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制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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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的兩天,對于蘇一一來說,是相當緊張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經歷了十二年的寒窗苦讀,坐在高考的考場里,握著筆桿子奮力地做題。
那時候,老師形容考大學,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其實,她倒是覺得,高考比起眼前的這個比賽,又要不知寬松多少倍。
面對著南陳不太友好的目光,蘇一一安之若飴。看來,南陳對她取得詩篇第一,有很大的敵意呢她微微地勾了唇,刻意地展示今天新上身的一襲雪白色的宮裝。極富大周含蓄的特色,用的是大周的杭綢。輕衣薄衫,正適合夏日穿著。
“不公平,依依,你的詞也不比那個林振標差吧?”名次剛一公布,七公主就脹紅了臉惱怒地低低嚷了一聲。
蘇一一握緊了雙手,卻沒有生氣:“只能說不相伯仲吧……我的詞勝在婉約,但他的詞卻意境開闊,沒有特別的優勢。所以,本就在兩可之間,取他為第一,我也服氣。”
“你還服氣?”七公主氣鼓鼓地伸出手,摸上了她的額頭,“沒發燒吧?”
“我們早就知道了,如果要拿第一,就要和南陳拉開差距。”蘇一一靜靜地拿下了她的手,“這也怪不得別人,是我沒有能夠以絕對的優勢壓倒他。”
雖然僅僅是屈居第二,但蘇一一的底氣卻更足了。因為給出的詞牌和限韻較多,她竟是一時三刻,沒有想到前人現成的作品,完全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拿下了這個第二。如果這屆盛典是在大周舉辦的話,興許拿第一也是可能的。
原來,我可以不用剽竊,也能在這些強手中占得一席之地蘇一一的心里很興奮,完全沒有一票之差而屈居亞軍的不甘。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恬淡的微笑,自言自語地嘟嘟囔囔。
許子敏對蘇一一的表現還是十分滿意,怕她有想法,還特意安慰了兩句:“依依,雖然是第二,還是很不錯的。”
蘇一一笑著點頭:“謝謝先生的夸獎。能取中第二,對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這句話,她說得沒有半分勉強。她的臉上沒有陰影,燦爛如天上的那輪驕陽。
許子敏放下了心,溫和地笑道:“第二名也是很不錯的了,我們大周從來沒有取得過這樣的好成績。走吧,先生請你去好好吃一頓。”
“不了。”蘇一一婉拒,“明天還要作文章呢,我想有始有終。”
許子敏欣慰地看著她:“依依,看來這一趟南陳是真的來對了,我可從來沒有看到你這么用功過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今天晚上再給你講講。”
做老師的,最開心的,莫過于遇到一個勤奮的學生。而這,恰恰正是蘇一一一直以來所缺失的。所以,許子敏的興奮明明白白,倒讓蘇一一看得心虛無比。
她只是想臨時抱一抱大佛的腳,明天拿個好名次。她原來打算在詞篇上再拿個第一的目標,差了一線而沒有達成。所以,她希望能在作文上扳回一城。雖然這個希望不是太大,但哪怕跑近一個名次,也是好的。也許,她依然可以借此挺進前三甲,那也是大周近二十年來,所沒有過的殊榮。
許子敏恨不得把一身所學,趁著蘇一一難得的勤奮好學,全一股腦兒地灌到她的腦子里去。蘇一一聽得很認真,問的問題,也很中肯,讓許子敏老懷大慰。在他看來,哪怕這一屆取不到理想中的名次,五年后也可以卷土重來,哪怕獨占鰲頭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先生,謝謝您。看來文章的學問更大,講究更多,而且表達的方式更加的靈活,難怪在三種文式里面,它的地位是最重要的。”蘇一一忍不住感慨。
“別灰心,依依,你今年還不到十九,下一屆的盛典完全可以來參加的。”許子敏對她寄予了厚望。
下一屆么……蘇一一想,恐怕她不會再來了。一一制藥在五年之后,會達到怎樣的高度,她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見,五年之后的她,和今天已經全然不同。她不可能再用那么多的心思,跟著許子敏做學問。
看著老先生一臉的熱切,蘇一一沒好意思打破他的幻想,只得含糊地應了。
雖然用功到很晚,但有著小香豬存在的蘇一一,第二天還是神清氣爽。她準備的三套衣服都是素色,和七公主的明艷成對比。兩人的每一次出場,都會惹來成束的注目禮。
“今天你似乎很高興?”七公主意外地問。
“當然高興,今天盛典就結束了,然后我們可以在南陳我留兩天,許先生也同意了。我想,難得來南陳一趟,總要玩個夠本才回去吧?”
