是相公的人,罵我狠心!”紀夫人也不知為何,竟對著側妃說了心里事。
“光一條對主人下藥,她便待不了,不是妳容不了她,妳想想,今天她能對紀大人下藥,明日她還有誰下不了手?”
紀夫人也明白,只是被人不斷揪著,安不下心。
“側妃說的是。”
“都說為母則強,她一個丫鬟,在府上走動誰都不會注意,那天不順她意了,對著那兩個寶……”側妃說著,眼睛往小小正在逗弄的小家伙們看去,紀夫人也看過去,心頭一凜。
她心頭主意大定,揚起頭篤定的說:“那就麻煩側妃代勞,與我向秋會首說一聲,請他盡快幫忙將人送回京去。”
“我知道了。”側妃微笑著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