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蘇禮開口,嚴若雙就已經反唇相譏道:“思姑娘,我是給你面子才這樣說的,你如今還不是蘇家的四奶奶呢,有什么資格代表蘇家四爺說話?”
“你……”思小朵聞言氣結,但是也的確被頂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雖說現在兩家已經完成了定聘之禮,但畢竟沒有過門,肯定沒立場代表蘇祈表態。
但她還是不肯示弱,左右這屋里也沒有外人,被激到這份兒上,也顧不得什么害臊和儀態,冷笑道:“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我若是沒資格,你豈不是更沒立場在這里說三道四。他和你認識也是在我們定親之前,他若真是對你有心,自然也不會讓蘇三老爺和三太太去我家提親。”
“就算是跟你提親了又如何,人心也是會變的,論模樣我不比你差,你若是不信就看看,這世上有沒有不慕嬌顏的男人”
思小朵被氣得幾乎背過氣去,她何曾見過這般蠻不講理,甚至連臉面都不要的女子,若是平時聽說,她也許會付諸一笑,說不定還會當作茶余飯后的笑談,但如今被自己遇到,而且還是揚言要與自己搶丈夫,實在讓她無法坦然而對,若不是在心里咬牙忍著,怕是都要當場氣哭出來。
她這邊一時無語,嚴若雙更覺得自己拿住了她的短處,仰起頭道:“這事如果好說好商量,那自然大家都方便,但若是談不攏,那我也就只有去求蘇家三老爺和三太太做主……”
兩個人從你一言我一語,漸漸恨不得同時開口,誰也不肯給誰空閑地吵嚷起來。
“你自己爹娘還在牢里情況未卜,居然還有閑心去算計別人的夫君,你是不是也太……”下濺兩個字,思小朵咬了兩次牙,也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
“說話可要說清楚,什么叫別人的夫君,蘇四爺如今可尚未完婚,哪里就是誰人的夫君,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禮就再也壓不住火氣,抬手將桌上的茶壺、茶盞“嘩啦”都掃落在地,喝道:“胡鬧”
嚴若雙和思小朵都從未見過蘇禮發火,一時間都被嚇得住嘴,將目光投向她。
思小朵的面色有些訕訕,與蘇禮目光一接,立時就垂下頭去,低頭揉著衣角不再說話。
“表嫂,我……”嚴若雙似乎想開口解釋什么。
“別叫我表嫂,我可擔待不起”蘇禮冷冷地說,“我說怎么以前對我諸多挑剔,最近對我十分熱絡,虧我還以為是相處久了關系親厚起來,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原來是有人老早就開始打我哥的主意。”
“不是的,表嫂你聽我解釋,我……”嚴若雙沒料到自己平時的那點兒小心思,老早就被蘇禮看得真切,這會兒想解釋卻又被她揮手攔住。
“你也用不著跟我解釋什么,小朵姐姐剛才雖然話里帶氣,但是說得話糙理不糙,小朵姐姐是我哥未過門的妻子,也是蘇府上下承認,將來名正言順的蘇家四奶奶。”蘇禮說著站起身來,“無論是作為蘇家人還是作為你的表嫂,我都只勸你一句,有些事情,在家里鬧鬧誰都不跟你計較也就罷了,別沒完沒了地到外面去丟人現眼。”
嚴若雙從為被人說過這么重的話,一時間聽得呆住,淚水在眼睛里骨碌碌打轉,那淚盈于睫的小模樣,讓一旁的思小朵都覺得,若不是先前與她大鬧一場,這會兒定然也會對她心生憐愛。但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冒險讓這個美麗的女人接近自己的男人。
蘇禮轉身欲走,嚴若雙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害她差點兒面朝下摔在那滿地的碎瓷片上。錦之和半夏見狀都驚得面無血色,雙雙撲上去,一個張開雙臂摟住蘇禮,另一個伸手按住嚴若雙。
嚴若雙剛想掙扎,卻見沈青昊正走進院子,頓時放棄抵抗任由半夏壓著自己,跪坐在地上邊哭邊說:“表嫂,若雙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不聽你的話,你就饒了若雙這一回吧”
蘇禮這回是徹底的被激怒,其實剛才她發火,更多氣得是嚴若雙看不清眼前的情勢,而蘇祈也的確對嚴若雙無意。但是對于她自己來說,面對一個勇于追求自己所愛之人的女孩子,她實在也提不起太大的敵意,雖說嚴若雙的手段不很光明磊落,但如果所追求的對象不是她自己的哥哥,她也許還會對此表示一定程度的肯定和激賞。
