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蘿帶著那只跟屁蟲返回老大夫家的時候,卻發現那屋里竟沒人了!不是,是除了那還在角落里整理藥材的老大夫外,她娘,還有那古納婦人和小男孩全都不見了!
“不是要找你娘嗎?怎么沒看著人?”趙武先代她道出了疑問。白文蘿便沒再開口,只是往角落的方向看過去。
“小女娃,回來了,哦,還帶了個小相公。”這會那老大夫慢吞吞地轉過頭,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堆,就朝他們笑了一下。
“是你!”看清那張雞皮鶴發的臉后,趙武頓時就驚訝地一叫。
“我娘呢?”白文蘿終于開口,外頭的風撩起門簾,帶著幾片雪花卷了進來。使得這原本就不怎么溫暖的屋子,此時更多了幾分冷意。
“后面,出去,從那小門穿過去,往后走就看到了。”那老大夫隨意地擺了擺手,然后就盯住白文蘿手中的包子,又堆起一臉皺紋笑著說道:“老朽今日也還沒吃飯呢,小女娃賞兩個包子吃成不?”
白文蘿正要轉身出去,聽他這么一說便頓住了。抬眼看著那老大夫一眼,然后就垂下眼,打開油紙。里面還熱乎著,她快速拿出兩個包子,然后隨手就往那角落里一扔。趙武瞪大了眼睛,然還未待他出聲,那兩包子就已被那老大夫給穩穩接到手中了。剛剛,他明明是看到白蘿卜沒有扔準的,他也沒看清那老頭動過,可那兩包子這會怎么就落到那老頭手里了!?
“嘿嘿……看來小女娃手上的傷恢復得不錯嘛,動作都這么利落了。”那老大夫說著就咬了一口包子,這清冷的屋內頓時飄出一陣淡淡的肉香來。
白文蘿把油紙包好,沒再看他,轉身撩開簾子就出去了。趙武最后不解地看了那老頭一眼,然后就趕緊跟在白文蘿后面出去,走了幾步后才有些迷糊地問道:“喂,白蘿卜,你發現沒有,那老頭有些不對勁啊。你剛剛是故意扔偏的吧,不過他是怎么接到包子的?”
“不知道。”白文蘿悶哼了一聲,正好這會他們走到那小門跟前,有兩扇木門虛掩著。趙武挺自覺地上前兩步給她推開,然后又問道:“到底是什么人病了,跑到這來看,難道是你娘?”
“不是,古納人。”白文蘿說著就穿過那扇小門,往左側一看,是三間連在一起,矮小簡陋的灰土瓦房,是住在這里了嗎?也好,只要不進她家,哪都無所謂。
趙武被古納人那三個字弄得有些呆愣的時候,白文蘿已經往那灰土瓦房走去了。中間和左側的那兩間,看著明顯比右側那間干凈整潔多了,于是她便徑直朝右側的房子走去。
門沒鎖,里面也沒有掛門簾,一推就開了。即便是在這干燥的寒冬,一進入這屋,馬上就聞到一股發霉潮濕的味道。應該是放雜物的屋子,大半的房間都被一些蒙滿了蛛絲和灰塵,缺胳膊短腿的廢棄桌椅給占了,還有一些不知裝了什么東西的麻袋堆在角落里。這屋里唯一像樣點的家具就是那張靠墻擺著的,四只床腿明顯不一樣高,稍動一動就顫抖的簡易木板床。
此時那個叫阿扎西的古納小男孩已經醒了,睜著那雙有些無神的眼睛,靠在那古納婦人懷里坐在床上。蕓三娘也跟他們一起坐在那床上,正同那古納婦人說著什么,兩人似乎都哭過一般,眼睛紅紅的,那古納婦人臉上還帶著淚跡。只是白文蘿一進來,兩人便就收了聲。
“回來了,買了什么?”蕓三娘正起身走過去,卻不想就看見隨后跟進來的趙武。
“買的包子,路上碰見小武哥了,他說什么也要跟來看一眼。”白文蘿說著就把包子給蕓三娘遞了過去,然后一句話就把責任全推到趙武身上。
“嘿嘿,我還以為是蕓嬸病了,就跟來看一眼。”趙武嘿嘿笑了一下,聽白文蘿那話,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了。其實他并沒有死活要跟上來,不過是因為白文蘿的誘導,并且又是默許的情況下,才架不住好奇心跟上來的。但他現在已經被白文蘿給繞進去了,腦子有些發懵,再者又被屋內那兩古納人給移開了注意力,便也就沒多做琢磨。
蕓三娘把包子遞給那古納婦人,讓她們先吃著,然后才輕笑著對趙武說道:“小武,蘿兒手上傷還沒好,你幫我一起把這屋里整理一下好嗎?”
“啊?哦,好!”于是還有些懵頭懵腦,不明就里的趙武,就被物盡其用地當成了苦力來使。他此時方知,這未來的媳婦,再加一個未來的丈母娘,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于是在蕓三娘的指揮下,趙武就把這屋內一些已經開始腐爛的桌椅般出去,把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好,又挑出一張勉強能站得穩得小方桌擦干凈。期間白文蘿和那古納婦人也著手幫了幾下,終于歸整好后,幾個人看著都有些灰頭土臉的。不過此刻這房間看著已經像個樣子了,蕓三娘拍了拍手就對那古納婦人說:“大嫂子,我去瞅瞅藥煎好了沒有,再給你要個火盆過來,這床褥也得多添一床,晚上冷著呢。”
“謝謝謝謝!這,實在是……阿扎西,快,起來行謝禮!”那古納婦人似乎不知該怎么表達一般,說著就要把她的孩子拉下床來。
“大嫂子,做這干什么,孩子好容易醒來,這一折騰又倒下了可怎么好,快躺回去!”蕓三娘趕緊上前去,要按住那小男孩。可那小男孩卻側開身,見蕓三娘擋著床沿,他就在床上站起來,對著蕓三娘跪下去,上身和兩手整個趴了下去。如此三次后,才坐了下來。
趙武有些傻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然后轉過頭詢問地看著白文蘿。白文蘿朝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就朝房門那看了一眼。下一刻,那門就被推開了,一個身材微胖,五十上下的老婦人抱著一床被褥走了進來。
“這是李大夫讓我給送來的。”那老婦人把被褥放到床上后,就發現這屋跟剛剛不一樣了,屋里還又多了兩人。她滿是好奇的在這幾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但也沒多問什么,說了一句藥煎好了會端來,然后就拉開門要出去。臨出去時,白文蘿聽到她在嘴里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這都發的什么瘋,一個一個竟都搭上窮酸野蠻的古納人……
而就在這同時,蕓三娘趕緊開口讓她在這屋里添一個火盆。
“哪有余炭啊,那床被褥還是李大夫好心讓我送來的呢,做人要知足!你去打聽打聽,這整個西涼城除了我們這,哪還有地方愿意收留他們的!”那老婦人一聽這要求,那張臉馬上就拉了下來。
“不是讓您白拿來。”蕓三娘說著就往她手里塞了點銀子。
那老婦人手里捏了銀子后,臉色才緩了緩,便說道:“我想想辦法吧。”然后又往那床上瞥了一眼,嘟噥了一句,也不知是哪輩子修的福氣,然后就拉開門出去了。
“這房子是那老大夫的嗎?白給住的?”那老婦人出去后,白文蘿才開口問道。
“回去再說。”蕓三娘朝她遞去一個制止的眼神,然后才轉頭對那古納婦人說道:“大嫂子,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別著急,這段時間你就放心在這住下,好好照顧孩子,我會再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