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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了朱宣的質問,沈玉妙先是愣了一下,看了朱宣的黑眸,過了一會兒才是恍然的表情,一旦明白,立即再看了朱宣的表情,黑眸中深不可見底,看到的只有怒氣。
表哥又生氣了,是不動聲色的那種怒氣,沈玉妙找回了一種感覺,就是在京里書房與表哥反目時,朱宣后來無數次說自己當時是大逆不道了,可是當時他穩穩的坐著,面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他有什么情緒,只到自己全說完了,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勃然大怒了。
沈玉妙有點兒害怕了,如果自己與表哥反目前,事先就知道他會是那樣的反應,自己還敢不敢對了他把心里的話都倒干凈。與朱宣修好以后,沈玉妙自己也反復想了,表哥余威總在。至少多少次回想了他書房里瞪了眼睛象要吃人。沈玉妙很是佩服自己當時的勇氣。
眼前的妙姐兒把身子往朱宣懷里縮了縮,小心地說了一句:“不會吧?”朱宣哼了一聲:“我還能看錯。”
聽了妙姐兒啊了一聲:“難怪他作弄我。”然后對上了朱宣的目光,也不說話了。把臉埋在了朱宣懷里,也可以感覺得出來朱宣身子板直了。
沈玉妙有些懊惱了,這都是表哥自己招出來的,是他要與淮王聯姻才有一出子又一出子的事情。她有些委屈:“表哥,咱們睡覺吧。”不是說要孩子,現在坐在這里生氣。
朱宣一點兒要孩子的心情都沒有了,抱了妙姐兒睡下來,又有些不甘心,翻身把她壓在了身子下面,看了妙姐兒呼痛了:“表哥,你弄痛我了。”
朱宣吁了一口氣,又重新睡好了,拍了拍妙姐兒道:“睡吧。”沈玉妙更委屈了,有必要為了別人在自己家里生氣。她翻了個身,把背對了朱宣,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上面不說話。
朱宣一個人氣了一會兒,自己想了有點兒失態,伸出手來撫摸了妙姐兒的頭發:“來,面對了表哥。”
沈玉妙一動也不動,只說了一句:“又不是我的錯,什么事情都對了我生氣。”然后越想越生氣:“是表哥要與淮王聯姻,我才會見他,對他客氣的……”正要大講特講,身后傳來了朱宣不悅的一聲:“哼”
沈玉妙語聲頓了頓,突然一揭被子坐了起來,氣鼓鼓的:“這不怪我,怪表哥。”喊完了,翻身睡下來,也不蓋被子,依然把個背對了朱宣,臉埋在枕頭上,自己這一會兒想了最近兩次淮王的神色,越想越覺得朱宣說的不錯。沈玉妙更生氣。
身后傳來了朱宣低沉的笑聲,把錦被重新給妙姐兒蓋好了,笑道:“有沒有不怪表哥的事情?”象是樣樣都要怪表哥。
沈玉妙這才把身子翻了過來,撲在了朱宣懷里,想說什么又覺得千頭萬緒,覺得可以怪的事情很多。最后只說了一句:“我討厭淮王。”無比的討厭他。
朱宣息事寧人的摟了她,聞了妙姐兒身上的馨香,低聲道:“別再提了。”手先是撫了她的柔滑的頭發,然后順了她的背上一路撫摸了下去,輕輕解了妙姐兒的衣服……
沈玉妙情思昏昏中,猶自說了一句:“我只要表哥。”朱宣微笑了一下,低下頭噙了妙姐兒的紅唇,過了一會兒才松開,道:“表哥也只要你。”
太夫人說走就走,打定了主意,沈玉妙與朱宣留也留不住,只能打點了東西,裝上了船。
老侯爺問兒子要東西:“我天天騎了出門逛的兩頭騾子不錯,你給了我吧,我帶了京里去。”兩頭大騾子都是皮毛光滑,老侯爺出去時,都是騎了這個。
到走的那一天,朱宣帶了妙姐兒和兒子送到了碼頭上,看了行李都上船,朱明方氏過來請老侯爺太夫人上船時。
聽了老侯爺笑道:“你們先帶了沈舅爺回京去,我同你母親一路逛了去京里,過年前一定能到。”兩頭騾子還沒有上船,在老侯爺的身后。
大家一起愕然了,朱宣先答應了道:“好。”朱明方氏帶了沈經南三個人上了船,起了錨走了以后。老侯爺這才看了太夫人笑道:“咱們也走吧。”
沈玉妙笑瞇瞇看了朱宣扶了太夫人上了騾子,老侯爺上了另一頭,只帶了一個從人地上走了跟著。
太夫人笑逐顏開看了兒子媳婦和孫子,朱睿站到了太夫人腳下,很是向往:“祖母出去玩去了。”
毅將軍則拉了太夫人衣裙不松手,被母親抱了回來,就開始哇哇大哭:“我也去,我也要去。”聲音還是含糊的奶聲,可是哭個不停。
太夫人笑道:“我們要走了,不然又招孫子哭。”老侯爺與太夫人趕了騾子,后面只跟了一個人沿了官道去了。
