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時的海哥心里,自己多年認識交往下來的兄弟們是感情深厚的,而云千千雖然給他的感覺很親近很自然,頂死了卻也不過是當天才認識的新朋友而已。
孰輕孰重那不是明擺著的嗎,于是,拋棄云千千那是多么理所當然的事情啊。再于是,拽著苦大仇深卻又死不撒手的云千千,海哥只能毅然決然的拖著這姑娘一起去會自己的狐朋狗友們去了,身后還跟著天下、小云MM和那個有愛的哥兒們,人家這幾個好說也是相關當事人不是,這會兒想裝死是不可能的……
“海哥!”
“老海!”
“海子!”
光從聚集起來的眾人口中不同的稱呼,立馬就能判斷出哪個人大概是持哪種立場。跟著海哥在酒樓里落座,云千千深深的嘆息著,這果然不是小說,就算是壞人,也會有親友團的,人家天下的擁護者雖然不多,但起碼也坐滿了房間的1/3。
搶人老婆?!人家就說自己是情不自禁了,別管這借口找得是不是高明,人家朋友就愿意聽了,其他人還能怎么地?!
這是不講道理的道理——他是我朋友,所以我可以諒解他。你和我的交情沒那么深,所以你再有理咱也懶得搭理你!……
海哥也郁悶,眼下這交代看來不好給,他真不想把自己那點兒感情創傷攤出來給大眾評斷對錯。這事情本來就膩歪,攪和的人多了之后只能更膩歪。再說討論又能討論出什么結果?!只為個公道?!惡不惡心啊!還是說讓天下低頭認錯再把小云還給自己?!問題是自己現在也不想重新追回那姑娘了啊……總之海哥就是頭大,非常之頭大。
云千千這會兒也頭大,不僅頭大,她還憤怒,因為滿包間居然沒一個位置了,她得站著,看樣子這些人討論的時間還挺長,估計站上一個多小時也是有可能的。
想了想,云千千干脆跟海哥打了聲招呼告辭:“海哥,這是你們家事,本蜜桃也不好在這攙和著……我出去遛達一圈,回頭再來找你任務!”
這水果要走,海哥那是求之不得的,先不說這事情本就尷尬,不適合太多外人攙和,單說云千千這性格,那也不是海哥消受得起的,他怕這姑娘萬一要是留下來了,沒準兒能把本來幾句話的事情給攛掇成自己兄弟們認識以來最大的一次內訌群P。
“小二,上酒菜!記天下的帳!”云千千臨走到門口還吆喝了一聲,回頭順便跟其他面色古怪的人解釋了一下:“聽說海哥建傭兵團的時候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當一力承擔了。我見他的時候他都只點得起素面,天下大哥既然有錢泡海哥的妞,想必也不介意給團里的兄弟們結次單吧?!”開談之前先給丫扣頂帽子再說。你丫的不是有錢挖兄弟墻角嗎?!海哥的錢都給兄弟們謀福利了,你丫身為罪人出點血沒啥的吧!
果然,房間里氣氛頓時變得異常的尷尬了起來,本來站在天下那一邊的幾個哥兒們倒是想說些什么,一聽這話都面面相覷了。
“咳!”天下漲紅了臉干咳聲,勉強的扯出一臉僵硬的笑打著哈哈:“這個當然,都是兄弟,我早就想請大伙一起聚聚了,今天難得……”
“小二,再打包五個炒菜,一斤醬肉和兩瓶果酒,我路上吃……丫的!為了給咱海哥騰出點兒私人空間來說話,本蜜桃只好帶點盒飯在路上將就著吃了!”云千千忿忿的抱怨了一句,接著再回頭小心翼翼看天下:“天下哥,這也是記包間的帳吧?!”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了,你給咱打包,咱就滾蛋。你要是不干,咱就不給你讓空間,死皮賴臉留下來膈應你……咱是海哥這邊的人,想請海哥出面趕人?!人家可從不做這么不厚道的事!
