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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費了很多力,但蘇綰最終還是達成了四公主和天后的愿望,變出了她們想要的樣式。
蘇綰看著妝扮完畢,變了個人似的四公主,不由大為感嘆,果然是人要衣裝,本來四公主的面貌是屬于那種溫柔恬淡型的,沒有三公主那樣明艷奪目,但此刻,金縷衣給她平添了幾分明艷之后,竟然把三公主硬生生比下去了。
其他人也都看出了這個變化,看向金縷衣的目光便都多了幾分熾熱。就算是天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在眾仙女的虎視眈眈中,蘇綰的腦子里蹦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來,她想起了那次龍宮歷險記,小小的烏賊精也想偷取金縷衣,更何論是其他的人呢?
四公主的妝容總算是定了下來,天后擺駕還宮,四公主換回了平常衣服,眉眼彎彎的對蘇綰說:“蘇綰,你可記清了這衣服的款式?”不見蘇綰回答,但見金縷衣皺了又皺。
銀露附在四公主的耳邊輕聲說了句:“殿下,依奴婢看,您還是交代它,讓它這幾日都維持這個樣子算了,省得到時候出丑,大家伙兒在這里急死,它卻半日都變不好。”
四公主深以為然,畢竟這個小精怪的笨是有目共睹的,她和氣地對蘇綰道:“這樣好了,你就維持這個樣子,直到我的大婚典禮結束為止,好不好?”
蘇綰沒有回答,是因為她正聚精會神地想讓自己恢復先前的人形。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見動靜,她心里那個怨念糾結啊。
四公主等了一會不見動靜,奇怪地摸了摸金縷衣的袖子:“你怎么啦?為什么不說話?你變回人身吧?”
還是沒動靜。
銀露低笑道:“殿下,想來是它不知道該怎么變回來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您的話,事起突然,星君大人還來不及調教它呢。”
她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笨的精怪。要說這器物開竅之后,都是神形一體,形隨心動的,從來沒有過例外。只有今日這個金縷衣的小精怪,連怎么使用本體都不知道,可真的是奇了怪了。
銀露想到的,四公主也想到了,她不禁嘆了口氣:“果然是逆天而行不得善終。”
察覺到這個話題可能與自己有關,蘇綰立刻豎起耳朵聽。
銀露不明白,因四公主也認為蘇綰什么都不懂,便也沒有刻意回避,低聲道:“這世間萬物,只有一次生機。凡人若是死了,他的魂魄便會輪回入下一世,重新得到一個肉身,死亡的同時,也就意味著新生,他還是他,只是表像記憶不同而已。若是魂飛魄散,不能輪回,這世間便再無此人。
我們仙家講究的,也是形滅神不滅,只是中間省去了輪回遺忘這一遭。所以就算是被毀了肉身,只要魂魄還全,便可以重新修煉肉身,他還是他,里外皆是;可魂魄若是散了,就是真的死了。
同理,世間諸妖精怪皆如此,那極少數運氣好,福澤深厚,得了天緣的,吸收了天地日月精華,有了靈識,開了竅,有了精魂,得了修成人身,成妖,成仙,或是墮入輪回道的機會,這魂魄,也只有一個,若是魂飛魄散,就是真的死了,從來沒有再活一次的道理。你見過一棵花草真正死亡之后,又重新活過來的么?”