回來的路上,沈玉妙突然笑了,自己同表哥剛剛玩了回來,朱明方氏就得兩個人在船上,一定可以趁意。想想太夫人與老侯爺,兩個人只帶了一個從人就這么上路了,又有些擔心,卷了馬車窗簾,對了馬車旁的朱宣笑道:“父親母親只帶了一個人去了,這里還在表哥封地上,表哥知會一下沿途的官員們。”
朱宣點頭道:“我知道。”然后又取笑了妙姐兒:“妙姐兒是個嬌孩子,當別人和你一樣。母親年青的時候奔波千里,到戰場上去找父親,她一個人也行的。”
看了妙姐兒有如芙蓉的面孔上還有稚氣,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朱宣又說了一句:“那個時候,母親和你現在差不多大。”
老侯爺全家都在邊疆,又連年打仗,所以親事成的晚,沈玉妙聽了表哥又打趣自己,笑道:“都說是表哥慣的。”朱宣點頭道:“這句話說到表哥心坎里去了。”
看了妙姐兒又不樂意了,示意她:“拉了窗簾吧,有風呢。”
朱睿坐在車里看了毅將軍,又開始嫌棄弟弟了:“如果弟弟不來,父親就帶了我騎馬了。”聽了母親責備了:“陪了母親坐會兒車,你就要抱怨了。”
朱睿笑嘻嘻道:“晚上跟了母親睡嗎?”聽了母親笑道:“要問問你父親才行。”朱睿又要同弟弟比一下了,看毅將軍往自己這邊歪過來了,忙用手擋了他,問了母親:“毅將軍同母親睡嗎?”
沈玉妙笑著安慰了朱睿:“毅將軍要是同母親睡,睿兒也來同母親睡。”朱睿喜笑顏開了,拉了弟弟的小手笑道:“以后我陪了弟弟玩。”
王府門口下了馬,碰到了一個南平王夫妻都不想看到的人。淮王親自來了,淮陽郡主訂了親,可以來看一看王妃一個笑臉了吧。天天在家里對了睞娘兒看了又看,總是不過癮。
朱宣一看到淮王,本來就沒有表情的臉更沒有表情了。沈玉妙在馬車里低了頭逗弄了兩個兒子,馬車是直接進到了二門外的,下了車直接帶了孩子們就回房里去了。
朱睿看了父親有客,放心的跟了母親進了母親房里,就賴著坐在錦榻上:“取我的書來,徐先生說今天送行,放了我假,可是功課還是要做的。我在這里寫。”
沈玉妙微笑看了兒子,把毅將軍放到了榻上坐了玩,自己喊了如音來:“給淮王府上郡主添箱的東西,送去給管家。淮王殿下走的時候一起帶回去,省得咱們又跑。”
看了如音拿了來,又自己看了,其中有一個是自己剛帶來的四瑞獸葡萄銅鏡,一一看了一遍,才對了如音點了點頭,笑道:“這就送出去吧。”
跟了世子的人送了世子的書來,朱睿坐在了榻上開始看書寫自己的字,一會兒就要抱怨一下:“毅將軍踩了我的衣服。”不然就是“他又碰了我的書。”
已經近十二份的天氣,沈玉妙才喊了祝媽媽來,看了她備的冬天的衣服,手里拿了毅將軍的一件玫瑰紫二色金的小錦襖,聽了朱睿的話,就笑著伸了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打擾了世子念書了。”
把毅將軍抱在了懷里,給他試衣服。朱睿偷眼看了那衣服,又小聲說了一句:“我又穿什么呢。母親今年還給毅將軍做了一雙鞋,只有我還沒有。”
就是跟了世子的奶媽也笑了起來,對了王妃道:“世子上學念書的人了,還要同毅將軍爭王妃的寵。”
看了王妃拿了一個帽頭兒出來,笑道:“看看這是什么,這是下雪給你出門戴的。”朱睿一把搶了過來,在頭上試了試,遞給了奶媽:“幫我好好收起來。”這才看了母親:“正合適。”
朱宣會了淮王,看了他不時用眼睛往外面看了,知道是在看妙姐兒來不來。管家走了進來,躬身笑道:“王妃給淮王府上郡主添箱的東西,才剛如音姑娘送了出來,已經交到了跟了淮王殿下的人手上了。”
朱宣道:“我知道了。”看了淮王這才有些失望的臉色,道:“帶了王妃去新城了,一回了來看了你府上有喜事,王妃是早早就備了東西的,我看了,備的也還齊全。”
淮王不得不失望了,中間來了兩次,都說王妃不在。這一次是回來了,看了東西都交了出來,人是不會出來了。
難掩失望的淮王強打了精神道謝:“聽了王爺上次說了,京里要聯姻王妃不高興,所以親事早早的訂了,年前就出嫁。我來回王妃的話,也求王妃一個寬恕原諒才能安心。”
朱宣淡淡一笑道:“沒事對了我,還要再鬧脾氣呢。現在只是后悔我慣壞了脾氣。想讓她不再記恨這件事情,是有些難了。不是看了母親的面,只沖了這樣的性子,早就教訓過她了。”
淮王嚇了一大跳,正要勸解幾句,聽了南平王只是淡淡的:“這件事情不用再提了,郡主有了佳婿,再提這件事情對郡主也不好。”然后轉了話題:“王爺近來如何?”
