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誰也不容易
而太子也沒立即回乾清宮。默默的坐在正殿的發著呆。什么時候他和夏茉這么陌生了？送夏茉的人回報，她沒回永和宮，卻直接去了大佛堂。大佛堂他還不敢往里弄人，那里的蘇嬤可不是好惹的，茉兒在想什么？真的投靠了老四？
“爺，茉格格性子真好。”太子妃沒話找話，看著太子棒著杯子發呆，心里有點害怕。
雖說是知道夏茉格格跟太子的感情好，可是細細想想，自己嫁進了幾個月了，夏茉格格卻是第一次登門，還是太子親自帶來的，她不禁想，若不是太子爺親自帶，她會來嗎？
每天去皇太后宮里請安問好時，也能見著，不過那時的她一般都是主角，在皇太后和各宮娘娘那兒都說得上話，逗得大家都開懷了，便可散去。
那時退宮時，常能聽到三福晉和大福晉說。‘茉格格是妙人兒。’今兒近看看，倒真的相信這位茉格格是真的跟太子關系近了。人跟人就是這樣，近與遠還真不是看走不走得近了。
“能在這宮里活這么多年，總得有點本事不是。再說，也可憐！”太子輕嘆了一聲，喝了一口茶。
想想她天天忙個不停的討好每一個人，便覺得有些不舒服。老八躲開了，她一個人在宮里，雖說皇阿瑪寵愛，老四也護著，但總是特例，一個沒有身份的格格在宮里，想活著，可不就得躲著，藏著嗎！
想到剛剛能暗示自己奢侈，也算是盡了她的心，她心里還是有自己這個哥哥的，心里略略的暖了一些，是啊，自己貴為太子，總會有人巴結，有也人敬重，可是真的叫自己二哥的，也就這個傻瓜茉兒了！
“不過格格說得也對，要不，咱們這兒也削些用度？聽說茉格格雖說是領著和碩公主的例，但一向勤儉。很得皇阿瑪贊賞的。”這話太子妃也早就想說，太子想不到，她不能不想，可是這話又敢說，借著夏茉的話，小聲的說道。
“她謹小慎微慣了，實際上她有錢得很，當年太皇太后近一半的私房都給她，是要給她做嫁妝的。安親王去世之前，也把當年七姑的嫁妝送進來了，有好幾個上好的莊子呢！如今都是皇阿瑪親自派心腹的人打理著，誰也不許碰。不過估計她也不知道，這丫頭蠢得很，讀書挺不錯的，什么都一教就會，小時候挺好玩得，現在……唉！在這宮里誰也不容易！”太子沒理太子妃那茬，把彎轉到另一邊去了。
太子妃張張嘴，不好往下說了，總不能才成親就讓丈夫厭惡吧！
太子看了她一眼，心軟了。想想苦笑了一下，輕輕的說道，“爺也知道你想說什么，有些事不是你想的到，別人就想不到？宮里誰也不是傻子！”
太子妃怔了一下，看著丈夫。
太子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搖頭，輕輕的拍拍她的手，起身去乾清宮了。總不能讓人說皇上剛出宮，他就不上班了不是。
太子妃看著太子的背影細細的想想剛剛丈夫的話，驚出了一身冷汗。
誰也不是傻子，自己想得到，傻子茉格格想得到，從小在斗爭中翻滾著的太子怎么會不知道？可是如果他真的做得沒有一點缺陷，只怕早就死了。
不是那些兄弟們饒不過他，而是作為親爹的康熙第一個就要殺了他。一個沒有缺點的皇太子想干什么？羽翼已成，下一步是不是讓他靠邊站？
太子可是康熙親自教出來的繼承人，都說知子莫若父，倒過來說也不是不可以，誰能有機會像太子一樣天天在父親的身邊，當康熙處理政務時，太子可是一直長伴左右的，父親的手段、心思，瞞誰也瞞不過太子去。
奢侈何償不是一種自污的手段，‘我是個不知道掩飾缺點的蠢貨，別殺我！’
夏茉一直睡到晚膳時分，陪著蘇嬤一起吃了清粥、小菜暖暖的胃，倒真的很舒服。
“茉兒，最近嬤嬤有些不舒坦。你搬過來陪嬤嬤好不好？”蘇麻輕輕的笑著問道。
夏茉一慌，上下打量著蘇嬤，有些急切了，“蘇嬤，你哪不舒坦？請太醫沒？別嚇茉兒啊！”
說著就快急哭了，開玩笑，康熙、老八、老四現在都不在宮里，蘇麻喇姑要是死了，自己真沒搞頭了。
對了，蘇麻什么時候死的？好像電視里也是康熙出征時，蘇麻在宮里死了，不會是今年吧？
“唉！”蘇麻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這丫頭還真是傻得可以了。
“格格，要不奴婢去跟德妃娘娘說一聲，搬點東西過來？”小唐氏在邊上伺候著，自然明白蘇嬤是什么意思了，忙上前小心的問道。
