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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陵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跪在旁邊的晉昌,厲聲說:“晉昌,在此事平息之前,你不可出府,好好反省去吧”
晉昌抬起頭,看向淮南王,見他在旁不說話,只好懦懦的按照劉陵的話退下去閉門反省。(愛惜書)
晉昌心中忐忑,此事辦砸,他在淮南王府中的地位,只怕要一落千丈了
淮南王手下有八大賢士,論才學,他遠不及其他幾個人,這幾年來,他只是憑借著對整體局勢的判斷,幫淮南王做一些決策,博取淮南王的歡心和信任。
但是從劉陵和田蚡私情曝光的事情以及刺殺御史奪取賬簿的事情失敗,他再蠢也知道,他在淮南王府的氣數將盡……
他想起最近的種種事情,恨的咬牙,“都是云舒,全都是她的錯”
劉陵留在淮南王的跟前,獻計說道:“父王,此事至此,我們少不得要退幾步,才能保全王府上下百條性命啊”
淮南王跟女兒坐到一起,神情頗為悲戚的說:“退?你爺爺和我兩輩人,一直在退,退到如今,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劉陵勸慰道:“父王何必如此想,您是堂堂皇子王孫,是我淮南國的一國之王,除了個別事情要仰皇上的鼻息,大多數時候,還不是您說的算?怎可為一口氣,而賠進性命、廢了百年基業?”
劉安自然知道輕重,各種道理不用劉陵說他也懂,只是遇上這樣的事,心中頗覺得不順。
“陵兒說的道理,父王明白。只是此事,只怕不是我們愿意退就能平息的。御史手中拿著本王的罪證,定會告到皇上那里去,到時候,只怕會嫌棄一陣血雨腥風,我們怎能坐以待斃?”
劉陵搖頭說:“父王想錯了御史此次來淮南國,是為了糧食,而不是皇上容不下我們想對我們下手。只要我們主動拿出糧草,將部分兵器上繳,做足了姿態,哪怕皇上看到罪證,也會把此事壓下的”
聽了這個話,劉安冷笑一聲,說:“劉徹狼子野心,會如此大度?有了查辦我的機會,他恐怕高興還來不及”
劉陵不懈的勸道:“這跟大度無關,不管劉徹想不想查辦我們,在他要對匈奴出兵的時候,他怎能引起內亂?若父王表示全力支持他平定匈奴的騷擾,他絕不會急于查辦我們。但是,父王如起兵反了,則是逼著他對付我們啊”
劉安沒有急著反駁劉陵說的話,而是認真思考起來。
劉徹是在大漢朝經歷了文景之治之后登基為帝的,雄厚的國力基礎,使原本自信的他根本不懼怕外族的騷擾。
而在七國之亂之后,各諸侯國的勢力也被分解了,任何一個小國都不足以撼動朝廷的基礎,除非……除非眾人同心協力,尚能掀起一些風雨變幻。
想到這里,劉安越發覺得自己現在只能忍,若執意與朝廷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
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準備……
“陵兒,依你之見,如何‘退’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咱們淮南國?”
劉陵心中一喜,她勸解成功了
“父王,此事很容易,只看您舍不舍得放棄一個人”
淮南王劉安緊皺眉頭問道:“你該不會是要送你弟弟去長安當質子吧?他可是你的胞弟啊”
劉陵無奈的嘆了一聲,說:“父王,我那么疼遷兒,怎么會出那樣的餿主意我說的要舍棄的人是晉昌”
“他?舍他一人可保我們全家?”
劉陵確定的點頭說:“父王您想想,只要您把過失都推卸到晉昌身上,一口咬定說這是他背著您做的,您是在這次御史查辦的時候才知道,這樣的話,您最多擔一個馭下不嚴的罪名,把晉昌這個替死鬼扔出去就好了。”
劉安躊躇的說:“朝廷不會信的吧……”
劉陵輕笑道:“您從未跟鐵礦商直接接觸過,即使御史搜到了您的印信,也可以說是文士盜用。再說了,只要父王把大量的糧草送給朝廷,劉徹斷不會急著查辦我們。等他跟匈奴一開戰,誰知要戰到何年何月?等那時,又是另一番局勢了”
劉安聽的頻頻點頭,困境仿佛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嗯,此事的確可行,只是細節,為父需要再琢磨一番,就怕把晉昌交給御史之后,他會亂說話。”
劉陵掩嘴一笑,說:“父王心慈仁厚,這么簡單的事情,何須您操心,讓一個人說不了話,再簡單不過了。”
劉陵起身迤邐而行,來到文士集中居住的院落,讓門口的侍衛去把晉昌帶出來。
侍衛進去查找一番,慌忙出來說:“翁主,晉昌不見了”
劉陵氣的甩手,說:“混賬,不是讓你們看好他,讓他禁足反省的嗎?快去找,他還能飛出壽春城不成?”
