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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園的石榴花大放,管事的看了人放黑漆桌子,梅花圓凳等物,不時叮囑了:“小心一些,一會兒夫人們就要到了。”
今天沈王妃要請一眾官員的夫人們賞石榴花,紅染閣周圍是一片石榴花林,管事的正在茸茸細草地上安放了座位等物,就看到大管家朱子才往這邊走過來。
就有人對他點頭笑了招呼,朱子才手里拿了一封信,看了看,又交待了:“那邊日頭太盛了,要個布幔擋一下才好。讓人去庫里領了來擋上陽光。”
又看到了別的地方安置,這才去給王妃送信。
院子里先看了如音抱了東西往外走,一看到朱子才,就笑著和他打招呼:“朱大叔,您是來接朱大娘的嗎?”
朱子才也笑了,道:“你這個小丫頭,當初進府的時候一個毛丫頭,還是我接進府來的,送到了太夫人房里,不想出息了,又在王妃房里,拿我也取笑。”
如音聽了朱子才提了自己以前的事,吐了吐舌頭笑道:“您別生氣,可是您和朱大娘一前一后來了,當然會這樣想。”
朱子才進了來,看到自己家里的正站在地上和王妃說話:“下半天的點心是新鮮的,果子是新送來的水蜜桃、西瓜,虧了還沒有到季節,怎么就早出了一個月……”
沈王妃含笑聽了,她手里還抱了八個月的毅將軍,世子朱睿也在房里,手里玩了幾枝新采的石榴花,眼睛一會兒瞍一下坐在里間看書的王爺。
因為有父親在,朱睿才沒有把手里的石榴花硬往毅將軍手里塞,朱睿心里,母親讓自己疼弟弟,就是不管什么喜歡的,都往毅將軍手里塞,還讓他:“拿著,拿著。”
跟了毅將軍的奶媽和世子朱睿的奶媽最頭疼的就是只要太夫人一會兒不看著,世子就要把毅將軍弄哭了。
朱宣正在里間寫自己的字,酒喝得是有些太多了,偶爾起早了看看書,寫寫字也是不錯。
沈玉妙聽了朱子家的說完了,笑道:“就是這樣子不錯,自從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請這些夫人們。”成親以前請過一次,成親后還是第一次請。
朱子家的說完了,看了朱子才手里扣了信等著,就笑道:“那我先下去看了她們安排了。”看了王妃點頭,就出去了。
房外,又被青芝取笑了:“怎么大娘不等了大叔一起走。”這都是王妃房里的淘氣丫頭。
房里,朱子才這才把信呈給了王妃,然后笑道:“池子里船都備好了,隨時要劃船,也是齊備的。”
看了王妃笑著點頭沒話了,朱子才也出去了。沈玉妙把毅將軍交到了奶媽手里,這才打開了信來看,是衛夫人的來信。
打開來看了以后,沈玉妙也只是淡淡一笑,蔣大夫回京會過了衛夫人以后,衛夫人考慮來去,決定來了這封信:……原想著王爺傷病了,來看看你們,看來也不會被那些官員們所容,還是暫時不去了吧。
家里四少爺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不管怎樣,今年都要去了,接到京里來……
朱睿見母親總算看完了信,忙把剛插了石榴花的一根花簪子送過來:“母親戴這個。”沈玉妙彎腰低了頭,讓朱睿把花為自己插在了發上,看了朱睿才高興的看了看道:“我再去給毅將軍掐花去。”
沈王妃這才起了身,走到里間來,看了表哥寫的龍飛鳳舞的兩個字:“綠天。”這是沈王妃種了N多的芭蕉后,要重新換一個閣名。
朱宣笑道:“如何?”沈玉妙笑道:“不錯。”看了字沒有干,笑道:“一會兒干了,我自己貼去。”朱宣一笑道:“小心摔著,讓丫頭們貼吧。”
又看了硯海里滿滿的墨,笑道:“只寫兩個字,看你研了多少墨?”沈玉妙笑道:“我還要回信呢,母夫人來了信,說暫時不來了,問候表哥的身體。”
朱宣笑道:“難為她想著,”手里執了筆問她:“你這會兒要回信?”看了妙姐兒今天為了會人,更是打扮的好看。