淮王不無失落的走了。朱宣送了他出去,才回身來問了朱福:“王妃在房里做什么?”朱福笑道:“才剛我從外面來,看到薛將軍夫人,尹將軍夫人的轎子進來了,想來在會女眷。”
朱宣聽了聽,轉身進了書房里來剛坐下來,朱祿進了來回王妃的話:“后天和薛將軍夫人,尹將軍夫人約了去城外寶相寺進香,要帶了兩位小王爺去。”
朱宣哦了一聲:“毅小王爺太小了,在家吧。帶了世子去吧。”然后問了朱祿,說世子在王妃房里寫字。朱宣說:“知道了。”
果然晚上到房里來,兩個兒子都呆在了房里,世子朱睿看了弟弟要在這里睡,他也賴在了這里睡。
后天一早,尹勇是一大早從軍營里回來了,一進了家門就看到了尹夫人坐在房里皺了眉象是在犯難。看到了尹勇回來了也只是皺了眉頭笑一笑,然后繼續在犯難。
“出去又被人躁皮了?”尹勇覺得能讓夫人不高興的事情就是這個人,這個也是尹勇最頭疼的事情:“不要再扮了小子出去了,你看薛夫人就不這樣,王妃是跟王爺出去才這樣。”
尹夫人這才展了眉頭笑了笑道:“不是為這個。是一會兒要陪了王妃、薛夫人出去進香。我想了她們一定穿的都端正,我想好好穿件衣服,偏偏找不出來一件。”
尹勇一聽就笑了道:“你身上穿的不就很好。”一件黃色的錦衣,看了更顯得尹夫人小巧。尹夫人見尹勇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笑道:“我想了薛夫人今天一定是穿了她的誥封的衣服,王妃不會是冠服,但是從來衣服是城里第一挑尖的。”
尹勇這才算是明白了,笑道:“原來是誥封,你不用擔心,誥封也是一批一批來的。明年應該會有夫人才是。”
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尹夫人笑道:“我只是覺得我陪了王妃出去,總象是衣服不正一樣。”扶了桌子站了起來道:“我要去了。還要先去王府候了王妃呢。”
尹勇剛從外面回來,也跟了站起來道:“我送你去我再回來。中午想來是不回來了。”尹勇送了自己的夫人到了王府,看了薛將軍夫人的轎子已經在了。看了她匆匆進去了,這才一個人回家來。
這兩天練兵,累得夠嗆的尹勇回到了家里就倒頭睡了,一覺就過了中午。家里侍候的有一個是家人,其實是兩個士兵作一下粗使活。
家人這個時候大步小步進了房里來:“說城外出事了。”尹勇一下子坐了起來,警惕地問了家人:“出什么事情了?”
