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見陶公子看向夢溪的眼神閃著異樣的光彩,下意識的將她擁入懷
中,給兩人簡單的做了介紹。
聽了二爺的話,陶公子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見嫂夫人施禮,忙還了一
禮,說道:“聽此言,嫂夫人也是知音之人,嫂夫人過譽了,小弟哪有才
情作出這等豪情絕曲,此曲名為‘笑傲江湖’乃當今藥神所做,小弟也是
初聞之下,驚為神來之曲,才要了譜子,時常彈奏,以抒情懷,讓嫂夫人
見笑了。”
見曲子不是陶公子所做,夢溪大失所望,藥神所作,藥神是誰?能被
稱為神,又作出笑傲江湖曲的人,不用問,一定是后世的老鄉了!
汗,人家穿過來就能成神,她卻要龜縮在東廂里,小心的經營。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夢溪偷偷記下藥神的代號,改天,讓李度打聽打
聽,取取經,咱也經營藥店,人家能弄個神,咱不行,弄個王也好,藥王
也很拉風,到時候看不把蕭二給踹扁了!
見二爺和陶公子攀談起來,便和從后面趕上來的知秋、知春瀏覽起二
樓的字畫。
和一樓的山水畫不同,二樓更著重于人物寫意之類,畫工造詣也是更
上一層樓,夢溪在一幅仕女圖前停了下來,她對字畫沒什么造詣,但這幅
畫卻讓她邁不開腳步。
但見畫面只用了黑白兩色,簡單幾筆勾勒出一個依窗翹盼的女子,除
了紗窗外一株菊花,背景再不著一物,黑白濃淡的對比使畫面層次清晰又
渾然一體,線條細勁流暢,連綿不絕,簡潔的構圖,更顯女子形容之嬌弱
,神韻之嫵媚,流露著清冷和孤寂之感。
正忘情的看著,只聽陶公子說道:“嫂夫人也喜歡這幅畫?”
夢溪轉過頭來,只見陶公子和二爺也來到了這幅仕女圖前。轉回頭看
著畫說道:
“是啊,這位冷面公子的仕女圖,只用了黑白兩色,簡單的幾筆勾勒
,卻給人以強烈的空間感和帶入感,整個畫中沒有一個秋字,卻讓人聯想
起那遍地的黃花,寒蟬凄切的晚秋,佳人眉間一抹清愁,更讓人黯然銷魂
,當真是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想這冷面公子定是丹青圣
手,唯嘆夢溪無緣一見。”
凝視著眼前的仕女圖,背對著蕭、陶二人,夢溪正滔滔不絕的說著,
忽感周圍的空氣凝結起來,后背汗毛立起,猛然間轉身,卻見二爺人和陶
公子正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夢溪不覺冷汗直流,她知道她字畫上的造詣,尤其書法,拿知秋的話
講,和母雞刨差不多,難得看到讓她動情的字畫,心中感慨,第一次洋洋
灑灑的發表一篇演講。
靠!評錯了?
只見陶公子看著她,咳了幾聲,開口說道:
“難道嫂夫人一直不知,這冷面公子便是蕭俊二爺的別號,人稱冷面
閻君。”
見嫂夫人立在那微微發愣,陶公子接著說道:
“人稱鬼才的李瓚,歐陽世家的世子歐陽竺,人稱冷面閻君的蕭二爺
,和在下并稱平陽四公子,其中蕭兄以字畫見長,鬼才李瓚以文章見長,
歐陽兄的琴棋可謂一絕,在下不才尤喜詩詞歌賦。”
冷面公子?冷面閻君,果然是冷,三尺之內便能將人凍死…聽了這話
,夢溪轉目向蕭俊望去,卻見他鳳眸微張,正凝視著她,嘴角微動,恍惚
間帶著絲絲笑意。
靠!嘲笑我?夢溪別扭地轉過臉去。不理他!
卻聽陶公子繼續說道:
“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嫂夫人信手拈來,便有如此
佳句,在下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怎敢再配詩仙二字,尤其藥神
一出,更讓在下慚愧,聽李賢弟說起這藥神不但所制之藥能起死回生,有
如秒手觀音,所作的詞曲更是天下無雙,大概當今世上,也只有蕭兄的字
畫與李賢弟的文章可以與之一較高下了。”
汗,這么神,應該見見。
“陶公子所言的李瓚,可是人常說的太子幕僚李瓚。”
“正是,這李瓚的文章,朗朗上口,流傳于市井間,確有經天緯地之
才,定國安邦之策,故世人稱他為鬼才,大得太子青睞,前不久做了太子
的幕僚。”
“這藥神可是李瓚的好友,夢溪從來沒有聽過此人。”
“嫂夫人深居簡出,當然不知,這藥神也是幾個月前橫空出世的,此
人姓李,字夢談,是頤春堂的主人,又是當今太子的義弟,此人素喜游山
玩水,逍遙于江湖,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李賢弟和他也僅有一面之緣
此話一出,知春驚得圓睜雙眼,張著大嘴看向二奶奶,被手快的知秋
一把拽過,險些被二爺看出倪端。
什么!她什么時候成了神,連他和太子結拜的事情都被傳開了。她還小心翼翼的,連知春都瞞著呢!
