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不停的嘔吐著,然而她早上吃的那點可憐的飯食,早就消化完了,眼下從胃里吐出來的幾乎全是清水,泛著酸味。白文蘿只幫她轉了一下身子,不讓她的臉對著那具肚破腸流的尸體。然后撩開她的裙子,小心撕開她褻褲的褲腿,傷口很深,想是那人拼勁力氣砍下去的。
萬幸的是,砍的是外側,沒有傷到大動脈,又幸而是在這雪天里,失血的速度緩慢了不少。
白文蘿又撩開自己的衣服,用匕首把她的中衣割下兩大塊耒,然后把其中一塊扯成細長的小段,另一塊比著那傷口的長度,折疊成厚厚地長條蓋在上面,再把扯成長段的布條快速纏在上面,繞了幾圈,用力壓住打結,動作非常利落,沒一會就包扎好了。
包扎時壓著傷口的疼痛依舊止不住木香的嘔吐聲,肉體上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心靈上的沖擊來得大!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還是這么恐怖這么忝心的殺法,當手握著刀柄,刺入別人身體的那一瞬,她甚至能聽到那刀刃劃破肌肉的聲音,簡直如噩夢一般!然而更可怕的卻是下一瞬,刀身扭轉,絞著肌肉和腸肚,然后瘋狂飚出來的鮮血,還有還有……她不敢往下回想,只是看著自己身上被沾到的鮮血,這還是當時白文蘿拉著她及時避開了,否則她的半邊身子非得都被淋上那人的血不可!可是,即便只是桕子上被沾到了一點,她看著卻還是止不住地要嘔吐,并且渾身劇烈地發抖著!
“起來,我扶著你走,我們要快點離開這里,否則萬一又有人找上來就難辦了。出了這片樹林,再往前一段應該就是官道,那兒或許會有驛站,到了那里后才能好好處理你的傷口。”白文蘿幫她收好匕首,然后輕輕拍了兩下她的后背,就扶著她的胳膊說道,聲音一如開始般的平靜冷清。
木香想起來,可是動了兩下,卻還是使不出勁,總是剛要站起來的時候,就又軟了下去,拖得白文蘿也差點摔了!
“姑娘,我,我….”木香咬著唇,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幾乎說不出話來。
白文蘿知道她眼下很大一部分是心里作用,殺人,其實很簡單,手起刀落,生命瞬結柬。然而,隨之而來的心理難關,才是真正麻煩的事情,可是她現在沒有時間等她慢慢恢復。白文蘿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轉身走開,木香嚇一大跳,竟就止住了嘔吐。卻發現白文蘿并不是丟下她不管,而是走到那不遠處,彎下腰在那雪地里尋摸了一番。然后就見她找到一根歪歪扭扭的樹枝,反身走回來,遞給她說道:“你拿著這個,我在一邊扶著你,一會走路才能方便點。”
木香只覺得眼中微潮,無聲地接過那樹枝,咬著牙,靠著白文蘿,一手緊緊抓住那樹枝,撐著地面,終于站了起來,兩人都長舒了口氣。
共患難,真的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在這極度疲憊,體力嚴重不支的情況下,自己一個人走尚且吃力,如今再加上半個人的重量,白文蘿感覺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似的。因此眼下兩人行走的速度,簡直就是龜爬了。
而木香即便是手里拿著樹枝,代替受傷的右腿支撐著她行走。但因心里著急,加上她的手基本使不出多少力氣來了,所以那右腿還是時不時墊著走。于是這一用力,導致才剛包扎好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慢慢滲了出來。她漸漸覺得頭暈得厲害,眼下看那天色,已經是下午,幾乎是空了一天的肚子,又嚴重透支了體力,再加上心里上的沖擊,眼下還失血過多!
到底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很不錯了。
再累再難行,白文蘿都沒哼一聲,眼下多說一個字都是在il賢體力。然而即便是這般,兩人走了近兩刻鐘,也僅僅是剛走到這片松樹林的邊緣,木香卻是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搭在白文妒房膀上的手一脫,白文蘿一時拉不住,她就摔了下去!
看著這白茫茫的雪地,天空中還不停不歇地往下傾灑著雪花,刺骨的寒風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早已經僵硬的手腳,頭暈沉沉,腹中空空,再也沒有力氣了,好想,就在這休息一下,睡一覺……
“起來!”白文蘿喘了口氣,看了看前方,應該是不遠了,于是便彎下腰,要把木香扶起來。
“姑娘,我不行了,你先走吧,帶著我,只會拖累你…我…”木香躲開白文蘿的手,搖了搖頭道。
白文蘿收回手,咬著唇,垂著眼睛看著她。
木香沉默了一會,看了看自己的傷腿,才又開口道:“我只是個奴才,如果姑娘因為我而被拖累的話,即便我能活著出去,也不會有好下場的…一”
“那你是打算在這等死”白文蘿慢慢蹲了下去,看羞她問道。
木香沉默了,不敢看白文蘿的眼睛,而是垂下臉,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腿沒有人想死然而“這世上有很多比死還要令人恐懼的事情!
