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見他進來,笑著往旁邊讓了讓,給他留出位置。
莫問蹲下身,抬手抹拭著她弄花了的臉,柔聲問道:“你喜歡和青兒一起?”
白筱點頭‘嗯’了一聲,“別的姑娘要么當我是公主,要么當我是怪物,對我要么是怕,要么是防,再要么就是彼此算計,只有她待我是姐妹一般。”
想著與青兒拌嘴,打鬧的日子,唇邊露出了笑意。
莫問笑了笑,如果她以后能一直這樣,他就安心了。
從她手中拿過柴,接下她手上的活計,麻利的添柴加火,沒一會兒便燒好了水,看著她洗漱了,送她回到青兒房前。
握著她的手,凝看著她,久久不肯松開。
白筱與他重逢,見他好好的,哪里還會因身陷險境而憂慮,滿心歡喜,被他看得有些難為情,視線下移,落在他胸口處,才想起容華說他傷重,重新抬眼看他,“你的傷………”
“已經沒事了。”他抬手撩開她耳邊被風吹拂過來的發束,沒想到還能這般靜靜的看著她。
“當真?”白筱不能肯定的追問,容華的話,她不會不信,這才多長時間,他的傷當真便好了?可惜有青兒在,她不便解他的衣裳查看。
“當真。”只要她平安,他的傷又有什么關系。
白筱朝屋里看了看,沒什么動靜,反握了他的手,道:“莫問,我不回宮里了,我們明天出了城,去尋個太平些的地方,把你娘接來,我學著紡紗織布,你種上幾畝地,我們靜靜的過日子,好嗎?”
莫問胸膛里有一股熱泉涌上,一波波的蕩開,鼻子微酸,眼上升起霧氣,上前一步,將她摟在胸前,下巴抵了她的頭頂,“小竹………”
白筱只道他是答應了,勾唇笑了,面頰貼著他的胸脯,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連日來的恐懼和擔憂蕩然無存,環了他窄緊的腰身,“再過得一兩年,我身體的毒素去盡了,便可以養幾個孩子,也不會孤單。”
莫問手臂收緊,將她抱得更緊,眼前仿佛看見他和白筱坐在田野邊看著娘追三兩個孩子奔跑嘻笑。
眼睛被涌上的液體蒙住,景致慢慢變得模糊。
白筱等了一陣,只覺得他胸脯起伏的厲害,卻不作答,抬臉看他,見他眼里噙著淚,心里絲絲甜,輕笑著嗔罵了聲,“傻瓜。”
莫問越加不知如何答她,只是將她緊緊的抱著。
青兒在屋里窗前看著,心里有些郁郁,說不出的難過,手指絞著衣角,小聲嘀咕,“你才是傻瓜,天下最大的傻瓜。”
退開窗口,身子撞到身后桌臺,發出輕微的響動,驚了門外相擁的二人。
莫問放開白筱,退開一步,不舍得抬手撫了撫白筱微濕的眼角,“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白筱不知怎么的,突然覺得不能放了他,緊緊的拽著他的手不肯放。
莫問也不舍得把手放開,又握了一陣,門外已經在打四更的天,嘆了口氣,“進去吧,一會兒就天亮了,睡不了多少時辰了。”
白筱倒是不想睡,但擔心他身上明明有傷,怕她擔心,才硬忍著不告訴她,有傷之人休息不好更是大忌,慢慢松了口,“你也去休息吧。”
“嗯,我看你進去。”莫問怕開了門,他立在門口,青兒不方便,又退開一步。
白筱知道她不進去,他是不舍得離開的,再是不舍,也狠了狠心,把門推開一條縫,側身進去。
隔著門縫和他彼此凝視,門一點點關攏,他的身子在門縫里一點點被掩去,最后消失在門后,背靠了門,心里莫名的慌亂,真想開門再看他一眼,但怕就一眼,又讓他不肯回屋休息了。
莫問聽見屋里動靜,不好再站在這門外,置身進了青兒幫他收拾出來的房間,脫了鞋子,屈膝坐在床上,隔窗望著天空的半輪明月。
白筱聽見他走開,抬頭見青兒擰著眉頭坐在床上將她看著,眼里神情分明將她和莫問剛才那暮看在了眼里,面頰有些泛紅,忙從門邊走開,走到床邊去抖青兒丟給她的薄被,“怎么還不睡?”
青兒一反平時的貧嘴,看了她一陣,竟拉了被角倒了下去,合了眼。
白筱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但心想著以后就能一直和莫問一起,心情又好了起來,雖然沒有睡意,仍閉著眼,翻了他身,面朝外幻想著以后的日子,唇邊帶了笑。
青兒睜眼看著她的后腦勺,心里五味雜陳,思念古越這些年的苦,和她比起來,當真是微不足道。
之前還羨慕她被象天一樣的容華和古越愛著,這時看來,不知是她的幸還是不幸,“你真的很喜歡莫問?”
白筱閉著眼笑了,“嗯,你真的很好。”
青兒默了一陣,又問:“江湖中走的人,每天在刀尖子上過日子,你就沒想過,萬一哪天他………”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不再往下說。
白筱驀地將眼打開,象被人當頭潑了一舀冷水,愣愣的看著前方黑暗中的墻壁,過了好一陣才道:“我早就想過,只盼他能脫了這江湖。”
“說得輕松,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說脫就脫?脫不了呢?”青兒嗤鼻。
白筱深吸了口氣,慢慢的呼出,“脫不了,我就跟他過一天是一天。”說是這么說,心里象堵了塊石頭,怎么擱,怎么不舒服。
明知青兒說的沒錯,但有些事,干嘛非要說出來,當真哪壺水不開,提哪壺。
“睡了。”扯高了被子將頭蒙了,睜眼看著被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以后說什么也得想辦法,把莫問抓住了,讓他盡是少涉及,或者完全不涉及江湖中事。
說她自私也好,不顧大局也罷,就是不能讓他再有什么損傷。
青兒看著她露在被外的一縷青絲,動了動唇,終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心里暗罵,笨得象豬一樣的隨隨便便,他都要去送死了,你還在這兒做夢,等明天有得你哭。
之前為容華不平,這時又覺得這個男人著實可惜了,不過有些事,她所知不深,卻也不好胡亂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