頭上那一支紅艷艷的石榴花,剛才已經是聽到了是兒子為她掐的,朱宣看了就笑一笑。沈玉妙看了表哥眼光在自己頭上,用手輕扶了石榴花,笑道:“可不是表哥的兒子。”
然后又道:“我晚上再回信,這會兒不得空了。”
她歪了頭看了朱宣剛寫的字,笑道:“表哥的字就是寫得好,”然后笑看了他一眼,輕聲取笑道:“比給別人寫信寫的好多了。”
朱宣嗯了一聲道:“錯寫了情信,成了你一世的把柄了。”
沈玉妙一笑,誰叫你不寫給我的。再想了園子各處樓臺,字跡都陳舊了,讓表哥一一的寫新的來,讓他還有時間喝酒去。
她心里正在盤算了,外面朱祿走了進來躬身回話了:“阮大人的家眷,張大人的家眷已經進了來,現在園子里呢。”
朱宣制止住了妙姐兒立即就要前去了,他執了筆還在寫自己的字,頭也不抬地道:“等等再去。”
一張字寫完了,取過羊脂白玉的玉鎮紙壓了,這才吩咐了人:“取我衣服來換了,我和王妃一起去。”
房里的人答應了去給王爺取外衣來,沈玉妙有些開心了,看了朱宣道:“表哥,你也去?”最后幾個字分明是在撒嬌。
這是表哥稱病后,第一次見外人。
丫頭們取了一件團花青色刻絲的外衣來,朱宣穿好了,一只手攜了妙姐兒,徐徐往園子里來。
路上櫻花也大放了,朱宣指了笑道:“還是表哥會收拾吧。”一旁是綠油油的芭蕉,一邊是粉嫩、綿白的櫻花,有風輕輕吹過的時候,櫻花瓣就飄飄落在了身上。
沈玉妙為朱宣拂去了衣上的花瓣,看了表哥為自己摘去了發上的花瓣,兩個人相視一笑,這才重新往園子里來。
沈王妃上殿理事,官員們回家都有怨言,這一次單獨請了夫人們賞花,當然人人都來,而且官員們也高興了,這才是女眷們該做的事情,賞賞花草,做做針指,這才象話。
還不到中午宴客的時間,園子里已經是衣香鬢影了。遠遠看了沈王妃一行過來了,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王爺也陪在了身邊……
夫人們不由得認真看了王爺,他英俊的臉上稍欠了血色,以前有會過他的夫人們就心里想了,王爺果然是身體欠佳了,以前就是板著個臉,也是容光煥發的樣子。
看了走在王爺身邊的沈王妃,一件雪白點襯了點點紅色繡花的羅衫,倒是容光煥發的樣子。想了她上殿去受百官的拜,理封地上的事情,也有幾位出色的夫人們是要嫉妒了。
朱宣見了夫人們一一的行禮問候了,也一一的點頭回以致意,見了薛夫人當然格外多給了一句話:“夫人請起了。”
一眼看到了旁邊拜伏的尹勇的夫人,朱宣又微微有了一分不快。想想今天是宴請百官的家眷,不管官職大小,人人都可來,他看了看身邊的妙姐兒,眉開眼笑的看了自己,笑道:“夫人們見了表哥,都高興的很呢。”
為了淮陽郡主,兩個人一直都有些心結在心里,朱宣聽了妙姐兒這句無心的話,一時不好回答,就嗯了一聲。
沈玉妙這才覺得自己說的話象是調侃了,一笑就帶了過去。
宴游本來是隨意玩樂的,朱宣只在園子里呆了不到半個時辰,陪了妙姐兒吃了點東西,就推說了還要休息回去了。
沈王妃是個隨意的人,王妃一走,玩瘋的女眷們更是隨意了。
沈玉妙坐在紅染閣里,看了草地上投壺的女眷們,輕搖了團扇,園子里石榴花開的早了,這個時候,只是微有熱意而已。
一把團扇,不過是掂在手里的裝飾罷了。
她這會兒身邊邀請了坐著的是阮之陵大人的夫人,一位近五十歲的命婦,她的下首坐著的是阮大公子的夫人,這婆媳兩人這一會兒陪了沈王妃在閑話。
阮夫人鐘氏看了身邊的沈王妃,今天來見到了王爺,回去給老爺說了,讓他也高興高興。老爺就一直擔心沈王妃一手遮天,現在看來也還沒有。
阮大公子的夫人鐘氏年紀象兩位姨娘一樣的年紀,想來在家里也是不怎么玩的,眉眼兒都笑瞇瞇的,只顧看了外面草地上打秋千的,摘花斗草的。
見投了一次準頭好的,鐘氏微笑了道:“真是投的準。”
沈王妃隨手捻了手里的扇柄,笑道:“這天氣好了,阮大人應該也好多了,上次送了人參去,不知道用的如何?”
