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妙姐兒比平時去書房去的都要早,朱宣聽了腳步聲由前面來了,然后是朱壽在窗下回了話:"王妃來了。”
因為深秋的緣故,門上都換了厚簾了,不一會兒,朱壽高打了簾子,朱宣抬起了頭,看了妙姐兒眼睛先掃了起來,看到自己,唇邊有了笑容,才裊裊走了進來站住了行了禮:"表哥。”
朱宣看了一身海棠花紋蜀錦衣服的妙姐兒站在自己面前,恰似一朵海棠般賞心悅目,他只淡淡應了一聲,說了一句:"進去吧。”
丫頭們伴著進去了,如音和青芝如平時一樣,一個拿了書出來,鋪好了紙張;另一個看了硯臺里面已經研好墨,朱壽也是相當的勤快,青芝就帶了小丫頭去泡茶。
再回來時,看了王爺負了手進來了,丫頭們都退了出來。
“表哥,”沈玉妙寫了幾個字,看了坐在一旁看了自己的朱宣,還是問了出來:"如果外面有了孩子,表哥是要接回來養嗎?”無錯不跳字。
朱宣只是妙姐兒的字,淡淡回了一句:"不會有。”沈玉妙固執地問了一句:"如果有了呢,我只是想如果有了,表哥會怎么樣?”
“寫完你的字,我來告訴你會怎么樣。”朱宣站了起來出去了。朱壽送了一堆封地上的信進來,朱宣一一翻看了,其中一部分挑揀了下來,自己拿了進來給妙姐兒放在一旁:"寫完了看這個。”
“嗯,”沈玉妙猶豫了一下,抬了頭道:"我現在就想知道。”黑而長的眼睫忽閃著看了朱宣。朱宣面無表情道:"寫完了過來聽,聽完了你還能寫得下去就怪了。”
沈玉妙仿佛猜到了幾分,答應了一聲,低了頭繼續寫自己的字。寫字是最能靜心,放下了筆的沈玉妙隨手拿了朱宣剛才拿進來的東西,打開了一個,是封地上阮大人來的,今年的若干稅收情況。
這個沈玉妙看得很認真了,前天晚上朱宣會的那些“綠林好漢”,就是被晉王的賦稅逼上了梁山。
一一看完了,沈玉妙才想起來自己要問的事情,看了朱壽笑嘻嘻進來了:"二皇子剛才來請了王爺出去了,王爺說中午不回來了,請王妃回房去用中飯去。”
沈玉妙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朱壽出去了,如音和丫頭們進了來,手里又多了一件燈花錦的衣服笑道:"起風了,再穿一件吧。”
出了門果然外面起了秋風,風卷起了地下的落葉半空中飛舞著。青芝對了如音道:"掃地的人也偷懶了,這一地的樹葉。”
聽了王妃微笑了道:"這是剛落的,早上來的時候還沒有這么多呢。”青芝聽完了笑道:"這樣的天氣,是要讓她們勤掃著才行呢。”
正說著話走著,見幾個粗使婆娘拿了掃帚等物來了,見是王妃一行過來,忙路過站了等了過去。
行到了房里,如音先笑了一聲道:"沒有出門就是一身的灰了。”喊了小丫頭先送上水來給王妃漱了口,這才送上熱手巾來。
午睡剛起來,正坐在鏡臺前讓如音梳了頭一面看了一面四方的小銅鏡笑道:"這是銅礦上新送來的鏡子,這個花紋更好看。”放在手邊正在把玩,青芝進來笑道:"管事的來了,說是王妃喊了她來的。”
沈玉妙想了一下,自己沒有喊,但是道:"讓她進來吧。”一面打開了首飾匣子,取一個海棠花紋的玉簪子自己別在了頭上。
進來的管事媽媽是管帳房的,進來了請了安看了王妃只是笑:"王妃這個頭梳得好看,比地下的花兒還要鮮靈呢。”
如音正在理順后面的發髻,聽了笑道:"孔媽媽,您老人家是管帳房的忙人兒,今兒來了這里,就是說這個的。”
孔媽媽身上是一件暗紋藍色的綢衣,頭上一般也是幾根金簪子,然后是金挖耳等物,和平常的小戶人家相比,都要穿戴的好。
看了她只是笑就知道有話說,沈玉妙只是笑著喊了小丫頭們:"給媽媽倒茶來,坐一會兒和我說說話。”又讓小丫頭送了點心進來,青芝自己拿了進來,笑道:"今兒我巴結媽媽一回,天天去要錢要東西,有勞媽媽了。”
孔媽媽越發的笑呵呵道:"這是奴才該當做的,王妃房里怎么敢怠慢了。”如音也跟了取笑她道:"不是王妃房里的就怠慢了不成?”
