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并沒有出月子的妙姐兒依然是起來,只是在房里不出門也不會客,自在地和孩子們一起玩耍,又拉著宮中賀歲回來的朱宣不出門,在房中百般取樂。
朱宣和舊年一樣,備下各種時新年下玩的東西,先給老侯爺、太夫人送去,再就是候著賞人,至少妙姐兒雖然是三十多歲,依然被南平王慣得年下節下是跟著孩子們要東西。
眼看著投壺也好,趕圍棋子兒也好,都不是朱宣的對手,投壺要準頭兒,趕圍棋子兒擲骰子,妙姐兒肯定是不如朱宣。
在朱宣出門會客的時候,母子幾個人想出來這種餿主意,眼睛只是巴著梅花高幾上擺著的兩盤子東西。
對著這個推來推去的投壺只是看的朱宣再多看幾眼,象是出乎意料之外,再看看眼巴巴對著自己看的妙姐兒和孩子們,這才含笑道:“這絕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我,”胖倌兒第一個站起來,挺著小胸脯;端慧笑瞇瞇也把小腦袋伸過來一些:“這樣主意,當然是端慧的不是。”
朱閔一派含蓄的樣子,拂一拂袍袖哈哈:“那我就讓給弟妹吧。”聽得胖倌兒和端慧一起回身來白眼一下:“你只說一聲好。”
閔將軍力爭一下:“我指名胖倌兒推投壺來著。”錦榻上分坐在小桌子兩邊的南平王夫妻已經是含笑手握在一起,朱宣一只大手握著妙姐兒的一只小手,依然是如以前一般柔嫩,摸在手里是溫暖的,朱宣這才對著妙姐兒一笑,再看看爭論的孩子們拉下臉來:“出這樣調皮主意的人,為父是要責備的。”
三個人笑嘻嘻爭論的孩子立即謙讓一下,眼睛一起看看榻上睡在母親身邊的福慧,胖倌兒是沒有底線的能說出來:“那就吧。”
福慧郡主睡在自己的小木床上,房里這樣熱鬧,只是睜著眼睛,象是這樣年紀也聽不到什么,但是烏亮漂亮的眼睛還是轉上一轉,只是讓人不明白她發表的是什么意見而已。
“把東西送過來吧,這樣投壺,倒真是第一次看到,不認輸也不行。”朱宣讓丫頭們把盤子里東西拿來分分,再對著妙姐兒略帶嗔怪地看上一眼:“你是最淘氣。”安坐著不動等著孩子們把投壺推過來就這么往里面一扔,投不中才叫怪。
妙姐兒分得幾個玉玲瓏,正在拿著看,聽外面丫頭們回話道:“二房里芳蕙姑娘、芳苓姑娘來給王妃拜年。”這是一早兒來看過,沈王妃并沒有起身,是到近午后,朱宣和孩子們用過家宴回來才起身來玩樂。
略一思忖的妙姐兒對丫頭們道:“這就請進來。”二房里的兩位親家小姑娘倒是殷勤,不管王妃見不見,是日日來請安,妙姐兒是早打發人去對方氏說過:“只是不方便,所以少見,倒是再住一時,等我好些再見吧。”
操持家務多年的妙姐兒也有心思趁著月子里好好地休養一下,雖然沒有象別人操勞多年會有各種疾病,只是有難得的休息也覺得不錯。
門簾高打起來,芳蕙、芳苓兩位親家姑娘一起進來,這兩位也是一樣不姓方,同申氏房里的紫影月影一樣,是方氏母親一族的表妹,女兒嫁的好,做母親的說話底氣就足,人心都是偏的,方氏母親送來的也是自己這一邊兒的親戚,所以朱明知道清楚以后,多年心里壓抑的憎惡感又多了一層。
進來看到王爺和小王爺們小郡主都在,芳蕙和芳苓都是喜出望外,方氏家里是士人一族,卻比申家要強些,人多有糾紛,孩子們成長也快些。芳蕙和芳苓年紀比紫影月影大不到哪里去,卻比她們要心思玲瓏的多。
看到房里人,都是要討好的人,今兒個在一起是難得的。因此上芳蕙和芳苓趕快逼住身子上前來恭敬行禮,聽到吩咐站起來時,起身時好奇地偷偷看一眼和王妃坐在一起的王爺,卻不是中午家宴時的少有表情,竟然是笑容滿面只是在和女兒說話。
端慧郡主向來愛坐在父親腳下的小杌子上,正在和父親說自己要一輛新馬車:“九皇子自己設計的,馬車里小桌子有一層是磁石,茶杯底子上鑲了一小塊鐵,任是馬車怎么搖也不會動,”
聽得有來有去的朱宣道:“那茶水搖不搖呢,這茶盞蓋子倒要蓋得嚴實才行。”
對面坐著的妙姐兒這才是第一次認真打量兩位親家姑娘,芳蕙圓臉蛋兒笑起來眼睛水汪汪的,芳苓卻是有如清風一般清爽,微微一笑的妙姐兒看一眼就把兩個人心思看干凈。沒辦法,還是兩個孩子,大人看孩子面上的表情就知道三分。
此時芳蕙眼睛里有羨慕看著小郡主,分出一只耳朵在聽著郡主和父親在說話;芳苓則是恭敬地對著王妃,象是不為所動的樣子,只是聽到郡主在和父親要東西:“父親新給大哥買的馬,給我兩匹拉馬車吧,”聽到這樣的話,芳苓神色就多一分悵然。
