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兩頭,兔子爹這幾年日子也過得不怎么得意,佟家這邊原先就不待見他們,后來得罪了宜妃之后,佟國維是看他一次臉黑一次,連話也不想跟他說了。
想想他也不介意,反正也不指著佟家,于是專心去巴結索額圖。可是問題是他姐姐只是個側福晉,而且屬于那種不太得寵的那種。
這些年,索額圖說實話也是看的是佟家的面子,況且索額圖的嫡福晉也是佟氏,怎么著也不能讓兔子爹太難看。佟家開了祠堂,讓他們這房丟盡了臉,也讓索額圖知道了,這房也不用太搭理,于是也就不冷不熱起來。
當然之前,也不太熱絡,但索府的下人們還會叫他一聲‘爺’,內府的姐姐也不時的能讓他進去見見。但現在‘爺’都省了,坐門房一下午也不見得有人給他倒杯茶。而姐姐根本不搭理他,索額圖就更不會搭理他了。
想想這幾年眼看著沒差事,領著宗族的救濟,還有祖宗殘余的爵位俸祿,眼看著就要捉襟見肘了。
想來想去,還是得去找找姐姐,總不能看著這一大家子人餓死吧?正想著呢,門外傳來吵鬧聲。
“誰在外頭?”兔子爹雖然混得不咋樣,在家里譜是擺得很足的。
“老爺,不好了,八阿哥帶了四位小阿哥,還有宮里的嬤嬤、太監、侍衛,來了一大幫子人站在門口呢!”管家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進來,說話的聲都顫了。這么大的陣式,當年老太爺在時也沒有過啊!
“誰?你見過八阿哥嗎?人家亂說一氣,你就信!”兔子爹一腳踢了過去。
“老爺,快出去看看叫吧,真是八阿哥,還帶著貴妃娘娘的令牌!就算都是假的,內庭侍衛奴才總不會認錯吧,個個都有宮禁牌子,穿著二等嚇的官服呢!”管家真哭了。
兔子爹撓著頭,自己這幾年沒犯什么事啊!八阿哥不是出門畫畫了嗎?難不成回來了?
也不能怪兔子爹不知道,他這幾年沒差事,平時地位低的他年不上,而地位高的看不上他。誰會跟他說這些朝中事,所以他對八阿哥的映像還停留在幾年前獨自出宮學畫的另類皇子上!那會,他還笑過,皇家也有敗家子啊!
管家急了,也不管規矩不規矩了,直接拉著他往外走。八阿哥樣子很可怕,看那樣子跟要吃人一樣。
兔子爹出了大門,果然看到幾個十歲的英俊少年騎在馬上,腰上還綁著黃帶子,果然是皇子的打扮。一抹袖子,老實的跪下,陪著笑臉。
“奴才給合位爺請安,不知道各位爺有何貴干,如若不棄,請到奴才家里奉上杯茶,也算是奴才伺候過主子了。”
“你就是那兔子他爹?”老八斜看著跪在馬下的半大老頭,胖得跟個球似的,長的就是一臉慫樣。
后面圍觀的,還有太監、侍衛什么的哄的大笑起來。
兔子爹難受了,這是來找茬的啊!問題是自己沒得罪八爺啊!
“八爺,奴才...奴才...”臉漲得通紅,可是就是說不清,也是,怎么說?說官位,他沒有;說爵位,太小,沒面子;說名字,人家得知道啊!說兒子不是兔子,不是不打自招嗎?
“是你就成了,嬤嬤,傳貴妃娘娘的懿旨!”八阿哥坐直了腰,他才懶得跟這位廢話呢!
嬤嬤坐在轎子里呢,太監拉開轎簾,老嬤嬤很有氣勢的下轎,朗聲說道,“奉貴妃娘娘懿旨,把這奴才秧子府砸了,若敢陰攔,連人一起打!不服氣的,大可進宮跟娘娘理論,有本事把長春宮砸回去!”
“聽到了吧!爺幾個是奉了母妃的懿旨來的,還愣著,給爺進去砸!”老八冷哼一聲喝道。
能進宮當侍衛的都是八旗勛貴子弟,一個個在家全是著名的紈绔子弟,最愛干的就是抄家、砸門什么的活,聽到八爺一聲吼,一下子跟打了雞血一樣,沖了進去,第一件事就是砸門。
老北京人管大門叫‘門臉’!什么叫‘門臉’,就是這家人的臉!俗話還說,打人不打臉!中國最看重的就是這張臉。門被砸了,這一大家子的臉,也就算是交待在這兒了。
“八爺、八爺,就算是奴才犯了天大的錯,也給奴才個明示,讓奴才死也死得瞑目不是!”兔子爹不敢攔著,只能趴在地上哭著苦求。
“明示?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傳爺的話,給爺狠狠的砸,過會要是爺還看到有完整的物件,別怪爺不待見!”
