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那個人就在咱家里!”還未聽完白文蘿的話,蕓三娘的臉色就已經白了,她剛要大聲,馬上又死死壓住聲音,眼中頓時現出驚慌來,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為何剛剛開門的時候沒說!”
“我剛剛見你們那樣,就一時沒顧上說。”白文蘿說著就低下了頭,縮了縮肩膀,似有些被嚇到的樣子。
“蘿兒,你平日那么懂事,怎么不知這樣會遭禍的啊!你剛剛開門的時候若馬上說出來……”
“娘,你先別急,別急,那衙門的人進來搜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他,想必也不會再回頭搜一遍了,那人也說了,他最遲明天早上就走的。”白文蘿一聽蕓三娘的聲音有些發顫,便也顧不上假裝害怕了,慌忙抬起臉,輕輕拍著蕓三娘的后背解釋道。
她剛剛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對蕓三娘說出那人喂了她毒藥,威脅她的事。只說衙門的人進屋草草搜完出去后,她才發現那人竟就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她一時害怕,正不知該怎么辦好,也不敢聲張。那人又說自己不是壞人,只是在這躲一會就走,接著蕓三娘和她弟弟就回來了。
蕓三娘深呼吸了一下,咬了咬牙,看著自己這一雙小兒女,強穩住自己慌亂的心神。然后一臉嚴肅地看著白文蘿問道:“蘿兒,他現在就在你房間里嗎?”
“是的。”白文蘿點了點頭,然后又道:“那人好像是受了傷,我剛剛看到他的時候,他正盤腿坐在我床上,很像是在打坐的樣子。”
“受傷……”蕓三娘沉吟了一下,然后壓低了聲音看著白文蘿說道:“蘿兒,這個禍害咱們不能留在家里。衙門的人說不準,萬一他們又回頭搜一遍地話,不管那人犯了什么事,咱們娘兒三個肯定會受牽連的!如今我們在這西涼無依無靠,萬一出了事,就……”蕓三娘說道這頓了頓,咬了咬牙才接著道:“既是他受了傷,行動不便的話,那就正好了,眼下娘還是悄悄出去通知官府一聲為妥。不,不能把你們留在這,你們倆也都跟著娘出去,快,動作要輕,千萬別被他給發覺了!”蕓三娘說著就要站起來,白文蘿卻真急了,她沒想到她娘會這么打算。
蕓三娘的決定是沒錯,但白文蘿卻明白,這個決定在那人面前是絕對行不通的。且不說她被喂了毒藥,就算她不必顧及那粒毒藥,悄悄去報官,或許他們三個還未走出這個家門,就都通通被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她毫不懷疑,那個人絕對做得到這一點,能毫不猶豫地對一個小女孩下毒并威脅利用的人,對他來說,殺人不過是眨眼。
而且他到底是不是受傷了,傷得怎樣?她既不確定也不清楚,但她能確定的是,眼下他們在這屋里說的每一句話,肯定都一句不拉地進入那人的耳朵里。他們的一舉一動,肯定被那人時時關注著,那個雖表面吊兒郎當,其實卻是最為心細陰狠的人。
然而她心里想的這一切卻不能一一跟蕓三娘道出,只好拉住蕓三娘的衣服輕聲懇求道:“娘,我們還是別去報官了,沒準他一會就走了呢,他說了他不是壞人……”
白文軒似乎被這忽然變得嚴肅且緊張的氣氛給嚇住了,也忘了自己的手上的痛,在一旁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好一會,這會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姐姐,你們在說什么?是不是剛剛官兵正在搜捕的那人就在咱們家里頭?娘是要去報官嗎?那人是好人嗎?”
“軒兒別說話,蘿兒,好孩子,你不能覺得他剛剛沒有傷害你就認為他就是好人了。現在他是官府衙門要抓捕的人,咱不能藏著,會遭大禍的,走,跟著娘悄悄出去。”蕓三娘說著已經起身,一手拉著一個正要出去。
白文蘿滿心著急,眼見這樣,別無他法了,便打算要把自己被喂了毒藥的事情說出來。卻不想這會那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蕓三娘嚇一跳,白文蘿微蹙了蹙眉,白文軒有些緊張地看了看蕓三娘和白文蘿,然后小心的開口說道:“好像是姐姐那房間的門被打開的聲音呢,是不是那個人知道咱們要出去了?”
