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制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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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鸞果然不愧被譽為北劉文武雙全的第一青年才俊,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每日里早中兩餐,是各自吃的。但晚餐的時候,總是置一席,兩個人說得十分投機。
“難怪人家都說,仇將軍能文允武,果然不凡。”蘇一一對于不用花銀子的高帽子,素來是很舍得替別人戴的。
“也有人詬病我的詞,有時候因為隨手作來,有些字便脫了平仄。也有詞的韻,會偏了旁的一部。”仇鸞笑道,“這評價我也承認,可有時若是落了那平仄押韻,有些字便不好用,全詩失了氣勢,反為不美。”
蘇一一擊節嘆道:“我倒是覺得詞以境界為最上,有了境界自成高格。隨手拈來,便是名句。有時候轉韻,未必就使不得。古來偉大的詩人,便極懂造境,且合乎自然。若是為了求那平仄合韻而強求遣詞,便是落了下乘。”
仇鸞眉心微動,喜不自勝:“你當真如此想么?”
“那是自然。”蘇一一白了他一眼,“難不成你以為我為了討好你,甘冒天下文人之大不韙么?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似乎也沒有必要吧?”
“自然不需。如今你蘇小姐說的放,便可為人著書立說了。”仇鸞大笑,“可惜那南陳盛典,我竟不得去。若早知有小姐這等人才,再忙的軍務,也是要摞一摞的。”
蘇一一笑道:“你不會。因為你骨子里是一個軍人,怎會為了附庸那等風雅,置戰事于不了?”
仇鸞收了笑容,凝神看她,半晌才嘆:“知我者,竟是大周才女”
正說得興起,管家進來稟報:“公子,是曹公子幾位過來拜訪公子,見是不見?”
聽聞有客人來訪,蘇一一很知機地告辭,仇鸞卻笑著留住了她:“一起見見吧,都是喜歡舞文弄墨的人。”
后來才知道,原來這些玩著文墨的人,在北劉都是有名的文人,因在附近,便過來拜訪。蘇一一很郁悶,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人當了一回猴子。
也許是因為對她的年輕感到驚訝,整個半天,蘇一一就收獲了無數道的目光。雖然她不介意被當成明星,但是別人看她,卻又并不像在看明星,倒仿佛是在看什么好戲。
納悶了一整個晚上,才散了席。臨走前,那幾位年輕或不年輕的公子,竟是無一例在她的臉上注目。
“我臉上有什么嗎?”她納悶地問。
“沒有。”劉孟海疑惑地搖頭。
“那今天怎么那些人一直朝著我瞧呢?”
“你年輕貌羨,別人多看兩眼也很正常,你不是一向因此沾沾自喜嗎?”劉孟海受不了似地一拍額頭,“我知道了,原來你是要向我顯擺,你受人注目的程度。”
蘇一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臉轉向劉伯韜。雖然其人惜字如金,但從不打誑語。
他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也許是琉璃將軍有關。”
“我和琉璃應該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吧?我是大周人,她是北劉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我就算出了點虛名,那也是文名。況且,我又從未上過戰場,就算是算計了一回右賢王,也沒動北劉的主意啊”蘇一一奇道,“難道就因為我住了琉璃的房間,所以被人認為鵲占鳩巢?唔,興許有那么一點道理,他們一定崇拜琉璃,才會對我隱隱有些敵意吧?”