“你真的想死”白文蘿再次問道,然后伸出冰冷的手指,在脖子上輕輕劃了——下,接著道:“你要知道,等死,比真的死,還要痛苦萬倍。剛剛你也看見了,我的手很快。就在這里劃上一刀,不會很痛苦,一眨眼,就結束了。”
木香被她那冰冷的手指劃的得渾身打了個機靈!
“真把你丟在,我也不會走得放,。所以,你若真的打算放棄的話,那我就送你一程,你,決定好了”白文蘿說著就拔出那把墨色的匕首,貼住她的脖子,淡淡地說道。
“姑,姑娘!”木香抬起臉,怔怔地看著白文蘿,一時有些瞠目結舌。
那雙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而冰冷;貼在她的脖子上的刀鋒,寒氣逼人。只要那握著匕首的手,再使上一分力氣,她的脖子馬上會被割斷,生命,就真的在這里告結!
“照我的估算,最多再走一個時辰,就能到官道了。眼下這情況,你說是拖累也好,說是相互扶持也行。總之我是必須要走出去的,而你,若選擇活著,我走到哪就一定帶你到哪;但你若選擇死的話,我就痛快地給你一刀。”
“姑娘……”木香張了張口,眼中瞬時涌出淚來。
“沒時間耽擱了!”白文蘿冷冰冰地催促道。
“姑娘,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木香終于哭了出來,眼淚越掉越兇,她狠命咬著唇,身上卻還是劇烈地顫抖著。
“別哭了,留著力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白文蘿舒了口氣,收起匕首,看了看天色,然后在她房膀上輕輕拍了拍。木香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似乎哭過一陣后,心里頭的那塊壓頭一下子就放下去了不少
然而,白文蘿才剛站起來,朝木香伸出手拉她起來的時候,背后忽的一僵。她一下子就收回手,轉過身,瞳孔猛地一縮,又有麻煩了!
嗒嗒的馬蹄聲急速往這邊跑來,沒一會就在離她們二十幾步外停了下來。這次,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三個人,三匹馬!皆是一身黑衣!
一看那樣子就是有備而來,而她,手鐲里的毒針已經用完,眼下體力嚴重透支,身邊還有一個受傷的。
大雪紛飛,天地蒼茫,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雪地上,面對著那三個騎在馬背上的黑衣人,顯得那般單薄瘦小。可即使是這樣,那三個黑衣人竟也不敢貿然上前。只見他們停下后,中間那人就從懷里掏出一捆繩索,拿在手里甩了起來,而且那繩索的一頭竟是帶著一只爪勾!
白文蘿心里一驚,瞬即從袖中抽出那把匕首,緊緊握在手中,并且腳步快速往后退!
可就在同時,那人手中的繩索也飛了過來,白文蘿到底是閃避不過,一下子就被那繩索給纏在腰上,并且還被那爪勾給搭進了肉里頭!木香在一旁驚叫出聲,白文蘿只覺得腰間的疼痛讓她幾欲昏厥,眼前有一瞬間的發黑!那拉著繩索的人再用力一扯,她頓時就撲到在雪地上,鼻子眼睛嘴巴全埋進冰冷的雪里,卻猛地使她清醒了過來。抬手,抓住那根繩索,再咬著牙抬起頭,叮著那抓住繩索的人,另一只緊握著匕首的手亦跟著抬起,手腕微往后,再往前,手中的匕首就飛了出去!墨色的匕首劃破空氣,帶著一往無前的執意,在馬背上的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就無情地插入他的胸口!
第四個!夠本了!白文蘿想笑,可是卻忽然發覺她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竟漸漸模糊起來,腦子也開始變得混沌沌的,呵,原來那爪勾上抹了毒藥!終于,又.…要死了嗎這一次會到那里去?
可是,娘,文軒……我這次,是真的不想死的。
她的臉,慢慢垂了下來,輕輕貼在雪地上,手也從那繩索上慢慢松開。
馬背上那人,不敢相信地盯著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然而,還未等他從馬背上倒下去,他的腦袋就先從肩膀上掉了下去!而他旁邊的那兩人,之所沒有出聲,是因為,他們倆的腦袋,也是跟中間那人同時,從房膀上掉了下去!
劍出得太快,那血甚至還未射出,那頭顱就已經滾到雪地上了!隨后,這溫熱粘稠的鮮血,才隨著從馬背上相繼倒下來的尸體,狂灑了—地!
上官錦走到白文蘿身邊,蹲了下去,小心抱起她,低沉的聲音輕嘆一聲:“抱歉,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