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多媚
蘇綰去廚房問柔柔要了一身尋常仙娥穿的藍色衣裙。就在她那里換了,梳洗一通,才拿著金縷衣和食盒回幽篁宮去。
北辰星君正和明珠在書桌旁小聲說話,拿著幾件東西擺弄來擺弄去,兩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二人見蘇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拿著的金縷衣,北辰星君擰了眉毛,面無表情。
蘇綰將飯菜擺好,喚他吃飯。見他不答,她也不再喊,自飲了金蓮花蜜,取了魚皮花生去尋小白。
小白瞇縫著眼,懶洋洋地伏在窗臺上曬著傍晚的陽光,見蘇倌過來,臭屁地別開頭不搭理她。
蘇綰臉皮厚,笑嘻嘻地輕輕撫摸著它的頭,幫它梳理羽毛,小白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趁她不注意,氣勢洶洶地一口朝她的手啄去。明珠“啊呀”一聲,正要說小白,卻見蘇綰輕而易舉地躲開,隨即屈指彈了小白的小肥爪子一下:“疼不”
小白“騰”地一下凝起,左腳換右腳,右腳換左腳,紅了眼瞪著蘇綰,眼里似要滴出淚來。它心里很內疚,它覺得,蘇綰之所以會險些喪命,是怪它弄破了她那本玄清真經。假如蘇綰當時一直修習,就不會這樣柔弱到任人欺凌了,但這事它還不敢告訴北辰星君一丁庚.兒,它生怕北辰星君知道后會生吞活剝了它。不說呢,它見著北辰星君卻是羞愧不已的。
它—心想著要為蘇綰出點氣,結果不但差點丟了自己小命,損失了不少修為不說,還給北辰星君惹了麻煩。可以說,這段時間,它的思想壓力是最大的。
蘇綰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但她很感激小白為她出氣:至于小白古怪霸道的性子,她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當下又將它抱在膝上,替它揉了揉爪子:“會疼是不是你要知迸,你啄我,我也會疼。朋友可不是專讓對方疼的,而是要讓對方快樂的。”
小白先前還倔強地不肯讓她幫它揉,聽她這樣說了,便垂著眼,任由她打整。蘇綰瞟了埋頭苦干、仿佛幾百年沒吃過飯的北辰星君一眼,輕聲道:“小白,你這個性子太別扭,這樣的性子人家不喜歡,得要向我學習。有什么不高興,不快樂的,就要讓朋友知道。要是不說,你倒是氣得死去活來,人家卻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那又有什么意思?”
明珠聽了,心里一動,也偷偷瞟了北辰星君一眼,北辰星君的筷子頓了頓,狠狠向一只肥碩的雞腿叉去。他的嘴皮子優雅地動了動,三下五除二,那雞腿便只剩了一根光骨頭。他又繼續向另一只雞短叉去……不過片刻功夫,一只燒雞只剩了幾根白骨。
蘇綰看得目瞪口呆,輕輕戳戳明珠,朝北辰星君噘噘嘴,問他到底怎么回事。明珠搖了搖頭,低下頭不說話。
蘇綰見北辰星君吃得歡,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遂把他丟到一邊,取了魚皮花生喂小白。這次小白吃了,卻是在她掌心里吃的,啄的時候它小心地控制著力道,很注意的不傷到蘇綰的手,倒弄得蘇綰掌心癢酥酥的。
小白吃完,就伏在蘇綰的膝上酣鉗睡去。蘇綰見北辰星君放了筷子,便和他商量:“大人,我剛才已經將金縷衣換下來了,不知需要怎樣清洗?我這便去洗干凈了還你。”
北辰星君瞟了她一眼:“這衣服不會臟,也不用洗,你繼續穿著,我用小白的天火鍛煉一下,順便也幫你煉煉筋骨。”
蘇綰為難地道:“煉筋骨,我是沒有意見。可是繼續穿著它呢,就算了吧。它是你的寶貝,理當還給你。”其實脫了金縷衣,她很不習慣。這件衣服她穿了兩百多年,差不多已經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她習慣了它,它也習慣了她,一旦拖下,非然若失。
這借來的衣服穿著遠遠沒那么合身,輕盈,更沒那么襯托人。但金縷衣不是她的,這會兒不下決心還了,將來舍不得還怎么辦?她怕她再賴著穿下去,遲早會生出想偷了跑路的心思來。
“隨你便。”北辰星君把碗一推,站起來:“不過呢,我要提醒你一件事。馬上就會有人來和我協商去找未已的事,協商好后我們立刻就要出發。禍是你闖出來的,你是肯定要跟著去的,你有沒有那個能力自保當然了,假如你不想去,也沒關系。我會吩咐照影好好照顧你。”