家人的話讓尹勇也吃驚了,從床上趕快就站了起來去拿衣服穿。家人急忙忙道:“說城外有刺客,大白天的行刺了王妃的車駕。”夫人是跟了王妃出城去了。
尹勇三下兩下就把衣服套好了,大步出了家門。出了這條街,就看到一隊隊士兵小跑著在街上開始巡邏。
城門口遇到了巡城游擊,證實了家人的話:“王妃城外遇刺了,是什么消息還不知道。象是沒有事情。什么人行刺也不知道。剛才王爺派了人往城外去調兵了,這一會兒全城戒嚴,馬上就要全城大搜查了。城外十里八鄉已經派了人去搜查了。這會子不許人出城門。”
尹勇帶了馬,往王府里馳去了。這么快的一會兒功夫,城里各條街道上,除了大一點兒的商鋪,別的都關門閉戶了。只看到一隊隊士兵在城里跑步開始巡視。
沈玉妙的車駕這一會兒停在了城外的三十里鋪,她緊緊抱了懷里的朱睿,朱睿反過來安慰她:“母親,別怕。”
中午在寶相寺吃了飯,這是一處熱鬧的所在,以寶相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集市。陪了薛夫人、尹夫人逛了一會兒,聽了尹夫人還在同自己開玩笑:“你出去了兩個多月,我們想了你兩個多月,只怕你剛出去玩過的人,年前除了這一遭,未必再約得出來了。”
沈玉妙微笑了道:“母親走了,我更事情多了,陪了你們這一次,有空兒再玩吧。倒是你們有時間,常來看看我。”
大草原上遇刺,沈玉妙對了朱宣說的一句:“跟了表哥就是這樣的日子,所以,你要聽話。”經常放在心里想了,然后表哥說了淮王……
再想想遇刺時,電光火石之時,表哥把自己壓在了身子底下,沈玉妙自己暗自想了,何必沒事又去招表哥不喜歡。再說要好好陪了毅將軍。
一旁的薛夫人聽了笑道:“很是。要過年了,家里都有事情。”看了尹夫人笑道:“你也要學著準備持家過年才行,你不會來問我。”
三個人興頭頭的在說過年準備的東西。尹夫人只關心了一件事情:“世子爺要慶生了,多放點煙火才好。”
朱睿回了話,他一只手攜了母親,笑道:“放多多的給你看。”玩了一會兒,各自上了車轎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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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了三十里鋪,沈玉妙抱了朱睿正在哄他睡覺:“母親抱了你呢,用我的衣服裹了你,睡吧。不會凍到你。”
朱睿剛剛入睡,就聽到外面馬嘶聲,女人驚叫聲。然后就是兵器的聲音,有刀劍砍擊的聲音,有長箭的聲音。
一聲巨響傳來,馬車身也隨了顫了一下,沈玉妙緊緊抱了朱睿,心里熟悉這個聲音,剛跟了表哥打獵回來,這是長箭釘在了馬車上。
外面各種打斗的聲音整整響了半個時辰,才聽到唿哨聲,大聲的吐蕃語,原來這刺客是吐蕃人。
這個時候,外面才傳來了朱祿的顫抖聲:“王妃,世子爺,你們還好嗎?”馬車門拉開了,鐘林手里提了長劍,劍上兀自往下滴了血。朱祿腿上手上有刀傷,瘸了腿過來了。兩個人都是面色蒼白。直到看到了王妃抱了小王爺,母子兩個人都沒有事情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如音青芝從后面的馬車上下了來跑了過來:“我們跟了王妃一輛車。”馬車外的地上有幾具尸體,青芝與如音是互相扶了,從死人身上跨過來了。
薛夫人與尹夫人也下了轎子,一看了死人身上猙獰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兩個人腿都軟了不敢過來看了。
鐘林只看了王妃世子爺沒有事情就把車門關上了,馬車身上釘了不少支長箭,這些人箭法準頭都是不錯。可是這馬車,中間夾的是鐵板,所以一向是四匹馬拉了,平時在城里慢慢走了,也得兩匹馬,倒不是完全為了王妃的體制。
馬車門重新打開了:“鐘將軍。”沈玉妙輕聲的喊住了他。看了他倒是沒有帶傷,柔聲問了他:“讓人給朱祿裹傷。還有沒有別人傷亡?”
鐘林忙躬身回話:“我們傷了五個人,他們死了三個。王妃請放心,跟了王妃世子的人都是隨了王爺大營里練出來的,武藝精良。”也都是單打獨斗的人尖子。福祿壽喜更是王爺自己教出來。
