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成
苑子里,站著幾個亞不久之前從隸舍購來的奴婢,眾奴婢一看到他,同時一禮,齊刷刷地叫道:“見過主人。”
“都退下吧。”
“諾。”
眾婢一退,亞急急地向房中走去。這時,房門‘吱呀’一聲,玉紫走了出來。她一看到亞,便對著目瞪口呆的他叫道:“亞你來了啦,嘿嘿,伴我上街如何?”
見亞還在發呆,玉紫揚眉一笑,“不過作小兒妝扮,怎地如此驚異?”
亞臉孔一紅,他訥訥地說道:“玉太美了。”
玉紫格格一笑,卻是不信。現在的她,一襲深衣,頭發也扎成少年的發髫,哪里能用美字來形容?
這時,亞突然上前一步,扯著她的手臂朝房內走去。一進去,他便把房門關上,對上玉紫詫異的大眼,亞嚴肅地說道:“玉,方才進城時,城墻處貼上布告,是趙出寫的。”
聽到‘趙出’的名字,玉紫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亞說道:“布告上說,有覓得玉姬,并將她平安送至孤手中者,食邑千戶!有知其下落者,賞百金!’玉,這賞賜可都不輕,無人不會動心,你有何打算?”
玉紫在原地踱起步來:食邑千戶?他為了我,竟舍得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剛想到這里,她搖了搖頭,苦澀地想道:出都出來了,何必再想?他再舍得又怎么樣?難不成你就此回到他的身邊,又與他繼續在姬妾之事上糾纏?
玉紫,不能想了,既然不能與他人共夫,那么就完全放棄這段感情吧。只是孩子,孩子。。。。。。
她想到這里,心中已是悶痛難當。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
終于,玉紫在轉了又轉后,低聲說道:“以趙出的性格,他既然在萊城貼了這布告,那在廣城,在曾城,在隔城也都會貼上。”玉紫腳步一剎,她轉過頭看向亞,“看來,趙國不能留了,而且,亞你的形蹤,多半也在他重點關注之內。亞,我們分開吧,我趁機進入夷地,以丈夫之身與那蒙薄打一個交道。”
亞呆了呆,不安地說道:“夷地動亂。莫不,玉,你進入魏國或秦國吧。”
玉紫搖了搖頭,她出神地望著外面,低低地說道:“這一戰中,戰國使用的連弩和床弩是我所創。現在,不止是趙出要找我,諸侯也想找我。想要自由,只能進入夷地!夷人通中原諸語的不多,識中原字的更是罕見。再加上那里勢力混亂,又與中原諸國聯系不大。”
她解釋到這里,回頭迎上亞擔憂的眼神,咧齒一笑,十分燦爛,“亞,你何必為我擔心?那夷地,不是有著你的部屬么。對了,從此后,你不要叫我玉了,你叫我子曾吧,曾是曾國的曾。”
亞呵呵一笑,點頭道:“然,我先送你過去吧,同時也把那些見過你的,聽過我喚你‘玉’的兒郎們調開。”
玉紫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們都是性急的人,當天便開始準備,第二天一大早,玉紫便坐在馬車上,出了萊城的城門。
這時的玉紫,依然扮成少年。同時,她還刻意在臉上涂上灰塵。知道夷人重血勇,重騎術,玉紫便沒有坐上馬車,而是大多時間,都跨坐在沒有馬鞍,沒有馬蹬的馬背上。
不管是馬鞍還是馬蹬,都極容易制造出來,哪怕玉紫什么也不說,只是提出個想法,也會有工匠把它弄出來。
可是,玉紫不想說。
越是來到這個時代久,她越是發現,因為語言不同和韁域限制,在這個時代,有什么發明,或先進的技術,便是中原一地也難推廣,更不用說促進時代發展了。如她弄的良田和養獸,如果她不是玉姬,不是趙人模仿關注的對象,那技術再好一倍,也很少有人會去嘗試。
不是因為膽量不足,也不是因為時人對新鮮事務的接受不行。實是所有的田地,都壟斷在領主和權貴手中。那些人不懂這些技術的珍貴,而庶民們不識字,懂的也不多,就算有懂的,他們終其一生,連與領主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就算見了面,天壤之別的地位,使得庶民們連呼吸都困難,自然也不會為了給領主增收增產,卻要求什么新的嘗試了。
馬鞍和馬蹬技術難以推廣,對夷狄之人,卻會影響殊大。玉紫不敢想象,當那些可以在馬背上睡覺的民族,提前掌握了馬鞍和馬蹬后,他們還會是趙人和秦人追逐得四處逃竄的小小夷族么?夷族,也就是后世的突厥,本來便是中原的禍患,如果他們提前掌握了這技術,后面的秦始皇建筑的萬里長城,還能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嗎?
