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刀劍聲愈見急切,外面的人知道剛剛的一箭未中,隨即又有兩支利箭嗖嗖地射進來!只是屋內的人在一時間就避開了窗戶,躲進角落里。
木香此時已回過神,默不作聲地就側身擋在白文蘿前面,唇抿得緊緊的,面上稍顯緊張,眼神卻異常堅定。
白文蘿沒說話,只是盤著腿坐在那兒,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響。
“夫人莫擔心,不會有事的。”意嫂也同她們貓在一塊,緩過神后,就朝白文蘿安撫的說了一句,完后又接著道:“這院子里可不是只有我看著的,夫人盡管放心,準掀不起什么風浪。”
“難道以前也有過等事?”白文蘿一聽這話,覺得不對勁,馬上就問了一句。
意嫂點了點頭,面上隱隱帶著幾分驕傲地說道:“最開始,大人住在這的時候,三天兩頭就出點這樣的狀況,差不多是連著有三個月都是這么著。后來大人下了狠手,但凡前來冒犯的,甭管是誰,一個活的都不留,完后還順事地揪出后面的人。當時具體是怎么處理的我倒不太清楚,總之后來這事就漸漸消停了。今日可能是聽聞夫人過來了,那些賊人心不死,又能想弄點事出來。”
“是那幾大家族的人?”白文蘿又問。
意嫂瞇眼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還能是誰,夫人瞧著吧,過后那些人指定是要將這事推來推去的。”
意嫂的聲音才落,那外頭的刀劍聲就停下了,這前后都用不上半盞茶的時間。
“夫人沒事吧!”外面隨即就傳來影一略顯擔憂的聲音,接著又聽到易風的聲音:“嘖,我來晚了,怎么又來了這么幾個蠢物!”
白文蘿一邊應聲,一邊站了起來。意嫂先起身外出一看,瞧著真沒事了,才又返身進來說了一聲。白文蘿稍稍整了整衣服,然后就往屋外走了出去。
五具尸體,以各種姿勢躺在那院中。而那里除了影一外,還有兩個同是一身黑衣的人立旁邊,手上皆握著利劍,淡淡的血腥味道彌漫在這個寒冷肅殺的雪夜里。意嫂沒想白文蘿會出來看,生怕這場面會嚇著她,就想讓她回屋去。白文蘿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她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易風正在那幾具尸體上尋摸著,沒一會就從那幾具尸體身上搜出幾個腰牌來。
“老把戲。”易風掂了掂手里的那幾個腰牌,面上帶著幾分痞氣,然后扔一個給影一,接著道:“看看吧,多少年了,還用同樣的招數,難道他們就不能想點新鮮的!”
“腰牌嗎?是哪里的?”白文蘿問了一句。
“夫人進屋去說吧。”易風嘿嘿地一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幾個已沒了呼吸的人,就往旁邊吩咐了一句:“抬下去。”
進了堂屋后,木香忙給備上茶水,意嫂卻忙著歸整白文蘿的房間,剛剛窗戶被弓弩穿破,且那衣柜上還插著好幾支利箭。衣柜還能緩一緩,窗戶是必須盡快修補好,不然這大冬天的,破了窗戶的屋子如何能住人。
“古家!?”白文蘿看著手里的腰牌,頓時就挑了挑眉,然后疑惑地看向易風:“古家派人來暗殺我?”
“是了不是。”易風兩手一攤,面上似笑非笑。
“這話是什么意思?”木香放下茶盞,滿是不解地問道。
白文蘿摸著手中的腰牌,隨即就想明白了,便淡淡一笑,然后說道:“不管是不是,總歸咱們這邊該做什么還是照舊做什么。”這里各方勢力錯綜復雜,古家眼見狂大,大景又步步緊逼,肯定有不少想攪局的人。
“沒錯。”易風贊賞地點了點頭。
只是白文蘿沉吟了一會,又接著道:“不過,這事也不能就這么算了,無論是不是,既然已經扯到他們家了,怎么也要讓他們明確表態了才是。”
正說著,意嫂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易公子,古家那邊派人過來了,不過我沒讓他們進這院來,讓人領著去隔壁那邊了。只是他們又過來一趟,說如果方便的話,他們能不能見夫人一面。”
“太晚了,我不方便。”白文蘿想都不想就搖了搖頭,然后將那腰牌遞還給易風,接著便站了起來,準備回屋去。
“夫人剛剛意思是?”易風從木香手中接過那個腰牌,正要想出去,只是剛動了動腳步,又能停下問了一句,白文蘿剛剛那句話,分明是有別的意思在里頭。
白文蘿遲疑了一下,先問了一句:“易公子,古雅這邊的人,就大部分來說,他們對在景是什么印象?”
易風怔了怔,一時想不通白文蘿為何會這般問,但還是答道:“物產豐富,強大、地廣、人多還有。。。。。。”
“還有蠻橫、侵略、野心勃勃,是不是?”白文蘿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似乎是這樣。”易風笑了笑,然后有些不解地看著白文蘿問道:“夫人怎么說起這個來了?”
