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騎了一圈回來,非要拉著上官錦同她一塊兒騎去,上官錦不愿。她本是要生氣的,然一瞧上官錦微微露出不豫的神色后,頓時就收了脾氣,撇了撇嘴,然后轉到白文蘿這邊,說是要教她騎馬。還不等白文蘿說話,孟氏瞧了上官錦一眼,就在一旁笑著說道:“你也太不知輕重了,白姑娘如今身上還沒好利索呢,哪經得起這騎馬顛簸的!行了行了,如今兒這馬也騎了一圉,眼下天氣冷,再待下去小心凍著了,快些回屋里去吧,想騎馬以后等天氣好了還怕沒機會么!”
景陽一瞧大家都不愿陪她玩樂,也覺得沒趣,便只好隨他們回去了。半路上,孟氏便借口白文蘿身子未好,讓丫鬟領著她回去休息。景陽倒沒說什么,爽利地朝她招了招手,說下次有機會再教她騎馬,然后就回頭又黏上上官錦說話。
白文蘿笑了笑,輕聲告了辭,就隨丫鬟離開了。上官錦往她那瞧了一眼,然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著景陽,走到孟氏院子前時,便也借口有事走開了。氣得景陽一時嘟著嘴,朝著旁邊的石頭狠狠摔了兩鞭子。
“瞧你,都是個大姑娘了,怎的還是這般孩子氣。快隨我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孟氏笑著拉了拉景陽的胳膊。景陽只站在那沒動晃,然臉上氣悶的神色已經退了下去,卻多了幾分迷茫之色。
“怎么了?”孟氏這會也瞧出不對勁來,她自嫁到王府后,太后時不時也會叫她進宮去說說話,解解悶兒。記得她那會才剛生完第一胎,因此在太后那兒初見著尚在襁褓中的景陽,再一想她如此之小就失去了雙親,而她父親又是自己的舅舅,不由母性大發。故而每次過去都是對她萬分憐愛,因此景陽自小也就與她特別親。
景陽真名叫金月兒,是當今皇上的外甥女,由于宮廷變故,一出生就失去了雙親,因太后憐惜,故而被接入宮中。十二歲那年,新皇登基后,賜了她景陽公主的封號。
景陽悶悶不樂地隨孟氏逛了屋,讓孟氏哄了好一會,才有些迷茫
地道了出來:“我聽說,舅舅要給我指婚了!”
孟氏一愣,沒想當那個小小的人兒,如今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一時心里感嘆時間飛逝,便笑著說道:“這不是好事嗎,你眼見也要滿十五,是該準備這事了。”
“我聽說,舅舅是打算讓我和親!”景陽咬了咬唇,眼圈倏地就紅了。
孟氏又是一愣,許久才問道:“已經下旨了?是哪?難道是……北
齊?”
“就是那兒,還沒下旨,我是聽那些宮妃們說的。年前北齊的使
臣曾來過一次,后來宮里就傳出了這話兒。”景陽撇了撇嘴說道。
“宮里的閑言閑語莫要放在’r上,既然皇上都沒下旨,這不過是些沒影的事兒。再說邊境那也未聞有戰事要起,好好的哪來什么和親的說法。就是要和親,也應該是他們把公主給咱們送過來才對。”孟氏拘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
“這事舅舅要是下了旨,我就沒有轉圄的余地了!我今兒就是想過來求您幫我跟錦二哥說說,讓他替我跟皇上求求情,別讓我嫁到那兒去!”晉陽說著就拉著孟氏的手輕輕搖著,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孟氏不由失笑了,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真當你錦二哥是萬能的,這等事,他有什么立場去跟皇上求情的。你還不如去求太后為你做主,看你瞧上哪家公子了,早點給你定下來不就好了。”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卻來取笑我!”景陽臉微紅,就有些氣呼
呼地甩開孟氏的手。
“這不是取笑,這可是正經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孟
氏輕輕笑著,就拍了拍她的手。
景陽看了孟氏一眼,一時間沉默了下去。
白文蘿才剛在房間里安歇下,沒多會采藍就拿著一個小瓷瓶進來說
道:“姑娘,這是二爺讓我給您送來的,讓您一定記得擦。”
白文蘿往桌上示意了一下,采藍就把手里的瓷瓶擱到那上頭,然后又道:“二爺還交待了,姑娘在這住著不必拘禮,若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說一聲,我馬上為姑娘準備去。”
白文蘿發現這一進了王府,采藍對上官錦的稱呼就從“大人”改成“二爺”了,她不禁仔細看了采藍一眼,只見十七八歲的模樣,容長的臉兒,五官柔美,表情溫和。身上一直都是穿著藍色系的衣服,記得她前兩日穿的是水藍色的褙子,今兒換上的是一身寶石藍的長襖。
