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名陽內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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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圣誕節快樂!
“并不是我狠心。他的罪行在這兒擺著,我心里即便再難接受,我也只能依照歷法辦事。”尉遲晞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苦澀。
“我明白,你有你的為難,你的立場,但你為什么連最后一面都不讓我見他?”秦亦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屋內一陣沉默,醫正顫顫巍巍地走到尉遲晞身旁躬身道:“圣上,秦大人的身體需要靜養,不能受涼。”
尉遲晞無聲地嘆了口氣,上前硬拗著將秦亦抱起,朝里面的床走去。
“你放開我!你別碰我!”秦亦死命地捶打著尉遲晞的胸膛,但是力氣始終是不如他的大,怎么都掙脫不開。
屋內的人也不知什么時候全都退了出去,桑布站在簾幔旁,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秦亦掙脫不開,干脆放松手腳一動不動,唯有淚水從眼中不斷涌出。
尉遲晞將她放在床上,嘆氣道:“我知道你生氣,但也總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才好。”
“還有什么值得愛惜的。”秦亦面色如土,無力地閉上雙眼。
“李錚的家族我尚未處置……”尉遲晞話說了一半就停住。
秦亦聽了這話,猛地睜開雙眼盯著他問:“你連他家里都不放過?”
“你是不是一早就在心里認定。這是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尉遲晞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但馬上被他自己遮掩過去。
“不是,對不起,我沒怪你,誰也不怪,只怪我自己命不好。”秦亦又開始掉眼淚,“我不怪你,我只求你莫要再牽連他的家人。”
“朝中自他認罪以來,所有要求牽涉家人的折子,全都被我壓下不發,但你應該明白,這樣一味地壓制,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尉遲晞的手死死地抓住身旁的簾幔,幾乎將其一把扯落。
秦亦猛地坐起身,跳下床嚷道:“我要去他家,我,我要去李錚家……陛下,求您,讓臣去他家送送他……”她嚷了兩句后,又跪在尉遲晞面前哀聲求著。她深深地俯下頭,所以沒看到尉遲晞臉上痛苦的神色。
她只覺得身前之人的衣擺在眼前一轉,便漸行漸遠,而后聽到他說:“桑布,你伺候她換衣服,朕派人送你們去李家。”
換好衣服走出屋門,一陣風吹著落葉打著轉地在地面掃過,桑布下意識地扭身給秦亦緊緊衣襟。嘆氣道:“今年的秋天,來得還真是早。”
秦亦似乎對此毫無察覺,她像個木偶一般,被人扶上軟轎,到宮門口又換上車駕,不多時便來到李府門前。
李府的門前檐下都掛著白紙糊的燈籠,透出白森森的寒光,在夜里照的人心里發涼。桑布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將秦亦從車上扶下來,已經有內官進入宅子通傳,不多時大門洞開,里頭卻半晌都見不到有人出來。
秦亦盯著那黑洞洞的大門,里頭也隱約透出慘白的燈光,她覺得自己的腳似乎有千斤重,如何都抬不起來。她用力咽了口水,然后沙啞著聲音說:“阿布,你扶我進去。”
她將自個兒的大半重量都倚在桑布身上,由她扶著一步步走近那大門,她不是第一次踏進這個大門,從以前找李錚商議事情,到上次尷尬的見家長。從沒覺得這般復雜的心情,原以為自己終有一日會鳳冠霞帔,坐著八抬大轎從這門內被抬進府,但如今沒有花轎,沒有新郎,也沒有紅燈籠,只有自己一身白衣,一步步像踩在自己心上似的邁步進門。
府內很安靜,連下人也不見幾個,一直走到正廳,才見到似乎一夜老了十幾歲的李父李母。秦亦咬牙自己站穩了身子,示意桑布留在外頭,自己踉踉蹌蹌地走近廳門,屋里沒有棺材、沒有燒紙吊唁之人,甚至連個牌位都沒有,只有一個黑色的陶罐,擺在正廳的桌上,李父李母一旁一個坐在兩邊,像是沒看到她一般,神色悲痛、目光呆滯。
秦亦上前剛要在桌前下跪,不料李母忽然起身將她推倒在一旁,厲聲道:“你給我滾,你不配跪在我兒子面前,都是你害得他,都是你這個妖女,都是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孽!”