四公主頓住,看了金縷衣一眼,緩緩說道:“這不是逆天是什么?逆天之事,既然是逆天,必然得付出代價。就像是一個人命里無子,他偏要去硬求來,這孩子若不是帶了殘疾,就是家中有人的福澤被奪,一取一舍之間,自有定然。”
銀露便明白了四公主的意思,當年金縷衣元神盡毀,原身也被毀得七七八八,就算是北辰星君拼盡心力,將這金縷衣修補完善,但也就是徹徹底底的死物一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已經死去的金縷衣的魂魄重活一次。
但現在金縷衣卻二次開了竅,那不是逆天而行又是什么?所以,金縷衣二次開竅得來的這縷小精魂,先天帶了殘疾,先天癡傻,便是想得通的了。
銀露嘆了口氣:“這寶貝真是可惜了。”好不好的一件寶貝,卻被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癡傻小精怪控制了,還不如原來的死物呢,這東西是真的毀了。
蘇綰苦笑了一下,這主仆二人是在說,因為她是個逆天得來的,所以她就是一個先天癡傻兒,不,先天癡傻妖,她糟蹋了這件金縷衣。不過也是哦,她的確是糟蹋了這金縷衣,好好一件天衣,給她弄成這不死不活的模樣,也不知北辰星君知道后,會氣成什么樣子?會不會嫌她丟臉?蘇綰厚臉皮的想,反正她丟臉的次數已經夠多了,也不缺這一回。
四公主疲倦了,也就放棄了幫蘇綰重新變回人形的念頭,她想著,讓金縷衣老老實實地掛在那里也不錯,若是變成了人形,指不定還會不知事的亂跑呢。
再有就是,后天就是正日子,已經有客人來了,明天天宮就會正式開宴待客,她要應付的人和事也極多,得養足精神才行,總哄著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也挺累人的。
于是蘇綰便被掛上了衣架,送入后殿之中四公主的床榻旁,控制在四公主一睜眼就可以看見并摸到的范圍內,平時就由天后派來的四個法力最高的女官看管著,不要說是毛賊奸細之類的,就是蚊子也別想飛進來。
蘇綰突然覺得,她還是繼續保持這個樣子的好,成了人形,就必須面對人要面對的一切復雜事物。裝傻賣癡也好,虛與委蛇也好,都是需要精力和智慧的。她此刻才算是明白了當初北辰星君和她說的,做一件衣服,不用操心所有的事,隨心所欲看大戲的那種心情。
暮鐘響起時,蘇綰緩緩睜開眼,她已經把玄清心經的首章練了一遍,又把北辰星君教給她的心法也順帶練了一遍。她以為北辰星君會在天黑之前來看看她,她有好多問題要問他,但她一直等到四公主上c花ng睡覺,也沒等到北辰星君來。
大約是換了新環境和身邊人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很久沒被掛到衣架上的緣故,蘇綰第一次失眠了。
她無聊地望著周圍,昏暗的珠光下,四公主睡在鮫紗帳里,連身都不翻一個,呼吸聲更是清淺得幾乎聽不見,睡相不是一般的好。而周圍環繞的眾仙娥和女官們,更是微垂著眼,屏聲靜氣,各司其職,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這些人,沒有什么可看之處,蘇綰無聊地把目光投向那道幾乎占了半面墻的巨大窗子,月亮冷冰冰地掛在天際,大得一點都不真實,就像個假的。
蘇綰就想,也不知道這個天界有沒有月宮?有沒有嫦娥?改天她一定要纏著北辰星君滿足她的這個愿望,這樣她就算是重新做了凡人,她也有可以吹噓的。她就沒想過,做了凡人和人家吹噓這個,人家會不會當她有病?
咦?蘇綰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連看了三眼之后,才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沒有看錯。
圓圓的月亮上,先是出現了一個小黑點,小黑點漸漸變大,漸漸變成一個衣袂飄飛的人形生物,為什么說是人形生物呢?因為有了人形,不見得就是人,也有可能是什么花花草草,精精怪怪的。
人形生物越飛越近,最終瀟灑地落在了四公主的窗臺上,帶著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旁若無人,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四公主的寢宮,站在了蘇綰的面前。
不是那穿珍珠灰袍子的,據說是老鼠變的南瑤星君,又是誰?他的手在蘇綰的額頭上一點,蘇綰就打了個冷噤,恢復了人身。
“小蘇蘇,想我了沒有?”
蘇綰被他這身小蘇蘇弄得又打了個冷噤,她瞟了周圍的仙娥和女官一眼,只見一個個都和睜眼瞎似的,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不知道。她這才想起此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北辰星君所呆的屋子里,溜進這四公主的流芳殿,更是小菜一碟。但這是人家的閨房,他也太不計較了。
“你記不得我了?我是段段啊?”南瑤星君作悲傷捧心狀,斜著眼睛望著她:“你怎么能忘記我呢?你可知,自離開你以后,你的音容笑貌就無時無刻不浮現在我面前?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蘇綰怎么聽都覺得他這話和那個“某某人死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現在我眼前”有異曲同工之妙。她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等待他說出來意。想來,南瑤星君同為星君之一,也是個大忙人,不會無聊到半夜三更闖公主的寢宮,只是為了對著她表演哀怨的。
南瑤星君見他說了這半日,蘇綰都沒反應,甚至連一個字都沒吐,一個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只好挫敗地道:“你好歹尖叫一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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