卻是都機靈,看到沈王妃手臂微微一動,兩個人一起近前來微笑道:“我為王妃換茶才是。”坐在父親膝下的端慧郡主愛嬌的偏著頭道:“倒是我來換。”起身來為母親換過熱茶來,看著胖倌兒為父親換熱茶過來,這就站在姐姐的小杌子旁邊道:“胖倌兒的馬早挑好了。”
這里朱宣在問朱閔:“明天你和胖倌兒去曾外祖父家里,代我和你母親問個好,曾外祖母靈前也幫著說一聲。”蔣太夫人是去年西去,蔣大夫一向是身子硬朗,倒是健在。
一旁的芳蕙趕快對王妃柔聲道:“這雪未滑,就出門走親戚去,倒是慢些騎馬的好。”芳苓也細語道:“騎慢些風也小的多。”
手里捧著熱茶剛放下來的妙姐兒一笑道:“說的是,難為你們想著,”這就目視朱閔:“中午有了酒,這就歇著去吧,到晚上祖父母房里用飯去,不用再來了。”
朱閔巴不得母親這一聲兒,外面的姑娘們以前還有看一看的心,近年來屢屢碰上鐵板,閔將軍覺得姑娘們不是挑親事,就是挑家世,倒也罷了,親家姑娘們就在家里遇到,也是目不斜視,這就站起來從容對父母親行禮道:“新年里客多,這就下半天了,父親一定還有客,母親要照看妹妹,請父母親得空兒也多歇著才是。”
南平王夫妻一起欣慰,第三個兒子最是心思細膩體貼人。朱宣和妙姐兒一起含笑:“倒是你新年時少吃幾杯酒,年后就要殿試,多看看書多在房里的好。”
候著朱閔出去,芳蕙芳苓是發自內心地贊揚:“小王爺最是孝順的,倒是我們該學著一些。”芳蕙這就對著沈王妃恭敬道:“前兒我和妹妹孝敬王妃的菜,聽說用的不好,我們回去又學了,明兒再送來請王妃賞面子,看看我們的手藝長進沒有?”
“我用別的呢,所以用的就少,好著呢。”妙姐兒莞爾,方氏弟妹的耳報神也快的很,哪里是用的不好,壓根兒沒有用,自從坐月子,一應飲食和以前一樣是太夫人照料,朱宣自己看過才送到房里來,兩位弟妹那里,親戚們那里都時常送來,不過是丫頭們看著,是王妃喜歡的,才送到面前來,所以芳蕙芳苓做的是什么,壓根兒妙姐兒也沒有看到。
房外又走進來紫影月影兩個人,在太夫人房里多呆上一會兒才過來。端慧郡主看著房里人漸多,遂對父親道:“這會子父親閑呢,帶我去看馬去,一會兒有人來,怎好再打擾父親。”父女兩個人站起來往外面走,又把胖倌兒也帶出來,看得房內四位親家姑娘們一起羨慕,妙姐兒只是微笑,回身看看福慧已經睡著,讓人送到房里去,今天是打起精神來接待親家姑娘們。
院內茫茫白雪,不是蓋著房子,就是壓著樹枝,雪地上到處是新年氣象,家下人拜年也是穿的光鮮,形成光怪陸離的雪景致。
拉著父親去看馬的端慧郡主也沒有看到,剛走出二門來,朱壽就過來了。父女剛聞到二門外的梅香,端慧郡主先“啊呀”一聲,對父親道:“壽大叔來了,”朱宣疼愛地在女兒頭上拍一下道:“明兒帶你去挑。”
這里朱宣和朱壽出去,跟出來的胖倌兒想一想對姐姐道:“這會子沒有事情,姐姐把我的劍套子做好吧。”然后胖倌兒也跑走了,新年里不讓出門怕惹事情,就在王府里胖倌兒也玩的事情多。
嘟著嘴的端慧郡主回房里做胖倌兒的劍套子,因熏籠上暖和,就坐在上面命丫頭引線,自己嘀咕:“一個劍套子,倒要我來做,幾時有媳婦,我才得輕松。”
旁邊的丫頭陪著過來做針線,聽著都是低聲笑,端慧郡主也笑了,道:“難道我說的不對,他一天要換幾次衣服,以前一身泥也不介意,現在和三哥在一起多,三哥嫌臟就要換,我倒是忙的不行,胖倌兒不穿別人做的,母親不得做,就是我來做,我倒成他針線上的人。”
“你是針線上的人,那太好了。”外面循聲走進來齊文昊,想是宮中陪宴剛出來,一件狐皮圍領兒披風,進來就取笑。
看到齊文昊進來,端慧郡主有幾分歡喜,聽著這取笑,又輕咬嘴唇道:“這樣大雪,昨兒我不是讓你不要來,”看一看臉色有幾分紅潤,又道:“既吃了酒,應該回家去歇著才是。”
丫頭們趕快起來理座兒,兩個熟悉的丫頭過來幫著齊文昊解外衣撣雪,齊文昊大模大樣坐下來才對端慧道:“我是來拜年的,長輩們那里去見過,想想你這里,雖然說不是一定要來的,只是不來心里少些什么,權當來看看小貓小狗吧。”
“小貓小狗來看人呢。”端慧郡主格格一聲笑還上一句,看著齊文昊探身子來看,臉上有戚戚然:“端慧,我過年的鞋子你倒沒有弄好,又弄這個外務,”認真辨上一辨,齊文昊道:“這是胖倌兒的什么?”