這位孔媽媽也是個有趣的,接了一句笑道:"那就慢些兒。”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如音笑道:"媽媽平時少往我們這里來,倒是會哄王妃開心。”
最后對了鏡子端詳了,這才扶了王妃往外面錦榻上,孔媽媽也跟著來了,小丫頭們為她送了茶和點心出來,一起都出了去。
房里孔媽媽這才笑著對了王妃回話了:"王爺說,有一筆舊帳,王妃要聽,想了別人都不清楚,只有奴婢自己來了。”
看了王妃嫣然笑道:"媽媽請坐,慢慢說。”孔媽媽這才重新坐到了小杌子上,對了王妃慢慢道來:"有一筆五兩銀子,每個月發到田莊子上去,是給田莊子上寄住的一對龔氏母女的。給了有十年了,是王爺親自交待了奴婢的,此事除了奴婢外,別人就都不清楚了。”
榻上今天擺的是檀木小桌子,沈玉妙把自己的一雙纖纖玉手放到了小桌子,只是看了白晰的手指和桌子上的檀木紋,唇邊是微微一抹笑容。
房里孔媽聲音壓低了,而且帶了一種低沉:"那是十年前了,這位龔氏是外面的一個歌女,王爺一時戀顧了她。。。。。。”
房里明眸眼波抬了一下,沈玉妙看了渾身上下收拾得干凈利索的孔媽媽一眼,這個人面對了自己說表哥的風流事,還是侃侃而談的表情,一點兒避諱或是不自在的樣子都沒有,難怪是管了帳房的頭兒,這又是表哥的心腹管事了。
“一個風塵女子,得了王爺的一時喜歡,得了錢財也就是了,不想她起了貪心,懷上了王爺的孩子。”孔媽媽對了王妃說起了王爺的風流事,還是帶了上了年紀的婦人絮叨的樣子,就象是在拉家常,說別人家的事情一樣。
繼續玩了自己手的沈玉妙眼睛看了自己的手,其實聽得很認真。房里那低沉的聲音繼續了:"王爺出門去會的這些人,過了一些日子,還是有人會去探望一下。就是太夫人那個時候對這樣的事情也是關注了的。
王爺是不讓外面的人有孩子的,太夫人是怕有了孩子留在外面,有了太夫人說了,打小兒就要抱了進來自己養了,等王爺成了親再給了王妃。”孔媽媽繼續說著,流利而且不打頓。
沈玉妙輕輕呷了一口茶,繼續往下聽了。
“不想這個龔氏,過了三個月突然肚子大了,她原來還想了瞞著,不想有人看了出來。王爺讓我去問她,當時問了她,她賭咒發誓只說是王爺的孩子。她在那種地方兒,認識的人不少,她又一口咬定是王爺的。所以奴婢請了王爺示下,灌了她一碗藥下去。”孔媽媽輕輕巧巧就說了出來。
房外秋風有聲,房里溫暖如故,沈玉妙突然手心里沁出了冷汗,聽了孔媽媽繼續道:"想來她在那種地方損了身子骨兒,那一夜她流血不止,差一點兒把小命沒了。王爺一直就沒有再見過她,讓奴婢去傳了話,既然她說孩子是王爺的,王爺也認帳,從此一個月五兩銀子把她養在家廟里。”
孔媽媽這才認真抬了眼睛看了王妃道:"她現在一到天冷,比旁人都要怕冷,也不知道吃了那藥損了身子,還是自己原本就聽見了身子。所以太夫人也是知道的。不過時間久了,太夫人不記得了也是有的。”
說完了話的孔媽媽給王妃行了禮就站起來走了,沈玉妙這才在絲巾上擦了自己滿手心的汗。表哥。。。。。。表哥在自己有了身孕時,千依百順,百般關懷,似乎不應該再評論表哥什么。。。。。。
想想孔媽媽說的,十年前的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足以嚇到別人,是不是指嚇到的是那些夫人們?