蘇綰默了默,道:“既然禍是我闖出來的,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的。就算是我沒什么本事,能為你們跑跑腿也不錯。”至于能不能自保,到時候再說吧。未已那么強,北辰星君也不見得就是他的對手,但北辰星君一樣的要去,她又怎能貪生怕死不去呢
明硨高興極了“蘇綰我知道你會和我們一起去。
小白和我都要去的。”
蘇綰望著北辰星君誠懇地說:“大人,玄女給了我一些法力,她說是法術大體都差不多,拼的是力量,讓我跟你學。趁著還有時間,請你欺教我,我會很努力地不拖你們的后腿。”
“你不是天才,我現在也沒時間教你。你如果真的不想拖我的后腿,就該把這衣服穿上,關鍵時刻,它還能救你一命。”北辰星君手揚了揚,那件折疊了放在一旁的金縷衣飛起來把蘇綰兜頭蓋住。
蘇綰從金縷衣中探出頭來:“可你要對付的是未已,你也需要它。”
北辰星君傲然道:“我自有分寸。去把衣服換上吧。”
“噯。那算我借大人的好了。”蘇綰起身往里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妥,她和從前不一樣了,這里是北辰星君的寢宮,明珠都搬出去住了的,她一個女人不適合在這里換衣服吧于是又問:“我住哪里”
“你住后殿吧。這樣也好照應一下小白。明珠,你帶她過去,需要什么,讓照影準備齊全。”
蘇綰走到門邊,只聽北辰星君在她身后說:“順便說一句,你穿藍色頂頂難看,臉白得像個鬼。”
蘇綰一陣氣悶,回道:“我又不是穿給你看的!”
明珠低聲勸她:“大人心情不好,你不要和他計較。其實,你穿藍色也很好看的。我和你去看看,瞧需要什么,讓照影送過來。”
蘇綰熟門熟路地摸到后殿,里面什么都是齊全的,她只看了一眼就滿意地說:“不用啦,這樣就挺好。你去外面等我,我一金兒就好。”
明珠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蘇綰,你和大人怎么了我怎么覺得你們之間挺別扭的你為什么要搬出來?以前不是都住得好好的嗎?”
蘇綰一邊琢磨要把金縷衣弄個什么造型,一邊回答:“沒什么,以前我是鬼魂,沒法子計較那么多事,現在我是人了嘛,自然該注意的都要注意。”
‘不對,我覺得大人看你的眼神不一樣,你也不一樣,你如果當我是朋友,就該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珠同樣是個小固執。
“嗯……是這樣的,”蘇綰抬起頭來,抿了抿唇:“以前,大人以為我是他的某個故人的轉世,所以但我其實并不是,現在他知道他弄錯了,明白了吧”見著北辰星君尷尬,北辰星君見了她又何嘗不尷尬?
明珠也聽說了關于金縷衣的一些事情,他眼里閃過一絲興奮:“蘇綰,你是說真的?你不是?你真的不是那個人?”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把門關上。”
明珠見蘇綰身上的金縷衣變幻的還是一身一模一樣的藍色衣裙,忍不住微笑起來,她這是明擺著故意和北辰星君作對嘛。不知北辰星君的臉色會如何難看
誰知北辰星君見了,卻點頭說:“這個顏色比剛才那個好看多了,你這次眼光不錯。”
明珠暈倒,蘇綰卻是明白了,敢情在他眼里,金縷衣無論變成什么樣子,什么顏色,都是最好看的,而其他的就統統都是狗屁不如注意到,北辰星君也換了一身藍色的精致長袍,天空一樣清澈的藍色,襯得他精神了許多。
一只小鳥飛耒佯在窗臺上,啾啾叫了幾聲,北辰星君忙道:“客人來了,快跟我出去接人。”
竹林外,立著芷風和十一公主
芷風還是老樣子,十一公主穿了一身黑色鑲金邊的衣裙,頭發挽得緊致,只插了幾件簡革大方的首飾,看上去又大方又高眚,只是和她的實際年齡相比較而言,略顯成熟了些。二人見了都穿著藍衣服的北辰星君和蘇綰,都是一愣。
十一公主先就向北辰星君和蘇綰盈盈施了一禮,然后才笑著道:“我來時聽我七哥講,大人從蠻荒古地帶回了玄女的徒弟。我們要稱姑奶奶的,是不是就是這位仙姑姑奶奶”
蘇綰哪里敢應,更不敢直接認了她就是玄女的徒弟,只訕笑著看著北辰星君,既然是他吹的牛,就由他自己去圓。北辰星君面不改色地說:“其實她就是蘇綰啊,只是運氣好,剛好得了玄女的青睞,算起來還是和我們一樣的,喊她蘇綰就行了。”
芷風笑道:“原來是蘇綰,我就看著挺眼熟的。果然運氣很好。”
這邊還說著,那里照影又領了幾個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