鐘氏欠身笑道:“正是前幾天不怎么好,服了王妃送的人參,是好的多了。”沈王妃此時也是看了,臉上是帶了一絲關心問病的樣子。
一提起了阮大人,沈王妃都是略帶了關心的表情,道:“用完了我再送去。老大人一日不在,一天讓人想著。聽說是秋冬天賞犯的病,我看了天氣一里一里暖和了,想了老大人是該出來了。”
鐘氏忙欠身又回答了,笑道:“多謝王妃想著。”她手里也是一把花鳥的團扇,坐在這里,稍有點風就一點兒熱氣不在,也是一把擺設。
沈王妃看了這位近五十歲的阮夫人,卻是一個面相嚴厲的人,這樣或許不會說假話吧。沈玉妙隨意的問了一句:“聽說阮大人族中,與鐘人通婚的很多,有一位吳龍頭人的妹妹就是與阮大的族弟通了婚?”
鐘氏欠了身子道:“是與三弟通了婚,三弟秀才功名,所以今天不得來。”沈王妃悠閑的笑了笑道:“那就好,夷人少禮節,所以吳龍頭人與自己的兒子才會兵斧相向了,真讓人痛心。我讓人問了一下,說吳龍頭人的妹妹卻是孝娣上可圈可點。”
鐘氏當然又是欠欠身子,笑道:“王妃說的是,夷人學了我們的禮儀規矩,也是要變得知禮節,懂規矩的了。”
沈王妃含笑道:“這就是了,所以我想了,幸好有阮大人一族在,不然的話,誰去與夷人通話去。
而阮大人南疆大儒,如果吳龍頭人父子妻女都受了阮大人的熏陶與點化,也會變得知禮節、懂規矩的,夫人您說是嗎?”
鐘氏恭敬的站了起來,笑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沈王妃笑一笑道:“請坐,我不過隨便想一想。”
丫頭們換了井水里新湃的涼茶上來,鐘氏喝了一口才笑問了沈王妃:“聽說王妃的母夫人是皇后宮中的衛夫人,想來王爺傷病一直歇息了,衛夫人也是要來探望的吧?”
沈王妃笑了一下,想起了今天剛到的那封信,衛夫人也是料事如神了。她笑道:“不知道呢,也許來,也許不來。母夫人在皇后宮中也是離不開身的。”
鐘氏欠身笑道:“從親戚上來說,總是要來看看的。不知衛夫人幾時到來,一直是仰慕了,也想備個酒宴請請。”
丫頭們嘻笑著捧了石榴花上來請簪花:“請王妃和夫人們都簪了花,請入席去。”鐘氏看了沈王妃發邊原有一支石榴花,這一會兒又在另一邊插了一支,大紅的石榴花襯得她皮膚明珠一樣的圓潤。
鐘氏也心里夸了她一下,這樣嬌嫩的人去上殿?沒有被碾成粉塵還算是不錯的。家里時時有官員在書房里會了,想來不會是商議了如何服侍這位沈王妃。這件事情不知道沈王妃知不知道?