如音雖然擔心朱祿,可是她的職責是跟了王妃。這會子膽氣回來了,忙道:“請王妃關了車門吧,這里離城還遠呢,敢在這里行刺,只怕還有變故,倒是請了鐘將軍快些送了我們回城去。”
聽了王妃毅然地道:“先把傷者包扎了,我們再動身。”她緩步下了車,對一旁地上的死人視而不見。過去看了幾位傷者,親眼看了他們包扎了。
這個時候,鐘林剛才派去城里報信的人快馬回來了:“鐘將軍,巡城游擊接了信,派了人往王府里稟了王爺去了。城里已經開始戒嚴了。巡城游擊讓我回來稟將軍,已經派了人請了就近駐軍過來護駕。請將軍護了王妃車駕這就進城,沿途小心注意再有刺客才是。”
鐘林聽完了,重新請了王妃上車去:“咱們這就進城去。”車行了過了十里,只聽了一陣快馬聲音,離得最近的是杜威,他看了鐘林身上濺的鮮血,什么也沒有說,馬上對了馬車里請了安。沒有容車駕再停,護了馬車往城里去。
尹夫人在轎內拂了轎簾往外看了,只看到一隊一隊的兵,不知道是幾百人還是上千人。
朱宣在城門口接了妙姐兒車駕,看了馬車上的濺的血跡和箭痕,自從聽了消息他心就抽緊了,這會兒大步走了過去,打開了車門。向了車內抱了妙姐兒出來。
沈玉妙已經面色如常了,看了看表哥,倒是有些臉色蒼白。知道他又擔上了心。自己被表哥單臂抱得緊緊的,她也緊緊摟住了朱宣的腰。朱宣伸了另一只手臂從車里抱出了朱睿來。
這是朱睿記事以來,父親第一次抱了自己。朱睿有些受寵若驚了,也抱了父親的脖子,把臉貼在了他肩頭。
朱宣把母子兩個人緊緊抱了一會兒,感受了那身上的體溫,這才沒有說話,重新送了他們入車里,關了車門。自己上了馬,陪了一旁往王府里來。
死的那三個人也帶了回來,朱宣沒有送妙姐兒母子回房,他怒火滿胸,急著找出刺客來碎尸萬段。
他親眼看了那身上的衣服是漢服,人卻是吐蕃人。城里也有不少經商的吐蕃人,吐蕃人有一些并不是很扎眼。他冷笑了一下,為了那兵符。哼,吃了雄心豹子膽。
城里開始戒嚴的時候,城外就開始搜查了。搜查的將軍們半個時辰派一次人來回話。將軍們官員們此時都聚集在王府里,看了王爺聽了回報只是不時的冷笑,臉上殺氣騰騰。大家心里也都有疑惑,真是天大的膽子,跑到了這里來行刺。
“報”剛才就安排了送信的一個人回來了,進來了跪下來:“王爺手諭,已經交給了城外的張將軍。張將軍回王爺的話,這就動身去邊境,按王爺吩咐調動軍隊。”
朱宣冷笑了說了一聲:“知道了。”這是一接到了妙姐兒被行刺的消息時就安排了的,深入了南疆來行刺,人數一定不會太多,但是邊境是一定有軍隊接應。
達瑪府上沒有了這個兵符,日子象是難過的很了。朱宣一心里等著,只想了新封的左賢王能瓜分了達瑪的精兵才好。看來以伊丹為首的幾位吐蕃貴公子,要警死保護了他們家里的精兵了。
阮之陵等幾位離得近的文官來的最早,文人雖然不能打仗,也在時時思索了,王爺命邊境上調兵,看來要開仗了。又急急寫了手諭,命從這里到邊境的沿途各州縣搜查閑人。他們認真的想了,還有什么遺漏的。
幕僚們輕聲在一旁看了這一會兒報來的消息,站在地圖前指點了,哪里應該重點搜查。哪里又是最能藏人。
近天黑的時候,總算是有了回信:“一行十數人,都是漢裝,藏身在城外山上的林子里。杜將軍帶了人正在搜山。”
朱宣這才慢慢站了起來,書房里立時沒有了聲音,看了王爺大步走了出去:“帶我的馬來。我也去看看。”
沈玉妙這一夜沒有見到朱宣,問了一問,說看了杜將軍搜山去了。王妃房里的人一直罵了那刺客:“抓住了去喂狗。”
再去看了朱祿傷勢,又看了另外幾個人的傷勢。重新回了房里來,院子外面就看到了鐘林在院外徘徊了,看了王妃過來了,過來行了禮:“王府里我重新看過了,還是請王妃回房里歇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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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城外緊緊抱了自己的妻兒,那臉上沒了一絲血色,在場的人只要往王爺臉上看一眼,都能看得清楚。