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端慧郡主也戚戚:“我越發混的好了,你們都來欺負我。”一個胖倌兒做慢一步,就先來一句:“你大不如以前,如今這樣慢,快些做來,還有胖倌兒的呢。”福慧雖然不會催,可是福慧的一定要做,再看看一旁的齊文昊聽過后是附掌樂道:“欺負的好,你剛說有媳婦兒就輕松了,我倒有了,倒要鞋塌拉襪塌拉的不成。”
“你再混說,明兒我告公主去,”端慧郡主依然是不緊不慢地做著自己手里活計,對齊文昊抿著嘴兒一笑道:“過年說這樣的話真是不羞,你一般有人做,怎么就偏找上我?”
齊文昊悄聲道:“你是我媳婦兒不是。”這就往房里看一看,丫頭們都退出去,讓他們兩個自在說話去,齊文昊找上一找道:“胖倌兒倒不在,我和胖倌兒最好,我來陪他打雪仗,他倒丟下我了。”
“你呀,跟胖倌兒也能玩到一起去,你還是去找三哥吧,你年后也殿試不是?”端慧郡主放下針線來,舉起手指在臉上羞一羞齊文昊:“不是小孩子,怎么倒偏上胖倌兒了。”
少年的齊文昊象大人一樣,撩起暗紋繡竹枝的衣袍,把腿蹺上這才對端慧道:“那是小舅子,不能不親香。”這是民間說法,拿南平王府的小王爺們開玩笑,齊文昊無人時就要這樣說,聽著端慧又是一聲笑,對齊文昊嫣然道:“等我一會兒,這就好,不然胖倌兒又來吵鬧。”
把最后幾針做完,拿起小金剪刀剪斷線,端慧郡主自己拿在手上端詳著,才道:“胖倌兒倒是有眼光的,知道我做的好,一般他的衣服,現在他大了,都是求著我和母親做,再沒有,才穿別人做的。”
剛把這話說完,外面就進來胖倌兒,外間的丫頭們只是笑,門簾子還來不及打,小王爺就蹦進去,看一看道:“果然文昊哥哥一來,我的活就快許多。”
聽得齊文昊又是大樂:“因為我們最好的緣故兒,”再對胖倌兒道:“你這就拿去吧,明兒接你姐姐家里去,你也來吧,免得康寧又來吵鬧。”
胖倌兒想想道:“明兒我陪母親,接了八皇子去和康寧玩吧。”然后拿上劍套出去。房中齊文昊微微收起笑容道:“就是胖倌兒也知道八皇子愿意陪康寧。”齊文昊是揪眉微帶不樂。
“這是新沏的茶,我想著你來了可以解酒,”端慧看著齊文昊不高興,換上熱茶來道:“何況難過,康寧親事反正是要訂下來,公主不是說親上加親。”
平日里看著親切和氣的齊文昊露出老成的笑容來,母親說親上加親是沖著三舅哥說的,可不是說皇子們,皇子們對康寧示好,是父親憂愁的原因。對著笑靨如花的端慧,齊文昊是不好說出來,八皇子對著母親私下里說過:“如有金屋,定蓄康寧。”這樣的話,此話讓武昌侯憂心忡忡,這是自比漢武,可是康寧也不是。
我母親也不是館陶長公主,齊文昊這么想一下,就立即甩開,眼前坐著端慧,自小兒青梅竹馬,從宮中出來就來到岳父家的齊文昊把憂心收起來,重新是笑容問端慧:“我排胖倌兒后面倒也罷了,不是我催你,初一沒有我的,你倒要拖到十五去,想著多來看你一次,多送禮不是。”
從袖子里取出一串蜜蠟雕刻的珠子送過來道:“這不是給你的,快些給我做吧,十五那天還讓我穿著這鞋不成。”
“春華,”端慧郡主笑吟吟往外面喊丫頭進來:“把咱們的禮兒給小侯爺拿來,不然可伸不出手去拿他的東西。”
春華也是笑,把一雙鞋取出來服侍齊文昊換上,齊文昊把珠串給了端慧,自己下地來走上兩步道:“這也罷了,總是得有一件半件的慰人心不是,我倒不如胖倌兒了。岳父不能比,難道胖倌兒也比不得。”
日常就頗覺得冤枉地齊文昊坐下來再對端慧道:“知道昨天家里來了哪些人,這些人倒不在家里過三十去,害得我昨兒早回去不是,去聽一聽,有人家的姑娘都是要做活的,獨你偏別人。”
大過年的第一天,齊文昊要同端慧好好算上這一筆帳,拉著她只是計較:“你往日里給岳父做了哪些,一一給我補上才是,全當我看不到,我剛去書房里見岳父,他身上那一個衣領子,岳母現在哪里有時間做……”
“你就是個姑娘,”端慧把玩著新得的蜜蠟珠子只是笑:“吃上幾杯酒就來絮叨我,小侯爺安生坐著吧,這可不比小時候了,要規矩才是。”
房里在論規矩,房外丫頭回話:“郭管事家的來回郡主,晚上家宴還是原先說的那一處,親戚們還是那些,要添減什么不成?”
打發走郭管事的,齊文昊越發的大樣,喝了兩碗醺醺的茶覺得好些,依然只是鬧:“原來是管家的姑娘,難怪今兒要論規矩,”
房里只是嘻笑聲,房外走來銀文悄聲問春華:“小侯爺在這里呢?”知道是在,銀文這才回去回王妃的話:“小侯爺在郡主房里說話呢。倒沒有提別人。”
妙姐兒此時是一個人睡到床上了,過年時只是起來坐上半天,別人也不許她多起來,重新睡下的妙姐兒手指尖是一封信箋,這是高陽公主寫來的,里面就說了昨天三十皇子們來府上,當時無人只有八皇子和康寧,長公主在。
對著院子里玩雪的康寧,八皇子是坦然道:“如得康寧,當金屋蓄之。”一場拖來拖去的親事有這樣的變化,讓妙姐兒微微吃驚之余,覺得自己坐上一個月子,倒不警醒了。
在現代固然是會說近親,可是古代就是清朝,寶二爺和林妹妹和寶姐姐都是血緣親的嫡親,一樣可以訂親事。睡在床上的南平王妃思忖之后,命銀文取小火盆來,把公主的信箋在里面燃燒過,這才慢慢吩咐一句:“讓郝大海來見我。”
郝大海來到以后,是在房間外面聽吩咐,睡在錦帳內的沈王妃只是淡淡問上一句:“我前兒交待你的事情,要多去看看才行,最近天氣只是不好,我憂心著呢。”
“是,郝大海聞著房中暖香,暖香中沈王妃依然平時一樣嬌柔的聲音,郝大海聽著只是一震。再聽著王妃慢慢問道:“你家里人好嗎?”
