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的吉時是下午酉時三刻,重新啟程的時候,已過了午時。于是,這一次是真正的長途顛簸,即便上錦因顧及她的感受,并未真的死命趕路,并且還一手緊緊護著她。白文蘿卻還是覺得自己渾身都似要散了架一般,幸好她早上沒吃什么東西,,否則這會非整個吐出來不可!
身上的霞帔太礙事,早就已經棄掉,上官錦用自己的大氅將她整個抱得嚴嚴實實的,并讓她把頭埋在大氅里,別讓冷風給刮到臉上。
一個多時辰后,就在白文蘿覺得自己快要被顛得暈過去時,終于看到了京州城門。被顛得狠了,胃里翻騰得難受,度好容易慢下來后,她只覺得整個人是暈里暈乎的。身后的男人,強悍的手臂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因此她并未勉強自己去注意他們這一行人是怎么進城的。
眼睛半睜半闔間,馬蹄輕緩的嗒嗒聲中,就覺自己被帶到一處幽靜的房屋前。
“好了,到了,這可休息一下。”上官錦拉了拉韁繩,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然后就翻身下馬,接著又將她從馬背上整個抱了下來。
“這是?”她終于清醒了一些,在他懷里抬起眼,看著這處僻靜的房屋,一時有些不解。
“你得先打理一下,順便休息一會,花轎就在那城外候著,時間差不多后,就帶你上花轎。然后咱們便可拜堂成親入洞房了!”上官錦抱著她一邊往里走,一邊笑呵呵地說道,此時他面上那陰冷的表惜已經盡數褪去,只余下一臉燦爛得耀眼的笑容。
那屋里的擺飾很簡單,沒什么奢華之物,只有一位婦人和兩個年紀不大的丫鬟候在里頭。瞧著上官錦抱著白文蘿進來后,她們面上并未驚訝之色,只是趕忙準備著該準備的東西。
白文蘿在一鋪著軟墊的背靠椅上坐下來后,旁邊的丫環馬上就把水和毛巾捧了過來。在那兩丫鬟伺候在白文籮洗臉擦手的時候,上官錦問旁邊的婦人道:“東西可都準備齊全了?”
“回二爺,都準備好了,因為嫁衣不是一時半會能趕制得出來的,所以世子妃便把自己當年穿的嫁衣給送了過來,鳳冠也是。”
“這就好,你們都好好伺候著。”上官錦點了點頭,然后看了白文蘿一眼,正好白文蘿此時也抬起眼,兩人的目光對上。上官錦頓時一笑,白文蘿微張了張唇,似想要說什么,只是遲疑了一下,又閉上了。
上官錦似了然般的一笑,然后就轉身出去了。趁著這會還有一點時間,他需要了解很多事情!火藥是只有朝廷才能使用的東西,更何況是那么大批量的火藥。要從境外運過來是不可能的,那在大景,那些人到底是從哪得來這么多火藥?而且在那路上設下這個埋伏,若沒有官府的人里應外合,傳消息打掩護,也不可能做得到這種程度,什么人會這么大膽!甚至連北齊的車隊都一起暗算了!為的是什么?若不是他趕去得及時,眼下白文蘿和北齊公主必是已經全部喪命。
他心里有很不好的預感,眼下整個大景,能制火藥并土量存放的地方,除了朝廷的火藥庫外,就屬御查院有這個特權了。這次的事情,他直覺,自己八成也是被算計了進去。
白文蘿在那兩丫鬟的服侍下洗了臉擦干凈后,那婦人就開始為她重新梳頭綰,上妝換衣。這期間,沒有人多嘴過一句,白文蘿亦沒有多問什么,靜靜地由她們服侍著妝扮完,差不多大半個時辰就過去了。因是雪天,日頭短,她妝扮好后,這屋里的光線也明顯地暗了下去。一丫鬟把燈點上,另一丫鬟不知從何處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燕窩粥,和一盤小糕點,捧到她跟前說道:“姑娘先吃點墊墊肚子吧,一會就要上轎了。”她早就餓得胃里抽筋,手腳軟了,只是剛剛因一路顛簸,一時也吃不下什么,而眼下歇息了這一會后也有了些胃口。那燕窩和和糕點的量并不多,很快就被她吃完了,之后就在椅子上坐著靜靜休息了一會。待手腳恢復了些力氣后,旁邊的婦人先是出去看了一眼,然后便進來請她上轎。
大紅的喜帕又被蓋在了頭上,然后由那婦人扶著她坐進里停在房屋門口的一頂小轎。待那轎子重新放下時,那婦人為她推開簾子請她出來后,她稍稍掀開頭蓋一看,才覺自己已經在城外了,旁邊停著的赫然就是八抬大花轎,還有一眾迎親的隊伍,就連她那幾個丫鬟的身影,她也瞧見兩個。
天初見暗后,太陽下得很快,坐進了大花轎,轎門一關上,就覺得眼前的光線更加暗了。在這種時刻,這微微搖晃的胖子,竟讓她有了些熏熏然的睡意。今天生的事情太多,她似乎已經懶得去琢磨了,記憶中有多少次是這樣與死神擦身而過。
神思有些恍惚中,現轎子微震了一下,接著就聽到了周圍傳來喧鬧的聲音,原來是已經到王府門了!接著就是踢轎門,她亦是輕輕一腳踢了回去,然后也不知是哪來的喜娘,笑呵呵地就打開轎門,扶了她出來。
自頭蓋底下僅留的那一點視線看到,眼下天幾乎已經全黑了。周圍全是燭火映出明晃晃的亮光,還有無數紛亂的腳步一路隨著她走進王府的大門。
余下的一應事情,她就猶如牽線木偶一般,旁邊的人提醒著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暈暈乎乎地繞了一圈后,總算是順利拜了堂,然后就被喜娘和丫鬟扶著送入了洞房!
新房似乎離那熱鬧處很遠,走到這邊后,那爆竹聲和喧囂聲都漸漸弱了下去,進了房間,就更是隱隱約約聽得不太真切起來。
“木香嗎?”隨著她進來的,除了喜娘外,還有四個丫鬟。剛剛人太多,她沒注意,眼下清靜后,她便從那走路的腳步聲聽出來了,便開口問了一句。
“是,姑娘。”木香趕忙在一旁應道,只是瞧了瞧這屋里的另外三個丫鬟,她一時也不敢多說什么。白文蘿知道是她后,只微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了。
原以為會等很久的,沒想那桌上的紅燭才燒了小半截,上官錦就推門走了進來,外面似乎也有幾個人跟著過來,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他轟走了。
他慢慢走近,她聞到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喜娘趕緊笑嘻嘻地走過來,口一張,那一連串吉祥賀喜的話就噼里啪啦地倒了出來,然而上官錦卻中途打斷了她,然后命她趕緊把事辦完,然后出去。那喜娘一愣,只是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可心里卻想著,見過猴急的,就沒見過猴急成這樣的!
頭蓋被挑起,眼前的光線頓時一亮,白文蘿怔了一會,然后微抬起臉,就看到同是一身華貴的喜服,英俊的臉上,一雙滿是含笑的眼卻又含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接下來喝完交杯酒后,屋里的人就全被趕了出去。就在這邊拜堂的時候,皇宮那邊,嘉盛帝在御書房里,看著新接到的消息,笑著說了一句:“長卿這孩子,也太肆意妄為了!”
而恭親王,在康王府的酒席上,看到一對新人拜完堂后,略坐了一坐,就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