“夫人請簪花。”丫頭們又手捧了盤子過來了,鐘氏與苗氏也簪了花。隨了沈王妃一起出了閣子。
沈玉妙一一指點了石榴樹:“這一件去年冬天雷劈了,原以為活不得了,沒有想到又活了。”然后含笑說了一句:“這樹,也是要看一段時間才知道好與不好呢。”
日頭底下,沈王妃微微側了側身子,含笑道:“夫人們請。”不遠處,石榴樹林中,已經擺好了黑漆的矮幾桌子,小小的圓凳。
薛夫人,尹夫人,周亦玉與沈王妃是坐得近,尹夫人先就笑話了周將軍:“周姐姐說她不是女眷,不是夫人,難道不是許夫人?”
周亦玉還是一身無花無朵的青衣,發上也沒有什么裝束,在一群麗人中,更顯得頭發烏黑油亮了,剛才投壺屢投屢中的就是她了。她也笑話尹夫人:“你今天是打扮的好了,不過你要是穿了小子的衣服來,更好了,只怕是街上又要多抓幾個調皮女子的地痞。”
薛夫人笑個不停,尹夫人一穿了男裝上街,不知怎的,就是惹一點事情出來。白面的一個小子,人家多看她兩眼,她就瞪人家兩眼。
沈王妃對周亦玉笑道:“周姐姐,以后來教我射箭吧,免得再去了京里秋狩去,射不好。”尹夫人第一個拍手說好。
周亦玉道:“王爺比我箭法好。”周亦玉剛才也看了朱宣,沒有病的樣子。她心里才算是狠狠的放了一回心。
聽了妙姐兒回答了:“表哥說女眷們安生坐著最好。”周亦玉心里格登一下子,又是酸楚,又是一股子難受,原來是這樣……
想想妙姐兒從接了來,就一直是安富尊榮,周亦玉這會子心里才明白了,王爺原來喜歡的是這樣子的女人。
周亦玉急忙把話題岔開了,道:“聽說你有了一座小外宅,幾時請我去坐坐去,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王爺的。”
薛夫人剛停了笑,又笑了起來道:“你們倆的外宅,都不過只是內宅罷了。”沈玉妙也紅了臉道:“表哥已經知道了,他問我什么時候請他去住幾天。”
尹夫人添油加醋地來了一句:“你們吶,哎……還弄個外宅,以為自己能清靜呢。”周亦玉下了最后一個評語:“無孔不入。”不知道是說許連翔還是在說朱宣。
然后周亦玉再次岔開了話題,場中四處看了看:“世子怎么不見?”
沈玉妙笑道:“今天女眷們多,特意不讓他進來。他要是進來了,咱們都坐不住了。”她看了遠處小山丘上下來了一頭小鹿,一看到有人在,立刻就躲開了。
這都是朱睿做的好事。
周亦玉弄明白了,失笑道:“我說以前來時,園子里的鳥兒都是不怕人的,現在都遠遠的飛開了。”
尹夫人聽了卻是高興笑道:“我喜歡,為什么不請了世子進來,難道怕驚了這些走路怕踩死螞蟻的夫人們嗎?”