白文蘿搖了搖頭道:“易公子,現在的古雅人不了解大景,很可能他們對大景的印象,一直就停留在,那邊曾經帶給他們的傷害。即使過去很長時間了,但是只要一提起來,以前的事情就不可能被忽略掉。即便那會還沒有大景,但卻來自同一個地方。”
易風換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白文蘿點了點頭,等著她往下說。
白文蘿瞧著意嫂還在一旁,知道外頭還有古家的人等著易風出去,于是便簡單地說道:“想要讓一個地方的人接受另外一個地方,先是要讓他們先了解那個地方,讓他們知道那里,并不是像他們以為的那般糟糕。而且,大景和古雅,原就是同宗同源,再者,古雅這么多年來,都已經習慣了接受外來的東西。所以,讓他們重新了解自己祖先的東西,應該不算是困難的事。
“夫人的意思是。。。。。。”易風大約是明白了白文蘿的意思,但是卻不知道她具體是想怎么做。
“因為古雅這邊一直以來就以從商為主,沒有科考,也從來就沒有書院,而請先生卻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為了體面而才做的事。不認的字的人還是占大多數,所以我們應該讓古家用他們家的名義,在古雅這開辦一所免費書院,但書院的一切,必須都由大景這邊的人來管理。古家只能是掛名,書院里的一應事務都不可插手。”白文蘿說到這,頓了頓,又接著道:“一個,先要的,就是讓他們盡快學會漢文!要了解一個地方,先要學會的就是那個地方的文字!”
易風聽白文蘿說完,已經完全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微怔之后便笑著嘆道:“夫人果真是有顆心竅玲瓏心,這個想法實在是妙。如今古家那邊正是有求于我們的時候,加上今晚又出了這等事,這個要求,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白文蘿聽他這么一說,便點了點頭。意嫂在一旁瞧著他們似談完話了,就又提醒了一聲,易風便道:“那么我就先告辭了,眼下正好趁這個機會同古家的人說。不過夫人剛剛說的事,一時也急不得,改日還需詳談。”
“這是自然,其實這也是我一個粗略的想法,易公子能認可是最好。”白文蘿微松了口氣,不由就笑了。說完就隨意嫂送易風出了堂屋,而易風將要離去的時候,忽然回過頭,朝白文蘿問一句:“夫人可是為了長卿才如此費心勞神?”
白文蘿愣了一下,隨即就坦白地說道:“我想幫他,不遺余地。”她說這話時,面上的表情認真且純粹,看得易風一時有些怔住,直到白文蘿聲音落下后,他才嘆了一聲:“長卿若是知道,估計得。。。。。。”
白文蘿一聽這話,趕緊就開口道:“易公子,這事,請暫時別告訴他!”
“嗯?為什么?”
白文蘿嘆了口氣,就有些遲疑地說道:“長卿他。。。。。。可能并不希望我插手他的事情,而且,他估計也不想我為這些事費心,再者,這事也不一定就能對他有幫助,所以。。。。。。”此刻的白文蘿還沒有注意到,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內心里是期盼中帶著幾許不安,但同時又感到非常迫切,迫切地希望這件事情能如她所愿。這樣的情緒,是她之前從沒體會過的,就好像,明明看見某個東西了,但是當還沒有握到手中的時候,總怕別人會比自己早一步拿走它!”
“明白了,我好說話,不過這事剛剛影一也聽到了,如果真要這么做的話,夫人還是想著怎么說服那位才是。而且,他送的消息,可是比我快多了,呵呵。。。。。。那么我就先告辭了。”易風了然一笑,然后隨意一抱拳,就轉身出去了。
瞧著易風的身影消失后,白文蘿才回頭看了那立在一旁,一直就默不作聲的影一,她想了想,才慢慢開口道:“大人讓你跟在我身邊,主要讓你做什么?”
“保護夫人的安全,并將夫人身邊的事情告訴大人。”影一機械地開口。
“大人可給你限定了送消息的時間?”白文蘿接著問道。
影一微抬頭看了白文蘿一眼,似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一到兩個月傳一次消息,如果緊急事,不拘什么時候。”
白文蘿點了點頭,便道:“我不會讓你為難,不過這個事,你兩個月后再將消息送出去吧,這樣也不算是讓你逆了大人的意思。”兩個月,再加上這一路上的時間,上官錦差不多得三個月后才知道這事。三個月的時間,如果順利的話,或許這也差不多步入正軌了。
影一沒有馬上答話,似在猶豫。白文蘿便接著道:“剛剛說的你也都聽到了,不是什么危險事,即便是馬上告訴他,也不過是讓他為了我這邊分心,徒增憂心罷了。”
“我明白了。”影一終于點頭。
白文蘿長舒了口氣,她忽然感覺,自己心里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然后實實在在地抱起一個大蘿筐。而現在,她就是要想辦法,將懷里的這個大籮筐給填滿了。
其實,將想法變為現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能有想法,有目標,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四卷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