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豪與二寨主對看一眼,還來不及說什么,底下跪著的小鬼之一開口叫囂了。
“什么朱大人,明明就笨得跟豬沒兩樣,自己一個人上山來,笨到讓我們給逮著關起來,一點用都沒有,大寨主還想靠他幫忙歸正?他有那能耐嗎?”二寨主的長子不屑的揚大聲量道。
“就是啊!瞧瞧,都被我們關多久了,也沒看到他做了什么?更不用說他手下的人沒出現,一個官,被我們這樣關住,竟都沒人來救他?”這是三寨主的次子,本來和二寨主的長子爭風吃醋,可這會兒卻一致槍口對外,釘得朱平玨是滿頭包。
很好!小子再多說幾句啊!朱平玨臉上的笑意始終未減,向寨主雙眼不敢離的看著他,此刻不知為何卻背脊發涼,他見過的人多了,見識過的官也不少,可是還不曾見過那個人,光是笑,就讓他頭皮發麻背脊發涼的,這巡南御史未現怒意,可是隱隱的氣勢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能屏息以待他怒氣暴發。
他看看身邊的二寨主及三寨主,他們兩個沒有察覺出有何不對,但也與他一樣屏住呼吸。
“爹,您找來的這個官似乎不怎么稱頭啊!”向維絟終于開口了,一臉不屑鄙視著朱平玨。
他站起來,走到向豪的面前,指著朱平玨道:“這么個不牢靠的家伙,皇帝讓他當官實在是笑話,讓人逮住了這么些天,也不見有人來營救他,如果您讓他處理我們山寨歸正的事,他不辦砸了才怪!”
朱平玨俊臉燦笑眼眸如星,直視著向維絟,話卻是對著向豪說。“是啊!向大寨主,在下不才,實在無法擔當重任,您還是另覓人選吧!”說完便起身欲離去。
“哼!想走?”幾個原本跪著的小鬼全站起身圍上來。
“原來這就是景陽寨的待客之道!真真是領教了!向大寨主,我本以為讀圣賢書的你是個磊落漢子,當年時運不濟才會落草為寇,如今看來似乎是我高看你了。”
“朱大人請留步。”向豪苦笑著拱手為禮。“在下不才,蒙朱大人高看才撥冗前來,此次全是小人的錯,沒有管好寨里的人。”
“好說。”朱平玨回身看他一眼回了他一句,又再回頭看著向維絟。“只是您的大公子似乎不同意您的盤算,不如這樣吧!您們一家子好好談清楚,看是要直接跟我投誠,還是要我領兵上來圍剿。”
“我聽你在放…”向維絟下面的話,被向豪一掌打掉了。
他撫著臉頰,不可置信的看著向豪。“爹?”
“難道你還想繼續當山賊?”
“有何不可?”向維絟怒吼著。
“有何不可?你有什么本事?你爹我當了十幾年的山賊,我累了,我想要好好的享清福,看你成家看著你妹出嫁,我不想再逞兇斗狠搶劫人。”
“你不想做,你可以收手,將山寨交給我啊!你讓這兩個外人當什么二寨主和三寨主,我呢?我是你的兒子,卻只有跟在他們身后的份?”
被點名的二寨主和三寨主靜靜的退開去,他們當山賊也是迫于無奈的,這么大一個寨子,要養活所有人不容易,他們投靠山寨,看著山寨撐不下去,才挺身而出協助向豪料理山寨里大小雜事。
卻不知,向維絟對他們出任二寨主和三寨主一事,如此的不滿與憤怒。
“交給你?讓你帶著大家去逞兇斗狠,白白送命?”
“爹!”向維絟眼白都紅了,一臉漲得通紅,青筋直冒。“您就這么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我就是太了解你,才想收山的。”向豪頹然坐倒在椅中,神色灰黯。“你習武不精,脾氣暴躁又好斗稍一撩撥就像爆炭似的,你說,我要將這寨子交給你,我不能讓你將寨子推進死路去,你怎么帶人?怎么養這些人?”