然后就到處看笑道:“也許一不小心就進了來……”
聽了沈王妃笑道:“有人看了他,他進不來的。”表哥看了朱睿,他一向是老實的很。
一直玩樂到了下午才散開了,鐘氏與苗氏坐了馬車一起回來,進了門就看到了家人笑道:“夫人們回來的正是時候,剛才幾片陰云,還以為要下大雨,只是擔心了夫人們會淋雨了。”
鐘氏看了看,這一會兒更是多了幾片烏云,她道:“今天這一玩痛快,要回來了再有了烏云。都正是時候。”
問了阮大人在書房里,就讓人去請了他出來:“夫人回來了,有話說。”
阮之陵立即就出來了,因在家里,他還是一件圓領綢衫,看了夫人就問了:“衛夫人會來否?”京中接了消息,說王妃的親屬蔣大夫回去以后,象是衛夫人也在皇后宮請了旨,要來這里探望了。
阮之陵還記得衛夫人,她曾有一個才名。而且在皇后宮中為皇后所出的六皇子籌劃了,象是得當的很。
這樣的人不能到南疆來,南疆以前潰爛之時,也是幾位大家族的人把持了,現在封地自治,一切稅收如期繳給朝廷,但是別的事情,王爺一向也是同時照顧了南疆的利益來做事的。
京里來的官員,如果在這里不是王爺的心腹,又不與阮家這些人相契,呆都呆不住。
鐘氏如實回答了:“王妃并沒有說衛夫人一定不來,想來沖了王妃上殿理事,也應該來看看,我請示了王妃,衛夫人來了去拜會她。”
阮之陵認真聽了,聽了鐘氏下一句,讓他也吃驚了一下子,鐘氏接著道:“今天見到王爺了,他看了氣色不如以前了。”
一直以為朱宣一定是病重的行走不能,現在聽了鐘氏這一說,阮之陵沉默了,王爺是身體見好了,還是別的意思呢?
房里的丫頭們送上了家常衣服來給鐘氏換了,這才退了出去,鐘氏這才把與王妃的談話都學了出來。
絮絮叨叨地道:“我早就勸了老爺,南疆現有了王爺,不要與苗人走的那么近。三弟續弦,一定要娶苗人,我就覺得不妥了。現在王妃的意思,分明是懷疑了苗人不供奉,與咱們家有什么關連,王妃的意思,難道不是王爺的意思?”
阮之陵一面聽了鐘氏在說話,一面反復思索了王妃的話。王妃的意思未必就是王爺的意思。他完全聽完了以后就變了臉色。
鐘氏完全說完了,覺得房間里有些悶,她站起來從香匣子里抓了一把百合香投到香爐里,往外面看了看天,笑道:“真是要下雨的樣子,看這天都黑了。”
一面喊小丫頭進來:“只是偷懶去了,進來剔亮了銀燈吧。”小丫頭剔亮了燈,房里才明亮起來。
鐘氏就了這明亮,卻看到阮大人的表情,有些惱怒又有些不甘心。鐘氏急忙對小丫頭道:“出去吧,沒有你們的事了。”
看了小丫頭出去了關上了門,這才對阮大人道:“老爺,您是怎么了?王爺可以走動了,您應該高興才是。”不是一直就不喜歡沈王妃,一直盼了王爺好。
阮大人哼了一聲,道:“王妃真的是這么說的?說苗人受了阮家的熏陶與點化,就會知禮節,懂規矩?”飽讀了讀書的阮大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沈王妃的意圖。
他覺得自己象是稱了病以來,一直有些被動,想想也難怪,隨了自己身后,有十幾位大人都稱病了,有幾個是一會兒病了,在家里休息了,一會兒又好了,上殿去看一看,一看風頭依就了,繼續再稱病。
除了自己的兒子阮大公子還敢在殿上與王妃爭論一下,別的人不過是性子上來了才敢頂撞沈王妃,沈王妃殿上根本就沒有對手。
看了鐘氏點頭,阮大人覺得又悶又氣又郁在了心中……沈王妃下一步要拿我開刀了
鐘氏看了阮之陵的臉色,有些擔心地道:“老爺,不會是不舒服了吧?”裝病不要真的弄出病了來,可憐裝病了,還時時為吏治操碎了心,也不會見到沈王妃的好。
阮之陵氣郁了心,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對鐘氏道:“喊了兒子來這里,我有話對他說。”鐘氏答應了,又看了看阮之陵的臉色,親自送去喊了來。
阮大公子興沖沖地進了來,對父親道:“聽說王爺能走動了?”一看了燈下父親的臉色,也是嚇了一跳,父親本來是有些疾病的人,他忙上前來道:“父親,您這是怎么了?”