桑布眼見秦亦被推倒在地,忙跑進來扶住她,沖李母剛要發作,卻被秦亦攔下。氣得甩手站在一旁抹眼淚。
秦亦自己起身跪直了身子,朝李父李母都叩頭道:“若二老不嫌棄,日后將秦亦當做兒子也罷,當做媳婦也好……”
“你滾遠些,別這么不要臉了,你是不是連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還兒子也行,媳婦也好,你真是腆著臉能說得出來,我用不著你來假好心。現在錚兒沒了,你是愿意做你的官,還是愿意做你的皇妃,你都自便去吧,離我家遠遠的,就是我阿彌陀佛了。你若是嫌我們知道你的秘密,你若要滅口,我便也下去陪我那可憐的錚兒……”李母根本不給秦亦把話說完的機會,就一疊聲地罵,隨后又抱著那陶罐嚎啕大哭道,“我可憐的兒,你就為了這么個狠心攀高枝兒的女人,白白的丟了命不說,還被人抹了一身的黑。最后連個尸身都沒留下,娘替你不值啊,我的兒……”
秦亦跪在地上,默默地低頭流淚,也不為自己辯解,任由李母哭夠了便對著她打罵幾下,而后再哭。李父只擰眉坐在一旁,連抬眼看秦亦都不看,似乎屋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充耳不聞。
也不知跪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似乎都開始泛白。李母終于哭累了,罵累了,伏在桌邊似乎是睡著了,秦亦跪著也有些搖搖晃晃,似要堅持不住的模樣。
李父忽然開口道:“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我知道此事不能怪你,錚兒是我兒子,我知道他的脾氣秉性,我雖然不信他會里通敵國,但那日他認罪我卻也是在當場的,我便也跟你說一句,那絕不是屈打成招的,所以你也莫要埋怨陛下。”
“伯父,我……”秦亦剛一開口,就被李父擺手堵了回去。
“天下無不是的君王,我李家世世代代為將,無論是口口相傳,還是隨筆記載里,為國盡忠喪命的先祖,并不僅僅都是在戰場,卻也一樣為我們李氏子孫所尊敬,因為他們或是為了國之大義而死,或是自己一死可以避免更大的悲劇發生,我想,錚兒也許會是后者。”李父端起桌上酒盞,也不管酒水早已經冰冷便一飲而盡,“自他從邊關回京,我就沒見過他的面,所以我也沒辦法問到實情。但我只想告訴你,當時他確是自愿伏罪,我李家的兒郎,寧死不折,我想能讓他寧可背負通敵罪名而從容赴死,定然因為他的死于國于民有大益處的。”
秦亦聽著李父的話,只覺得自己心如刀絞,到底是什么為國為民的高尚理由,能值得李錚連只言片語都不肯留給自己。連最后一面都不肯爭取見到自己,便這樣離開。她剛想再開口說話,卻又被李父擋了回去。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覺得你跟錚兒兩情相悅,跟他私定終身,便想替他守一輩子,替他盡孝。我很高興看到錚兒喜歡的人這樣專情,但是我們李家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你,你只是錚兒的心上人,你不是我們李家的媳婦,所以你請回吧,以后也莫要再來了。李家雖然不是什么名門望族,但也還是有一大家子人要看顧,我這老頭子雖然有時候犯渾,但什么人是不該招惹的,是招惹不起的,這我還是明白的,所以,秦大人,請您莫要再來為難我們李家了。”
李父說完,竟起身來給秦亦行禮,秦亦膝行幾步上前扶起老爺子,哭著說:“秦亦明白了,您只讓我跟他道個別,我x后定然不會再來煩擾伯父伯母。”
李父微微點頭,自己背手站到一旁,看著秦亦對李錚的骨壇子磕了幾個頭,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便直接開口送客道:“秦大人與犬子同僚一場,有這份心前來祭拜,老夫甚為感激,不過現下已近天明,秦大人還是保重身體為好,請回吧!”
秦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扶起來,怎么走出李家大門的,她站在門口依著門柱痛哭失聲,雖然以往二人并不常聚在一起,但不管自己是累了、厭了、還是傷心、擔心,總是知道還有個人不嫌棄自己,可以給自己依靠,所以心里總是踏實的,但是如今,什么都沒了,心里所有的踏實,都隨著呼嘯的秋風不知飄向何處,只留下空蕩蕩的一顆心,不知道天大地大之下,自己該何去何從。
見她哭了許久,宮里跟出來的內官上前道:“秦大人,這里風大露重,您千萬注意身子,萬歲爺對咱們千叮嚀萬囑咐,一切以您的身子為重,您若是祭拜過了,咱們即刻便回宮去吧。”
“我有自己的府邸,為何要同你回宮。”秦亦有氣無力地斥道。
“這個,秦大人,您莫要為難小人,小的從宮里將您送出來,自然也要好生地送回去才是,您若是想回府,等身子大好了,回過萬歲爺自然便送您回去。”
秦亦扭頭看向天邊一躍而出的太陽,雖然明亮卻讓她感不到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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