“那是當然”七公主高興地笑了一聲,忽然又沉默了下來,“如果昨天你拿到第一,那就更好了。”
“昨天沒拿到,那就今天努力吧”蘇一一自信地笑道。
“可是你又不擅長作文章的。”七公主還是對昨天的結局十分扼腕。
“不擅長,但不代表就不能寫我最近很用功的,大部分都在寫時文。”蘇一一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姐姐,你多少給一點信心我,不用這么打擊我積極性吧?”
“好好,我們依依拿個第一。”七公主明顯用的是誘哄的口氣。
蘇一一苦笑:“你太沒誠意了吧?算了,我自己給自己打氣。”
拿第一難了點兒,但前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蘇一一暗自掂量著自己的底牌。
“我只是替你抱不平,昨天那場,明明你也可以拿第一的。”
蘇一一搖頭:“世界上哪里有絕對的公平可言?我覺得他們為自己南陳投票,也是應該的。如果換我是南陳的裁判,那也一定投給南陳。畢竟是自己的國家,人總是會有些偏心。”
“你一點都不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蘇一一詫異,“我沒能拿第一,只是因為我的實力不夠。如果我能像詩篇那樣,用絕對的優勢把他甩開,那么,裁判就算再幫忙也是沒有用的。”
“看來,那個林振標,是這一屆的冠軍了。”七公主悶悶地嘆了口氣,“他長得不大好看。”
蘇一一啞然失笑,女人關注男人的第一眼,總是從外表上來看的。
林振標幾乎和他們同時走進了御花園,看到兩人一粉一紅并肩走進去,呆了一呆,就站到了一側。他的表情有些靦腆,看了她們一眼,就急忙低下了頭。
“肯定是個書呆子”七公主噘著唇道。
“他只是不習慣和女孩子相處罷了,一般的學堂女學生很少。而且,看他似乎跟我三哥是一個德性,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我覺得這種人也值得敬佩,至少他們的生活,有個既定的目標。只要付出努力,我相信他們會成功的。”
蘇一一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卻看到林振標還站在原地,忍不住禮貌地笑了一下,卻見他又忙忙地低下了頭,頓覺有趣。
林振標和時下的風流名士倒有些不同,五官平凡無奇。若非他連取詩篇第二,詞篇第一這樣耀眼的成績,恐怕他這么一身黑衣,誰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他就是那種走進人群,就立刻被湮沒了再也找不著的人。蘇一一想,如果當間諜,這人倒是個絕對的人才。既然有這么一副好腦子,當雙面間諜也能如魚得水呀
可惜了……
蘇一一胡亂地想著,聽得君如玉已經說了作文的題目。不像詩詞需要作四首,兩篇文,一長一短,一吟書房,一吟蓮花,倒是應時應景。
書房啊……蘇一一想,她倒是在國子監有間書房,可那也不是她的呀不過,論起發揮想像力,她倒不遜于人,為自己打造一間虛擬的書房,算什么難事?
她沉吟了片刻,心里一動。抬起頭,看向對面的林振標,已經磨好了墨,落筆如飛。
這時候,他看起來,又與剛才不同。整個人都因為專注,有一種讓人不敢輕掠的銳氣。仿佛他的所有的精魂,都在眼前的一支筆里。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學問的人吧?她茫然地想著蘇明琨,雖然他也一樣用功努力,但是蘇明琨的目標,只是拿學問做跳板,轉而達到他為官的目的。從這一點上來說,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及得上林振標的境界。
七公主苦思冥想,拿起筆又落下,寫了兩行,又蹙起了眉。而方流珠早就對自己奪取更好的名次失去了信心,只是胡亂應付而已。
蘇一一仍然不緊不慢地磨著墨,一邊在心里想著腹稿。她輕輕抬起下巴,忽然就接收到了一束目光。
林振標已經完成了一篇文,正抬頭看她。出于禮貌——蘇一一發誓,她真的只是出于禮貌而已——對著他笑了一下。林振標愣了愣,手里的筆遲遲沒有落到宣紙上。
蘇一一好笑地以目示意,林振標低下頭,臉上頓時閃過一抹可疑的紅色。咦,他若失手,該不會責怪她以色擾人吧?她好笑地想著,靈感忽來,頓時下定了決心,停下了磨墨的動作。慢條斯理地鋪開宣紙,又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遍,才從容地落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