前天晚上,表哥當了自己審了韓國夫人和秋夫人,秋夫人花容不整,是朱壽硬生生半夜里弄起來的。
門簾重新掀了起來,如音進了來笑道:"有人來拜王妃。”遞了貼子進來,女眷們拿了官員們的貼子往這里遞,是一位鐵將軍夫人。沈玉妙笑了,這就是買了兩個黃花楚子,還有一個小院子的人了。
人也有了,地方也有了,肯定也有床,萬事俱備,只候了表哥去住就行了。沈玉妙對如音笑道:"請她進來。”
如音引了鐵將軍夫人進來,卻不是想象中的頗有風情的人,在沈玉妙的想象中,有這樣香艷的主意的應該是一對看了風流人物的夫妻才是,想來夫人應該是時新的發髻,有姿色的人才是。
先看了第一眼就險些失笑了,進來的是一個矮胖身材的四十多歲的婦人,圓滾滾胖乎乎的臉龐,臉上鼻子有點象蒜頭,嘴巴也頗大。就是如音第一眼看了她也是想笑的。
“給王妃請安。”鐵夫人一進來了,房間里明晃晃的,先不敢亂看,伏了身子行了禮。聽了一聲嬌柔的:"起來。”這才起了來,當然是認真的看了這位傳言頗多的貴夫人一眼。
看到她一身綺羅中斜倚了小桌子,有如絲煙羅霧中的一朵桃花,看了她剪剪雙眸看了自己,鐵夫人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聽見說讓座,忙謝了座笑道:"第一次見到王妃這樣的尊貴人,請王妃不要怪我失禮了。”
坐了下來,這才打量了桌子椅子,瓷圓凳子上或是瑞獸,或是云鶴,或是蝶舞花叢的錦墊,一面對了王妃說話。
沈玉妙這一會兒把那個五兩銀子的龔氏又忘了,只想了一個小院子,兩個楚女黃花,偏偏這位鐵將軍的名字是表哥給自己看過的,要調回到京里來的偏偏就是他。
“將軍是哪一年的武科?”沈玉妙慢慢問了,總要讓我先知道知道。鐵夫人回答了,又接著回答了政績:"。。。。。。那一年的大案子是他破的,所以升了職,北平王爺帳下呆了兩年,仗沒有打過幾場,但是破的盜匪案子是有幾個。。。。。。”
聽了鐵夫人對答如流,沈玉妙慢慢笑了一下,想必在家里背得很熟,比我要強多了,我就不知道表哥是怎么封的王,表哥以前的事情聽的是說書的說的幾次,不出去聽說書的就不會知道。
鐵夫人這一會兒說話功夫,已經把房里看得了七七八八,眼睛里也把一些能估值的東西估了價值。
她看了王妃房里是想收拾了準備送給王爺的小院子,沈王妃一向是得寵的,這人人都知道,所以她的房里一定是按了王爺的喜好收拾的。可惜了這位鐵夫人這樣想,沈玉妙只會按自己喜好去收拾房子。
其貌不揚的鐵夫人卻是一副玲瓏肚腸,一面對了王妃說話,一面在心里已經在估算了那個小院子應該怎么收拾,聽了沈王妃又笑著問了一句:"聽說夫人新買了一個小院子,還有兩個標致的人?”
看了鐵夫人著實的嚇了一跳,沈玉妙只是微笑,看了她迅速地就轉過來了,陪了笑臉道:"那個小院子是準備笑納了王妃的,王妃平時在王府里住慣了,偶爾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腦子這一會兒轉得飛快的鐵夫人已經知道是被人給黑了。
看了沈王妃聽完了只是笑,鐵夫人忙站了起來笑道:"本來是想先來看了王妃房里如何收拾,盡可能收拾得滿意了再請了王妃去,今兒真是有福份,王妃問起了,不敢瞞著。”然后圓滾滾胖乎乎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更顯得滑稽可笑了道:"求王妃賞個臉面收了它,明兒就把地契送進來。”
這一番動聽的話已經讓沈玉妙聽明白了潛臺詞,難怪打量了這房里,是想收拾了給表哥。表哥喜歡的地方嘿,一色黑色的擺設,然后一色的書柜,滿滿的兵書,寶劍掛在旁邊,這里珠光寶光,色澤柔潤是我自己喜歡的。
看了還在自己面前站著的鐵夫人,沈玉妙笑了笑道:"夫人坐了說話。”看了她坐了,笑道:"我也是聽人說的,說鐵夫人要為鐵將軍納小星,買了兩個標致的人,聽說標致,我才動了心思要看一看去。”
