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你幸災樂禍?”
南喬白了她一眼,說道:“雖然聽說喜日的時候儀式是有夠麻煩的,但之前不大有我什么事兒吧?”
此時又不是后世,多數人結一場婚,仿佛要打仗一樣——大到舉行婚禮的場地,小到蛋糕上的裝飾……婚慶公司、禮服店、禮品店,跑了一次又一次,累個半死的……
“你以前不是都不明白這里的嗎?怎么一關于成親,這你倒是很清楚……”芊芊扯了一下唇角,嘆道:“還真的沒有你什么事兒……就你那一手女紅,額娘真不敢讓你自個兒做嫁衣……然后嫁妝的話,只把你庫房搬一部分,甚至都不需要搬完,就夠震驚京城的了……除此之外,只要定制家具……”
“聽說神木廠儲藏了很多很多金絲楠,我們爭取用那個打一套家具。”李言轉頭插話道:“金絲楠的,才足夠奢侈貴重。哪怕百年后后代將家敗光了,賣賣木頭,也夠活大半輩子的了。”
此話一出,幾人都是驚愕。
只有南喬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拍手道:“不錯。就用金絲楠。明兒我就進宮去跟太皇太后求木頭去!”
想想后世,一個用金絲楠做的炕桌,都是十幾萬人民幣啊!他們要有戰略眼光不是?
李言說很多很多,那就是非常的不少,她討一點兒來,估計老太太會很大方地應下吧?雍正反正都允了他們的婚事了,也沒有道理在一點木頭上小里小氣的不是?
南喬立即積極起來。
芊芊看看認真的李言,再看看積極的南喬……而后與同樣傻掉的允祿對視一眼,嘆息。
——這兩人,果然是天生一對兒。常人難以猜度啊……
晚飯的時候,芊芊將金絲楠的事兒告狀似的講給寶柱和陳氏聽,抱怨道:“額娘,您聽聽,這還有什么是您那好女兒不敢想的?金絲楠,連皇上都舍不得用于修建宮殿的極品木料,不知道幾百上千年才能長成的,用一點少一點的金絲楠,喬喬他們竟然想弄來做套家具……”
她不是說南喬討不到……相反的,她認為,只要南喬開了口,無論是太皇天后,皇太后,皇上,恩,皇后或許沒有權處置金絲楠的木料,她們都不會吝嗇不答應南喬的請求,她只是覺得……一整套金絲楠的家具,只怕連皇后的寢宮都沒有吧?
南喬她真敢想!
寶柱和陳氏當然也知道神木廠的那些金絲楠木,也更知道它們的珍貴。
陳氏遲疑地向南喬道:“喬喬,這金絲楠做大件的家具,太惹人眼了些吧?普通的楠木已經是極難求的了,用于做家具,很風光了……”
南喬笑道:“額娘,我們又不是為了風光,就是覺得家具吧,越老的家具越有人味兒,使用的才舒服。若是做好上了漆,您就是告訴別人是紅松木做的,我們也沒關系的。再說……那些木頭放在那里也是放著,最多我們出銀子買就是……”
“她想要,就給她!”寶柱道:“喬喬長這么大都沒跟你要求過什么,一套家具算什么!”然后她又對南喬道:“你只管去討。若是討的不夠,我再給你想想法子。內務府的那些人,只要給的銀子夠多,就沒有什么不敢往外吐的,不怕湊不齊一套家具!”
“謝謝阿瑪!”南喬笑瞇瞇地欠身道謝。
寶柱發了話,這事兒算是定了。
一頓飯熱熱鬧鬧地吃完后,南喬起身道:“阿瑪,額娘,我和李言有話兒單獨跟您們說。”
寶柱皺了皺眉。
其他人一聽,都借口幫著收拾桌椅之類的,離遠了點兒。
南喬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含珠手中取過一個楠木材質未漆雕看著很普通的小匣子,從自己荷包中取了鑰匙打開,道:“阿瑪,額娘,本來這些昨兒就該交給您們的……”
“喬喬,您又弄什么花樣?”陳氏也皺眉。那匣子中裝的東西雖不多,但一看就是契約信物之類的。
她看著不喜地道:“你是我們的女兒,給你備嫁妝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現在單是本就屬于你的東西,已經讓我們發愁如何能在一百二十抬中裝下了,我們做父母的根本就沒有盡幾分心力……你又拿這些來,不是打我們的臉嗎?”
