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仍是夏天,卻已近尾聲,秋天的腳步正輕悄的接近,緣來鎮在景山山腳下,天候比較涼爽,客院里的樹葉開始轉黃凋零。朱平玨坐在桌邊細細打量胡惟,他本就不比杜真壯碩,現更是瘦了一大圈,臉色與秋冀陽一樣青白。
這霸虎寨的人出手真是不簡單,胡惟是他們設的陷阱所傷,秋冀陽則是被他們先下了藥散了功,再用武器所傷。
此時聽聞秋冀陽道景陽寨的人會扯寨主后腿,都是霸虎寨的人故意放的消息所致。
“這個霸虎寨的兩只老虎真不簡單啊!”朱平玨想到自己被困在景陽寨,心里實在有壓不住的火。
“大師兄,只有那只小老虎厲害,不過再怎么厲害,還是讓小小給拿下了。”杜真知道是小小單槍匹馬拿下那個賊頭時,可是呆了好半會兒才說得出話來,這小小不再是當年那個學武不成的小家伙了。
“小小?”朱平玨喚她,轉頭一看,小小已經和月牙兩個人歪在床邊睡著了。
“竟然睡著了?”
“我來抱她們回房吧!”朱平玨道。
“我來抱小小。”秋冀陽也說。
杜真和胡惟對看一眼,忙開了房門,就見梅香和蘭香兩人站在門前,便說了情況,吩咐她們回去拿兩件斗篷來。
梅香二人不解,不過仍是快步去了側妃房里,取了兩件斗篷,還跟著寶親王及側妃二人。
她們兩是侍候小小的人,如何不知郡主房里根本沒斗篷,只得上側妃房里去取,正好寶親王醒了酒,正好要找兒子及秋冀陽,知曉兒子要抱月牙回房,他便過來抱女兒回房去。
胡惟和杜真二人忙跟他們兩行禮,寶親王見兒子已銀紅斗篷將月牙包得結實,小小也讓秋冀陽以天青色的斗篷包了起來,便上前將小小接過手。“你身上有傷在,我來吧!”
“是。”
“你們幾個就跟著來雙院,我有事要和你們幾個說。”
寶親王說完,便抱著女兒領先走回雙院去,將女兒安置下,將她交給梅香和蘭香兩人照顧,他和側妃一起回正房,西次間里,已沏上了熱茶。
茶香輕緩的在空氣里舒展開來,秋冀陽三個師兄弟見寶親王進屋來,起身見禮,寶親王讓他們坐,沒一會兒,朱平玨也掀簾進來。
寶親王待他全都坐定后才開口:“景山的賊窩與蘇家有關連。”
“爹是查到什么了?還是……”
“幾個小山寨都是互通有無的,天龍寨的人一開打,幾個小寨竟聯合起來。”秋冀陽喝了口茶道。
“蘇家這位二叔公還真是很忙啊!”朱平玨語帶嘲諷的道。
“一直就有傳言,蘇進當年與山賊勾串,專做皮貨山產買賣起家的,只不過他們行事低調,尤其從蘇進舉家遷至京城之后,就一直對二兒子蘇健避而不談,對外只說二兒子生性頑劣,自小在關外游蕩,甚少歸家,無人知曉,蘇健是蘇家的一個暗棋,其實他隱在京里。”寶親王道。
“蘇達死后,家主傳給長子蘇千遠,但其實大部分的事情是蘇健在計劃盤算的,尤其是蘇家貨源,全是由他在操控的。”秋冀陽接著說。
“這蘇家的生意難道都是來路不明的貨?”
“有些是,有些不是。”
“蘇家生意做得這么大,野心當真不小。”
“利之所趨本也無錯,他們原本的套路,就是占地為王,經過的行商搶個三成,他們就賺了,待那條路名聲臭了,沒有貨商敢經過,他們便換地方故計重施一番。”
“這回踢了鐵板,因為景陽寨獨大,霸虎及天龍兩寨在景陽寨寨主年紀日大之際竄了上來,使得蘇家的老技兩不奏效,他們便積極挑撥,想要這兩寨同歸于盡,又積極說動景陽寨的人被招安,如此一來,景山的路通了,客商多起來,他們才有機會下手。”秋冀陽把這幾天匯集到的消息全說了,胡惟和杜真兩個自然知道蘇家是何人。
朱平玨搖搖頭:“我原以為蘇家的生意做不出京城,如此看來,不是做不出去,而是不能做得太醒目。”
天龍寨想要趁勢而起,卻沒料到意外發現這幾個小山寨竟然連手,反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二當主一病不起,天龍寨原就全靠這二當家一個人,四當家之前與霸虎寨的人一同就逮,二當家重病,大當家與三當家兩個人捉襟見肘,只得向寶親王投誠。
寶親王得知此事,便有些為難了,蘇家在背后操控景山上幾個小山寨的事要讓紀建興知情嗎?還是就讓此事揭過,不將蘇家牽扯進來。
“紀建興這個人是個不錯的官。”寶親王皺起眉頭,左手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秋冀陽和朱平玨見狀對看一眼,朱平玨道:“爹的意思是不將蘇家的事揭開來?”
