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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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輕輕點頭，“說起來，小五兒倒是個實心孩子，嗯，云霧，你這會子問他做什么？”

“娘，龍井沒了，留您一個人在外面，我實在不放心，回頭我就命人去揚州接了他來，以后，娘就拿他當自個的兒子，也算是下半生有人在您身邊照應您了，”這樣說著，我到底心酸，眼淚又流了下來。

母親撫一撫我的頭，語氣里盡是悲傷和不舍，“那就讓他來吧，有他在我身邊了，你在宮里也能少操些心，這個地方太險惡了，你在這里住著，還是別為我分心的好。”

我拿帕子抹一抹眼淚，安慰母親，“娘，您出宮以后，我會常派人去看您的，找到機會了，也還能再接您進來。”

均母親卻搖頭，她疲累的合一合眼，“云霧，這個地方雖是我最牽掛的地方，可是這一生，我都不想再進來了。”

我有些愣，“娘，您……？”

母親卻又淺淺的笑了，“沒什么，宮中太壓抑了，一想到我的女兒每天都在這樣的地方住著，我心里就難受，所以，我以后就不進來了，不過是自欺欺人，圖個眼不見為凈罷了。”

耒我這才釋然了，拉著她的手，又諾諾的叮囑，不多時，龔夫人領完宴過來辭行，母親亦要跟著她出宮了，我牽著母親的手直送了好久，才看著她孤零零的去了。

母親去后，紫薇宮里再沒有之前的煙火氣，冷清清的壓抑而又沉悶，我每日就是躺著昏睡，偶爾天氣好時，在門前的小回廊下坐著曬會子太陽，青綾見我蔫蔫的沒精神，想盡辦法要逗我開心，我卻對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連之前千思萬想的燁兒，在我好容易滿月之后，我也是一次都沒有去看過。

慕如風每天都過來看我，有時趕上我沒有在床上昏睡，他就很高興，問我身上好不好，問我可想吃什么東西，我都是蔫蔫的敷衍著，他竟脾氣極好，耐心的安慰我，又將新jiang貢上來的蜜瓜命人每天給我送兩個，我偶爾吃一片，就讓青綾拿出去賞了宮人們。

紅綾不知我消沉的緣由，每每此時都笑，“聽說這蜜瓜極罕有呢，冬天屋子里燒炭，躁氣大，是進貢上來給主子娘娘們消燥氣的，奴婢聽人說，滿宮里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那里，就只有娘娘您和那管貴人有呢。”

說到這兒，她見我依舊不動，就唯恐我生氣，忙又接著道，“只是管貴人每天也只得一個的，只有娘娘的份例和太后皇上的一樣，都是每天兩個蜜瓜。”

青綾正巧進來聽見了，就對紅綾斥道，“不過一個破瓜兒罷了，什么了不得的好東西，你就這樣眼皮子淺起來。”

紅綾被青綾罵得莫名其妙，然而眼見姐姐臉色竟是從來沒有的嚴厲，她張了張嘴，卻也不敢再吭聲，摸摸頭，也就去了。

青綾就看著我嘆氣，她過來邊替我揉著肩膀，邊輕聲道，“娘娘，您打算這輩子都這樣了么？”

我郁郁的抬頭，“那依你說該如何，難道還要我像往常一般，對他笑臉相迎？”

“娘娘，要依奴婢說，去了的人已經去了，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不是，您要是再這樣對皇上不冷不熱的下去，皇上只怕就要起疑了，”青綾的語氣沉重，極無奈的擔憂著。

我將頭靠在青綾身上，軟軟的道，“青綾，我真的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樣了，每次只要他一碰我，我就想吐，我就想抓住他撕咬，我就想像他掐死我妹妹那樣的掐死他，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

青綾輕輕的將我的頭抱進懷里，她像是遲疑了一下，就道，“娘娘，您，您不是想報仇吧？”

“報仇，”她這句話驚到了我，我猛的抬頭看她，只覺得眼里就亮了起來，“對啊，報仇，我要為我妹妹報仇，我，我要報仇……。”

青綾卻嚇得什么似的，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搖晃，“天哪，娘娘，您竟然還真起這心了啊，您可別糊涂，那可是皇上，他要殺誰，殺了還不就是殺了，可那報仇的心思您可千萬不能起，就算您不要自己的命，不要夫人的命，就連那族人的命也不管了，可是，您不能不為小皇子想，娘娘你想想，他如今是皇長子，而且，而且那天晚上，奴婢分明聽皇上對龍井小姐說過，他還要立娘娘您為后的，娘娘，是不是？”

她的語氣緊張中帶著興奮，我有些茫然的看著她，“青綾，你想說什么？”

青綾的眼里閃著亮光，她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的道，“娘娘，您就沒有想過，您一但成了皇后，皇長子那時既是長子，又是嫡子，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屬了，娘娘，您……。”

我身上的汗毛刷的炸開，“青綾……。”

青綾卻不肯停。她咬牙道，“娘娘，難道您就打算讓龍井小姐白送命了？您就，您就不想讓皇上賠點兒什么出來？”

她見我木呆呆的沒有反應，急得抓住我的胳膊死命的搖，“娘娘，報仇這個念頭您絕對不能起，可是，可是您可以換一種方式，拿到您該拿到的東西，等到皇長子君臨天下，您貴為太后高高在上，龍井小姐也算沒有白死了。”

“當，當太后，”這是多么遙遠的事，這太瘋狂了，縱然我的心已如死灰般的枯寂，此時亦被青綾的話驚得一陣陣的發顫，青綾見我有所動的樣子，她抓著我的肩膀猛的點頭，“是的，您得當太后，所以，您一定要被皇上活得長，您一定要站到后宮權勢的巔峰上。”

我的頭有些疼了起來，用力的揉一揉額角，我苦笑，“青綾，照你這樣說，倒是很令人動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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