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出冷冷一笑,“這是魏王地最終決定?”
那劍客點了點頭,道:“魏國確實還是別的要求,不過這一條,”他頓了頓,認真地說道:“魏王和魏王后之意,是想大王殺了玉姬。只有玉姬之死,才能表達大王的誠意。然而眾臣對此略有異議,以為身為魏王,不能直接要求另外一王殺其一姬。于是便決定在國書上,只要大王棄了玉姬。至于殺她之事,可暗中行駛!”
那劍客說明到這里,頓了頓,又說道:“臣等知道此事重大,便在魏使到達之事知會大王,請大王心中有備。臣,告退。”
趙出揮了揮手。
他盯著那劍客離開的身影,冷冷一笑。
這時,玉紫跨入院落,當她與那個大步離開的劍客擦肩而過時,那劍客突然回頭朝她看了一眼。
這一眼,目光頗有些異樣。
玉紫轉過頭,目送著那劍客大步離去,暗暗忖道:他為什么如此看我?那是種很奇怪的眼神,不知怎么的,讓她的心神有點不寧。
這時,玉紫的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一雙手臂摟上了她的腰,趙出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因何發呆?”
玉紫低下頭來。
她輕輕拉開他的手臂,退出半步,轉頭朝他看了一眼。
趙出微笑地望著她,“姬有事找我?”
玉紫遲疑了一下,才搖了搖頭她剛才總算記起來了,還有一種弩,叫做床弩,是弩中的霸王,不管是攻城還是守城,都是強大利器。她剛一想到這床弩,便迫不及待地跑來,想與趙出分享一下。可現在細細一想,那床弩的圖樣,她根本沒有什么記憶,呆會趙出稍一細問,她便無法回答,還是把一切想得差不多后再來吧。
前世的玉紫,對這些機關之類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不管是連弩,還是這床弩,她雖然從電視中看過多次,可那記憶只剩下很模糊的影子。可不知為什么,現在的她,當凝神細思時,那曾經模糊之極的影子,卻比前世任何時侯還要清晰。莫非,是她這個身體對于這種機關之術,特別容易記憶?
這時,趙出的手臂再次伸出,他把她鎖在懷中。
玉紫詫異地抬頭看向他。
陽光中,他俊美高華的臉,閃過一抹滄桑,他溫柔地看著玉紫,低低的,啞啞地說道:“玉姬。”
“然。”
“孤曾想過,若是與姬從不曾相遇,許不會如此。。。。。。”
玉紫把他手臂強行扯開地動作一僵,她垂下雙眸,啞聲說道:“然。”
趙出端詳著她扇動著的長長睫毛,雙臂更加收緊了,他喃喃說道:“若不與姬相遇,不與姬相見,若不與姬相知,那么,孤便還是孤。。。。。。”他頓了頓,閉上雙眼,喉結滾動間,聲音無比苦澀,“然,孤不悔。孤寧可被人指為昏君,亦不可悔,不會悔。。。。。。孤,傾慕于姬,愿同生死!”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
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有點紅了,一泓淚水滾動在她的雙睫間,欲墜不墜的。她垂下雙眸,半晌半晌,才啞著聲音,低低地回道:“然,妾亦不曾悔!便不能與君共此生,便是與君各天涯,各據一地,生死作相思,亦不曾悔。。。。。。”
她說到后面,聲音極低極低,若有若無,幾乎是從唇間一嚅而過,除了她自己,再也無人可以聽清。
趙出低著頭端詳著她,他深深地,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突然間,他雙臂一收,把她緊緊地摟在懷抱中。他摟得如此之緊,如此之緊,直緊得令她窒息!
他摟著她,啞聲道:“玉姬,玉姬,我,”剛說到這里,幾乎是突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喧囂聲突然而起!
那喧囂聲中由叫吶喊聲,滾滾而來的腳步聲,刀劍揮舞的聲音混合而成的。聲音傳來時,整個大地都是一沉,天地間,舍它再無二音!
趙出表情一肅,他嗖地抬起頭來,放開玉紫,向外走去。剛剛走出五步不到,一陣緊急地呼喝聲傳來,“大王,秦兵來犯——”
秦兵來犯——
秦兵來犯——
一聲又一聲暴喝,一個又一個扯著嗓子的嘶叫聲,打破了平靜,撕碎了安寧。。。。。。
廣城城墻下,是黑壓壓,一望無際的秦兵。煙塵滾滾中,數十萬秦兵分成五個方隊站列。明明他們一動不動,明明一個個劍沒出鞘箭沒出弓,卻凝聚著一種慘烈的殺氣。
光是看著這些秦卒的氣息,玉紫便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殺氣!
這是一種百戰余生,一種有敵無我的死氣!隱隱中,玉紫還可以看到,許多秦卒的腰間,給掛上了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那頭顱有老有少,多是一些婦孺!
望著這一情景,玉紫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她顫抖地扶著趙出的手,吸了一口滿含著血腥味的空氣,嘶聲說道:“怎有這許多頭顱?”
