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極品太子
一宿未睡,晨光熹微,董小葵就起身,輕輕整理好被褥。打開行李箱,挑選了干練的職業裝:襯衫,黑色小西服,平整的西褲。她想了想,將頭發綰了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拿盒子里那枚木質的發簪。這從此以后,只適合珍藏,也許若干年后,世代后人便也會猜測這還沒風化的木質發簪有著不尋常的故事吧。
那邊只適事。她笑了,拿了黑色小鋼夾將頭發固定好,然后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除了眼眶有點紅,臉上并沒有太多的疲憊之色。
她這才放心,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說:“加油。”
然后,將一些早就準備好的資料放到包里,又借著壁燈細細地整理了一遍,這才放下心來。走到臨街的窗邊,將窗戶打開。
這時,天色尚早,因為處在山里的緣故,云來鎮的日光總是會來得遲。整個云來鎮都還籠罩在一片寂靜中,朦朦朧朧的天色,有一種藍幽藍的不明朗。
街道上的青石板濕漉漉的,有賣豆腐的騎著自行車,打著鈴鐺過,引得有些不乖的狗汪汪擾人清夢。董小葵趴在小小的木陽臺上,這才發現窗口那盆蘆薈竟然還活著,看來媽媽倒是常常來打理。
她微微笑,在陽臺上伸懶腰,看著遠處,便是看到此起彼伏的屋頂,全是黑瓦,還有些屋頂上開著小窗戶,養著一些茂盛的植物。
整個鎮子都在一片安寧靜謐中,她也覺得十分安閑。如果沒有祖屋的事,她會更放松的。
她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遠處的街道上終于有了人語,是山里賣茶的人在趕早市。一天喧鬧就要拉開序幕。她也轉身進屋,料想媽媽一定是起來了。果然,拉開門,看到媽媽在井臺旁邊打水,絞著轱轆,井繩一點點地拉起來,清波蕩漾在木桶里,讓后她在那里洗菜,是干凈的西芹。
“媽,這么早。”董小葵一邊往樓下去,一邊說。
媽媽抬起頭,笑,說:“早上炒個菜,不然只是喝粥沒胃口。”
她要伸手去幫媽媽洗菜,媽媽急忙說:“不用,不用,弄臟了衣服不好,你去洗臉,爐子上有熱水。”
董小葵站了站,只是“嗯”了一聲,徑直往屋里去,倒水洗臉,便是覺得在家多好。家人永遠不會算計自己。
母女倆吃完早飯,媽媽又往籃子里裝了一些粥,腌制的花生米以及西芹炒肉片,是給住在祖屋的董小槐帶去的。
董家的祖屋在荷香渡,聽名字像是一個渡口,但卻沒有多少的水。也許在更久遠的以前,曾經是一個渡口吧。地質變化的事,不是她考慮的范疇。
這荷香渡比起云來鎮,更往山里一點,是屬于山間的一大塊平坦地帶。也是離云來鎮最近的村莊,平常走路的話,從云來鎮出發,大約走四十分鐘就可以到荷香渡了。
而這荷香渡全是董姓家族的,據族譜上講,家族歷史可以上溯到唐代。以前,做過秀才的太爺爺總是很自豪地說:“像這樣古老的家族,怕這中國也只有我們荷香渡的董家了。[wzdff貼吧團]”
后來,太爺爺過世后,董小葵的爸爸接手了家族記事的活,當年就跟五叔又修訂了家族族譜以及家族大記事。
董小葵當時形容尚小,但也成天跟著爸爸,替他磨墨,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家族的輝煌,爸爸談起董家,也是無不自豪的。