阮之陵手指了門道:“把門關上了吧。”緊跟在后面的鐘氏一看父子兩個人要說話,忙帶上了門,自己坐在外間了。
里間,阮之陵這才對阮大公子把剛才鐘氏說的話說了,阮大公子也有些怔忡了,道:“這苗人不供奉,與咱們家沒有關系呀,聽起來沈王妃象是要把這頂帽子往咱們家頭上扣了。”
“何止這些?她理由多的很了。”阮之陵問兒子道:“你還記得元魏清河太守房景伯嗎?”
阮大公子哎呀了一聲,不由得搓了搓手,在房里來回走了幾步,臉上也有了焦急的神色,對父親道:“這可怎么好?這位沈王妃聽說是跟了徐從安學了兩年,不過學的是曲禮與詩經,怎么想到這幾天上殿去,她竟然是毫不相讓了。這樣子看來,她是要拿咱們家先開刀了?”
阮之陵哼了一聲道:“虧她是想得起來這個典故了。幸好我也先行想到了,不然大殿上,你若是就此事頂撞了她,她也有的是理由說話。
元魏清河太守房景伯,有一次碰到一位母親控告兒子不孝順。房景伯的母親崔氏說:“一般老百姓不知禮,召他們母子到我們家來住幾天。”那百姓的兒子,觀看房景伯供養母親的虔誠態度,很受感動,住不到十天就悔過要回家。崔氏說:“他們的心還沒有穩定下來,再住幾天吧?”后來住了二十多天,那兒子叩頭出血,那母親也涕泣不止,才準他們回去,從此以后,那兒子以孝聞名于世。
我們阮家在南疆也是世代詩禮之家,族人多與苗人通婚了,你三叔現就是娶的吳龍頭人的妹妹,王妃如果殿上當了百官讓你負責感化苗人,這件事情就棘手的很了。“
阮大公子又搓了搓手道:“苗人自有自己的行事方法與規矩,只能相互容納了,感化卻是不易。再說他們一向固守了自己的規矩,一向也排斥了我們的禮儀,唉,難道就因為我們阮家詩禮之家的名兒出去了,就要把吳龍頭人的家務事放在我們家里來解開嗎?”
父子刀兵相見了,難道來了我們家,看了我們家孝娣了,他們就能坐下來和氣生財;看來這位沈王妃下一步就要提出來這件事情,答應也不好,真是不答應也不好……
阮之陵也緊皺了眉頭,對阮大公子道:“苗人的事情一向是他們自己解開。王爺當年是馬踏了苗嶺,也不是用孔孟之道感化了他們,對付苗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派了兵去打,這位沈王妃一兵也不想發,就想把這個擔子扣到我們家身上,哼,她不知道是不發兵,還是發不了兵,才想出來了這個餿主意。”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秀才只能同秀才去說理。兩位孔孟門生,這一點上還是明白的。
“兒子也曾多會了幾位將軍位,請他們主動請纓了,可是將軍們只聽王爺的,也不買兒子的帳。周老將軍處,更是滑得不行,他一看王妃理事,就會說一句,有事問過王妃。問她,她懂嗎?”阮大公子心里想到了一句話,王妃好似趙恬。
阮家雖然與苗人時有通婚了,可是對待不供奉的人態度一致,不行就揍他。沈王妃居然要走感化這一條路,真真是紙上談兵。
父子兩個人對坐了想對策,心里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阮大公子想了,幸好父親機警,弄明白了王妃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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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之陵想了,幸好我飽讀了詩書,明白了王妃話里的含意,想想這個小小婦人,不過如此,話風露得也太早了些。
最后阮之陵知會了兒子:“列位大人們再來,不妨大家約定了,上殿時言語再激烈些,把王爺逼了上殿去,再行請罪就行了。你我也是為了吏治百姓一場,王爺英明,想來不必橫加罪名的。”
天空上一聲炸雷,大雨傾盆嘩啦啦的潑了下來,大街的黃土官道被黃豆大的雨點砸起了點點洼洼。
嘩啦啦一聲響,毅將軍把面前擺的整齊的骨牌從小桌子推了一錦榻都是,他張了兩只小手笑嘻嘻看了坐在對面的母親。
坐在地上擺弄了母親首飾的世子朱睿不滿的看了錦榻上坐著呵呵笑的毅將軍一眼,對母親道:“我再也不給他擺了,擺好了他就推倒了,人家是不容易擺好的。”
沈玉妙一笑,手執了一本書,看的也正是元魏清河太守房景伯,心里還在沉思了,阮家與苗人世代有通婚,這是好事情,可是真的讓他們去感化,他們能做好嗎?