繞是夢溪冷靜,一時竟也沒回過神來。見她面色有異,陶公子隨口問道:
“嫂夫人怎么了?”
“不過配了幾付藥,就被妄傳成神,市井間傳言,陶公子怎可輕信”
“溪兒不得無禮,藥神怎是你我之輩輕薄的”
“嫂夫人此言差已。剛剛吸引您上來的那首笑傲江湖曲。便是藥神所作,怎可說是市井妄言?”
不過自謙一下,這也不行!
夢溪一句話,引來了兩人的同仇敵愾,和知秋對望了一眼,知春的閉了嘴。
見眾人不說了,陶公子轉頭對蕭俊說到:
“蕭兄的畫放在這已半年有余,小弟絞盡腦汁竟想不出有哪句話。能配上這佳人眉間的一抹輕愁,怕辱沒了畫意,遲遲不敢落筆,嫂夫人的那句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詩如畫意,畫映詩情,真是天作之合,蕭兄,再過幾日便是重陽,蕭兄的畫配上嫂夫人的詩定會在重陽節詩會上博得頭魁,到時候,千萬別忘了帶嫂夫人前往”。
“重陽節詩會?”
夢溪不解地重復了一句.
“平陽城中的才子每年閑來無事,春秋兩季都要組織賽詩會。秋季一般便選在重陽節這天,眾人約定登高賞菊,吟詩填詞。年年如此便成了慣例,每年都要選出頭魁,陶賢弟便是去年的頭魁,溪兒竟然不知?”
蕭俊見夢溪不解,便耐心地給她介紹起來,奇怪以她的才情,怎么不止這些,最后好奇地問了出來。
夢溪聽了,尷尬地笑笑,說道:
“婢妾在娘家時,父母身體不好,常隨母親給父親料理膳食,很少出門,所以不曾聽過。”
“聽夢溪在二爺面前自稱婢妾,陶公子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如此佳人,竟不是正妻,這二爺不愧是世家公子,真是暴殄天物,看向夢溪的目光卻熱烈了許多。”
“婢妾”這兩個字,今天顯得格外的刺耳,瞥見陶公子眼神,蕭俊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紅暈慢慢的爬到脖子上。直直的看著夢溪,翕動了一下嘴唇,卻沒發出聲音。
見蕭俊如此,夢溪回憶了一遍剛才的話,貌似沒有不當之處,坦然的迎上二爺的目光,和他對峙著。
誰怕誰!
兩人對視良久,蕭俊猛轉過身,沖著門口的書童喊了聲:
“拿筆來!”
不一會兒,書童取來了筆墨,但見蕭俊飽蘸濃墨,來到那幅仕女圖前,在畫的左上角空白處,寫下了那句:
“夢到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短短的幾個字,剛勁有力,龍飛鳳舞,筆鋒落處,當真是錦上添花,夢溪和陶公子見了,都唏噓不已,卻見蕭俊在落款處寫下了幾個讓眾人更是目瞪口呆的字:
“吾妻夢溪”
還帶這么簽名的!
貌似給她頭上貼了個標簽,夢溪見了,心下暗惱,不悅的看向二爺。
對上那雙惱怒的眼神,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露出別樣的情緒,讓蕭俊的心情大好,嘴角微微牽動,向她投去淺淺的笑意。
不否認二爺的笑迷死人,竟讓夢溪心中一陣慌亂,不敢再追究自己的“名譽權”,轉身看起了墻上的字畫。
這蕭二爺早娶了妻,沖洗之事,在平陽早已傳為佳話,現在竟然在一個妾的頭上貫個“妻”字,這蕭二爺想做什么?這畫還能拿到重陽詩會上嗎?陶公子見了二爺的落款,疑惑地看著蕭俊。
這二爺生意場上可是生冷不忌的,人稱冷面閻君,這會兒是想做出離經叛道的寵妾滅妻之事吧!剛想開口勸說,瞥見夢溪的背影,又閉上了嘴巴。
為了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美貌無雙的女子,做一次離經叛道之事,那也值了。
沉默了半響,陶公子咳了一聲說道:
“蕭兄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我和李瓚賢弟約好的今日一起商量重陽實惠的事兒,看著時辰,李賢弟也快到了,前些日子李賢弟還念叨蕭兄,說您自從病好后,深居簡出,約過幾次,不巧都錯過了,相請不如偶遇,蕭兄今日別走了,一會兒小弟再派人請歐陽兄過來,我們兄弟四人今日要一醉方休."
李瓚要了!正背著身欣賞著墻上的畫的夢溪聽了陶公子的話,身體一顫。
盡管現在是女兒裝扮,但真見了面,能保證那李瓚認不出她便是頤春堂主人嗎?
即使今天認不出來,時間久了,回味起來,能保證李瓚不起疑嗎?
看了眼一邊的知秋,見她正無措的看著她,夢溪額頭不覺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