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不曾想到,就算是北辰星君如此防備,四公主如此小心謹慎,她還是慘遭了某人的毒手。
只因四公主拿到金縷衣后,并不是立刻就穿上出嫁,而是有個試妝過程。她會把金縷衣穿上,根據自己喜愛的款式和顏色配上各色首飾,然后請負責婚禮的女官參詳,定下幾種方案,最后才請天后來定奪。
在此過程中,北辰星君不方便守候在一旁,因此,他將金縷衣交給四公主后便離開了流芳殿,打算到離流芳殿最近的二皇子處喝茶下棋,等待正日子的到來。
他前腳剛走,三公主后腳就踏進了流芳殿。她已經換了一身鵝黃色的華麗宮裝,頭仰得高高的,一臉的高傲和拽樣。
四公主知道,姐姐還沒出嫁,自己做妹妹的就先嫁了,素來驕橫的三公主心中必然不好受,說不定就是來找麻煩的,便吩咐仙娥將金縷衣收到后殿,她自己誠惶誠恐地將三公主迎了進去,小心招待。
三公主很受用四公主的殷勤,不過她所來并不是為了這個。茶還沒喝,她就開口道:“四妹,你要出嫁了,姐姐心中萬分不舍,卻又苦于沒什么可以幫你做的。姐姐只好來看你試妝,幫你參考參考。”
也不等四公主有任何表示,她就吩咐四公主身邊的仙娥銀露:“銀露,你去把金縷衣拿出來服侍四公主穿上,戴上首飾,我先把合適四公主的裝扮選出來,再報給娘娘知道吧!”
她的口氣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銀露聽了很不忿,對著三公主福了福,只拿眼睛去看四公主。
四公主沉默不語,三公主就冷笑:“四妹是看不上我的欣賞水平呢?還是不愿意把寶貝拿出來給姐姐開開眼?想我堂堂天帝三公主,還真是可憐啊,一個北辰星君拒絕把他這破寶貝給我看看也就罷了,就連我自家的妹子都舍不得給我看看。不過也是,你即將是星君夫人了,自然瞧不起我這個名不符實的所謂公主。既然如此,罷了,我走了。”便要拂袖而去。
四公主連忙拉住她的袖子,陪笑道:“三姐姐這是說哪里話?妹妹一來是擔心姐姐忙,怕給姐姐添麻煩。二來是因為母后派來管這事的馮女官還未來,若是越過她去就先定奪了,怕是不太妥當。”
三公主冷笑:“笑話!你我堂堂公主還做不得自己的主么?還要看她一個小小女官的眼色?四妹妹你太軟弱了,今日就聽姐姐我的。銀露,你還不去把東西拿出來?”
銀露很是為難,馮女官是天后親自指派的,是天后的親信,越過她去就是不把天后放在眼里。
四公主卻也不是傻的,給銀露使了個眼色,銀露心領神會,便道:“那奴婢去取衣服首飾來。”也不去后殿,直接出了殿門讓一個原身是百靈鳥的小仙娥速速飛去通知馮女官,她自己就在殿外命人上茶上果盤糕點想方設法地拖延。
卻說蘇綰自被收到后殿,便沉靜下來。她現在已然是這個模樣,就是再不愿意,再不高興,也無法改變事實。不如斂了心思,抓緊一切機會修煉,才是上上之策。遂斂了心思,靈臺空明,心無外物。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三公主的聲音響起:“四妹,你這流芳殿里的規矩是該好好立一番了,銀露去取衣物,竟然是往外面去的,難道她就不知道這金縷衣就在這后殿掛著的么?你的心真是太軟了,若是不忍心教訓這些不知尊卑的奴婢,就讓姐姐我替你教訓教訓如何?”
蘇綰睜眼一瞧,三公主眼里的情緒復雜萬分,那雙涂了蔻丹的纖纖玉手,已經從她的肩頭、前胸、后背一直摸了下去。
四公主臉漲得通紅,沉著臉道:“謝謝三姐姐關心,妹妹雖然愚鈍,但流芳殿里的大小事情還管得過來。”轉身斥罵道:“銀露呢?跑到哪里去了?我這流芳殿里眾仙娥中,她便是最大的,她都如此不懂規矩,越距無禮,又如何能給她下面的眾仙娥做表率?讓她一回來就到我這里來領罰!”
四公主這話含沙射影,罵的就是三公主為大不尊,不懂規矩。三公主的臉色一變,眼里閃過一絲厲色,蘇綰暗道不好,果然三公主那雙涂著蔻丹的手狠狠地就捏在了她的腰上,疼得蘇綰一陣吸氣。
三公主陰著眼睛,提著衣架,大力將金縷衣扯下來,拖在地上,臉上笑著:“四妹也莫要怪責銀露了,她到底就是你調教出來的,跟在你身邊的貼身人,到底給她幾分體面。姐姐今日有空,就讓姐姐親自替你裝扮如何?”