卓成背著小包袱,從淮南王府的狗洞鉆出,混入熙攘的大街上。他一路跑到官驛門口,原本想混進去,但是因官驛刺殺事件過后,官驛的守衛變得很森嚴,他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機會。
街上有一群小孩子從他面前跑過,卓成抓住一人,拿出一些錢幣對孩子說:“小孩,你幫我一個忙,我就把這些錢給你,好不好?”
那個小孩子眼饞的伸手去抓錢,問道:“要我干什么?”
“去對面官驛,幫我找一個叫衛長君的人,把他交出來見我。”
卓成先給了那小孩一半錢幣,小朋友就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仰著頭跟那個守衛說了一通。
守衛覺得事情很蹊蹺,一個小孩子,怎么會知道長安來的大人的姓名?狐疑之下,便帶著小朋友一起進去找人。
適才,衛長君正在跟桑弘羊、云舒等人一起分析賬簿,估算淮南王究竟買了多少鐵礦,卻聽侍衛說有小孩子找衛大人。
衛長君臉色微變,看看門口的小孩子,他并不認得,正要出去詢問,卻聽那小孩子直接沖著屋子里說:“外面有個男人找你”
衛長君趕緊起身,對桑弘羊等人說:“我出去看看……”
云舒見他腳步匆忙,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便對墨清微微示意。
墨清了然,悄悄跟了出去。
卓成在街上焦急的等待,見衛長君出現在官驛門口,急忙揮手把他喊過來。
衛長君尋常一副儒雅平和的樣子,但見了卓成,卻是焦急憤怒的低吼道:“你怎么能找到這里來?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可怎么辦?”
卓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我顧不了這么多了,這次事情辦砸,王府已經容不下我了,我得趕緊逃,你想辦法把我弄出城去”
衛長君繃緊了臉說:“這里是你的地盤,我有什么法子幫你?”
卓成急的跳腳,說:“你是長安來的御史,沒人敢查你的馬車,你帶我出城一點都不困難”
衛長君搖頭道:“不可能,我的一舉一動,秦大人和桑大人都知道,我不能惹他們懷疑你快走,我不能再幫你了”
說完,他就轉身要回官驛。
卓成對著衛長君的背影狠狠的說道:“你們衛家的人怎么如此忘恩負義?別忘了你們今時今日的地位是怎么得來的”
“你”衛長君氣的回頭,顫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罷罷,我就豁出性命再幫你一次,你先找地方躲著,一個時辰后到官驛后門等我”
卓成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說:“算你還有點良心,哼”
衛長君氣憤的回到官驛,開始準備起馬車和各種說詞。
墨清探聽清楚剛剛外面發生的一切,回來原樣告訴給了桑弘羊和云舒聽。
云舒面帶喜色的問道:“淮南王府容不下卓成了?看來劉陵成功了……”
她轉而對大公子說:“公子,你看要不要派人去跟劉陵說一聲,讓她帶人來把卓成捉回去?”
大公子思量道,這次刺殺事件,估計跟卓成脫不開干系,即使他這里抓了人,也要交給淮南王處置,不如讓他們自己動手,還可以測測他們對朝廷的態度。
“嗯,我這就派人去送信,且看他們自己是怎么解決的。”
云舒看在劉陵的情分上,希望他們能夠把握好這次機會,若跟朝廷硬碰,歷史上的悲劇只怕要提前十幾年發生。
她并不希望看到對她一直不錯的劉陵落到全家抄斬的地步
懷揣著各種猜測和心思,云舒在官驛里靜等著后門那邊的動靜。一個時辰剛剛到,就傳來動靜,是劉陵親自帶人捉了卓成
“淮南翁主到”
通報聲和后門那邊的消息一前一后傳了進來,劉陵行色匆匆的走進來,見到云舒在這里,臉上露出一些喜色。
“桑大人”劉陵走進來,在桑弘羊面前說道:“多謝桑大人通風報信,不然讓那個逆賊逃跑了,我們王府的冤屈就說不清楚了啊”
桑弘羊裝糊涂,著急而疑惑的問道:“翁主何出此言?有什么冤屈?”
劉陵痛心疾首的說:“父王中午聽說了諸位大人上午被刺殺的消息,追查之下發現此事跟王府的一名文士有關,我們正要查辦他,誰知他就逃跑了,剛剛才在后面街上捉到您有所不知,這個逆賊膽大包天,竟然敢以我父王的名義,私自販賣糧草,事情敗露之際,竟然還買兇行刺,實在是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