里面砸碎的瓷器,家具被大刀劈柴的聲音更歡暢了。
“八爺,奴才錯了,對待萬死,您手留情啊!”兔子爹拼命的磕著頭,不一會兒,里宅的內眷也被趕出來,夫人、小妾、兒子、閨女什么的趴了一地,哭聲震天。
老八冷冷的看著,抿著嘴在馬上呆著。
管家也不是傻子,看情況不對,已經偷偷派人去找佟國維了。幾個皇子一起出去,而且貴妃下了懿旨,當然是大事了,佟國維再不待見老爺,可是這打的可是佟氏家族的面子。
佟國維也不坐轎了,拉了一匹馬,帶了兩個親信就趕來。他不在乎本家,可是在乎起因,這關系著一族人的榮辱。
遠遠的就下了馬,都被的走過來,一抹袖子,規矩的給老八他們打了個千。
“奴才給八阿哥,各位阿哥請安。”
“佟相啊要,抱歉啊,禩等奉了貴妃娘娘的懿旨來砸屋,就不跟您見冖了。”老八也不下馬,冷冷的瞥了佟國維一眼,說道。
“奴才不敢,奴才抖膽,奴才這黨侄犯了什么事,讓貴妃娘娘動氣,奴才領著他去給貴妃娘娘請罪去?”佟國維擠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要知道,太子也不敢見了自己連馬都不下啊!這八可是平日里最是溫和不過的啊?
“佟相,你八爺我快成親了,你知道吧!”老八輕輕的打著韁繩。
“是,奴才聽萬歲爺提過,這次回來便把八爺和茉格格...奴才萬死!”
佟國維本來有點糊涂的,正說犯了什么事,怎么就到八爺成親上來了,可是又不能不回話,只好強忍著,笑著答道,一說到茉格格,佟國維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萬歲爺的眼珠子,這些年他上書房行走,倒是在乾清宮見過兩次。知道是萬歲爺頂頂寵愛的小格格,去木蘭行圍都帶著,一直站在萬歲爺身邊接受萬民跪拜的不是公主而勝似公主的貴人。
萬歲喜歡到舍不得封了公主嫁出去,于是一直不封,留在身邊,要指給自己的兒子的。他們都知道茉格格是安親王家的外孫女兒,可是都忘記了,她是和碩額駙明尚唯一的嫡女!
一時間竟有些萬念俱灰來,這次御駕親征,他也去了。八阿哥那么想上戰場,趕上老爺子心情好時,他也勸上一兩句,說讓八爺去看看,誰也不會真的讓八爺受傷不是。
可是萬歲爺當時的回答是,茉格格說了,傷了手也不成啊,八爺是要畫畫的!當時他還陪笑,但心里也不以為然,后宮不能干政,皇上最忌諱這個了,竟然會讓茉格格管住了。
但也明白,宮里現在最不能得罪的人只怕就是這位茉格格了,沒想到幾年前就已經得罪死了!人家忍了三年,到今天等八爺回來了,才來報復,這份心,就不同凡響了。
“您不萬死,您空多牛啊!撲到爺的岳父家門口,指著爺的岳父鼻子罵大街,誰家有這膽氣?唉,茉格格今兒才知道這事,一口氣沒上來,自己撞了墻。誰不知道貴妃娘娘最是疼愛格格,一聽格格現在生死未卜,就命著我們兄弟來了。看看這位,九阿哥!宜妃娘娘的親兒子、和碩額駙的親外甥!佟相,您真是會管家啊!家里出了這樣的人,你八爺我都不得不佩服啊!”
佟國維現在想死,茉格格自殺了,現在頂著貴妃的名義,實際上老爺子只怕要氣瘋了。難怪過了三年才來砸,不是格格心機深,原來是不知道,若是三年前知道了,皇上有理由了,這家子還有救嗎?
兔子爹也算是明白了,弄了半天還是三年多前的那件事。說清楚了,他反而不怕了,抬起頭,“八爺,三年前奴才是錯了,可是奴才也跟宜妃娘娘賠了罪,家族也罰過了,現在...”
佟國維也不管了,拿著手上的馬鞭就抽打起他來。心里恨得不行,若是茉格格有個三長兩短,老爺子能讓這一家子賠命!他還敢不知死活的亂咧咧?
老八也不看,打死最好,他再憤怒也明白,自己只領了砸東西的旨意,可沒領到打人的旨意。不然進屋也能砸,為啥他要在門口擺開陣式,就是要讓佟家好看地,一次把這一家子弄得臭街去。現在下太好了,佟相自己打的,總不能怪他們吧,這么些人作證呢,自己可是連馬都沒下。
老十四急了,拍馬上來,“八哥,我們不進去砸?”
他可是出來練手的,這種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就是、就是,不砸幾件,怎么回去跟貴額娘交待?”老十一也摩拳擦掌。宮里他也就敢砸自己房里的東西,不過砸了老娘都罵,可算是有機會可盡的去砸了,多好玩啊。
“你們也不怕臟了手?”老九陰森森的說道。
“可是為茉姐姐報仇,再臟我也認了!”老十直接跳下馬了,一甩油黑的豬尾巴,挽著袖子沖進去了。
老十向來就是行動派。老十一和老十四看到了,馬上跟著跳下馬,追了進去,生怕去晚了,沒東西可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