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相士我的靈感來源--《女相士》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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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靈感來源--《女相士》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小二園  分類: 現代言情 | 小二園 | 重生女相士 
有一天,又在審問一個新來的人。

“你自己說,你是什么階級。”

”我是自由職業者。“答話的聽來是個女人。我是沒有心情去觀望人家的,只是低著頭。

大概過了一段時間,”反動“階級成分都要自動提高一級。頭頭又追問這個女人,她忽然說:

”我是反動文人,和孫蕓夫一樣!“

我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看到底是誰這么慷慨地把我引為同類。這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女人,身材修長,臉面秀氣,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她戴著銀絲邊眼鏡,她的眼睛,也在注視著我,很有些異樣,使我感到她這種看人的方法和眼睛里流露的光亮,有一點巫氣或妖氣。

后來,我漸漸知道,這個女人叫楊秀玉,湖南長沙市人,是機關托兒所的會計。解放前是個有名的相士,曾以相面所得,在長沙市自蓋洋樓兩座。這樣的職業和這樣的財產,當然也就很有資格來進這個學習班了。

冬季,我們被送到干校去,先是打草簾,后是修繕一間車棚,作為宿舍。然后是為市里一個屠宰場,代養二百頭牛,牛就養在我們住室前的場地里。我們每天戴著星星起來,給牲口添草料,掃除糞尿,夜晚星星出來了,再回到屋里去。中間,我曾調到鍘草棚工作,等到食堂買了大批白菜,我又被派到菜窖去了。

派我在菜窖工作,顯然是有人動了憐憫之心,對我的照顧。因為在這里面,可避風雪,工作量也輕省得多。我們每天一垛垛地倒放著白菜,抱出去使它通風,有時就檢選爛菜葉子。一同工作的是兩位女同志,其中就有楊秀玉。

說實在的,在那種日子里,我是惶惶不可終日的,一點點生的情趣也沒有,只想到一個死字,但又一直下不得手。例如在鍘草棚子里,我每天要用一把鋒利的鐮刀,割斷不少根捆草的粗繩。我時常掂量著這把鐮刀想:如果不是割斷草繩,而是割斷我的脖頸,豈不是一切煩惱痛苦,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嗎?但我終于沒有能這樣去做。

在菜窖里工作,也比較安全。所謂安全,就是可以避免革命群眾和當地農場的工人、兒童對我們的侮辱,恫嚇,或投擲磚頭。因為我們每個人的“罪名”、“身份”,過去的級別、薪金數目,造反者已經早給公布于眾了。

在菜窖里,算是找到了一個避風港,可以暫時喘喘氣了。

我和楊秀玉,漸漸熟識起來。我認為此人也不壞,她的職業,說起來是騙人的,但來找的人,究系自愿。較之那些傍虎吃食,在別人的身家性命之上,謀圖一點私利的人,還算高尚一些吧!有時就跟她說個話兒,另一位女同志,是過去的同事,但因為她現在是菜窖負責人,對她說話就要小心一些。因此,總是在這位同志出窖以后,我們才能暢談。我那時已經無聊到虛無幻滅的地步,但又有時想排遣一下絕望的念頭,我請這位女相士,談談她的生活和經歷。

她說,這是她家祖傳,父親早死,她年幼未得傳授,母親給她請了一位師父,年老昏庸。不久就抗戰了,她隨母親、舅舅逃到了衡陽。那時她才十三歲,母親急于掙錢,叫她到街上去吆喝著找生意,她不愿意去。她懇求母親,給她一元錢,在一家旅館里租了一間房,門口貼了一張條子。整整一個上午,沒來一個人,我忍著饑餓,焦急地躺在旅館的床上。到了下午,忽然進來一位,相了一面,給了我三元大洋,從此就出了名。

然后到貴州、桂林、成都,每到一處,在報上登個廣告,第二天就門庭若市,一面五元。那時兵荒馬亂,多數人背井離鄉,都想藉占卜,問問個人平安、家人消息,趕上這么個機會,不發財也得發財,我十八歲的時候,已經積下很多金條了。

她說:“在衡陽,我虧了沒到街上去喝賣,那會大減身價,起步不好,一輩子也成不了名。你們作家,不也是這樣嗎?”

我只好苦笑起來。

我們的談笑被那位女同志聽到了。竟引起她的不滿,夜晚回到宿舍,我問楊秀玉:

“你和孫某在菜窖里談什么?”

“說些閑話。”楊秀玉答。

“說閑話?為什么我一進去,你們就不談了?有什么背人的事?我看你和他,關系不正常!”

兩人吵開了,事情傳出,有些人又察覺到什么“新動向”。好在那時主要注意政治動向,對這類事沒有深究,也許是不大相信吧:

像我們這些人,平白無辜遭到這種奇異事變,不死去已經算是忍辱茍活,精神和生活的摧殘,女的必然斷了經,男的也一定失去了性。雖有妙齡少女,橫陳于前,尚不能勃然興起,況與半百老婦,效桑間陌上之樂、談情說愛于陰暗潮濕之菜窖中乎。不可能也。

有一天,又剩了我們兩個人。我實在煩悶極了,說:

“楊秀玉,你給我相個面好嗎?”

“好。”她過去揭開菜窖的草簾子,“你站到這里來!”

在從外面透進來一線陽光。她認真地端詳著我的面孔,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我似的。

“你的眉和眼距離太近,這主憂傷!”她說。

“是,”他顯得高興起來,像是遇到知己,眉毛也舒展了些,“我有幽憂之疾。”

“你的聲音好。”她說,“有流水之音,這主女孩子多,而且聰明。”

“對,我有一男三女。”我回答,“女孩子功課比男孩子好。”

“你眼上的白圈,實在不好。”她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和你第一次見面,就注意到了。這叫破相。長了這個,如果你當時沒死,一定有親人亡故了。”

“是這樣。我母親就在那一年去世了,我也得了一場大病。不過,那都過去了,無關緊要了。大相士,你相相我目前的生死存亡大關吧。我們的情況,會有好轉嗎?”

“4月份。”她肯定地說,“4月份會有好消息。”

正在這時,聽到那位女同志的腳步聲,她趕緊向我示意。負責人走進來,他們正面對白菜垛工作去了。

真的,到了夏季,我們的境遇逐漸好起來,8月份他算得到“解放”,回到了家里來了。

蕓齋主人曰:“楊氏之術,何其神也!其日常亦有所調查研究乎?于時事現狀,亦有所推測判斷乎?蓋善于積累見聞,理論聯系實際者矣!‘四人幫’滅絕人性,使忠誠善良者,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對生活前途,喪失信念;使宵小不逞之徒,天良絕滅,邪念叢生。十年動亂,較之八年抗戰,人心之浮動不安,彷徨無主,為更甚矣。惜未允許其張榜坐堂,以售其技。不然所得相金,何止蓋兩座洋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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