說著佯作不在意,一腳踩到了金縷衣長長的衣擺上,絆了一個踉蹌,就把金縷衣扔在了地上。三公主一邊手忙腳亂的又抓又扯,一邊大呼小叫的道:“哎呦,我真是笨,這么寶貝的東西怎么讓我給弄臟了?”
三公主有個本事,叫做大力金剛腳。這是娘胎里帶出來的,雖然與她這嬌嬌柔柔的女兒形象不太符合,卻是真正的本事,一般點的小仙和妖魔根本受不住她一腳。她這樣踩踏金縷衣,分明就是起了殺心,想滅了金縷衣剛開竅的那縷小小的精魂,報復北辰星君。
四公主擔心金縷衣那縷小小的精魂受不住三公主的折磨,心里急得要死,又痛恨三公主太可惡,搶上前去,扶開三公主,怒斥三公主身邊的素琳:“瞎了眼么?看見你們公主遇險,也不知道搭把手扶一下,拿你何用?給我拖下去打十鞭!”
素琳被嚇了一跳,她原本是知道三公主的心思,知道三公主心中不平,不鬧一場難得消停。又知道金縷衣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乃是難得的寶貝,讓三公主踩踩扯扯出出氣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反正她一個小小的仙娥是管不了主子的這些事的。
現在四公主大發雷霆,要借著打她來出這口惡氣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四公主雖然性情溫和,但也是一樣的身份尊貴,一樣的嬌養,如何能受得三公主這樣的惡氣?這世間的事,向來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也只有忍了。因此素琳立刻跪倒在地認錯,去撿拾金縷衣:“是奴婢的不是。”
三公主豈能讓四公主當著她的面踩下自己的身邊人去?她假裝不過意去素琳手里拉過金縷衣:“我看看,我看看,可弄壞了沒有?四妹,都是姐姐不好。若是弄壞了這寶貝,母后定然饒不得我,子韶肯定也會生氣。這可怎么是好?”說著假裝太過害怕,手一抖,又將金縷衣掉落在地,又是一大腳踩了上去。
蘇綰先前被三公主又踩又拖又掐又砸的,都還沒緩過氣來,此刻又被三公主這一腳踩在她的心口處,疼得她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沒背過氣去。她模糊意識到,三公主的一腳的威力竟然比在東海時被那紅頭發的包子臉的那一擊還要厲害。
蘇綰不自禁地蜷成一團抽搐起來,屋里的人都看到金縷衣在三公主的腳下扭曲成一團,三公主還不挪腳,只佯作驚訝地道:“這是怎么回事?”
四公主嚇得眼淚都出來了,盡管她實在是打不過她這個刁蠻的三姐,她還是撲上去推打三公主,想從三公主的腳下把金縷衣解救出來:“三姐,你實在是太過分了。你走,我不歡迎你!”
“四妹,姐姐是無心的,你說這話實在是太傷姐姐的心了。”三公主佯作無辜地又暗暗加了一把勁,她是決心要把金縷衣的這縷小精魂給滅了。多年前,北辰星君就被這件衣服所化的那個小妖精給迷得神魂顛倒,如今眼看歷史又要重演,她如何能容忍?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蘇綰覺得三公主踩在她胸前的那只腳,重逾千斤,肋骨幾乎要被踩塌,五臟六腑都疼得顫抖起來,她又要死了。她暗罵北辰星君,還說會保護她,就是這么保護她的嗎?說大話空話的家伙。
當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她的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燥熱,那股燥熱順著她的經脈游走上來,凝聚在她的胸前,“噌”一聲輕響,眼前一亮,蘇綰只覺得胸前猛然一松,什么東西彈了出去。
模糊中,她只聽到三公主一聲凄慘至極的叫聲和眾仙娥的驚呼聲,須臾歸于平靜。她手腕處的燥熱變成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她的七經八脈源源不斷地游遍全身,大大的緩解了她的疼痛。
卻說三公主此時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素琳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撲過去抱起三公主,翻過來一瞧,只見三公主面如金紙,嘴角淌著一縷鮮血,不由駭得大喊出聲。
四公主驚訝地張著櫻桃小口,顧不上關顧三公主,她還沉浸在剛才的情形中。剛才的情形太可怕了,三公主正在行兇,她淚眼模糊地推打三公主,卻沒有任何法子。縮成一團的金縷衣突然爆發出一股刺眼的青光,接著一股夾雜著熾熱氣息的巨大力量噴射而出,將所有挨著金縷衣的物體和人猛力彈開。
她也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撞開,但她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三公主最慘,被硬生生地彈出去,砸在宮墻之上又墜落下來,摔了個狗啃屎。
馮女官進來時,就剛好看見這副亂麻麻的情形。她到底在天后身邊呆多了,反應迅速,立刻指揮著眾人將四公主扶開壓驚,給三公主喂下救命的金丹。
四公主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趕緊將金縷衣撿起,送過來給她瞧。她手還未碰到金縷衣的衣角,三公主已經在金丹的藥力下睜眼,指著金縷衣厲聲吼道:“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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