聽了沈玉妙輕聲答應了:“有勞鐘將軍了。”鐘林看了王妃緩步進了房里,他繼續在院子附近踱了步。
第二天朱宣也沒有回來了,難怪十幾個人就敢來行刺妙姐兒,幸虧了妙姐兒身邊一向不少跟了人。
南平王動用了城外的兵力,除了護衛城里戒嚴搜查的,全部用來了搜山,杜威站在王爺身邊,看了他恨的不行。
梅表姐是一聽說了,昨天晚上就去了王府里,在府里陪了王妃小王爺一夜,一早回家去安排了又進了來,怕妙姐兒受了驚嚇,陪了她在做針指掂線看桃紅柳綠,然后說閑話:“今天街上仍然是戒嚴了。不許閑人走動。”
錦榻上毅將軍在和一個丫頭在抓石子兒,不時格格一聲笑。梅表姐聽了笑聲就不時看了毅將軍笑道:“毅將軍這一年長高了好些。”
然后看了一旁坐著看書的朱睿,笑道:“世子爺慶生,送什么是你喜歡的?”朱睿想了想道:“我跟了母親去姨媽家里,姨媽親手下了一碗面,要吃那個。”
梅表姐連聲答應了,笑道:“這個好辦,我呀,給世子又做了一件衣服,上面的花都是我自己挑的。到時候送了來,世子別嫌棄不好。”
朱睿手拿了書,笑道:“給毅將軍是什么呢?”沈玉妙笑道:“他天天就跟了弟弟爭這個。有弟弟的就要有他的。”招手讓朱睿過來:“看了這一會兒了,把這果子吃了再去看。”
朱睿拿了在手里,先給了毅將軍一個,回頭看了母親笑道:“我很疼弟弟的,只是問一聲兒,怕你們把我給忘了。”
梅表姐笑得不行,手里掂了的一根水綠色繡花線都掉到了地上,看了小丫頭撿了遞上來,重新接了笑道:“怎么敢忘了世子。”
院外,一個人走過來對了鐘林稟了幾句話,沈玉妙房里看到了,一夜沒有見到表哥也正在心里想著,命青芝:“是有什么消息了,讓他進來說。”
鐘林進來了,還是沒有笑容的表情:“王爺把那十幾個刺客堵在了山后的一座破廟里,想來下午就能回來了。請王妃不用擔心了。”
沈玉妙聽完了,露出了笑容道:“我知道了。”怎么能不擔心,一夜朱宣沒有回房,沈玉妙想了自己抱了睿兒坐在馬車里,車外嗖嗖的放箭聲,箭釘在馬車上的響聲,刀劍相擊聲,她一夜也沒有好生睡。
朱宣此時站在破廟外,身后是搜山的兵,把破廟圍了一個水泄不通,朱宣身邊的一個大嗓門兒的士兵在喊話:“放下兵器舉了雙手出來。”
回答的是破廟窗眼里飛射出來的一支長箭。被士兵們擊飛了。
朱宣冷聲道:“我沒有時間跟他們磨蹭,對他們說,再不出來伏罪,我就放火燒了這廟,也來行刺王妃世子,哼,還有命在”
聽了士兵們喊話,回答的又是嗖嗖幾支長箭,破空而來。朱宣讓了一下,長箭“啪”地一聲釘在了身后樹上。
杜威看了王爺大怒了,伸了手:“拿弓箭來。”朱福送上了王爺的弓箭來。看了他張弓,一箭順了剛才射箭出來的窗戶眼兒就進去了。
聽了里面慘叫了一聲,不知道射中了誰。朱宣薄薄的緊緊的抿著的嘴唇里迸出了一句話出來:“點火,放箭,我看了他們一個一個燒死在這里。”
身旁的隊長大步站了出來:“點火,放”一陣硫磺氣在空中飄過。一排排火箭往破廟射了過去。
破廟里傳來了一陣陣咒罵聲,然后是慘呼聲。一股子焦炭味兒飄散了,讓人聞了有些作嘔。朱宣一動不動站了半個時辰,看了這一座破廟眼前變成了灰燼。山林間充滿了焦味兒。這才淡淡吩咐了:“去看看去,有余火澆滅了,這里靠山林近,小心走了水。”自己轉身上了馬,這才回家來。
進了家門,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兒,一路上冷風吹了,一向愛潔的他覺得還是有那股子焦炭味兒。妙姐兒更愛干凈,冬天也是時時錦簾擋了門窗,在房里沐浴。
他先進了書房,讓朱福去要水:“取衣服來。我在這里洗了再進去,這股子味聞聞還有。”書房里本來是常備了他的衣服,朱福出去了一會兒讓人送了熱水和大木桶來,服侍了朱宣沐浴了,看了王爺進去。
朱福這才喊了書房里的小廝們:“再去要熱水去,我也洗洗。象是一股子羊膻味兒。”朱福也重新洗了洗,這才覺得好過多了。
回到了房里的朱宣,面色和緩,一反剛才的殺氣猙獰,又是一個好表哥了。沈玉妙一看了他身影出現在院子門口,就奔了出來:“表哥。”雙手搭在了他脖子上。聞了一聞,身上一股沐浴后的香味兒,沈玉妙心里只轉了一下,為什么要沐浴過了回來,剛才在刑訊人?