郝大海躬身道:“好著呢,末將的家人接到京里來安樂,末將一門感激不盡。”這是沈王妃的恩典,接了郝大海一家人到京中來,包括郝大海死去未婚妻的一家人。
走出房門來的郝大海往外面去,今兒個是初一,自己的家人也得以在王府里和王爺的宗親們在一起家宴,郝大海去辦沈王妃交待的事情也可以安心家人,只是想著這大年下家家熱鬧,理當休養的沈王妃臥于榻上還在憂心,這達官貴人的日子果然是不好過,就象是沈王妃對自己說過的,跟著她辦事情,比在軍中殺敵還要重要。
第二天是年初二,沈居安和衛夫人不在京中,朱宣和妙姐兒是不得去蔣家,和往年一樣,是閔將軍和胖倌兒去。
蔣大夫垂垂老矣,卻還能出來會賓客,一大早就命人把廳上生上火盆,候著曾外孫子來拜年。就是腦子也沒有糊涂,對著回京里來過年的蔣氏兄弟口齒還算清楚地道:“今年是閔將軍和胖倌兒來,去年是都來了不是,前年他們都不在京中,看我記得也算是清楚不是。”
再對媳婦們道:“世子今年報捷三次,我記得也不錯吧?”兒子媳婦們一起點頭,果然是沒有記錯,蔣大夫已是告老在家里,蔣氏兄弟為父親年老,明年有一個要留在京中。此時是一起往外面看:“到來的時候了。”小王爺們一向來的早,又要走的晚,是王爺和妙姐兒交待過,要多呆一時才是。
不多一會兒就到了,朱閔長身玉立,身上一件鶴麾,越發顯得人如秀玉一般,攜著弟弟胖倌兒給蔣大夫和舅外祖父,舅外祖母,也有俗稱舅姥爺,舅姥姥的蔣家兩兄弟和兩位蔣太太行過新年禮,坐在廳上陪著說話。
朱閔只是性子有些孤高,但是文才不凡,坐下來說話談吐不凡,蔣大夫今年雖然沒有看到世子和毅將軍,也是開心的胡子抖動,先問老侯爺和太夫人,再問朱宣和妙姐兒,然后就是新出生的福慧郡主。
兩位舅姥姥最要問的就是福慧郡主,看著公公吩咐丈夫拿禮物來,給朱閔的是蔣大夫珍藏的一本古書,這是朱閔最愛的,拿在手里興奮莫明:“這本書我只知道在京里,不想是曾外祖父得了,害我好找。”
蔣大夫看著曾外孫子高興,臉上有孩子一樣的調皮笑容,這就是人說的老小老小,人到老了有時候象孩子一樣,蔣大夫笑呵呵道:“這是我年青的時候就藏的,聽人說你藏書不少,你要是遇到我,也要失手幾本。”
給胖倌兒的就是一身盔甲,蔣大夫是胖倌兒來京后見過知道胖倌兒力大,蔣大夫也斷言過:“我們胖倌兒必定是功夫最好的一個,力氣大就占勝場不是。”這是蔣大夫四處搜羅的一身小盔甲,是知道胖倌兒過不了兩年就要入軍中。
看著胖倌兒也高興,年邁的蔣大夫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胖倌兒笑逐顏開道:“走外面去,看看那太湖石你又能扳動多少。”
蔣家院中一塊太湖石,是一直就有的,一人多高,而且厚重,胖倌兒以前來時曾搖動為樂,今天在雪地里,把衣襟扎起來的胖倌兒在太湖石蹲身扎馬,雙手抵住冰涼的太湖石,雙臂一用力,只見太湖石搖動幾下似有欲倒之勢。
“這就行了,”朱閔趕快喊停,真的弄倒了,露出一片狼藉來并不好看。胖倌兒得意洋洋回來,蔣家上下人等都是嘖舌頭,也得有個武將的爹,才能生出來這樣兒子。
回到廳上命人打熱水來給胖倌兒洗手去,蔣大夫要和朱閔書房里看自己的藏書,蔣氏兄弟扶著父親帶上朱閔往書房里去。