“先請太醫，我陪著蘇嬤，你跟娘娘說，明兒茉兒跟娘娘請安時再告罪。”夏茉還慌著，急急的招呼著。
小唐氏笑著下去了，一邊叫值守的太醫過來請個脈，一邊去跟德妃報告了。
太醫都是老油條。再說誰也不可能真的百分百沒病，再說蘇麻也是六十歲的老人了，又長期茹素，身體機能自不能現正常人相比，小心的說了些‘蘇姑姑身子虛耗，要靜心修養’之類的話，開了些補氣益血的方子便告退了。
夏茉真急了，小心的伺候著蘇嬤洗臉，凈手，晚上還跟當年太皇太后一樣擠在蘇嬤的身邊，抱得緊緊得。蘇麻喇姑心都酸了。
人都退了，寢宮里蘇麻抱著夏茉，想起了當年太皇太后最后的時光，夏茉就是這樣天天賴在太皇太后的身邊，夜里應該也是這樣抱緊了太皇太后的身子，生怕她會離去吧？
原來相依為命是這種感覺？難怪太皇太后去之前最擔心的就是這種茉格格了，當她的小手驚恐的蜷縮在懷中時，想不擔心都不成了。
“茉兒！”
“嗯！蘇嬤，要喝水嗎？”夏茉忙起身，準備去倒水了。
“不是，嬤嬤想告訴你，嬤嬤沒病！”蘇麻微笑了一下，輕輕的把夏茉攬到懷里，用被子捂住她。寒冬臘月的，也怕她著了涼。
“嬤嬤？你不用擔心茉兒，茉兒能照顧嬤嬤。茉兒長大了，放心。”夏茉輕聲的安慰著蘇麻。
“你真傻！嬤嬤若是不說自己生病了，你怎么好搬過來？皇上不在京的日子，就跟嬤嬤在大佛堂里住著吧！正好嬤嬤也想教點有用的東西給你知道。”
夏茉呆呆的看著蘇麻，想留下自己用不著嚇自己吧！剛剛真把她嚇著了。
蘇麻輕輕的擰了一下她的小臉，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唉，本想著，其實八爺倒是有機會問鼎大位的，現在看看你，還是算了，你這樣的，只怕沒三天就能被人撕碎吃了，還是當個閑散的福晉，過點清散的日子吧！”
“算了吧，那個大位不要也罷，有什么好？有人說了，那是全天下惟一不能辭官不做的位置。全年無休不說，不是你殺人，就得防著別人來殺你，連老婆、孩子都不敢放心說話的位置！有啥意思？”夏茉枕著蘇嬤的手臂也嘆了一口氣，似乎也只有在這里，在蘇麻的懷里。她才敢這樣放下心來，小聲的說幾句話。
蘇麻一怔，想想倒也是，她歷經三朝，想想先前的太宗皇帝、后來的順治爺、還有睿親王，哪一個真的開懷笑過？世人都說太宗、順治爺父子情癡，為情而亡。
可是只有在那兒的人才明白，他們何曾真的是為了一個女子而這般？不過是朝政太累、太臟，他們在海蘭珠、在鄂棟氏那兒找到逃避的港灣。皇帝是沒有任性的權利的，他們都明白這點，只是利用她們給自己一個任性的機會罷了。然后挨罵的卻是女人，因為她們禍國殃民，紅顏禍水！
“還是你明白，蘇嬤差點動心了。”蘇麻笑著點點夏茉的鼻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即使八爺不要大位，有些事你也該知道，省得被人害了還不知道為啥，明兒開始，蘇嬤就告訴你一些宮里陰私的事兒，咱們不存害人的心，可是別讓別人害了咱。”
這才是蘇麻要留下夏茉的真正原因，她這幾天就開始準備了，不管老八進不進大位，夏茉也該知道這些事了，不但是皇上要擔心不殺人就得被殺的，這宮中，其實每個人都是這么過來的。以夏茉的性子，就算是當一府之主母只怕都有些困難的，怕是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怎么被吃的。
但真的教夏茉這些時，若是夏茉天天要回永和宮，以夏茉不會掩飾的性子，只怕沒兩下就被人看出實情來了。關上門，好好的教幾個月，把人調過來了，再回人尖子呆著的地方，她也能安心一點。
夏茉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頭，宮里害人的招術層出不窮，她不懂也不想懂，可是她在這宮庭之中活了十二年，看不見人就聽著那些故事長大，其實說她什么也不明白也就太假了，她只是不想往心里去。太臟了，想想都覺得污了心。但真的沒記住？也不盡然，不然她也不會小心翼翼的巴結每個人，即使喜歡二哥，卻也不敢真的親近他了。
她可是將來想拼命好好的活的人，總不能壯志未酬身先死對不。好好學吧，反正就像蘇麻說的，咱又不害人！只是不讓別人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