明亮的顏色襯著她白皙的皮膚,使得那厚厚的冬衣穿在她身上并不顯臃腫,反看著還多出幾分豐潤之色來。
“謝謝,對了,木香你們安排在哪了?”白文蘿點了點頭道。
“就在右邊的耳房那,大奶奶也給木香姑娘安排了個丫鬟照看
著,姑娘不必擔心。”
“嗯,左右無事,我先去看一眼。”白文蘿說著就站了起來,采藍自是在前面帶路,其實也就是出了門,走幾步,進去另一個房門罷了。
木香此時也正在那屋里猶豫著是不是該看看姑娘去,之前在錦園那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沒希望了,卻不想在那黑屋子關了一天兩夜后,競還能被放出來。那看守的人只給她傳達了一句上官錦的話一一是白文蘿讓她回去的。
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不想門卻被推開了,小丫鬟進來說道:“白姑娘來了。”她一怔,抬眼就看到白文蘿走進來的身影,她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白文蘿卻說道:“不用起來了,你就坐那吧。”
“姑,姑娘……”木香感激又忐忑地看著白文蘿,一時不知該說什
么,也不知道白文蘿這會過來是要說什么。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說說話兒。”白文蘿笑了笑,然后又看了采藍和那小丫鬟一眼,采藍頓時會意,便說道:“我先回去給姑娘整理一下房間,姑娘請隨意。”然后便拉著那小丫鬟一同出去了。
門被掩上后,白文蘿才在木香旁邊坐了下去,說道:“你跟我說
說砰天的事情吧,當時我好像是暈了過去,醒來就已經在錦園了。”
木香松了口氣,便把那日的事細細說了一遍,白文蘿聽了后又問道:“那個采藍,可是也跟你是一樣的身份?”
“不是,采藍姐姐正經是王府里的下人,是二爺屋里的大丫鬟,聽說已近跟在二爺身邊五六年了。嗯……二爺屋里共有兩個大丫鬟,另一個叫柳黃,相貌比采藍還要強一些。別的還有幾個次一等的丫鬟,不過都沒得二爺看重,我也沒怎么見過。對了,還有……”木香說著說著,不自覺地又發揮了她那天生八卦的心里。并且她早就隱隱覺得上官錦對白文蘿不一般,因此白文蘿一問,她趕緊就搜腸刮肚的要把知道的全倒出來。
如今她已經把對上官錦的稱呼從“主子”改成了“二爺”,即是表明她的心這會已是完全偏到了白文蘿這邊。只是白文蘿卻無意知道這些鶯鶯燕燕的事,了解采藍只是普通丫鬟后,她便沒別的興趣了,于是就擺斷了木香的話。
而此時的上官錦這邊,他從孟氏那離開的時候,本是想去看看白文蘿的,只是最后卻又作罷。只交待了采藍幾句,然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但卻沒進屋去換衣服,而是慢慢走到他院子后面的觀雪亭里,負手站在那,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康王妃的話,多少還是對他起了一定的影響,讓他開始正視這個問
柳黃原是聽說二爺回來了,于是早早就備好了熱茶熱水,卻不想那茶水都變涼了,卻還不見上官錦的身影。于是出來問了幾個小丫鬟,才知道二爺是去了觀雪亭那。她猶豫了一下,便也繞到后面,往那走了過去。
只是她還未走近,那個修長優雅的身影就已回頭,問道:“有事?”
看到他直射過來的眼神,柳黃心口一跳,趕忙就走近去笑著說道:“聽說二爺回來了,我在屋里備了熱水,卻等了半天也沒見著人,便過來找了。
“我在這待一會,你忙你妁擊。”上官錦說著就收回目光。
柳黃心里微澀,但也不敢逆了他,低頭應了聲“是”,就有些不甘愿地走開了。
紛舞的雪花不時往亭子內飛了進來,有幾片拂到他的臉上,涼絲絲的。他忽然想到,她的手也是這樣的溫度,只是卻從不僵硬,即便冰涼,也依舊軟軟綿綿的,讓人握住就忍不住要揉弄一番。她身上也是這樣,總是帶著清冷的氣息,然抱起來的感覺卻是意外的好,意外的好……好到讓他止不住會生出更多的欲望!
只是最讓他心里稱奇的卻是她的態度,競始終不見慌亂和羞澀!才十四歲而已,怎么就能做到如此淡定?還能讓他這么……上官錦不自覺地就笑了,想不通為什么,然而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讓她在他面前出現真正的情緒變化。
上官錦這么想著,忽然就有些自嘲地格起嘴角,這樣的自己確實太反常了,竟被一個小丫頭牽動了心緒,是不是……該正常地相處一段時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