可是,后來爸爸過世后,五叔也去特區發展,如今更實在速度城市深圳安家落戶,荷香渡的董家也只是他記憶中的了。
至于,五叔對祖屋買賣也只是說看大家的意思,如此一來,便只有董小葵的媽媽極力反對。而她的反對顯然蒼白,因為爸爸不在,再者,她的反對只是出于對爸爸的愛,并沒有什么理由去說服大家。
母女倆吃完早飯,提著籃子出門。穿過菜市場往荷香渡去。出了鎮子,董小葵眼睛一亮,沒想到三年沒回來,這通往荷香渡的泥濘機耕道倒是成了寬闊的水泥路了。
“這倒是好。”她高興地說。
媽媽倒是不樂意,說:“好什么好。自從這所謂的村村通,將道路修好后,就有那么檔子閑得發慌的有錢人來買祖屋,都來了幾批了。先前一批,沒談妥價錢,轉而買了鄰村鳳和村的陳家院子;還有一個深圳人不知是頭腦發熱了,還是什么的,也來談,也是價格沒妥當,最后買了葦河鎮那邊的白公館。這次來談董家祖屋的,好幾個月前久開始來磨了,價錢也舍得出。所以那些人才動心,要把祖宗家業給敗了。”
媽媽撇撇嘴,十分的不悅。
董小葵瞧著兩旁茂盛的草,露珠晶瑩滾動。風吹來,山間涼悠悠的,空氣很清新,讓整個人都心曠神怡,難怪那么多城里人想著回歸鄉村。
她想到這里,倒是心有靈光閃。然后對媽媽說:“媽,這地方是好地方,自然有很多人來,尤其是在都市里的人,你可不知城里空氣多臟。”
“唉,我怪人家城里人做啥?我是覺得家里的那些人也真是好笑,祖宗的這份兒家業就要這樣敗了,這宅子反反復復的修葺過,據你外公講,董家的老宅當年還防過土匪呢。明朝年間的,每一代都維護得很好,就是動亂年代,損毀了些物件,但后來,你太爺爺還是托人到處修補,尋找,如今——他們——”媽媽越說越氣憤。
她向來是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激烈的女子,即使是爸爸去世,她也只是呆呆地不說話,然后依舊開鋪子,就像是爸爸不曾離去那樣。可是如今對賣祖屋的事,態度卻是異常的強硬,情緒異常激烈。
“媽,估計他們也是走投無路的,今天,你就交給我吧。”董小葵安慰媽媽,心里到底是有了些底。
“你不知他們多么不講理的,你那脾氣。”媽媽十分擔憂。是的,董小葵是出了名的乖巧,卻也是出了名的潑辣。這原本是截然不同的形容詞,可是就偏偏在她的身上出現。
乖巧是因為她懂事,待人有禮。潑辣則是事關尊嚴之類的事,定然是絕對不依不饒的。尤其是這么些年,她媽媽一個人帶著她和弟弟,難免沒有一些臟水往媽媽身上潑,董小葵為此是做了好幾件大事的,不僅是云來鎮,就是荷香渡,大家都是知道的。[wzdff貼吧團]
所以,一直以來,媽媽覺得她的脾氣不是太好,不能太容忍事情。
“我的脾氣好著呢。老師同學都夸的。”董小葵嘻嘻地笑。
不知不覺,母女倆轉過一座山坳,眼前便是豁然開朗,這里就是荷香渡。
山間的開闊地帶,家家戶戶都有果園,晚熟的桃子也已經摘了,只有一些晚熟的李子還將果樹壓得垂下來,發著誘人的光澤。荷塘里荷葉如蓋,密密地挨著,荷花映著晨光,有種別樣的喜悅。稻田里青蛙約莫沒有早起,叫得并不歡騰。家家戶戶的菜園地都是蔬菜瓜果的,十分豐厚。
荷香渡是董家所在地,這里的人碰著理上去都是一家的。于是田間地頭勞作的幾乎都是董小葵的長輩。她自然知道這些人都是主張賣祖屋的,也跟媽媽不合。但她就跟沒事人一樣,依舊是大聲地跟他們打招呼,問問四叔家里的玉米長勢,夸夸三伯家的果子收成。
人家也不好不招呼,便也是問:“小葵都讀書回來了啊?”
