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站在原地凝視著她,眼里涌著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
她避開他的視線,不敢再看他,“一會兒丫頭要進來了。”低了頭看著他慢慢轉身,衣角掃過浴桶,便自飄開。
突然間心里升起一抹失落,再過幾天便要離開京城,與他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日,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腦子一熱,離水躍出,向他撲去,從他身后將他牢牢抱住,臉龐貼著他后背,惟恐一放手,他便會從懷里消失。
容華心里砰然一跳,后背袍衫被水浸濕,她的體溫隔著衣衫一陣陣傳來,一抹不安的情愫莫名的劃開,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今天的她實在太過反常,過了好一會兒,才側了頭,小聲喚道“筱筱。。。”
白筱將臉埋在他背心中一動不動,過了良久才到“我這一去,要好些日子。。。”
容華握著她環在腰間的手,也是不舍,這一來一回,確實得不短的時間,“我等你回來。”
白筱心間酸楚,強笑道“我想吃你做的飯菜。”
在平洲與他同住,當時兩人過得甚是別扭,過后反倒覺得那是她生平中難得的美好回憶。
他偏了臉,無聲輕笑,在她環著的手臂中轉過身,低頭看過緊貼在自己身上赤著的美妙的身軀,眼里一片熾熱。
白筱在他火熱的目光下,方感到羞怯,面頰上的紅暈直滾過頸項。
然而只是離開他的懷抱,反而完整的將自己暴漏在他面前,將更加的窘迫,越加的將自己身體緊貼向他,能遮去多少是多少。
卻不知這般與他身體相磨,更點燃了他滿腔的火。
他靜聽門外下人走動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兒便會前來服侍白筱,只得收斂紛亂的情愫,狹長的美眸垂了下來,低頭尋了她羞得發燙的唇,輕咬了咬,吻住含糊道“這有何難,只要你不嫌棄我的廚藝,你叫他們這幾日聽了你的膳食,我餐餐作于你吃。”
原本尋常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卻字字撩著她的心。
白筱心里怦怦直跳,只幾天或許便是與他永世的回憶,她不想錯過。
門外三梅的腳步聲慢慢走近,白筱扯下身側衣袍將自己赤裸的身體裹了,將他輕輕一推,“你先回去,我稍后便過來。”
他是躍窗而來,且能大搖大擺的從門口出去。
而她如果就這么隨他一同躍窗離開,‘榮府’勢必會打亂,今日已有風荻那場亂,她再來個無故失蹤,明天便會鬧到賀蘭那里,她可不愿生枝節。
看著容華離開,關了窗戶,從新返回水中,三梅已到門邊輕敲房門。
白筱放下三梅近來,由著她服侍著換上過去容華為她準備的長裙,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取了一直不肯戴的那只血珊瑚發簪,別在發間。
走到桌案前寫下幾個字,吩咐三梅交與曲崢,便離開筱苑朝與容華后院相接的藤橋走去。
山風一吹,清清涼涼,精神頓時一振,浴后的清香飄散,步伐也輕了幾分。
容華回到院子,徑直走進了自己的寢室書案邊,小心的從案下取出一個紫檀小箱子,遲疑將薄唇抿緊,手掌扶著箱子頂,掌心中微濕。
猶豫片刻,手一握拳,心神一定,毅然打開箱蓋,箱中放著幾片沉香色的龜甲卜卦和幾支只練過的。草,以及一面未開光的銅鏡。
他先取了龜甲卜卦握與掌心,饒是他平時在如何淡定從容,這時也緊張的額頭伸出虛汗,掐指算準時辰,閉上眼,方信手拋出。
深吸了口氣壓下七上八下的亂跳的心,才慢慢睜眼,卜卦雙雙向上指著東方,卻是吉卦。
他從新閉上眼,繃緊的身子頓時放松下來,長松了口氣,唇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微笑。
試了額頭汗珠,抽了根。草放在銅鏡上,點火燒了,。草灰盡劃開。
沒開光的銅鏡片刻間發出溫和的光芒,現出景象,卻是滿天的星辰。
其中有一顆離的遠的像是去到了海角天邊,然無論他如何的遠他的光芒都是其他星星無法取代的。
依著那顆星另有一顆略小,卻同樣明亮的星。
兩顆星緊緊相依,即時親密。
他一瞬不順的盯緊那兩顆最遠而又最亮的星,與以前所見并無區別,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然對白筱今天的反常越加的迷惑。
正要揮手拂去銅鏡上。草灰燼,驀然間那顆略小的星星旁邊有一個極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逝。
他眼角猛的一跳,屏了呼吸細看下去。
略小的星星旁邊,不知何時緊依偎著另一顆小的幾乎無法目視的小星。
微弱的光華忽閃忽滅,叫人極難察覺。
他呼吸頓窒,指尖輕撥。草,略略移動略小星星的位置。那顆小星忙跟了上去。
他再移,它再跟,一步不離那顆略小的星,就像小孩子牽著大人的衣角跌跌撞撞的前行。
容華的眼慢慢被水汽迷糊再也不看眼前銅鏡,然而滿腦子都是那顆弱的隨時會消失的小星。
閉上眼,仰頭靠向身后石壁,胸口起伏不定,喉間滑動,任他怎么忍,輕顫的睫毛下滲出淚珠。
半晌,才呢喃出聲,我們有孩子了。”聲音哽咽。
吸了吸鼻子,波瀾起伏的情緒,久久不得平復。
那日給白筱把脈怪異的脈象,以及今天白筱的反常,這一切迷惑都已明了。
過了許久,一陣風吹過,吹散了,銅鏡上。草灰燼,他半睜了眼,看著飛散的草灰,心中竟分不出是何種滋味。
狂喜之下,是無法掩飾的辛酸更多的卻是欣慰,欣慰之下卻止不住的劃開一抹無奈。
再想想白筱要拖著受孕的身子長途跋涉遠去關外,更是心疼不已。
然為了這些無辜的百姓,為了他們將來,更為了他們的孩子,她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