“我…”
“山寨里頭,不是只有像你一樣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更多的是像趙奶奶、尤姑婆、龍老爹那樣子的老人家,寨子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卻只想著爭出頭,跟其它寨子一較高下。”向豪嘆口氣道:“我想看著你成家給我生幾個孫子,可你看看,都幾歲了,還沒有娶妻,爹也找不到愿把女兒嫁給你當媳婦的人家,我也找不到合意的人家娶丫頭。”
向豪沒想到兒子竟然有這么大的怨氣,就因為他沒重用他,讓他管山寨里的事?他想要兒子能過好日子,當山賊實在太累了,景山的山寨太多了,惡名遠播,沒有人走這條路,他們能搶誰去?這幾個月下來,全靠老人們種植農作物來養活大家的,那些東西原本是老人家們閑著打發時間的,往年日子沒那么難過時,他還嫌老人們無聊,種菜也就算了,還養吵死人的雞鴨,臭得要死。
然而現在寨子里就全靠這些東西養活了,而向絟絟根本不懂,他不知道每天吃的喝的打那來,只曉得逞威風。
“爹…”向維絟紅著臉倔性子看著向豪。
“你知道景山上有幾個山寨嗎?”朱平玨淡淡的開口。
“十個。”向維絟不明他突然開口的目的為何,滿眼戒備的應道。
“七個。原是八個,不過有一個寨這幾天被剿了。”朱平玨看著他臉上掛著淡漠的微笑,令向維絟見了很想沖上前揍掉他的笑容。
“被剿了?那一個寨?”二寨主的兒子疑惑的問道。
“霸虎寨。兩個寨主都被關起來了。”朱平玨很好心的為他解惑。
“沒錯,我一早在集子里聽到了。”三寨主的兒子附和著。
集子是景山上一個空地,幾個山寨的人常會到那兒去逛集,其實就是各山寨的人會拿些東西到那里交換,還有幾個不怕死的商人在那里開店。
“今天集子里沒看到霸虎寨的人。”
“前天就沒看到他們的人,不過,聽說天龍寨的四寨主也被逮住了。”
“你…你怎么會知道?”向維絟瞪大眼,不信的問著。
他此時才反應過來,他這個在寨子里自由自在來去的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為什么這個被他們關起來的人會那么清楚?
朱平玨不理會向維絟,他問向豪。“向寨主,你還愿歸正嗎?”
“想。我的年紀大了,朱大人也看到了,我兒實在不堪托負重任,只能請朝廷讓我們改邪歸正,我們就守著這寨子終老吧!”向豪神色頹然,他從不知道,他為兒女盤算未來,兒子竟然不愿接受,還扯他后腿。
“好!我們邊走邊談。”朱平玨應了聲,然后便與向豪邊走邊談的離了議事廳,向維絟還呆在原地,明明被關起來的人,消息比他還靈通,怎么可能呢?難道是寨子里有內奸?可是,是誰?對上他,自己有勝算嗎?
父親說他好斗習武不精,可他不笨,如果招安之后能有更好的前途,他不會放棄的。
向維雅閃著一雙美目,看著朱平玨,就是要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嘛!方才她爹說怕找不到人娶她,這不就有個大好的人選嗎?爹還真是不會打算啊!
她笑瞇了眼,跟在向豪及朱平玨身后,離了議事廳,二寨主和三寨主是早就跟在他們身后的,景陽寨畢竟是耗費了他們心力的地方,如今要招安,總是要好好盤算盤算,寨子可不能吃虧,讓朝廷占盡便宜啊!
朱平玨領著向豪在景陽寨里好好的繞了一圈,細細的觀察了環境。
“向寨主,景陽寨招安后,就不好叫景陽寨了,你們好好想想,要改什么名字,我查過,景陽寨雖搶劫五百三十七起,可是從未傷人性命。相信朝廷會對此從輕發落。”
“是。”向豪聽聞朱平玨連寨子搶劫過多少次數都知道,不由心里一悚。
他原以為朱平玨能當上巡南御史,全靠寶親王是他父親,憑的是家族余蔭,如今看來,他還是有些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