鐵夫人激昂辯解了,幾乎口沫紛飛了:"那是買了侍候王妃的,聽說王妃花容月貌,長的不好不敢給王妃作使喚丫頭。”剛才一路進來看了,王妃房里不管大小都是漂亮丫頭。當然最漂亮的一個是沈王妃。
看了沈王妃只是微笑,鐵夫人這才笑著把話題轉了:"我們家將軍在緝盜上有一點兒小能耐,有了這一點兒小能耐,所以有人看了眼紅也是有。倒是別人家里,也有三兩出笑話。。。。。。”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看我,對了王妃說這個,只怕話粗,王妃不愛聽。”
沈玉妙撲哧一聲笑了,這十足可以當個演員,話頭都出來了又打住了,她瞇瞇笑:"請說吧,偶爾聽一聽是散悶的,橫豎今天沒有事情,也難得你來了。”
鐵夫人這才收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對了王妃開始說話了:"。。。。。。那一位孫將軍,真真的是不堪,是個愛女色的,家里漂亮的小妾都是用來媚上的。。。。。。。陳大人的夫人,最愛結交陳大人的上司。。。。。。”
沈玉妙聽了不時的笑,鐵夫人說的那位孫將軍,正是跑來告訴了自己,鐵將軍家要送表哥一對美嬌娘的人,這位鐵夫人看了人粗卻是九竅玲瓏心,這一會兒把自己洗了個干干凈凈,把可能中傷她的人都中傷了一個遍。
鐵夫人說的很是得意,沈王妃一個嬌花軟玉一樣的人,是個人對了她都只會屏氣凝神,說些香花寶釵上的事情,可是是個人就愛聽笑話。高宅深院的人一聽了這些粗話一下子是新奇的。
沈玉妙不得不佩服鐵夫人的勇氣,真的敢對了我說這個,官場上的齷齪內幕,這個人膽子不小沈玉妙懶懶的神態已經出來了。
鐵夫人才笑了道:"我是個沒有見識過的人,一說起來就都說了。”然后站了起來笑道:"明兒給王妃送地契來,斗膽請了王妃去到那里看一看。”然后告辭出去了。
房里沈王妃一個人很是笑了一會兒,小老婆來媚上的,大老婆結交大人的,送女人來升官的,想了這位鐵夫人回去對了鐵將軍說了,是我來笑納了,不知道會不會把原來兩個標致的人藏起來,換兩個丫頭給我。
看了房里寶鼎玉瓶,要按這個樣子收拾了給表哥,還是收拾了給我吧,我喜歡就行了。
朱宣晚上進了房里來,聽了妙姐兒格格嘰嘰地說完了,聽了也一笑道:"她明兒來請你,你就去看看吧。”然后開了一句玩笑:"幫表哥看看那兩個人,想來不過如此。”
沈玉妙也笑了道:"以后是我房里的丫頭了,表哥可以隨便看。”聽了朱宣笑道:"多謝妙姐兒了。”
然后是朱宣先說了:"我走的時候,說了醫生下來再看看。”沈玉妙搶了道:"他來看過了,說好著呢。”
朱宣這才抬了手撫了妙姐兒的香肩,溫聲道:"表哥回來見過醫生了,他說你需要休養,孩子如果暫時沒有也是有的。”沒有停就接二連三的生,睿兒一周多懷了毅將軍,毅將軍一周多懷了小郡主和閔小王爺,就是莊稼地,也要休養才行。
沈玉妙伏在了朱宣懷里,過了一會兒才笑道:"都四個了,再生幾個表哥你真的是要睡在地上了。”
朱宣一聽了就笑道:"壞丫頭,人多了就是表哥要睡地上去。虧了那小院子表哥也讓給你了。”從來沒有良心。
沈玉妙一個人笑了一會兒,才笑道:"表哥,今天二皇子請了你去了哪里?”朱宣的面龐有一半隱在了燭影里,道:"他被皇上訓斥了,覺得心里悶,找我去散散心。”
“哦?”沈玉妙好奇地問了一句:"又怎么了?”朱宣淡淡一笑:"太機靈了,皇上問他話,他有回必答,不問也答了。想來是買通了御書房的人,把皇上每天晚上看的書都事先知道了,按了那個來回答的。”
看了妙姐兒聽得一點兒興致也沒有,朱宣只看了看,以后不會再問表哥外面會不會有孩子了。有時候,朱宣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鐵石心腸,可是龔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還不清楚呢。
第二天下午,鐵夫人果然是送來了地契來,然后就便請了王妃去看房子,隨了沈玉妙一同去的還有一個人,淮王妃江秀雅。