進到書房后,蔣大夫說的卻是另外一番話,在書房里的椅子上坐下來,蔣氏兄弟出去看著門,蔣大夫和獨在書房里的朱閔才緩緩道:“我雖老了,也日常籌劃。現今太上皇雖然把持兵權,也不能長久,太后當政亦有還政的時候,皇子爭嗣,歷朝歷代皆有之。
你們兄弟都是好的,這眼前情勢要多看一步才是,皇帝膝下諸子,比太上皇膝下為多,年紀漸長事情漸多,你留在京中,對皇子們心思要多為揣摩多為思量才是。”
“是,”朱閔恭敬答應一聲,曾外祖父這樣年邁,心里時時只有自己一家人。聽著蔣大夫休息一下又道:“大皇子為皇后所出,嗣位定嫡子當無懸念,皇后膝下三子,大皇子,八皇子與十一皇子,以大皇子年長為敦厚,八皇子聽說有龍鳳之姿,十一皇子尚在年幼……”
書房里蔣大夫把自己近日所思一一盡數道來,最后交待朱閔:“我老了,看得未必清楚,只是你回去轉告王爺,請王爺好好籌劃才是,你的親事,咳咳,”
蔣大夫一陣咳后,才對上前來扶著自己的朱閔和藹地道:“你的親事切不可草草亂定,切不可亂定呀……”這句話最是能讓朱閔羞愧,為著尋找人間“落shen”,母親已經親口自己:“隨你喜歡的,好人家正派姑娘,母親給你訂下來。”
此時聽著外祖父這樣咳聲中,還是連聲叮囑,朱閔趕快答應下來:“是,親事由父母親作主,等訂下來就報來。”
“好,好,這就好,”蔣大夫欣慰地笑著道:“年青人有自己的主張,有主張是好事情,但是親事上面,切不可草草,這是我最近最為懸心的一件事情,一件事情,”
告老久居家中的蔣大夫雖然是不知道八皇子對著長公主說過“金屋蓄康寧”的話,卻老道深刻地把下一代與曾孫子們會同朝代的皇子們一一揣摩過來,太后一天不還政,長公主如日中天,皇帝表面退讓,其實也是依仗高陽公主從中斡旋,蔣大夫只揣摩皇子們,倒是猜中了一部分。
從蔣家出來時已經是晚上掌燈以后,向來為盡孝道,是早來晚走,這是蔣大夫和蔣家親戚們最為滿意和稱贊的,就是世子朱睿在蔣家,從來也是不以客自居,幫著迎來客往,招待諸親。這親事在成親前蔣大夫不看好多年,成親后波折過后卻是越來越讓人滿意。
只到送走親戚們,兩位小王爺才離開。蔣家的親戚們為和小王爺們親近,都是這一天來拜年的多,就是初一來過,也是約好明兒再來。
雖然過年中,此時街上人已經不多,只有地面上雪光泛著白光,兄弟兩個人各騎在馬上,身后跟著七、八個人一起往回走。
朱閔出來是覺得冷風拂面有幾分寒冷,看一看身邊的胖倌兒,光著腦袋不戴帽子,束頭發的是祖父過年新給的一根刻福神的簪子,在清冷月下光泛著金光。他倒是不怕冷。
正要取笑一句的朱閔突然覺得異樣,耳朵中聽得一聲弓弦聲響,飛身就從馬上撲過去,把胖倌兒也帶下馬來,然后一聲響,一支閃著烏光的箭筆直盯在地上。地上雪凍如堅石,那箭頭直沒進去,箭后尾羽猶在顫動不停。
“有刺客”跟的七、八個從人都武藝精良,都是一聲“嗆啷”拔出刀來,長街兩邊,竟然涌出不少人來,都是黑巾蒙面,兩邊俱各有幾十人,眼看著倒象是上百人的架勢。
朱閔冷笑一聲,把弟弟胖倌兒護在身后。剛才翻身撲到胖倌兒,是避在胖倌兒馬下,這一會兒手一翻,從馬鞍下摘下弓箭來,我們家是什么人,出門會不帶弓箭。