而后又責備地看了李言一眼,道:“子默,你怎么也隨著她胡鬧。”
而且,這個家,本來就是南喬撐起來的。吉祥鋪子每年分來的分紅,其實都該是南喬個人的……
南喬深吸了一口氣,誠懇地道:“額娘您先別氣,您先聽我說……您和阿瑪總是認為吉祥是我的,如意是我的,那憩園也是我的之類的……可我想說的是,額娘,您們難道覺得,我掙了那么多的銀子,堆在那里不花不用,同時我的父母親人卻是生活窘迫……您們真的認為這樣的情況好嗎?”
寶柱和陳氏都是一怔。
“兒女孝順父母,本來就是應該的。”南喬幽怨地道:“您們不能總是打擊女兒的孝心。而且……”
她頓了頓,輕聲道:“我昨日的舉止實在是冒險之極……若是不能成功,豈不是要您們受累?有了這些銀子產業,至少能夠保證您們將來不至于向很久很久之前那樣,為一兩銀子求告無門……阿瑪額娘,這些,說是我孝順,不如說是女兒欠您們的。喬喬永遠忘不了額娘您在燈下一針一線熬紅了眼睛的樣子,忘不了阿瑪您挑著擔子穿著漢人樣式的衣衫出門擺攤的樣子……”
“您們曾經為了喬喬付出了那么多……”南喬微微有些哽咽,眼圈紅紅地道:“您們為什么就不肯收喬喬的一點兒銀子呢?您們又不是不知道,賺這些銀子,于我來說根本沒有太多困難的……”
“好了,好了……”陳氏也紅了眼睛,將南喬摟在懷里,道:“我們收了就是,收了就是……看看你,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南喬嘀咕道:“您和阿瑪嫌棄喬喬,不肯接喬喬的孝敬……我能不委屈嗎?我委屈大了……”
“好了,是我們不對……”陳氏微微用力推開南喬,接過她手中的匣子,微笑道:“來,讓我看看這里都有什么。”
南喬抹了抹眼角,道:“也沒有多少。銀子只有二十萬兩,存在通匯聯里,這個我之前用的私章就是取錢的憑信。而且其他人取不成,只有阿瑪和哥哥兩個弟弟親自去取,才取的出來。最重要的,是憩園的產權,我已經到官府中過繼好了,是阿瑪的名字。那小湯山的溫泉園子的地契,是額娘您的名字;然后這是兩個南洋各五百畝的種植園,是給南齊和南林的。就這些。”
南喬說道:“阿瑪,我以前跟哥哥提起過,要將吉祥鋪子分的那半成股份放棄……我想,吉祥或許很快就會被收歸于內務府的,而且他們也有布偶設計師了,我在里面的作用很小了……所以我將憩園給您們。”
“憩園現在盈利雖不能跟那半成分紅比,但維持府上日常開銷也應該夠了。而且哥哥嫂嫂的茶樓營業狀況也不錯……我也很想將最能賺錢的如意給您們,但如意主要靠我的畫冊在盈利,給你們的話,會交割不清晰……”
南喬頓了一頓,沒再說如意,而是歉意地道:“喬喬能夠孝敬您們的,暫時就這些了……您們千萬別嫌棄,然后不給喬喬辦一個熱鬧的婚禮啊……”說罷她沒臉沒皮地,眼淚汪汪地瞅著陳氏。
陳氏倒是替她紅了臉,狠狠卻輕輕地在她腦門上一指,瞥了一眼一直微笑的李言,嗔道:“你就是想今晚能出去玩兒吧?去吧,早點回來,別又鬧出什么事兒……”
南喬聞言眉開眼笑,興奮地撲向陳氏叭了她一下,再恭敬地給寶柱行了禮,趁臉色不大好看的寶柱尚未說話,一轉身,拽著李言的衣袖退出去了……
“像什么話!”
聽見身后寶柱郁悶的斥責,南喬吐了吐舌頭,放開手,笑了起來。
十五元宵要看燈。
西南的大捷,而且是壓倒性的犧牲少少的大捷,加上白日那個隆重又喜慶的凱旋儀式,讓整個京城就像一口永遠在燒又不斷續熱水的大鍋,一直一直地沸騰著,冒著熱鬧的氣泡兒。
芊芊有孕不能出行,允祿陪著她乘車回了莊親王府。南英和晴蘭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兒,但也說今年陪著爹娘,不出去看燈了……
于是只有南喬和李言抱著小喬霏,以及興奮不已的南齊和南林一起出了門。
五顏六色千奇百態的花燈將京城照的美輪美奐。
李言牽著南喬的手,也沒有目的地順著人群走走停停。
在這之前,他們都覺得分別一兩年,又經歷了那么多的事兒,他們彼此都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話要說給彼此聽……但此時,當他們手牽手在一起時,卻發現什么都不想說,什么都不需要說——
他們會這樣一直牽著手,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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