蕓三娘的臉微微有些發白,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只是緊緊拉著她這一兒一女的兩只手腕。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自己的這一雙兒女。
“娘,若是我們去報官的時候,那人跑了,我們到時就更說不清了。而且,女兒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受傷了。萬一他沒受傷,或只是輕傷,看到咱們要去報官的話,要是他因此生出個什么歹念頭來!娘,那人既然能讓這么多官兵搜捕,那身手肯定不弱,咱們可不能惹急了他啊……”白文蘿壓低了聲音,絞盡腦汁地要說服蕓三娘,讓她千萬打消這個報官的念頭。
蕓三娘聽了白文蘿的這一通話,呆了呆,然后深呼吸了一下,就放開他們的手腕,走到房門那,悄悄打開一條縫,朝外面看了看。只見白文蘿的房門果然開著,能隱隱約約看得見有個人影在里頭晃了一下,她心里倏地一驚,便趕緊關上門。然后回過頭看了看白文蘿和白文軒,看著那兩張滿是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小臉蛋,盡量放緩了聲,輕輕安撫道:“別怕,你們先在這呆著,別出聲,也別出來。”
“娘,你要做什么?”白文蘿擔心地問道。
“如今看這樣子,報官是不成了,娘去好好求求他,他若想要什么也給他,讓他趕緊走。”
“我跟你一塊去。”白文蘿說道。
“我也要跟娘去。”白文軒也趕緊說道。
“聽話,這事不是鬧著玩的,蘿兒,你看著軒兒,娘去去就回。”蕓三娘對著他們沉下臉,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白文軒詢問地看著姐姐,白文蘿想了想,既然娘不打算報官了,那樣的人,只要不阻礙到他的事,他必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而且自己剛剛定是被他瞧出什么倪端來了,雖他不會猜到什么,但是自己這么引起注意總是不太妥,讓娘去會會他也好,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思緒這么一轉,便點了點頭,拉住白文軒的胳膊看著蕓三娘說道:“那我們就在這等娘,娘可要快點回來啊,那人要是不愿意馬上走的話,娘也千萬別惹惱了他。”
“這點我知道,別擔心,娘自有分寸。”蕓三娘點了點頭,帶著一臉的擔憂和隱隱的驚懼,想了想自己的這雙兒女,又鼓起了勇氣,便拉開門走了出去,然后又反手把門給拉上。
“姐,那個人是壞人嗎?娘去找他會不會有事?”蕓三娘剛一拉上門,白文軒馬上就掙脫了白文蘿的手,反抓著她的胳膊問道。他卻忘了這會自己的手還傷著呢,這一緊緊抓住白文蘿的胳膊,頓時又疼得他一頓齜牙咧嘴的。
“別擔心,娘她不會有事的。”白文蘿說著就拿開他的手,仔細看了看,見有些藥被蹭掉了,便又給他重新上了一遍藥,然后叮囑道:“這會小心了,別再毛毛躁躁的。”
“我知道了,娘怎么還沒出來?”白文軒朝自己的手吹了兩下,然后又有些擔心的問道。
白文蘿想了想,心里也有些放不下,正想說她去看看,卻不想這會就聽見那邊忽然傳出一聲脆響,似什么東西摔在地上碎了!白文蘿頓時就站了起來,白文軒也緊張道:“是不是娘出事了,我要去看娘!”他說著就要往外沖出去。
“回來!”白文蘿立即低喝道,同時眼疾手快地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姐——”很少見白文蘿這么嚴厲的樣子,其實他姐姐也就比他大兩歲,但若白文蘿對他瞪起眼睛來,白文軒每次都覺得她比娘還可怕。
“你好好待著,我出去看看。”白文蘿一臉警告地看著他低喝道,說著就把他拉到身后,自己往門那走去。只有和她弟弟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才會這么的不加掩飾自己。因為不管她表現得多么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他也只是會崇拜她而不會對她生疑。
“姐,我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白文軒輕輕蹭到她身邊,悄聲說道。
這時白文蘿已經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白文軒抿著唇,一臉緊張地跟在她身邊。白文蘿垂下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白文軒頓時有些心虛,但隨后臉上又現出那稚嫩的倔強來。平日白文蘿不管是因什么事罰他說他,他都不敢違逆半個字,但是現在是關系到他娘的安全也關系到他姐姐的安全,所以說什么也不會乖乖聽話的。見他這樣,白文蘿倒沒再說什么,這樣的親情,純粹,無私,與生俱來……她也是這兩年才感受到并明白過來的。
其實剛剛聽到那聲脆響的時候,她只是一驚,不過直覺那邊并未有什么危險,所以倒不是有多擔心,只是有些放不下,便忍不住要去看看。
然而他們剛一出來,她那房間的門也正好被推開,蕓三娘從里面走了出來,后面還跟著一個素色的身影。
這會白文軒忽然“啊”的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