天下臉上的笑都扭曲了,沉默許久后才終于艱難的開口:“是!記我的帳!”兩次竹杠了,他大爺的……
滿屋子人帶著各種復雜的表情目送走云千千后,感慨噓唏了一會兒也就把這不知身份的神秘姑娘給拋到了腦后,終于開始了友好交涉協商。協商的中心議題就一個:天下和小云背著海哥勾搭究竟是對是錯……
這是一個關于道德和責任的辯論譴責。
大部分的觀點認為,天下和小云的感情是不純潔的,是帶有明確目的性的,是傷害到了他人的,沒有道德的行為。于是他們要求這二人立刻向海哥道歉認錯并退出傭兵團,他們認為,這二人的存在是侮辱了自己兄弟圈子里這個純潔的團體,并且傷害了厚道的海哥。
而另外的少部分人卻認為,這樣對天下和小云很不公平。天下自稱自己和小云之間是情不自禁的高尚愛情,你可以說它煽情,也可以說它狗血,但你有什么資格說他錯了?!喜歡一個人是錯了嗎?!就因為自己的愛人是兄弟的老婆,所以這對男女之間即使彼此傾心也要死守所謂義氣,不能越雷池半步嗎?!拜托,這早就不是舊社會了,犧牲真正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的愛情來表現出對一個兄弟的“夠義氣”,這種事情有意思嗎?!
所以這部分的人認為,天下和小云不僅沒錯,還很可憐。因為他們相愛是要付出被眾人指責唾棄的代價的。這些人甚至認為,錯的是海哥——你失戀了可以傷心,但你干嘛主動退團?!為了自己的個人問題棄兄弟于不顧,還讓大家把指責對象都集中到了天下和小云的身上,這難道不是一種變相的輿論威脅?!你是想用退團威脅誰呢?!
兩方的人相持不下,各有各的道理。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各自的親友團之間的口水戰。世間事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一個完全的是非標準,不過是誰更偏向誰一點的問題。而大家在最后普遍認同的那一方正義,其實也只不過是最后的輿論勝利者和大環境制造的一個導向而已。
天下終于感覺放心了一些,雖然到現在為止的結果并不十分令人滿意,但他總算是掌握了一部分的支持者,光這一點就足夠了。而且,這些人辯到最后也沒辦法讓自己把傭兵團讓回去,因為觀點不統一……于是,天下甚至有心情喝口小酒吃口小菜,順便秀下和小云的恩愛,制造兩人是一對一往情深的苦命鴛鴦的景象。
而海哥則顯得更加郁悶了,無論說到最后他是對是錯,總之被甩是大家都認同的事實了,這被人一口一個“小云離開海哥是錯誤的(沒錯的),這是出于……”的喊著辯論著,海哥覺得忒憋屈,他感覺自己就是自取其辱來了。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海哥和天下早已沉默,而其他人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正在包間里的氣氛被炒熱到高潮,兩方人馬各持觀點吵得不可交加的時候。突然,包間門打開了,天下和海哥兩個沒有親身參與辯論的人第一個發現,轉過頭去,正好就看到云千千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看著房間里的人笑瞇瞇的開口:“喲!還沒談完呢?!”
“……”海哥和天下一起沉默,不敢接這話。
云千千倒是自來熟的走了回來,一點兒不外道的招呼小二加了一桌席面,要了個凳子自顧自坐著吃喝。
“你剛才干嘛去了?!”海哥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句。第一他是實在無聊了,這一直沒自己啥開口的機會,合著他總不能哭著在這訴苦吧?!第二,則也是他實在不放心,根據與某水果半天多的交往相處經驗,海哥深深的了解到了對方的不安定性,這就是個不定時炸彈,走哪兒都能鬧出點禍事出來,純粹的一生化武器啊。
在小二加桌子加酒菜的時候,房間里的其他人也終于注意到了云千千已經王者歸來。頓時大家都不大聲吵吵了,海哥這邊的人振奮非常,天下那邊的人則是咬牙皺眉。大家都知道這姐兒們是幫海哥的,嘴還毒。這號人物回來了,接下來還能有不亂起來的可能性嗎?!