院子在背靜的街上,在院門前停了馬車,沈玉妙先微微笑了,這里的背靜街道上,備一個小外宅,是很方便表哥來,想的真是周到。
京里寸土寸金,可是這小院子還是比自己在封地上置辦的房子要多了兩間房子,兩個明珠一樣的丫頭迎了出來,眼睛不由在自己臉上偷偷瞄了,沈玉妙心里大樂,女主人先來疼疼你們,以后好好侍候當我的丫頭,不然不疼你們。
進了房里看了桌幾鋪陳都是齊全的,果然是來個人就可以住了,再進去看了新房里銅鏡水盆,樣樣俱全。
看了那床上時,一旁陪著的鐵夫人面上才有了幾分尷尬了,沈玉妙只是一笑,床上一色大紅色的鋪蓋,有新房的樣子。真是巴結討好備至了。
再出來時,還是淮王妃江秀雅陪了坐在一輛馬車里,看了窗外的街道,江秀雅突然說了一句話:"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是住在這樣的房子里。”
一向來看自己話并不多,只是態度恭順的江秀雅突然說了這句話,沈玉妙也認真聽了。今天的江秀雅還是一個尤物,鐵夫人備的兩個丫頭有若明珠,看了江秀雅也面帶了嫉妒的表情。
一個蔥白錦衣,下面是灑花裙子,剛才陪了自己站在廊下,秋風吹動了她的衣服,讓人只是覺得她要飛去一樣。
江秀雅也看了沈王妃,一件落花流水錦的衣服,臂上八寶釧環,什么時候見到她都是沒有憂愁的樣子,輕閑適意了,王爺的掌中寶,當然是這個樣子。
想想也不奇怪這個掌中寶會醋性大,女人的醋性本來就是寵出來的。剛才看了那兩個珠圓玉潤的丫頭,沈王妃還是有些拈酸的。陪了她來了一趟,當然弄明白了這房子是剛才那個長相難看的將軍夫人送的,這樣也就能猜得出來,那兩個丫頭原來是送給王爺的,現在笑納的是沈王妃。
淮王妃不得不辯解兩句了,看了王妃黑瞳瞳的眼睛看了自己,真是一雙明眸。江秀雅笑著接著道:"我父親還在的時候,家里雖然不是大富,我也是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有自己一間房子。”
然后偏了頭仔細地回想了:"我還記得我有一個丫頭叫綠濃,是我偏愛濃蔭,給她起了這個名字。后來再也沒有見過。”
沈玉妙只附合了一句笑道:"這個名字不錯,再有一個丫頭叫重紅。”兩個人笑一笑。
江秀雅接著說道:"后來父親受了冤枉,死在了獄里,母親帶了我一路乞討回到了她的老家,在那里勉強安了身。”沈玉妙也不笑了,聽了這個誰也不能再笑了,只是認真聽著。
“那個時候沒吃的,偶然能要的多一點兒,才能吃上一頓飽飯,可是我和母親還是把臉涂了泥,怕被人輕薄了去。就這樣一直過了兩、三年。白天是住在村人舍給我們一間破草房里,下雨會漏水,下雪時房里跟房外一樣冷,但是也算是有個住的地方了,至少晚上睡覺有道門可以關。”江秀雅輕輕嘆了一口氣。
“第一眼遇到了王爺時,他騎在馬上,神采飛揚,正在對了村人打聽我們母女,當時我急忙回家去,去找了母親一起躲起來,我以為是為了父親的案子又來抓我們母女的了。”江秀雅自嘲的笑了笑:"小小的年紀,我也草木皆兵了。”
沈玉妙安慰的笑了一下,神思天外了,第一眼看到表哥,表哥騎在馬上,神采飛揚,這位當時是泥污潭里呆著的江姑娘難道初戀了表哥。
只看了沈王妃那神游天外的表情,江秀雅就知道沈王妃又想歪了,說這個是為了解釋,當然不是為了增加她的疑心,不能以后一看到自己就總是打量了,再一面說話一面在心里尋思的表情。
“我找到了母親,逃出了村子,在外面乞討了三天,睡在破廟里,可是總是想回到那破草房里,至少有一道能扣上的門,比在破廟里要放心的多。在廟里睡,都是我和母親輪流守半夜,她睡上半夜,我睡下午夜,夜里一聽了野狗叫就和母親抱成了一團顫抖。”江秀雅眼中有了酸辛的表情。
正在胡亂猜疑的沈王妃趕快把自己腦里的想法打亂了,至少這個時候不能再在心里想了。