“這不,三年沒回來了。想念家鄉,想念荷香渡。這一放暑假,回來看看,還是覺得荷香渡好,空氣都比城市里清新。”
挑著擔子的五伯可就不高興了,說:“瘸子去了深圳,人家可就沒想著要回來。”
董小葵也只是訕訕地笑,說:“我先回去看看,這好幾年沒回來,在外啊,總是時不時地想起來。”
這便是跟媽媽一并回了祖屋,董小槐端著一把竹椅子在前段端坐著,活像個守門的獅子,看到董小葵進來,哈哈一笑,說:“喲,姐,你穿得跟女英雄似的。戰袍都披了,看來今天是痛打匪寇了。”
“沒大沒小,一家人,你說這種話就不怕傷了和氣?”董小葵掃他一眼,又到處瞧瞧,見這祖屋也沒別人。
“和氣?你不知他們多么可惡,算了,你沒親眼見到,哎呀,尤其是六叔兩口子。”董小槐一邊吃飯,一邊撇撇嘴說。
董小葵看了看宅子,心里的思路是越來越明了。然后對董小槐說:“一會兒,開祠堂,我來處理,你只需在一旁就是。”
“小葵。”媽媽喊了一聲,十分擔心。
經過京城的事件,董小槐自然不擔心,于是勸媽媽,說:“媽,姐從小就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董小葵在老宅里轉了一圈出來,說:“我先去拜見族長。”
“姐。”董小槐喊了一聲。
董小葵一笑,說:“難不成你期望你姐姐是武林高手,來打架的?咱們目的是不賣這宅子。”
“不是。是那老頭固執。我也沒少給他講道理,甚至還求他來著。”董小槐撇撇嘴。
“一會兒再說吧。”董小葵笑了笑,出了門。
族長屬于她爺爺輩的,算作是她爺爺的堂兄,排行第三,所以大家平時都喊他三爺爺。董小葵去的時候,三爺爺正在屋檐下的青石板上坐著梳胡子,胡子全白了,他梳了梳,又將藍布的長衫理了理。這件長衫已經有些念頭了,在董小葵的記憶中,三爺爺只有在重大節日,或者本族有人婚喪嫁娶時才穿。
“三爺爺。”董小葵在門口拉了拉銅環,園子里的大黃狗頓時叫了起來,似乎要掙斷鏈子撲過來。
三爺爺瞇了瞇眼,董小葵笑著說:“我是董小葵,我回來看您了。”
“小葵?”三爺爺又繼續看了看,那樣子也不是眼神不好,大約是戒備心十分重,畢竟她家是反對賣宅子的。
董小葵手中是有禮物的,那是早些天聽說宅子的事,就置辦下的,一只造型別致的煙斗。
“是我。”董小葵笑著走進去,像是小時候那樣,挽著三爺爺的胳膊說:“我在京城啊,說話都得說普通話,可是想家了,對了。三爺爺,這是給你的禮物。”
三爺爺自然不要,一推,說:“你為宅子的事來的吧?你就搬了金山來,我也不會為你們少數人改變什么的。”
董小葵自然是為宅子來,可是她向來不走這么愚蠢的路線。
她呵呵一笑,說:“三爺爺,你可是說錯了,這禮物,是孫女我孝敬您的,這是咱們之間的感情,私事。至于宅子的事,我要說,也不會在三爺爺家里,那是咱們董家的大事,得在祠堂。”
三爺爺瞧了瞧她,還是有些戒備色,語氣卻已經緩和一些,說:“小葵大學上完了?”