“至少現在不要。”寶親王揚起眼看兒子一眼。“本來我就頗看好此人,想不到他竟娶了蘇家女,這幾天看下來,紀夫人與蘇家的關系似乎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密切。”
“他看上了朱明珠。”秋冀陽淡淡一句,惹來朱平玨的一個白眼。
“哦?”寶親王頗感興趣的看向秋冀陽。
“似乎婚后陪紀夫人去拜訪親王妃時,見到了朱明珠,從那之后,他做了許多昏頭的事。”
“什么樣昏頭的事?”寶親王感興趣的事讓其它幾個人有點無言,他們不是應該談如何處理山賊的事嗎?
“紀大人家中原是販賣海外來的異國之物,可是幾年前其父亡,大哥經營不善,他苦讀之余還努力經營生意,竟讓他將生意做了起來。他對朱明珠鐘情后,不斷的送上珍稀的異國寶物給朱明珠,想搏得她的芳心。”
“那他有沒有送給紀夫人?”
“沒有。”秋冀陽搖頭。“紀夫人產子當日,紀大人身為人夫不但沒有在家里,卻去了蘇府,紀夫人難產之時,紀大人頗為興奮的回府,口中嚷著要妻子為他備禮,他準備到親王府提親,他想娶朱明珠為平妻。”
“嘩!這人這么惡劣,親王您還看好他?”
寶親王笑而不答。
“紀夫人生下兩嫡子,紀大人見妻子產子艱難,再加上被紀老夫人及其妹怒斥,方打消此意。蘇大太太于隔日去了紀家看女兒,與女兒密談后,被紀老夫人斥責,從此不允蘇大太太再上紀家探望紀夫人。”秋冀陽說完,杜真忍不住用力搓搓臉。
“這蘇家人還真是幾十年死性不改!”朱平玨聽完后忍不住批了一句。
寶親王喚人進來重新沏茶,待重新上了茶后,秋冀陽才又道:“紀老夫人很疼紀夫人,她當日便集合了家里所有人,說紀夫人一胎生兩,是大功,孫子的滿月禮要大大操辦,第一個附議的便是紀建興的大哥紀建達。”
“所以說紀家人都力挺紀夫人,唯一可能有問題的就是紀建興。”胡惟緩緩的說道。
“不過,紀夫人要到任上與他會合,是他修書請紀建達到福安商會的鏢局保護她們。他不會不明白,福安商會與您的關系。”
“他應該還沒有胡涂到以為向我示好,就能讓我點頭把朱明珠嫁他當平妻。”
不管寶親王再怎么不喜,朱明珠仍是他的女兒,身為郡主,怎么可能與人共夫當平妻。
“他這幾天的表現也不像要討好我,反倒像是在力求表現。”寶親王邊說邊端起茶來喝。
“難道是他想通了?前途比女人重要?”杜真搔搔頭道。
“也許還真讓你說對了,紀建興這個人很復雜,絕頂聰明,可是又有些古板,方才小冀說的那些昏頭的舉止,也許是他這輩子頭一次這么任性而為。”
“可能蘇大太太還在背后推波助瀾,只是這女人真不愧是蘇家主母,女兒在生死一線之間,她竟然還推著女婿去打外甥女的主意。”
“只不過,朱明珠有父有母,更還有祖父母在,她的婚事怎么樣都輪不到一個舅母來指手劃腳。”朱平玨納悶的說。
“確實奇怪,而且女兒生產完,她肯定又去說了此事,才會惹得紀老夫人不滿,從此將她列為不受歡迎的人。”
“小冀,我可是話說在前頭,日后,你要是敢讓我女兒受一丁點委曲,我可就廢了你,再把女兒接回來自己養,要是有了孩子也一樣,而且你以后一輩子都別想看到她。”
“是。”秋冀陽慎重的點頭回道。
“我還會讓秋家上下雞犬不寧。”朱平玨涼涼的甩下一句。
秋冀陽苦笑著,他就知道,這一老一少一戀女一戀妹,都是見不得小小受委曲的。
杜真和胡惟兩人只能對三師兄投以同情的一笑。
小小一覺醒來,就見蘭香和梅香兩人坐在她房里的窗邊做著女紅。
“妳們在做什么?”
“奴婢們在給您的斗篷繡花。”蘭香見她起身,忙放下手邊的斗蓬過來侍候。
“斗篷?”小小有點不解,她不是在聽哥哥和冀陽哥哥說話嗎?怎么會回房間來睡覺的?
“是啊!您在胡爺房里和月牙姑娘一起睡著了,小王爺抱月牙姑娘回房,本來是秋會首要抱您回來,可是,我們上側妃房里取斗篷時,親王知道您睡著了,便一起過去,把您抱回房來。側妃說這斗篷就不用拿回去了,只是您這件斗蓬太素了些,側妃便吩咐我們在上頭繡些花。”
“哦!”小小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只要她睡下,她們就不會待在內室侍候的,要繡花,廊下的光線不是更好些嗎?
蘭香和梅香兩低頭不語,手腳利落的侍候小小洗漱。
其實她們原先是在廊下繡花,可是雨菲為首的幾個丫鬟不放過她們,硬是纏著她們東問西問,問得她們兩個啞口無言,只得逃進內室,雨菲她們怕驚動了郡主,才悻悻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