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看著胡月出去,暗噓了口氣,從艾姑娘那兒得知,***放風燈時,是莫問跟隨在她附近,如果能將風杰放上去,他看見,或者聽見別人說起,或許能有所察覺。
回過頭見玉竹趴在琴案邊將她望著,“喂,你是南朝還是北朝人?”
白筱愣了一下,后背一股嗖涼,“你為何會想到南朝或者北朝?”
玉竹望向窗外,神色迷離,道:“我本來是北朝人,我爹死的早,我娘帶著我改了嫁,我后爹總是打罵我。那時我每年最希望的就是放風燈的那一晚,因為我總得飛得最高那個燈,能告訴我爹,我想他。后來我娘也死了,我后爹便把我賣了,恰好碰上月姑娘,她見我可憐,便將我買了下來,帶回來。”
玉竹眼睛有些濕潤,“所以你提到放‘風杰’我便想到南北朝的風燈節。雖然我到‘月夜樓’也有些年份了,但一直懷念那風燈,今天你也算幫我了了個心愿,謝謝你啊。”
“不過是巧合,何必謝我。”她說的動情,白筱心里卻涼撥涼撥的,她一個花場女子都想到了這個問題,那莫問自會想到,可是除了莫問以外的人,又且能想不到?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地步,也只能見步行步,只求能心碧竹這個身份掩飾下來。
莫問望了望眼前‘華陽客棧’幾個大字,握了握手中長劍,邁了進去,在一樓飯堂尋了個靠窗的角落位坐下。
在京城,聽說西越王后臨時撤消處死白筱,白筱不知所蹤。
暗中搜遍了皇宮,不見白筱身影,不知是該急還是該憂。
探聽到風荻去了‘平州’,又潛進‘平州’,恰巧看見易容出城的容華和潛伏在閣樓上的風荻,仍是不見白筱。
也不知白筱到底是生是死,心急如焚,思量左右,尾隨了風荻出城,雖然不知白筱在何處,但如果她還活著,只要不落入風荻手中,暫時來說是安全的。
他又不能通過‘冷劍閣’獲取消息,靠著自已沒頭沒腦的瞎闖,倒不如借風荻的消息。
身上傷勢未愈,又來回奔波,尋找白筱的下落,任憑著超于常人的毅力,然一路下來,也有些吃不消,胸口便隱隱作痛,知道強撐不得。
這般下去,怕還沒尋到白筱,已命喪他鄉,方尋了風荻落腳處的附近客棧投宿,不至于跟丟了人,也可以略加何處。
這時坐下,渾身上下如同要散架了般,咬牙忍著,叫小二送了酒來,服下藥丸,方隨便點了兩個小菜,要了兩個饅頭裏腹。
丟了塊碎銀在桌上,正要起身離去,聽身后有人道:“喂,你還有空在這兒喝酒,還不趕快回去趕做風燈。”
風燈?莫問眼前仿佛飄起寫了莫問和白筱的兩個風燈一前一后飛上天空,半起的身子,又慢慢坐了回去。
“不就幾個風燈嗎?我喝了回去做出來便是。”
“幾個?月姑娘叫咱們村明天送五百個風燈過去,別喝了,快走,再喝,做到明天晚上也做不出來,人家明天下午就要。”
“幾百個?她要這么多風燈做什么?”
“怕是為了‘月夜樓’的那二竹明天掛牌的事,管她們做什么用呢,反正咱有錢掙就行。中隔壁村還訂了幾百個,你不趕著回去幫著多做些,我怕到時見我們做不出來,把給我們的也挪給了人家,到時候,看著錢也掙不了。”
來人拽了喝酒的后人就走。
“還沒給錢呢,急什么。”
莫問忙起身道:“這位小哥,你這酒錢,我請了,只請教點問題。”
后生聽說有人幫著給酒錢,自是歡喜,“你要問什么?不知我知道不知道。”
“請問小哥,說的‘月夜樓’在哪兒,二竹掛牌又是怎么回事?”
“這位公子想必是外地來的吧?”‘月夜樓’是我們西越最出名的花樓之一,就在前面五里外的‘銘城’。這幾年她們培養了一對姑娘,分別叫玉竹和碧竹,明天晚上是她們第一次登臺的日子。”
“那叫玉竹和碧竹的姑娘在‘月夜樓’大的?”