這就揚手開弓就是一箭,射到一個,黑衣人雖然來的迅速,看著人多,沒前進幾步只聽到“哎喲”連聲,兩邊屋檐上不知道何時出現兩隊也是黑衣人,人并不多,只有四個,卻是一揚手就是一排袖箭,下面街上行刺的黑衣人就要倒上幾個。
這一會兒功夫,護衛的七、八個人已經沖到前面交上手,刀劍聲響中,這一會兒都是圖快圖狠,不一會兒就血腥氣在大街上彌漫。而遠處的靴聲也往這邊響起來,巡城的士兵來的也快,這里必竟是京都。
胖倌兒馬上弓箭被朱閔拿走,自己一貓腰穿過馬腹到了朱閔馬旁摘下他的弓箭,瞪著眼睛四處找人。此時屋檐上有護衛,下面街上也有護衛,又可以聽到有巡兵過來。兩位王府里長大的小王爺只是迅速在搜尋著領頭的,必然有領頭的才是。
“在那里”朱閔聽到黑衣人中一聲:“退”已經辯認清楚來人,這就躍起上馬弓箭在身上背著就趕過去。身后卻是胖倌兒不耐煩上馬,大步流星,人雖小步子卻快,在雪地上幾步就沖過去。
左右兩邊俱有為首的,胖倌兒分的這一邊那人已經上馬,看著這一個胖腦袋孩子這樣趕過來,看上去半人高左右,就這么擋在馬前,當然是提馬揚蹄奔著胖倌兒這胖腦袋就踩過去。
胖倌兒側著身子讓一讓,也不耐煩取刀劍,雪地里蹲身扎馬,出手就是一拳,正打在揚起落下的馬腿關節上。那馬痛嘶一聲,馬腿一聲響就此斷裂。
看著那馬倒地,馬上人急忙跳起來,一支羽箭從他肚腹穿越而過,“锃”地一聲響盯在他身后墻上,馬上這人這才感覺到肚子疼痛,一看之下才明白自己中了箭,正是眼前這個胖腦袋孩子,力氣過大,以致羽箭穿人而過。
不遠處朱閔一聲長笑,雪夜中看著依然是衣衫不亂,迎上另外一個要逃跑的人,那個嗓子眼里格格的看著朱閔,脖頸上有血這才倒下來。朱閔微微一笑,寬袖中雙手各亮出一把短劍。誰讓你只看著我身上背后的弓箭,背著沒有人說一定要用。
大年初二的夜晚,南平王的兩位小王爺遇刺。原本在房中梳洗過,只候著兒子們回來問安過就去睡的朱宣一聽回報,立即就站起來勃然大怒,大怒的神色只在臉上一瞬間,立即就轉過面色沉沉,命人取衣服來:“我書房里去,讓小王爺那里去。”
回身進房里先安慰過妙姐兒:“兒子們沒事,一會兒讓他們來見你。”這就換過衣服往外面來,穿到一半衣服突然進來問睡在床上的妙姐兒:“你可曾再交待過郝大海。”看到妙姐兒點頭,朱宣這才放心出去。
在書房里看到兩個兒子,都是衣衫整齊,朱宣這才放下心先低低問一聲:“可曾有活口?”朱閔回父親話:“不曾留活口,有人追去了。”
“好,”朱宣很是欣慰,京里也行刺,不是一般人,留下活口來反而驚蛇,再看看胖倌兒,還是站著,朱宣微笑撫慰道:“好,胖倌兒也很好,倒沒有嚇到。”
聽聽外面腳步聲漸起,知道是幕僚們過來,朱宣只留下朱閔,吩咐朱壽:“送胖倌兒進去見王妃去,閔將軍我留下來。”
大過年的讓人驚心,妙姐兒也和朱宣一樣惱怒,剛接過高陽憂心不已的信箋,這就有這些事情,直到看到胖倌兒進來,妙姐兒才安心,讓丫頭們給胖倌兒梳洗過送去睡。一個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氣,豈有此理為一門親事,閔兒與康寧的事情是表哥早早就與武昌候說過,一直到現在算是淡下來,想想高陽的憂心,妙姐兒在床上不得不籌劃一下,這事情要找系鈴人才行。
遇刺客的消息第二天就府里都知道了,朱宣是頭天晚上和幕僚們商議過寫的折子進宮去,大街上行刺非同小可,這刺客有膽子