趙出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秦卒們,回頭她的是一個趙將,那趙將惡狠狠地瞪著秦人,聞言冷笑道:“秦人者,虎狼之師也!以婦孺老弱的頭顱充當軍功,是他們最精擅的!”
原來如此。
玉紫閉上唇,她朝著秦卒們瞪了幾眼后,忍不住朝城頭上的趙卒看了一眼,這一看,她發現眾趙卒也如她一樣,臉色發白,眼神躲閃,手腳發軟!
突然間,她有點膽怯了。
相比起個個形如殺神,眼神中帶著百戰死氣的秦卒來說,趙卒顯得太嫩了,嫩得干凈得讓人覺得心中沒底!
這時,趙出低低的聲音傳來,“我趙國,不如秦國!”
他的聲音中也有著震撼以及失落。顯然秦卒的強大和血勇之氣,令得他也有所感觸。
這時,一個將軍高聲喝道:“大王,退后!”
趙出連忙伸出手握著玉紫的手,牽著她向后退去。
他們一退后,黑壓壓的趙卒便擺著投石機和連弩等物,把它們一一安置好,調準好后,玉紫聽到筑程的高喝聲響起,“諸位,你們知道這些是什么嗎?這是大王從齊國弄來的魯氏攻城密器!這種密器,我們有,秦人無!有它們在手,何懼區區秦國匹夫!”
他的聲音一落,數十個聲音同時高喝道:“何懼秦國匹夫?”
“何懼秦國匹夫?”
一聲又一聲的高喝,一陣又一陣的齊刷刷地叫聲中,趙兵臉上的懼意漸漸散去。隨著他們的叫聲越來越響,他們的臉終于漲得通紅,終于有了幾分血勇!
“滋——滋滋——”隨著弓上箭,弩上弦,隨著兩軍將士一聲比一聲更加響亮地呼喊,玉紫低低地說道:“容我退下。”
趙出點了點頭,他伸手撫向玉紫的頭發,低低地說道:“沙場之上,本不是婦人應該來的。姬且安心呆在城中,靜等我軍戰勝。”
“諾。”
玉紫朝他福了福,急急向后退去。
不一會,她便下了城墻。
來到城墻根下,玉紫仰著頭,望著那密密麻麻的趙卒,突然有一種沖動。突然間,她很想沖上去,把趙出拉離那危險之地。可她,終是不能!
玉紫急急向前跑去。她的身周,都是來來往往的民夫。人流中,她急奔的身影,仿佛淹沒在海洋中的一滴浪水。
她堪堪跑出一百步后,只聽得一陣排山倒海的暴喝聲傳來,“殺——”
那聲音中帶著秦腔。
緊接著,整齊的趙音暴烈地回應著,“射——”
“砰砰砰砰”地撞擊聲,奔跑聲,喊殺聲中,玉紫越走越快,不一會功夫,她便來到了廣城城主府中。自從趙出過來后,這城主府便是他的臨時王府了。
玉紫堪堪走到府門口,便是腳步一轉,她急急向設一側的工匠基地跑去。
她要抓緊時間把床弩弄出來才是!
這一戰,便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下午,凄涼的風聲才取代了喊殺聲,在工匠房中忙了一天一夜的玉紫,才聽到一陣陣騷亂的腳步聲。
這時,一個工匠站了起來,他尊敬地望著玉紫,朝著她慎而重之地一揖到底,大聲說道:“姬真不愧是魯班之后!如此利器,定可讓秦人敗退!”
站在玉紫身后的工匠,圍著剛剛組裝好的床弩轉了一圈,顫聲道:“如此利器,竟是我等造出?”
“玉姬,何不為這一種弩命名?”說話的是眾工匠之首,他撫著花白的胡須,搖頭晃腦地說道:“此弩是姬所創,便名為玉姬巨弩,如何?”
玉紫笑了笑,她目光晶亮晶亮,小臉上雖然難挽疲憊,卻是興奮之極,她搖頭道:“還是呈給大王,由大王命名吧。”
“也可。”
“聽說那連駑也是玉姬你所制造。想來,過不了多久,天下人便都知道,這世間有了玉姬連弩和玉姬巨弩了!從此后,姬也是我墨家矩子一類的宗師級匠手了。”
這時,那工匠首領撫著自己的花白胡須,大聲道:“諸君,現在大王定然得閑,我們何不把這利器奉給大王去?”
“然然,奉給大王去!”
“速來速你,我們各出一臂,把這床弩抬去見過大王。”
玉紫望著欣喜若狂的工匠們,微微一笑,提步先他們而離去。聽外面傳來的聲音便可得知,第一波戰事已經結束。也不知道趙出他。。。。。。有沒有受傷?
雖然玉紫強行壓抑著,可她的腳步還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轉眼間,她便把眾工匠拋出老遠,率先來到了城主府中。她急急地沖入府門,向主院走去。
堪堪步入主院,玉紫便看到院落外劍客林立。噫?怎地有魏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