“大三完了,開始實習一年,就正式畢業了。這不是太想家,所以回來看看,過一陣子去實習。”董小葵很自然地幫三爺爺裹葉煙。
“嗯。出去見過世面的就是不一樣。這說話談吐就是要高些。”三爺爺接過裹好的葉煙,點了起來,也是將董小葵送來的禮物,放到了黑木方桌上。
“謝謝三爺爺夸獎。”董小葵笑得甜甜的。與這三爺爺聊了一會兒,等到那邊開祠堂的鐘敲響。她便是挽著三爺爺去了祠堂。
大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董小葵會以那種方式出現在祠堂,一時間,有些人就按捺不住,喊了一聲:“族長,人家周董今天可是要來跟我們正式簽字了啊。”
三爺爺瞪了那人一眼,不悅地說:“你急什么急。”
眾人都噤聲,待族長入座,這才說到賣祖屋的事,大約是說這祖屋歷史太久,問題太多,修葺需要很多費用,而這幾年,大家都在外面安家落戶,就連繼承人的擔子都交不出去。
“唉,我這把老骨頭也許明天就黃土埋了。”三爺爺感嘆。
眾人也是唏噓,這會兒六叔倒是說話了,問:“小葵,你也是知書達理的,這現實在這里,還不如賣了省心。”
董小葵只是笑,一字一頓地說:“我還沒有要到敗家的地步。”
這話尖銳,直接就惹怒了六叔,叫囂著說:“你什么意思?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我實話實說,那么多條路,六叔這個精明人不給大家走。卻偏偏找這么一條絕路啊。”董小葵對這位提議賣宅子并且好心牽線的六叔絲毫不客氣。
“你什么東西,算輩分,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六叔說。
董小葵也不怒,只是笑著說:“我原本以為三爺爺也是要敗了這祖屋的。原來也是這般無奈。既然是修葺的費用問題,那么既要保留祖屋,又可解決的途徑很多啊。為什么六叔非得要走這一條呢?還有,據我所知人家買祖屋,其實要的是這塊地,更說白了,是要將這里修成別墅區。然后,你們就在別墅區里一輩子給人打工?”
這話一出,眾人都沒有說話。四叔卻是說:“反正那祖屋也占了那么大的面積,我們還要花心思,倒不如賣了省心,再說了,對方出價可是很高的。”
“四叔真是儉樸啊,只取兩只金蛋,就把下金蛋的母雞殺了。”董小葵還是站在族長的身邊,這位置就高了別人一等。
“你什么意思。”四叔也有些不悅,畢竟董小葵是個晚輩。
“哼,少老子教出來的,你們還能指望有什么教養?”六嬸向來潑辣,這會兒說出的這話,卻是觸犯了董小葵的禁忌,事關尊嚴,絕對不能軟。
她順手抓起旁邊族長的蓋碗茶杯狠狠地擲在六嬸腳邊,青瓷碎片四濺開來。眾人都嚇了一跳。六嬸更是一跳腳,氣急敗壞地說:“你們看看,在祠堂里,在祖宗牌位面前,這成什么樣子。”
六叔的兒子與董小葵同歲,一下子站出來,喝道:“董小葵,你要耍橫?”
董小葵冷眼看著他,朗聲說:“董青云,這里輪資格,輪不到你說話,要說話,也是你家老子。”
“喲,就輪到你說話了?”董青云一邊說,一邊十分威脅地撩起袖子,站在一旁的董小槐上前一步,董小葵一擺手,倒是往董青云那邊走了一步,瞧著他,說:“你老娘說的,我老子不在了,當初我爸去世時,三爺爺在旁邊,我爸爸把我媽和弟交給我。如今,我就是這家當家的,你問問三爺爺,我能不能在這里說話?你們家,你老子還活著,若真要祖宗法度,你和你媽在這里說話的資格都沒有。還要動手是吧?”
也許是董小葵字字在理,也是是她的氣焰太足,董青云不由得往后退,三爺爺很不高興地說:“人多嘴雜的,這各家代表說就是了,其余的閑雜人等都退出去。”
這樣一來,祠堂里的人少了一大半。董小葵這才轉過來向三爺爺道歉,說:“三爺爺,事關我爸爸,三嬸那樣說,我也是一時氣急,這茶杯,小葵是定然會親自賠的,還請三爺爺原諒小葵的無禮。”
這禮數到了,原本三爺爺也是十分喜歡董小葵的,這便是擺擺手說:“沒事。這些尊嚴是該維護的。”
這形勢大好,沒想到這祖屋的事,倒是比上一次九重天的事容易得多。她自然去將祠堂的大門關起來,在三爺爺開口之前,先說:“各位長輩,在你們說意見前,能不能聽聽我的方案,既可以保住祖屋,又可以讓我們董氏一族好好地發展,至于修葺的費用,從今都不用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