但是此時眼看著嚴若雙在沈青昊面前裝模作樣,甚至還故意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就是再好脾氣的人,怕是也無法再壓制住心頭的怒火,更何況她如今剛懷孕不久,情緒本就不甚穩定。
“來人,把表姑娘給我關進廂房內,給她備好被褥紙筆,讓她抄經為舅老爺和舅太太祈福,每日三餐都送到屋內,誰敢怠慢或是耽擱表姑娘抄經,看我不打折她的腿”她壓根兒就不顧忌沈青昊就在身邊,直接朝院里的婆子和媳婦子們下令,反正這也是她咎由自取。
嚴若雙聞言掙扎著要起身,但被半夏壓著一時還未擺脫,就被兩個粗使婆子架著朝廂房走去。
“表哥,表哥救我”嚴若雙奮力扭頭看著沈青昊求救。
沈青昊卻絲毫都對她表示任何關注,甚至連視線都沒在她身上多停留須臾,就已經邁步進屋道:“怎么一大早就給自己找氣生?就算你跟思姑娘關系好,也不該當著人家面耍脾氣不是,讓人家一看,平時端莊賢惠的沈家大奶,原來是個河東獅,這若是傳揚出去,你平日里的形象可就讓你自個兒毀之殆盡了。”
雖然明知道沈青昊是故意說話逗自己,可蘇禮最后還是沒繃住,笑著啐道:“那你是不是后悔了,本以為娶了個大家閨秀,結果卻是個壞脾氣的破落戶。”
思小朵這會兒也基本平復了情緒,笑著插言道:“知道你倆夫妻恩愛,可也別忘了這兒還有我這個大活人站著呢”
沈青昊見這兩個人的火氣都已經消退得分,這才正色道:“若雙的事情實在非常抱歉,實是家中管教不嚴,日后定然會嚴加管束,不會在給思姑娘惹麻煩。”
“我跟禮兒情同姐妹,你這么說話就太過見外,我既然只身上山,就是希望能夠盡量妥善地處理這件事情,可惜最后還是鬧得這樣不歡而散,若是為了我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情分,我才是最該過意不去的。”思小朵說著嘆氣地搖了搖頭。
“今個兒主要是我太沉不住氣,我……”蘇禮稍稍消氣后也開口道。
沈青昊見立時要變成檢討大會,登時開口道:“錦之、半夏你倆還在這兒杵著,還不趕緊把屋里收拾了去準備早飯。”說罷從懷里掏出個物件遞給蘇禮道,“早飯過后讓小朵陪你去求平安符,你倆若是沒事可做,就研究研究如何給這個上色去吧”
蘇禮把那東西拿在手里才瞧清楚,是個小老虎的形狀,或者應該說是個老虎枕的形狀,雖說線條有些簡單,但看著倒是圓頭圓腦很是可愛,渾身打磨得很是光滑,虎眼和較大的花紋,都用微凹的線條勾勒出來,一看就知道是極其用心做出來的。
“剛開始學就做得這么好?我瞧著你倒很是有些做木匠活的天賦。”思小朵笑著打趣一句,就找了個借口起身離開,“禮兒,你可給我安排屋子了?我先下去歇會兒,這大早晨的就趕來,一路可把我累得不輕。”
蘇禮抓著那小老虎,隨口客氣道:“姐姐若是喜歡就拿去玩兒”說罷又覺得不妥,但話已出口又不好收回,只得訕訕地勾起唇角笑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要這做什么”思小朵一直把蘇禮當妹妹,所以也沒在意,笑著丟下一句話,人已經都走出門去。
待思小朵一消失在視線里,蘇禮立時將那小老虎放在桌上,伸手去拉沈青昊的手。
沈青昊微微躲閃,但也知道拗不過她,便就站定將手伸出來道:“力道沒掌握好所以弄了兩個小口子罷了,現在已經不疼了,不礙事的。”
蘇禮看著他手上的幾道新添的傷口,心疼不已地抱怨道:“你畫出樣子拿去找人做多好,偏生要自己逞能,瞧這弄得滿手都是傷。”
沈青昊對那些小傷口毫不在意,“我自幼習武,對受傷早就習以為常,這點兒根本算不得什么。”他說著反手包住蘇禮的手,拉著她朝書房走去,“我讓下人去弄了些顏料,咱們去給繪上顏色可好。”
蘇禮原本還想跟他商量嚴若雙的事情,但是還沒等開口就被他這個更有誘惑力的提議吸引了過去,二人窩在書房內,調出合適的顏色,你一筆我一劃地在木頭老虎身上涂抹著。蘇禮最后玩心大起,蘸了黑色的顏料給老虎畫了雙卡通的大眼睛,占了整個老虎臉的二分之一不說,還是個長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
等沈青昊發現的時候,見她已經畫好了最后一筆,登時哭笑不得,但還是歪頭看了半晌說:“嗯,這樣瞧著倒是童趣了許多。”
蘇禮聽出他話中的言不由衷,知道古代人怕是接受不了這種風格,但見他還絞盡腦汁地想出“童趣”這個詞來夸自己,心里覺得很是受用,回頭在他唇上偷了一個吻道:“這話說得口不對心,罰你重新再做個老虎給兒子,這個就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