方氏聽到以后,喊過芳蕙和芳苓來:“陪著我和哥兒們一起去看王妃,如果有客人在,你們就外面候著。”
隔壁院子里的申氏也是一樣,趕快吩咐紫影和月影也同著哥兒們一起去看。看著孩子們一起出去換衣服,在房里等著的膽子小的申氏如一般聽到這樣消息的女眷們一樣,只是念佛:“我的菩薩,這是多大的事情,難怪二爺三爺昨兒一夜沒有回來。”
三爺不回來房中是知道,二爺沒回房,小嬸子也知道,是方氏一早讓人來回的申氏:“是不是三爺也一夜沒有回來?”申氏這才知道。
香杏也是一樣怕,初聽到嚇得不行回來告訴申氏,這一會兒好些了,還是為自己房里的事情來商議,這是昨兒就商議過的。
“月影姑娘是沒有白來一趟,”香杏打開博山爐,放一把安神的香進去,再回身來坐下對申氏道:“紫影姑娘卻是白跑這一次,現在象是她也覺出來,三十晚上自己一個人在房里傷心。我是極不中用的想法,想著兩位姑娘雖然是夫人娘家親眷,卻是給夫人恭敬的很,怎么得法子給紫影姑娘在京里尋一門親事,過年過節咱們也多一門親事走動,這樣可好?”
從一聽到有刺客,就手里掂著佛珠子在念佛的申氏微皺眉道:“你說的好,我覺得好,可是這事情得等大嫂出月子再說,這件事情上,三爺說話不中用。”說到這里,主仆都是一笑,這事情三爺就不行,還是撇過他的好。
“想想大嫂一歇下來,倒有許多事情要等著。”申氏被香杏的話弄得有些憂愁:“就是留姑娘們再住些日子,也得去對大嫂說一聲兒不是,母親那里親戚日日不斷,從不得說的空兒。”說到這里,申氏展顏一笑:“總是咱們等著吧。”
過一時姑娘們和哥兒們換過衣服過來,申氏手里依然是數著佛珠兒念佛,就是香杏手里也有一個,只是扶著申氏不方便數,想來是帶著一會兒得空兒再數。
出門去和方氏一行人在路上遇到,大家問好后往大嫂房中來,在院外方氏和申氏停住腳步:“有客人。”
親家姑娘們自來到這里,只有紫影月影在賞花會上會過京里姑娘們,芳蕙芳苓只在家宴上會過親戚家的人,大家隨著一起停下來看前面過去的一行人。是往王妃房中去的,很是氣派的一行人。
前面是儀仗華蓋遮風雪,華蓋下面被簇擁的是一位宮裝婦人,約三十歲的年紀,面上自來的傲氣,在南平王府里也是旁若無人的走著,一身炫麗的宮裝不是珠光閃閃,就是錦繡閃閃,看的人眼花繚亂覺得看不過來。
“這是誰?”芳蕙忍不住低聲問出來,第一次看到有客人在南平王府這樣走路,除了康寧小郡主。
方氏看一看芳蕙,當著這些人問出來,但還是回答了:“長公主。”申氏也點頭贊嘆道:“長公主和大嫂最為親厚,知道有事情,百忙之中還是親自來看看。”
親家姑娘們覺得大氣兒也不敢出,在王妃房里已經是小心謹慎,聽聽這一位眼睛里象是沒有別人的貴婦人竟然是當今的親姐姐,手握權勢的長公主殿下,更是覺得躡手躡腳。
在廂房里坐著候著,方氏和申氏是覺得大雪天出來,不必再回房去,在外間等著看也表示恭敬不是。看在親家姑娘眼里各自有心思。
紫影看一看申氏,就坐在這里和方氏低聲在說話,手里還數著瑪瑙佛珠子,知道心里在念著佛。在家里人人都夸說申氏命好,庶出的眼看沒親事不想嫁到京里來,在家里時只是不信,到京里親眼看到就是房中粗使丫頭都頭上是金首飾,紫影心里嘆氣,為什么偏不挑中我呢?