“可不嗎?為了這次掛牌,三個月前請柬就發出去了,可是大費周折,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向我們訂風燈,這次怕是比哪年的姑娘掛牌都要熱鬧,公子不防去看看熱鬧。”
莫問聽完,失望的笑了笑,“謝謝小哥。”對著伙計叫道:“伙計這位小哥的酒錢算我的。”將碎銀丟在桌上,上樓去了。
躺在床上,雖然對‘月夜樓’那二竹的事已然丟開,但‘風燈’二字始終在用戶腦海里盤旋,久久不去。
南北朝年年會放風燈巳是慣例,但西越卻沒有放風燈這個風俗,怎么會想著放風燈,而且那兩個姑娘的名字,都帶了個‘竹’字,當真巧得很。
據他觀察,風荻尾隨容華,也是朝著‘銘城’去的。
他們都是一方之主,且會隨意對個青樓女子掛牌感興趣,難道說這里面有什么蹊蹺?
閉了眼,卻沒了睡意,翻身躍起,出了客棧,騎了馬朝著‘銘城’方向去了。
到了‘銘城’天已黑盡,守城官兵正要關攏城門,忙趕了過去,把了些銀兩,方進了城。
尋人問明了道路,到了‘月夜樓’門前,見賓來客往,極為熱鬧,確實是個地道的風月場所。
與艾姑娘的戲班子全然兩碼子事。
搖了搖頭,白筱且能在這種地方…………
然既然來了,又且能不查?
順著轉圍墻,繞到后門,尋了個僻靜之處,放了馬,正要縱身躍過圍墻,見人影晃動,一個藍衣女子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向門口靠近,縮身門邊樹后。
莫問心存迷惑,忙閃身上了身側大樹,隱去身形。
后院門‘嘎’的一聲開了,又有一個年輕紅衣女子在門口探了探,月光下那張陌生的面頰,頗為艷美。
她閃身出來,輕輕掩了院門,壓低著聲音,輕喚了聲,“碧竹。”
躲在門邊樹后的藍衣女子伸手出來,將她一把拽了過去。
紅衣女子大驚失色,正要叫喊。
藍衣女子忙捂了她的嘴,“玉竹,別叫,是我,碧竹。”
莫問聽著二人陌生的聲音,嘆了口氣,果然不是她,正要閃身離開,聽碧竹問道:“玉竹,月姑娘瘋了嗎?明日還要以我們二人的名義掛牌,明日只得你一人,如何下這臺?”
玉竹冷哼了一聲,“你來看我笑話的嗎?”
碧竹嘆了口氣,“玉竹,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也是沒辦法,我們一起長大,我怎么能害你。”
她不說這話還罷了,一說,玉竹更來了氣,“說什么不害我,到我掛牌了,你卻為了個男人就不顧我死活,你這不是害我,是什么?”
碧竹嘆了口氣,愧疚道:“玉竹,我和你不一樣,你漂亮,可以在風月場上走一回,以后年紀大了,要么接下月姑娘的場子,要么也能找個男人嫁,可是我………”抬手摸了摸自已那張平凡的面頰,“過些年,我還怎么嫁?何況他對我是真的好。”
“你是鬼迷了心竅了,他哪里是真心對你好,不過是看上了你這雙手,彈的這手琴,掘了你過去,可以拆了月姑娘的臺。”玉竹惱她糊涂,害人不利已。
碧竹也不爭,默了一陣,“其實如果你明天不要用我們‘雙竹’的名掛牌,可能價錢會低些,但總是站得腳的………可是你這般欺騙客人………”
玉竹重哼了一聲,將她的話截住,冷笑道:“你以為當真沒了你不行嗎?”
“難道是用姑娘親自上陣?”碧竹驚呼出聲,“她的手不是傷了,彈不了琴嗎?”
玉竹不屑道:“怕是你們老媽子叫你來探消息的吧?”
“我雖然對不住你,但怎么能做這事。”碧竹連忙申辯。
莫問聽二人來來去去都是些無關疼癢的負氣之言,不耐煩再聽下去,閃身飄然離去。
玉竹只覺樹上有風微響,抬頭望了望,什么也沒看見,接著道:“我也不怕你知道,有人頂你的位置了,她的琴技可遠在你之上,聽月姑娘說,怕是只有蓄花苑的艾姑娘能與她媲美。你回去告訴你們老媽子,叫她多燒點高香,省得做這么多缺德事,出門要撞鬼。”
扭身推了院門進去。
碧竹望著關攏的院門,跺了跺腳也走了。
莫問在城中轉了幾個圈,仔細辯認了方位,繞到一處民屋外,看著門板上的兩個普通門環。
伸手到門環后摸了摸,確定是‘冷劍閣’分堂的暗哨,才按著暗號擊打了門環。
院門打開,一身布衣的莊稼漢見他,愣了愣,忙讓開門口,放他進去。
探頭不見有人跟隨,方關了院門,同他進屋。
一個婦人迎出來,也是一愣,“堂主,你怎么會………”
“給我備間房。”莫問折騰了這些時辰,實在有些不支。
婦人忙進屋取了火燭領他進了隔壁房間。
莫問進了屋方道:“盡快沒法通知少主,風荻也到了‘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