“就隨便逛逛,找幾個朋友吹牛打屁閑聊了會兒……對了,順便還買了份現在街面上正熱賣的報紙。”云千千倒是也不跟海哥賣關子,直接從空間袋里刷出幾份報紙往桌面上一拍,拿起其中一份遞給海哥:“無聊了你也可以看看,創世時報出的還是蠻不錯的,我看著挺有意思。”
“創世時報?!”海哥郁悶。這報紙名字他聽說過,因為創世紀有現實的接軌滲透性的關系,所以不少如旅游、娛樂、傳媒等等之類的產業也都將業務拓展到了這里面來。而創世時報就是除官方報外的第一大私人報刊,開服第一天就借了官方渠道火熱宣傳,其報紙內容主要是小道消息和名人八卦周邊什么的,在玩家群體里的印象基本就和狗仔隊一個性質,雖然還算暢銷,卻不咋受海哥這類人待見。
“這種八卦雜志有什么好看的!”海哥撇撇嘴,雖然不屑,但還是從善如流的隨便翻了翻……他是真無聊了。
一屋子人倒是瞬間換了表情,剛才高興的那撥改失望——只是逛街聊天買報紙啊?!真不給力!
剛才如臨大敵的那撥則松了口氣——只是逛街聊天買報紙啊?!還好還好!
于是大家調整心情,紛紛重振旗鼓,打算繼續據理力爭宣揚自己方的觀點。可就正在這時,正看報的海哥突然愣住了,他瞪著自己手里報紙正翻開的某一頁,哆嗦著嗓子輕喊了一聲:“蜜桃?!”
“在!”云千千答應得挺痛快的。一屋子人注意力頓時再度集中,怎么了這是?!
“這是怎么回事?!”海哥臉黑黑的揚了揚手里的報。
“什么怎么回事啊?!”云千千一臉茫然,很是無辜的表情。其他人同樣茫然,不知道海哥看到了什么才這么緊張。
天下心癢癢了,有心從桌子上拿一份來看,又覺得這貌似有些不大好,于是很糾結。就在這時,包間外酒館樓下的叫賣聲為大家解開了迷惑:
“創世時報新刊出售!最新出爐的南明城消息,記者從知情人士處獲得第一手消息,新秀傭兵團海天一色副團長天下不顧兄弟道義,以美色勾引自家團長的老婆小云,逼得一力組建傭兵團的團長海哥在被背叛的傷心之下黯然退位,兵不血刃接手海天一色……最聳動的八卦,最驚人的內幕,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道德在陰謀中沉淪,情義在利益中黯淡。到底海哥能否重整旗鼓打敗陰暗的篡位者?!還是步步算計的天下得償所愿,以陰謀順利盜得海天一色?!本報小編隨時為您跟蹤報道……本報每份只賣10銀,本城范圍內僅發行3萬份,賣完即止……”
海哥的臉更黑了,咬牙怒視云千千:“知情人士?!”丫的這知情人士不是她才怪了,不然自己這邊的事情剛剛才掀出來,外面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收到消息!
云千千一臉忿然,橫眉怒目的拍桌做義憤填膺狀:“海哥,你們這里絕對有創世時報的編外記者或內奸!不然消息怎么傳得這么快?!回頭你一定要好好管管,這真是太不像話了!”
“……”一屋子人俱皆沉默。大家也一致覺得太不像話了,這明擺著就是這水果鬧出來的事,她怎么有臉做出這么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尤其是天下的臉色更難看,忽青忽白,最后完全沉淀成了黑色,連握杯的手都氣得微微顫抖。
很好,自己這邊還只是發動團內兄弟的輿論想穩定人心,人家更強悍,直接呼啦一下捅到了八卦報紙上去,利用傳媒的力量發動廣大人民群眾給海哥那邊造勢,這樣一來,就算團里的人都支持自己上位,自己以后也沒辦法開展任何工作了。人家只要一看到海天一色,怕是第一個問題就得關心下現在的團長是誰,只要一見到他天下,立刻就能記得他這號名人:“看!那就是勾引兄弟老婆,騙了兄弟的傭兵團那天下……”
“蜜桃!”海哥也氣憤,他一心想著家丑不可外揚,結果這一揚就揚到了全游戲去,自己現在怕是創世紀中第一號悲情男主角啊:“你剛才說逛街聊天,是和誰聊的?!”