可是那些目光,倒是好奇的居多,并沒有看出什么敵意來。蘇一一對著銅鏡前前后后照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有什么值得別人特別關注的地方。眉還是柳葉眉,眼還是杏仁眼,皮膚上連顆青人痘都沒有,橫看豎看,也沒看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別人再三注目的地方,只能郁悶地把疑惑埋在心底。
“有沒有五公子的消息?”每天第一件事,蘇一一就是問劉氏兄弟。一一制藥在北劉完全沒有消息來源,她只能求助于劉氏兄弟,會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她隱隱覺得,姬流夜的勢力,并不像他表現出現的那樣稀缺。既然大周與北劉注定要打一場你死我活的仗,他必定不會全無準備。
但令人失望的是,姬流夜仿佛是泥沉大海似的,連零星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沒有。”劉孟海回答了兩個字,“北劉與狄人的關系,也并不好,很多消息傳不過來。何況,五公子這次是秘密赴北的,他的身份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蘇一一無奈,只能困守愁城。她之所以心安理得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這里離狄境最近,若是有消息,也該是第一時間傳到這里。
“我們不能總住在這兒,還是去北劉京城吧。”蘇一一嘆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
“好。”劉氏兄弟沒有意見,這聲回應幾乎異口同聲。畢竟,他們在仇府也呆了不少時間,雖然仇鸞待他們極客氣,但總是無功不受祿,何況他們幾個人心里多少有點鬼。
邊境暫時無戰事,所以仇鸞出去巡了一趟邊,兩天后才回來。打聽得他回府,蘇一一覺得人家要沐浴休息,倒也不好馬上去找他。捱了一個時辰,探聽他去了書房,才施施然地去找人。
她被獲準進入書房,看到仇鸞神色專注,正懸腕習字。他的字與他的人并不像,人如一把出鞘的寶劍,字卻很圓潤。漂亮的館閣體,字字如璣珠,看著就十分舒服。
“好字。”她由衷地贊嘆。
“成年以后棄文從武,丟下了很久。”仇鸞把毛筆放在筆架上,一邊眉清目秀的書僮已經替他收起了筆墨紙硯。蘇一一發現,他身邊的人,無一例外都長得十分秀氣。
看來,這人和她一樣,比較注重皮囊。蘇一一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了一個深深的笑容。
“笑什么?”仇鸞伸手輯客,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你今年才多大,說放便老氣橫秋的,不免讓人覺好笑。”蘇一一笑道。
“我已經二十有四,比你大了足足八歲。”仇鸞搖頭嘆息,“我才剛回來,這幾天你在這里過得還習慣么?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是找我有事兒?”
蘇一一遲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有點舍不得離開。主要是住在仇府,就跟住自己大宅似的,服務堪比五星級酒店,除了家具有點舊,而且以安全為名,不讓他們離府外,幾乎稱得上是盡善盡美。不過,拿人家的手軟,蘇一一不大喜歡欠人情。
雖然心底里還想留兩天,打探姬流夜的消息,卻因為幾天的失望,有點失去了信心。正如劉孟海說的,那家伙精明著呢,哪里會這么容易掛掉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叨擾了這么幾天,實在很感謝。”
“能夠招待蘇小姐,寒舍早就蓬蓽生輝了,是我的榮幸。”仇鸞面無表情,聽起來像是客氣話,有點疏離。可是他向來不是這樣客氣的人,蘇一一倒有點把握不到他的意思。
“有機會你來大周的話,我負責招待。”最終,她還是覺得禮尚往來,雖然作為北劉的大將軍,他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大周,但意思還是要表達清楚的,也顯得她蘇一一大方懂禮不是?
“好啊,有你這句話,一定要去大周瞧瞧。不過,你來了這幾天,還沒有帶你游游方莊,還是緩兩天再離開罷。”
“不用了,多謝款待。”蘇一一搖頭拒絕。這幾天,她可是整天都待在仇府里,那兩個雙胞胎不就是用來監視她的嗎?
仇鸞似乎沉吟了一下,方開口道:“再留兩天罷,琉璃要過來。”
蘇一一詫異地看向他,不明白大名鼎鼎的琉璃將軍要過來,與她又有什么關系。就算要找借口,也不用找得這么牽強吧?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經清楚明了,蘇一一覺得他應該沒有理由要軟禁自己才是。
“雖然我很是仰慕琉璃將軍,但是跟她沒有什么交情,恐怕她瞧見我住在你的府里,尤其是搶了她的聽濤軒,怕是要動雷霆之怒呢”蘇一一聳了聳肩,開了句玩笑,“我還以為琉璃將來要來,你應該忙不迭地把我請出府去呢”
“怎么可能”仇鸞反駁,“琉璃是個大方的女子,她見了你只會高興。”
“高興?”蘇一一更加糊涂。據她這幾天打探來的消息,這位琉璃將軍,可是不折不扣的巾幗不讓須眉。雖然偶爾也會寫幾句詩,但文才比起仇鸞來,差得遠了。總不會是想與她來評詞論詩吧?
仇鸞的眉峰微微皺起:“等她來了,你就會明白。”
蘇一一迷惑:“我不明白……這個……琉璃將軍在北劉如同軍神,但我這人渾然不懂軍務,只知道做做生意,賺賺銀子,偶爾附庸風雅,跟琉璃將軍似乎沒有什么交集吧?”
“再留兩天,讓我盡盡地主之誼。這兩天軍務不忙,明兒個我陪你去外面走走。”仇鸞的樣子,真像是個殷勤的主人。可是蘇一一自問與他之間完全談不上交情,雖然每天會談論一些詩詞文章,但也不過投機二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