朱宣摟了她往房里走,笑問了她:“昨天沒有趕回來,你好點兒沒有。今天表哥好好哄了你,嚇到了吧。”
沈玉妙搖搖頭,對了他笑道:“我想了表哥呢。”朱宣在她臉上親了一親道:“表哥才不用擔心。”
進了房里,朱宣更覺得溫馨了,朱睿正在同毅將軍抱怨,毅將軍手里緊緊拿了朱睿的書不松手,朱睿惱火的不行:“母親,弟弟又來搗亂了。明天徐先生要查功課呢。交不出來請先生打弟弟的手板去。”
回頭看了父母親都在。朱睿立刻就老實了,松了手看了毅將軍小聲道:“給你都給你,你拿著好了。”
朱宣微笑了,看了毅將軍把書拿了送到自己面前來,這個年紀一口小豁牙滴了口水:“給。”朱宣伏了身子給次子道:“還給哥哥去。”
看了毅將軍把書還給了朱睿,沈玉妙也莞爾了,表哥對了兒子們不管大小都有威懾力。朱睿接了書還是恭立了,看了父親攜問了母親榻上坐了,看了自己:“學的什么,過來講給我聽聽。”
沈玉妙微笑了坐在一旁,聽了朱宣考問了兒子功課,膝下毅將軍坐在了地上,不知道從哪里拿了一本書來,正在翻得起勁。
朱宣問了朱睿的功課,彎腰看了毅將軍手里的書,卻是從妙姐兒房里拉出來的一本繡花樣子,不由得樂了,看了妙姐兒漲紅了臉,一個兩個都隨了表哥。朱宣把書從毅將軍手里拿了下來,拉了他站了起來。對了面前還恭立著的朱睿道:“讓人把廂房收拾了,你住在那里吧。我要看了你看書才放心。”
朱睿立即大喜了,天天跟了母親賴在了她身邊不想回自己的院子去。父親雖然嚴厲,可還是想留在他身邊。
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世子朱睿沒有跟他爭的人,整天就只想了弟弟毅將軍不要分了父母的疼愛去。
現在聽了父親說收拾了房子在這里住,看來是可以長住的了,不由得世子朱睿不心花怒放了。大聲地應了一聲:“是。”
三天以后的一個下午,石姨娘偶然從小佛堂過,看到了院子里站了跟了王妃的人,就知道王妃在里面了。
沈氏玉妙一身素衣,裝扮也潔凈,立于佛堂的觀音像前,雙手合十心里誠心念誦了:“兩國相爭,各自行事。你們遠離了家鄉,只為了來傷害我和我的兒子。表哥為了護佑妻兒,才把你們燒死在異鄉。
我身為母親,身為妻子,我不覺得我丈夫這樣做有任何不對。只是想了你們家里一定也有妻兒等待,可憐她們要等了個空。
如果人死了有鬼魂,保佑你們早日投胎,早早消了怨氣,我也不再怨恨你們。本該去拜的是喇嘛寺院,可是這里沒有。
想來神靈一體,誠心必然有知。愿你們靈魂早日回到家鄉,早日輪回去吧。魂靈有知,不要怪我表哥,憐惜妻兒,是每一個人都會去做。”
城里城外都知道燒死了奸細。沈玉妙當然也往來的女眷們說了,她誠心凈手上了三炷香。
石姨娘并沒有過來侍候,而來躲在了樹后看了王妃走了,心里悵然,王爺并不信佛,這個小佛堂還是沈王妃是沈姑娘時,為她生病祈福才臨時收拾的。
一向里看了王妃也并不怎么燒香,就是說去出門進香,也大多是為了去玩去散悶。石姨娘低了頭想了,這不年不節的,離過年也還有日子,王妃上的是哪門子香。
哦,是為了世子爺上的。世子爺要慶生了。府里又要熱鬧了。兩位姨娘現在不到非來不可,都不愿意來給王妃請安了。不象成親前,兩天不來心里想著來。
王爺自從成了親,就沒有一夜到過姨娘房里,有點兒時間也是陪了沈王妃騎馬射箭看了她寫字出去游玩,兩位姨娘背地里只能自嘆了自己命不好。
看了王妃房里不時出來的賞賜,聽了家下人等都夸了王妃如此慈惠,心底里都是苦笑了,真是一個慈惠的人,攔了王爺在房里,夜夜都沒有空過。
只到大大的前一天,朱宣才對妙姐兒重新說了這件事情。上過了香以后,沈玉妙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更加的乖巧,而且沒有再出過門。
過年的事情忙的不行,年下一應的吃食,家里人的衣服賞賜,往京里各處送東西,高陽公主自從有了身孕,南平王府一個月要送去一次東西去。
朱睿慶了生,又在了一歲,又天天在父母親身邊,也不怎么和弟弟爭母親最疼誰了。朱宣看了兩個兒子,大的房里是讀書聲,聲聲入耳;小的貼了哥哥房里,哥哥去跟了徐從安念書,毅將軍也跟了去,徐從安給了毅將軍一張紙和筆,看了他坐在那里亂畫,對了王爺笑道:“毅將軍看來更是一個讀書人。”
看了妙姐兒從外面進來,笑道:“兒子們都睡了。”大的臨睡前要去看一看,小的臨睡著要去哄一哄。每天都是如此。
朱宣微微一笑,再來一個兒子,要把妙姐兒忙得不行了。他用手輕輕敲了敲了小桌子:“過來坐了,表哥對你說話。”
沈玉妙含笑了過來坐了道:“是什么要緊話。”看了表哥只是淡淡,并沒有什么鄭重的表情。等到坐了下來,看了表哥拿了出來一樣東西來,放到了桌子上,朱宣才有了鄭重的表情。
這是一條項鏈大小的繩圈,上面穿了珊瑚珠子寶石,中間是一塊牛角一樣的東西,上面刻了細細的小字。
這是什么?沈玉妙看了朱宣,眼睛里詢問了。這不是給自己的首飾,雖然那珊瑚和寶石質地都很好,可是那繩圈,本來是什么顏色已經看不清楚了,現在是黃色偏黑了,看了仿佛象是還有汗味一樣的感覺。
“這是達瑪的兵符。”朱宣告訴了妙姐兒。沈玉妙知道了,就是表哥打勝了的那一仗,她好奇的抓在了手里把玩了,看那牛角的小字,笑道:“這是佛經。我只認得幾個字。別的都不認識了。”
朱宣笑看了妙姐兒覺得好玩,慢慢告訴了她:“就是為了這個,害得你和睿兒被行刺了。”沈玉妙哦了一聲,拿起了兵符又看了看,才看了朱宣笑道:“表哥拿這個能調兵嗎?”