江秀雅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只是下意識地看了自己一眼,繼續道:"后來想了,三天了也許找我們的人該回去了,就回去了。幸好王爺還沒有走,如果走了,”江秀雅淡淡道:"父親的冤情再也不能得到昭雪了。”
沈玉妙聽了江秀雅靜靜說了一句:"王爺是個好人。”
表哥是個好人?沈玉妙聽完了在心里惦量來惦量去。對了江秀雅只能一笑,解釋了這么多,不過解釋了為什么要對表哥言聽計從。沈王妃汗顏,我的醋意表露得盡人皆知了嗎?真是丟人。
可是表哥是個好人嘻嘻,表哥是個嚴厲的人,表哥是個有主意的人,表哥是個狡猾的不行的人,唯獨表哥是個好人,一聽就覺得怪。沈王妃自己在心里把自己的丈夫腹誹了一番。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晚,街上大步跑來了一隊兵,火把高舉了,又來到了西昌侯府,用力捶開了門,立即就沖了進去。
西昌侯府接連兩次被搜了,被從睡夢中又驚醒的慕容夫人氣得渾身顫抖了:"沒有憑據為什么又要搜查。”
沒有人聽她的,這一次領兵的是另外一位將軍了,逐一都搜了一個遍,這才說了一聲:"得罪人。”就離開了。
氣得發抖的慕容夫人心里慶幸了,幸好今兒晚上沒有留人下來,不然這些連內宅都搜的混蛋。這樣想了,看了眼前府里被從床上趕起來的下人,慕容夫人道:"都回去睡吧。”然后帶了丫頭回到了房里,才吩咐了:"我自己坐一會兒,你們也去吧。”
燈下坐了,慕容夫人想了,明天一早還是要去宮中哭訴去,上一次哭得沒有效果,皇后只是撫慰了,卻沒有說什么。
正在想著,窗外一個人影一閃,“誰”慕容夫人喝問了一句,從懷里取出一把小刀來拿在了手里。
“是我。”一個高大卷發的彪形大漢從房外走了進來,雖然是穿了漢人的衣服,但是一看就是吐蕃人,是達瑪的長公子伊丹。
“你還敢往這兒來快滾”慕容夫人低聲怒喝了:"都是你招惹來的。我告訴過你,在京里,你刺殺不了南平王。”
伊丹哼了一聲,冷笑了道:"我是來問問你的,為什么今天晚上我們按了你說的地方去了,南平王在那里等著我們中圈套。”
慕容夫人揮了手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負責告訴你們,他去了哪里,他又不是個傻子,當然也要防了你。”
然后恨聲了:"你快走吧,不要連累了我。”站著不動的伊丹道:"他們剛搜過,是不會再回來搜的,我今天晚上和我的人在這里過一夜。”
看了房外幾個人影,慕容夫人不同意:"不行,沒準兒正在外面候著呢,你快走。。。。。。”正說到這里,伊丹先警醒了,一步跳出了房門一看,外面兩行火把,前面奔跑的是慕容夫人的管家,正在大聲喊了:"夫人,又來搜府來了。”
正喊著,被幾個士兵從后面一把按倒了,喝斥了:"不許喝,走了人拿你是問。”
反應很快的伊丹立即一把抓過了慕容夫人,抓住了她手里的小刀,刀鞘一扔,就手用刀抵住了慕容夫人的脖子,把她拖出了房。
幾個吐蕃人以慕容夫人為人質,與來搜的將軍和士兵們對峙了,慕容夫人小聲的說了一句:"拖了我去后院墻,從哪里走。”
來搜的將軍跟在了身后,警惕的看了慕容夫人被他們拖了往后面走,到了后院墻,才把慕容夫人一丟,立即去翻院墻。
“放箭”將軍一聲令下,只聽到“嗖,嗖”的放箭聲,慕容夫人立即伏在了地上,一面怒罵了:"小心射到我。”這群混蛋。
伊丹是走了,別的幾個人都沒有走掉。士兵們推了過來,慕容夫人聽了帶兵的將軍這才對了自己解釋了一句:"請夫人不要見怪,王爺今天晚上遇刺了”
“有事嗎?”無錯不跳字。慕容夫人追問了這么一句,也讓南平王受點兒傷,出出我的氣去。將軍只是行了禮,一揮手:"帶了人回去審問。”就帶了士兵退了出去了。
一個晚上被搜了兩次,被當了人質的慕容夫人氣得覺睡不著了,在房里坐了一夜,看了天明立即讓丫頭們拿了衣服來:"我要進宮去。”
進了宮里,卻有人比慕容夫人更早,慕容夫人跟讓自己等候的太監打聽了:"皇上在見什么人?”