所以,這個技術,玉紫是準備爛在肚子里的。
光裸的馬背坐得人屁股生疼,摩探得大腿更是紅腫,玉紫騎不了一會,便跳下馬背,重新坐到馬車上。
因為有亞和眾游俠兒保護,這一路上玉紫行進很是順利,十天后,她便過了隔地進入了夷狄葺族的領地。
葺族,是整個夷狄最大的部落。只是不知道這一戰,他們損失了兩千勇士后,會不會影響到他們在夷狄間的地位?
玉紫尋思之際,亞朝著前方草原說道:“我們到了。”
他的聲音堪堪落下,猛然的,天空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嘯,數支長箭夾著嘯聲,沖向云天!
轉眼間,從四面八方出現了數個騎士。他們穿著胡服,臟亂的頭發扎成了辮子,那已出鞘的寒劍,散發著森寒的光芒。
眾騎士緩緩逼近時,一個游俠兒走了出來,他右手重重地在自己胸前一拍,躬身行禮,朗聲嘰里咕嚕地說了起來。隨著他一開口,眾騎士臉上的緊張之色漸漸淡云,當他說完時,眾騎士已是一臉笑容。
這時,那游俠兒轉過頭來,他看著亞和玉紫,雙手一叉,朗聲說道:“這些人是蒙薄少族長派來的,他們說,過此五十里,我們便可以進入葺族送給狼鏢的山谷了!”
亞嚴肅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玉紫時,卻是咧嘴一笑,“玉,”見玉紫一瞪,他連忙改口道:“子,子曾,我們狼鏢的夷地的大本營到了呢。這里有你作主,我就可以與兒郎們天天大塊喝酒,長劍殺人了。哈哈哈。”
趙出的車隊日夜兼程,終于在這一天回到了邯鄲城了。
隨著他的儀仗豎起,整個邯鄲城中,響起了驚天動地地歡呼聲。無數的居民從屋中跑出,他們擠在街道兩側,興奮地望著趙出的隊伍。
短短的時間內,居民們越擠越多,越擠越多,到得后來,街道兩側已盡是黑壓壓的人頭。
這時,鼓聲大作。
“咚咚——咚”的巨響中,數百個騎士策馬上前,他們一邊走,一邊整齊地吼道:“諸位父老,我趙國,勝了——”
歡呼聲排山倒海地卷來。這些父老,雖然早就知道此戰勝了,可是看到大王車駕,聽到大王的護衛如此宣布,還是欣喜若狂!
眾騎士同時右手一伸,抽出長劍。數百把寒劍舉向了天空,在陽光中,散發著黃澄澄的光芒,他們同吸一口氣,再次扯著嗓子吼道:“父老們,這一次大王親征,擊敗了強秦!我們趙國,大安矣!”
“轟——大安矣,大安矣。。。。。。”數千上萬個吶喊聲同時叫出,震得人耳中嗡嗡一片。
一個武將朝趙出看了一眼,笑道:“大王,父老愛你啊!”
趙出笑了笑。
與此同時,一個宮婢伸手捂著耳朵,在那排山倒海的吶喊聲中,大聲叫道:“真沒有想到,趙人如此愛他們大王。”
在他們魏國,不管勝還是敗,似乎都與這些父老無關。他們只會無力地接受命運,絕對不會與趙國一樣,如此欣喜若狂!
十六公主愕愕地點了點頭,倒是她身側的盧可兒,一邊掀開車簾,詫異地望著一張張歡喜的樸實的面孔,一邊低低地說道:“趙王他,不可小視呢。”
喧囂聲,歡呼聲,似是無窮無盡。連眾大臣侯于一側,高聲歡迎大王歸來的聲音,也根本無人聽清。
叫出的聲音聽不見,大臣們便住了嘴。他們籌擁著趙出的車駕,向王宮走去。
一直到趙出在眾人地籌擁中上了土臺,直到所有的大臣都消失在她們的眼前,坐在已經停下的馬車中的宮婢們,才收回嘰嘰喳喳地議論聲,其中一人向魏公主驚聲叫道:“公主,為何無人過來接待你,安排你的住所?”
眾女面面相覷。
隨著時間流逝,她們的臉色,已由不解變成怔忡,由怔忡轉為憤怒,由憤怒又轉為不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宮婢喘著氣,拭著淚水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魏公主的車駕,并不止一輛,加上陪嫁,加上儀仗,行李,嫁妝,再加上走在后面的那一百個侍婢,寺人,奶媽,庸工,皰廚,可以說,這是一支完全不亞于趙出的儀仗的隊伍。
可這么一支隊伍,竟被所有的趙國大臣集體無視!
同胞們三八節快樂。話說,今天還是我的生日呢,也順便祝祝我自己生日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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