朱宣道:“表哥是不行,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在一起才能調兵。這是達瑪臨死前親手交給我的,讓我交給他的第五個兒子。”朱宣一直到了今天,才把碧水池旁的那一幕告訴了妙姐兒。
沈玉妙屏氣凝神聽完了,敏感的看了看朱宣,這就是表哥說了不聯姻的原因了?表哥為此酗酒了大半年……
再看了手中的兵符,聽了朱宣繼續說下去:“達瑪府上沒了這塊兵符,他們自己的兵馬都快保不住了。線報來了幾次,說吐蕃朝野上下都在找這個東西,哼,他們大概也猜了出來在我這兒了。最后見到達瑪,埋葬了他的人是我。”
沈玉妙覺得手中的這個東西開始燙手了,她放在了小桌子上,看了朱宣詢問了:“表哥是想還給他們?”
朱宣點了點頭道:“等他們鬧夠了,我就還給他們。”然后一笑:“現在不還,表哥不想打仗,只想在家里多多陪了你們母子。再說現在放這個風出去,也還不是時候。”
招手命妙姐兒到懷里來,撫了她的頭發笑道:“最近很乖,也不出去了,難道是嚇到了?”沈玉妙貼在了朱宣懷里,看了表哥溫柔笑問了,覺得溫馨,笑道:“家里忙呢。馬上要過年了,事情多著呢。再說,我也想在家里陪了表哥。”
朱宣又一次柔聲說了一句:“跟了表哥,就是這樣的日子。你不用害怕,表哥不在,鐘將軍和朱祿會護了你的。”
沈玉妙在朱宣臉上親了親,笑道:“我不怕。表哥說帶我去軍中呢,又不去了,有點兒想著。”然后攀了朱宣的脖子又嬌嗲了:“只是表哥不要再為了淮王的事情不高興了,或是生我的氣。我恨他,表哥你是知道的。”
朱宣也笑了,淮王兄妹象是給我和妙姐兒夫妻兩個人來添堵的。聽了淮王的名字朱宣就不舒服了,而妙姐兒一提了淮陽郡主,雖然出嫁了,還是要嘟一下嘴。
沈玉妙又有些擔心了:“表哥,你不會因為生淮王的氣,和他生分了吧?”朱宣笑得有點兒狡猾:“不會,辦事歸辦事。不過妙姐兒嘛,表哥再也不讓淮王見了,也不再讓人輕易就見了。”
我好不容易扶起了淮王,怎么能輕易丟了呢。夫妻兩個人同時想了起來,朱睿慶生,淮王也趕來了,還是沒有見到南平王妃。想到了這里,朱宣與妙姐兒相視一笑,一個想了不讓他見,讓他難過去;一個想了,誰要見他,讓他呆著去。
可憐的淮王一路單相思,只能回去對了睞娘兒解解相思之苦。這個象極了南平王妃的人,現在知道的人,另外就只有一個淮陽郡主了。
窗外不時有了隱約的鞭炮聲,沈玉妙聽了笑道:“這外面的鞭炮放的不少,在這里也能隱約聽到了一聲半聲的。明天夜里咱們也好好的放鞭炮去。”
朱宣撫了妙姐兒頭發,在她身上揉搓了,兩個人不時的發出了一聲兩聲笑聲來……
大年初一,南平王府又添了喜事,膝下兩子的沈王妃又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