答案是:"南平王。”慕容夫人坐在房里咬了牙,不時往外看了,過了一會兒,看了南平王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依然是一個精神的人。
慕容夫人不管不顧了,我還是要見皇上,哪怕你先去過了。這個時候,小太監過來引了慕容夫人:"皇上宣西昌侯夫人見駕。”
皇上在宮里見了慕容夫人,看了她容顏憔悴了,笑道:"夫人有什么急事要見朕嗎?”無錯不跳字。
慕容夫人拜伏在地上,一行哭一行說:"拿我家里當了抓人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意放了他們去,怎么會那么多士兵看著,人只去了我家里。分明是有意栽贓了,故意漏了一口子讓他們逃到了我那里。
我是大燕之后,西昌侯西去以后,一直是經商,商隊遠去波斯,大食,也有親友在吐蕃,從沒有瞞過皇上,南平王與吐蕃征戰多年,一直拿我當奸細看,請皇上為我作主。昨天夜里差一點兒就沒有命了。”
皇上聽了還是呵呵笑了道:"夫人起來聽朕說話吧。”慕容夫人這才站了起來,用袖子拭了淚,就是皇上看了也覺得奇怪,這個五十多歲的西昌侯夫人保養上面是很得法。
“南平王的折子,今兒一早就遞上來了,南平王朝之棟梁,屢屢遇刺,朕也不能放過這種事情,我已經讓人去告訴南平王了,讓他可以相機處事。”皇上慢慢說來,慕容夫人白了臉,可以相機處事,以南平王的個性,這一次又要牽連到別人進來了。
“皇上,”慕容夫人急忙道:"南平王打仗可以,人卻不是一個好人,皇上讓他相機處事,我家里又不知道會被搜幾次了。”
皇上看了花容失色的慕容夫人道:"夫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家里沒有奸細,搜了搜不出來的。”
打發了慕容夫人走了,皇上對了朱宣的折子突然笑了,南平王不是一個好人,當然不是,能干之極,精明之極的南平王是一個聰明人。
想想自己的線報說上來的消息,南平王的小王妃一向最是觀之可親的那一個,今年也同了南平王的舊相識們斗了一回法。皇上看了只是呵呵笑。
南平王四個孩子,南平王妃年青漂亮,南平王外面依然如故,跟他以前也沒有什么改變。想來是封地上拘得緊了,一到了京里就散散悶了。左擁右抱,玩得不亦樂乎。
位高爵顯的南平王今年三十五歲,正是男人的好時光,邊境還有仗要打,南平王還會有戰功,而南平王的爵位卻無法再升了。
新生的那一對龍鳳胎,皇上在高陽公主的園子里已經見過了。端慧郡主一生下來就請封了,而一天生下來的閔小王爺卻還沒有。
長子封了世子,次子封了將軍,南平王的這三個兒子,他自己沒有請封,皇上也裝作了看不見。
朱宣自己心里也清楚,皇上心里也清楚,滿床笏后是南柯夢,再加上南平王正在壯年,三十五歲,精明強干的南平王蒸蒸日上之時。再立身謹慎,別人只能覺得他只有篡位了。
能干,不是個好人,包括是他自己妻子的沈玉妙有時候都會這樣想了,何況是皇帝。此時的皇帝想起來了自己還是皇子之時,何等的謹慎,為了什么,為了想當皇帝。努力辛勞,都是有目的的。
月盈則缺,這是自然規律。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西漢末年,王莽未篡之時,位極人臣了,仍然是謙恭、儉樸、忠誠、克已等種種美德未曾稍減。
以后,王莽“翅膀”逐漸豐滿,終于在朝野一片稱頌聲中露出其廬山真面目,毒殺了十四歲的平帝,挑選了二歲的劉嬰做兒皇帝,自己當起攝政王,還嫌不夠,最后干脆自己篡漢,做了十五年的皇帝。
皇帝淡淡一笑,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往外看了院子紅如火的楓葉。四門上的將軍都是南平王軍中的。朕的性命都交給了他。
漢代霍光,一開始又是何等的謹慎,后來把持了朝政,群臣有事,先請示了霍光,再去告訴漢宣帝。
想想南平王除去了官服,還是一個浪蕩公子哥兒,依然無故的放蕩著。皇上用手撫了撫額頭,封地上又新開了一個銅礦,今年鑄了不少銅錢,銅器。
再回身來看了書案上南平王的折子,幾乎算是聲淚俱下了,一一申訴了自己十幾年征戰,十幾年的辛苦,在封地上妻兒被行刺,何等心傷。皇上微微一笑,讓他相機行事吧,不就是想出一口氣去。
幾年前在南平王被查時,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今年南平王回京來,想必是一個一個害怕得緊。
眼前出了行刺的事情,正是南平王還手的好機會了,他怎么可能會放過去。
