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整座島幾乎看不到邊際,聽御蘭亭說,皇都很大,大若陸地上的一個省市,這樣算的話,皇都應該有日本那么大,說不定還要大些。
這次停船的是皇都的東都港。東都是皇城所在的地方,所以港口有海軍駐守,延邊海岸線都有炮臺,每一艘船必須旗幟鮮明,以便于守港官兵辯人,否則一律視作敵船擊沉。
因為巫醫族少有出海,旗幟不容易認得。所以,臨近時,他們掛上了九千歲蘭陵暖玉家的旗,這也是蘭陵暖玉離開巫醫島時留給他們的。
一路行進沒有阻滯。
不久,就看到了從港口造出了許多棧橋,供船只停泊,再也不用在海中拋錨,然后改作小船靠岸。
此刻,不少商船在港口進進出出,還有許多停靠棧橋,貨物裝上卸下,百姓商賈來來往往,繁華而熱鬧。
穿上繡有海棠花的嫁衣,只因小妾不能穿鳳,所以這嫁衣上是紅色的海棠花,倒是做得挺得體大方。只是沒想到阿草還有這手藝,一直準備淵卿代嫁,故而船上沒有第二件女孩穿的嫁衣,于是,阿草將原來的改小了,還挺合身。
長發放落,只盤起上面的一部分,僅戴一朵大大的紅花,簡潔樸素,又不失喜氣。在梳妝臺的柜子里翻了翻,又找到一盒胭脂,和兩枚紅色的耳釘。耳釘戴上耳垂,用胭脂抹于掌心,搓開,輕拍于雙頰,勉強上了色,再點上唇少許,一個鮮艷的新娘在鏡中微笑。看著鏡子中的臉就像看淵卿的女妝。
回想這半個多月,我每天第一眼看見的是這張臉,最后一眼也是這張臉,朝夕相對,日夜相伴,還真對這張臉產生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起身,拿起桌上的大紅吉祥繩結佩于腰間,再拿起紅頭帕,一個小媳婦活靈活現。沒想到第一次穿嫁衣,戴紅帕,會是為了不怎么相干的人,全是為了那龍珠,哎,小娘早晚會死在自己的好奇心上。
背上自己簡單的行囊,出門時,淵卿一身喜服在阿草的攙扶下,已站于門外。淵卿在喜服的承托下,面色有些好轉,但疲倦的面容,依然讓人憂心。當他們看見我時,眸中都帶出了一絲驚訝。
“怎樣?是不是看著不習慣?”我撐開雙臂,讓他們好好看看今日小娘之簡約式新娘的裝扮。
他們都在片刻的怔愣后笑了。
“是有點不習慣。”阿草不好意思地說,“自從殷姑娘易容成少尊的妹妹,大家一直挺不習慣的,因為圣女的脾性與殷姑娘完全不同。”
“是嘛。呵呵。也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們的圣女叫什么?”
“她叫沐雪,咳咳……”
原來巫醫族沒有姓氏傳統,要記下來。沐雪,聽著名字就知道跟小娘的性格南轅北轍。
“咳咳咳咳……”淵卿咳了起來,這次咳地很重,手中的紅帕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唇,阿草擔心地撫拍他的后背:“少尊,要不還是阿草替你去……”
“咳咳咳咳。”淵卿抬手不讓他再說下去,可見他的固執。我也有心想勸說,卻看見有人跑來。
“少尊,九千歲派人來接圣女了。”他看見淵卿咳嗽,也緊皺雙眉。
淵卿緩了緩氣,從懷里取出一個白色的繪有蘭花的藥瓶,取出一顆藥丸含在嘴中。我個親爹的,他連“速效救心丸”都帶上了,今晚是勢必要跟九千歲決斗了!
沒有人敢再次勸說淵卿留下,淵卿帶上我來到甲板前,所有船員臉色都很難看,他們在憤怒,我一時也不知道他們在憤怒什么。往下看時,看到了一輛牛車。就是平常普通的牛車,唯一不同的是青牛頭頂,今日戴了朵紅花。牛車上掛了一面旗幟:千歲。宛如生怕別人不知這是千歲府的牛車。
趕車的是一個小童,一身簡單的喜服。
九千歲接小妾居然用牛車?羞辱之意何其明顯。小妾雖不及正室,但至少也會找匹毛驢或是騾子來接。而且又是九千歲娶小妾,最起碼也該有頂二人轎子。難怪巫醫族的族人氣得黑臉發了白。
這是皇都的港口!
港口邊有多少人在看!
太丟臉了。我都替巫醫族丟臉,還好他們自己把旗降了。
淵卿沉眉不語,轉身取過我手中的紅帕,親自為我帶上,然后輕輕說了句:“我背你下去。”
“啊?不……用了吧。”不是小娘我客氣,實在是您老這身子骨都及不上當年八十歲的老娘。這如果走到一半,他摔下甲板,落到水里。今天就又要濕身啦。
淵卿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做好了背我的姿勢,如此情勢只好上去。這也是千島國出嫁的傳統,由娘家人背新娘。他背起我時,腳步趔趄了一下,我下意識地勒緊了他的脖子,阿草和另一個人趕緊上前扶住他:“少尊,還是我們……”
“不要再說了!”淵卿竟是發了怒,重重的聲音連我都不敢再說半句。大家低頭退下,他背著我一步,一步,吃力地走下了甲板。他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吃力,因為他落腳時,聲音很是沉重。
心里為他嘆息。既然不能阻止他,那就鼓勵他,于是我伏到他耳邊,發現他似乎高燒已退,然后輕輕說道:“淵卿,加油,我們快到了。”
輕輕的,他笑了一聲,背我走到牛車旁,將我放在牛車上,然后自己坐在我身旁,小童坐上車,趕著牛車在邊上無數看熱鬧的目光中,淡定而緩慢地前行。
“那是九千歲家的牛車吧。”
“是啊,用牛車接小妾,也太小氣了吧。”周圍的人指指點點。
“也不算小氣,這是第九個了,是給他六十歲祝壽的。”
“原來如此,第九個小妾,確實不用太隆重了。”
神馬?!老太監居然娶了那么多小妾?小娘都是第九個了?太沒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