“這個……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圈來著,我都沒強求你介紹你全團的兄弟給我認識了,還主動退出你們的辯論以避嫌,不參與攪和。結果你現在卻這么干涉我的私生活,這是不是不大好?!畢竟咱倆又沒啥特殊關系,你這樣子貌似有點盤問的嫌疑了!”云千千為難道。
“不攪和個屁!”海哥氣得幾乎昏厥過去。她這樣兒還不算攪和,那要怎樣才算?!
“算了!”天下鐵青著臉呼拉一下起身,環視了一下包間里神色各異的眾人,最后盯緊了海哥怨毒的沉聲道:“海哥!這事是兄弟做得不厚道,您手段高,我認栽了!傭兵團我現在就退出,團長讓給小A,回頭您自己接回來就行了!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一拍兩散,各不相干!”小A就是組隊時怒斥天下并第一個退團那哥兒們的親哥哥,也是少數還留在團里的海哥黨的死忠派。天下現在根本不相信海哥會不知道云千千的行為,如果不是海哥指使的,憑什么人家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要為他這么奔波!
“哎呀我好怕怕啊!”云千千陰陽怪氣拍胸口,呲了呲一口小白牙輕描淡寫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呢?!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啊!海哥都能不計較你挖他老婆的事情,一笑泯恩仇了,大不了咱也學你當初道歉的時候一樣,給你點碗大排面算是誠意?!……嗯!傭兵團比老婆值錢,那就多加顆鹵蛋吧!”
“哼!”天下毫不憐香惜玉的粗魯拉起含淚的小云,沒有再掛上虛偽的客套,冷冷的掃了云千千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云千千憤怒拍桌。
“你想怎樣?!”天下也呼啦一下轉身,他現在火頭正旺,才不怕人找茬,要是打起來倒是正合他的心意了。
“小二!”誰知云千千根本沒理他,揚高嗓門喊進了小二,一指天下對小二正色道:“事先說好了是他結帳的,我們可是一分錢都不會出。這人想跑單,你看著辦吧!”跟老娘翻臉?!你就是翻屁股也得先把帳給結了!香蕉的!
這一整天發生的事情,海哥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的不真實,直到渾渾噩噩的走出了酒館的包間,站在興奮的兄弟們的包圍中之后,他還覺得腦袋里是昏沉的一片。
天下的支持者或沉默留下,或跟著天下黯然離開。海哥重新回歸并再度接掌了海天一色,團里歡呼聲一片。而親身經歷了酒店包間談判現場的那些人,都備加推崇云千千,直覺得這姐兒們有夠風騷的。
一傳十,十傳百,云千千的拉風舉止被整個海天一色廣為傳誦,一時風頭無兩,甚至隱隱有蓋過了海哥的勢頭。大家還推出了一種可能性,紛紛懷疑這水果是不是暗戀他們老大?!要不怎么會這么力挺海哥?!
“海哥!”站在酒館門外,云千千嚴肅拉起海哥的小手手。
海哥回神,想起了團里的揣測,再看看自己被拉住的手,突然臉紅了,在周圍兄弟曖昧暗示的眼光中結結巴巴道:“什、什么事?!”蜜桃真的喜歡他?!這是要告白了?!不可能吧!兩人才認識這么短的時間……不過如果真是這姑娘的話,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仔細想想,對方一直在維護他,而且行為舉止也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很獨特,很……
“事情辦完了,你現在可以拉人跟我去副本了吧?!”云千千忽而悲憤了,咬牙淚流滿面:“為了抓幾個苦力去幫忙,你說我容易么我?!你要是再找其他借口推脫的話,那就太不像話了!”
“……”一街人一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