想想剛才慕容夫人也來哭訴,由她而想起了晉王。命南平王安撫了那些“綠林好漢”,皇上壓根兒就沒有打算告訴晉王,讓他一個人好好再苦惱思索去吧,這個膿包消了腫,晉王皇弟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很難以解釋吧。
“表哥,”沈玉妙一大清早起了來,就聽說了朱宣遇刺的消息了,飯也來不及吃,就來到了書房。
朱宣進了宮這才回來,就看了妙姐兒迎了上來,不顧旁邊還有人,摟住了自己的脖子,凝視了朱宣,然后突然哭了。
“妙姐兒,”朱宣抱了她往書房走,一面安慰:"表哥不是好好的。昨兒那吐蕃人被我嚇了一跳,他們看到我衣著整齊,壓根兒就沒有睡著,真是嚇得不輕。”
沈玉妙依然淚眼婆娑了,道:"你,還有心情說這樣的話。我擔心死了,要抓他們讓人去抓好了,何必要自己去當誘餌。”
朱宣笑道:"表哥天生就是一個好誘餌。”沈玉妙又看了朱宣一眼,然后又捶了他一下,哭道:"人家擔心你,你就會欺負人。”天生就是好誘餌,這話還要直白的說出來讓人聽一聽。
看了妙姐兒在懷里哭個不停,朱宣又笑道:"難怪古人說梨花一枝春帶雨,原來表哥不喜歡看妙姐兒淚眼,這一會兒看了好看。不過妙姐兒,這是秋天,你哭錯季節了。”
沈玉妙破啼為笑,在朱宣手上狠狠擰了一下道:"你還跟沒事人一樣。以后不許出去了。”讓人擔不完的心。
兩個人相對看了笑,一個滿面笑容,剛從宮里得意回來,可以相機從事了,以前對我落井下石的人這一下子可以好好會一會了。
一個是淚眼帶了笑,看了朱宣什么事情也沒有,而且還能說俏皮話,從早上一聽說了,這才放心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朱宣是不會當一回事的,我天生就是個好誘餌,這句話沒有說錯。他看了妙姐兒擦了眼淚,放了她站好了道:"進去看你的書。”攜了妙姐兒的手進了里間來。
然后看了她看書寫字,偶然看到妙姐兒走神,臉就拉了下來。
下午客人們紛紛而至,太夫人房里,老侯爺房里也人來人往,都是借了這個機會來買好的。
沈玉妙房里坐的是韓國夫人,正在說昨夜的事情。從朱宣嘴里是聽不到的,沈玉妙借了韓國夫人來探問的時候問了出來。
兩位前不久還互相看了不舒服的夫人坐在了一起說這件事情。
“王爺昨夜是宿在花夫人處。”說到了這里,韓國夫人尷尬的看了沈王妃笑了笑,看了她并沒有什么芥蒂的回了一笑,才繼續說下去:"聽說這幾夜在外面,都是不解衣服,只是在養精神,現在知道了,是在候了刺客。。。。。。”
沈玉妙聽完了,對了韓國夫人一笑,然后往外面喊了如音進來,當了韓國夫人的面吩咐了如音:"把昨兒得的那一架插屏給花夫人送去吧。”
如音答應了出去交待了朱祿送去,沈玉妙這才看了韓國夫人笑道:"多謝夫人講給我聽。表哥是不會講的,全然不管別人在心里白擔了心。”完全一副妻子關心丈夫的口吻。
韓國夫人再來,當然是想修好了,想想昨天下午在街上看到了鐵將軍夫人和沈王妃在一起。韓國夫人當時就猜了出來,鐵夫人以前求過自己的事情,她求到了沈王妃面前去。
鐵將軍一心緝盜,常年不在家,沒有女色上的心。而鐵將軍夫人買了院子,又買了兩個丫頭,知道的人不少。一聽了都猜了出來是打算送給王爺的。
想調回京里來,只能求王爺,今年是王爺暫管了京里的治安。可是這院子被沈王妃中間攔下來了。這個醋壇子,這個名正言順的醋壇子。
韓國夫人就有了修好的心,借了來探問王爺遇刺的事情,來看了沈王妃。果然今天和她言笑甚歡。看了她還有點兒良心,讓人送了插屏去給花夫人。
想想她在王府里深宅大院,王爺外面遇刺,陪在身邊的都是夫人們。韓國夫人心里這樣偏頗地想了,可是還是不走,只想在這里坐一會兒。
朱祿回來復命時,花夫人也跟著來道謝,看了笑容滿面的花夫人,沈玉妙是真心的感激了,第一次和表哥的這些夫人們大家是真心坐下來只隨便說幾句。
房里一片輕笑聲,坐在廊下的如音往院子門看了,朱宣漫步著往房里走來。
看了朱宣進了來,花夫人和韓國夫人是站了起來行了禮,半天沒有見到朱宣的妙姐兒獨笑著走了過去:"表哥。”又用雙手摟住了的朱宣的脖子。
兩位夫人看了王爺溫柔的笑了低了頭摟了王妃,笑道:"我來看看你在房里做什么。”然后看了兩位夫人,又跑來說什么,說行刺說別的,我都不喜歡讓妙姐兒聽。
南平王時有矛盾,一會兒要自己的小妻子只聽好聽的;一會兒又希望她能上殿去理事,所以最矛盾的其實是他自己。
兩位夫人知趣的告辭了,沈玉妙雙手還摟了朱宣脖子,笑道:"我也在想表哥呢,剛才問了,說書房里人多得很。”
朱宣低頭在妙姐兒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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