由丫頭們和申氏朱輝對待的不一樣,紫影就可以猜出來是訂的月影,過年給太夫人請安,賞的東西都不一樣,不象剛來時請安,見面禮兒是一樣的。
看著這王妃的廂房中擺設著朱漆嵌寶屏風,紅木錦榻上鋪陳著萬字不到頭的鋪蓋,再看看手邊擺的剔紅人物紋的圓盒,里面是圓眼等各樣干果子和點心,紫影可憐兮兮地看一眼月影,以后獨她在留在這里,吃這些好吃的,住這樣好房子。
紫影是心中難過,方氏的親戚芳蕙芳苓卻是另有心思,在家里也是聽說方氏嫁的好,如何體面,還進宮去。就此時來看,要在大嫂房外候著見她,這也是妯娌兒?這倒不說了,來了這幾天,覺得二房里的事情方氏當不了家,只是嘴上說的響快,其實是不當家。不然的話,怎么總趕著自己姐妹兩個人往王妃房里來,偏又被回一次,弄得姐妹兩個人私下里難過,覺得沒有面子。
房里坐的是長公主,方氏和申氏都沒有見的份兒,如同街上百姓回避一樣,看到是長公主先就止步不過來,候著一行人過去才進來,芳蕙和芳苓心里各自有心思,這家里說話算數的應該是那睡在床上,嬌怯怯的沈王妃才是。
就是過年里,王爺也留房里陪著取樂,而朱明留在房里的時候,因為哥兒們親事的事情,與方氏并沒有多話,生怕過年說哥兒們親事再爭執起來,父母親一定要責備攪了年,所以朱明在房里呆的是少,多是在外面或是晚上回來往秀柳房里多去。
高陽公主在房中坐的有一盞茶功夫才有,走的時候依然是氣勢熏人的樣子,王妃房里丫頭們媽媽一起送出來,端慧郡主也送出來。
親家姑娘們在廂房里往外面看,高陽公主攜著端慧郡主的手,對她倒是笑容滿面:“本來說明兒接公主們到家里來,再接你去聽戲去幫我招待人,我累著呢,哪里還能陪她們,不想有這樣大膽沒王法的人弄出來這樣事情來,你在家里陪母親吧,我讓文昊也過來看看,你勸著母親不要擔心,這件事情,我第一個不放過去。”
端慧郡主一直送到院外這才回來,親家姑娘們這才想起來,這位眼睛朝天的長公主是郡主的未來婆母。聽聽她什么口氣,公主也不耐煩陪,累著呢。親家姑娘們不說話了。候上一會兒,銀文才過來引著她們進來。
剛招待過公主,房中總要收拾一下。進來時,妙姐兒猶睡在床上,只是含笑:“我歇著倒沒有起來,”朱宣一夜沒有回來,妙姐兒也是一夜沒有睡好,原本就是上年紀生孩子要傷身子,又是一夜惱怒憂心沒有睡,就是高陽來,聽說王妃一夜沒有睡,早上才失迷一會兒,也是讓她不要起來。
老蚌懷珠最傷身子,別人都有體諒。妙姐兒就一直沒有起來。親家姑娘們沒有想到她還在睡,只能心里猜測,剛才見長公主,也是這樣大樣地睡著不成,這位王妃倒比長公主還要大。
只坐上一會兒,朱宣回房里來,大家這才出來。一夜沒有回來的南平王自己到床前來坐下,溫聲道:“你倒一夜不睡,這就不好。”
“想著就過了鐘點兒,”妙姐兒含笑看著朱宣:“高陽來了,說一會兒宮里去呢,我勸她不要去,她卻告訴我她猜出來是誰。”南平王夫妻一起笑,妙姐兒緩緩道:“是他也罷不是他也罷,眼看著這事情不小,我讓郝將軍守在那里才是。無風不起浪,這有風就借勢有風浪才是。”
此時風雪中,郝大海一身便衣,坐在一個破舊的小茶館里,新年里想是貪生意,居然也開門,開門就有主顧,散亂前后不一來幾個人,郝將軍奉命來辦差.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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