萬一會錯了意,把苗人變成了漢人,可就是太不美了。這些道學夫子們,當然外祖父除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可愛,就會滿嘴里之乎者也,同他們說個話,一定要有出處才能讓他們信服去。
沈王妃失笑了,自己一心里不喜歡阮大人,把這位南疆大儒看得太離譜,能把少數民族變成漢人,他也沒有這個本事。
然后想了,徐先生也除外,不是道學夫子,把周寒梅許了史敬功先生也除外,當然表哥也除外。
沈王妃往一旁看了里間,自己要把園子亭臺的匾上的字都換了,表哥正在那里寫呵。
嘴里說著再也不理骨牌的朱睿看了毅將軍坐在一堆散亂的骨牌里,還是起來過去又重新理齊了,對毅將軍道:“又給你理好了,你一張一張看著打好了,不要再……母親,他又推倒了。”
毅將軍再一次把哥哥理好的骨牌嘩啦推到了,然后很高興的笑了。朱睿看了母親不理,自己嘀咕了:“拿了祖母的骨牌來,你又不會打,還玩這個。”
看了如音要走過來收拾,朱睿擺了手道:“不用你來,我幫弟弟收拾。”如音還是走了過來,笑著看了地上一地亮晶晶,對朱睿道:“世子爺,您這是擺的什么陣,王妃的首飾都擺在地上,小心扎了腳。”
不讓收拾骨牌,如音把首飾收了起來在盒子里,放到了炕桌子上給朱睿:“在榻上玩不好嗎?”
朱睿趕快沖了她道:“拿走,會扎了弟弟的。”然后又看了母親,又嘀咕了:“不是說給我的嗎?人家都說比較好玩。”
沈王妃訝然失笑,看了朱睿道:“安生的玩你的吧,還能玩幾天。徐先生回來了,你要跟了他去讀書去。”
朱睿立即仰了臉,沖了母親笑道:“祖母說是母親的先生,母親,咱們一起去讀書嗎?”沈王妃笑了一下,用手指在朱睿額頭上點了一下笑道:“好,咱們一起去。”
朱睿嘻笑著還想再說幾句,聽了房里父親喊了母親:“妙姐兒,進來。”朱睿一玩得開心就把父親在房里的事情忘了,這下子又重新想了起來,忙低了頭繼續給毅將軍理骨牌去,一副老實狀。
沈玉妙剛一站起來,毅將軍立即呀呀的,見了母親要離開就不干了。只得抱了毅將軍在手里進去了。
外面錦榻上世子朱睿又不高興了,總是要抱著。
里間地上,擺了一地的字,朱宣寫得興起,一氣寫了十幾幅字才停了下來,對抱了兒子的妙姐兒笑道:“看看如何?”
看了妙姐兒懷里的毅將軍卻是看得很高興,伸了小手沖了地上啊啊啊,妙姐兒笑道:“毅將軍夸你好呢,表哥。”
朱宣忍不住說出來了:“這是個名字嗎?”毅將軍倒成了名字了,人人都這么喊。
看了妙姐兒也笑得不行,用手里的絲帕為毅兒擦了口邊的口水,笑道:“都喊慣了,一下子改了喊他別的,他也不答應。”
看到硯海里的墨汁只有少許了,走過去往里面加了點水,手執了墨錠輕輕研起墨來。正側了身子看了表哥寫字,不防懷里的毅將軍伸出來小手來,手里本來握了的一個骨牌掉進硯海里,立時墨汁四濺了,桌子上的紙張立即就變成了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