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平陽侯府,奢華而低調的大廳里,氣氛有些沉悶。
首位之上,平陽侯府面色沉沉而坐,一陣腳步響,伴著拐杖頓地的聲音,打斷了平陽侯的沉思,他忙站起來,老夫人已經在鐘夫人的攙扶下走進來。
“你怎么看?”老夫人開門見山的問道。
平陽侯待老夫人坐下,才站在下首緩緩開口道:“我們小瞧她了…”
小小年紀,不出眾的外貌,卑微的家世,這種狀況下,任誰都會忽視她,更重要的是,根據白玉郡主的描述,幾次短短的相遇中,她為人低調謙卑,沒有半點忽然躍上枝頭的張狂,只是沒想到,竟會突然發難,并且一出手便狠狠的給了他們響亮的一耳光。
“果然是奸猾…”鐘夫人不由喃喃,“這次大意了….”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陰冷。
“這種人,如果這次讓燕燕在她面前低了頭,那這輩子就休想壓制住她,氣勢上永遠要低她一頭,哪怕將來貴為皇后……”鐘夫人輕聲說道,“這姑娘想必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
“你怎么想?”老夫人再次問平陽侯。
“讓燕燕給她道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平陽侯淡淡說道,面上并沒有前幾日的顯露與外的憤怒激動,反而很平靜。
“那當然。”老夫人點點頭,“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現在想…”平陽侯目光微閃,聲音帶著幾分寒意,“她哪來的這么大的自信….”
室內微微沉默,老夫人的面色凝重幾分。
“你是說…”她輕聲道,“有人在背后指使她這么…?”
平陽侯輕輕點點頭,“要不然,我實在想不出她哪來的膽子要死磕到底…”
“祖母…”門外響起腳步聲,伴著白玉郡主的帶著哭意的聲音,她從門外沖進來,看到父親在,忍住一頭撲進老夫人懷里的沖動,規規矩矩的施禮,“父親…”
她穿著正裝,眼圈發紅,面色微潮,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走的過快,額頭鼻頭上隱隱顯細汗。
“誰讓你出門了?”平陽侯府沉臉喝道,“還嫌麻煩少嗎?”
白玉郡主被這一聲呵斥,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掩面喊了句話,但因為哽咽,含糊聽不清。
“什么?”平陽侯沒聲好氣的問道。
“你喊什么,咱們燕燕這次明顯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燕燕就是個直性子….”老夫人瞪了兒子一眼,帶著幾分愛憐沖白玉招手,“來祖母這…”
白玉郡主哭著撲過去,依偎在她懷里大哭。
“怎么了?”老夫人撫著她的頭問道,一面安撫,“你放心,別理會那賤婢,螞蚱蹦跶的再高,也不過一秋而已…”
“祖母,那賤婢,賤婢要被封為良娣!”白玉郡主抬起頭,咬著牙尖聲喊道。
屋子里的三人皆是一愣。
“你說什么?”老夫人問道。
“我我方才是想出去…”白玉郡主抽泣說道,“我要去見皇后和太后娘娘…我還沒見…見了吳夫人….”
吳夫人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得力人之一,與他們家的關系也最好。
“她說什么?”老夫人不由緊聲問道。
“她說,太后要把那個賤婢,封為良娣…”白玉郡主將櫻唇咬出血來,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么?”這消息出乎屋內三人的意料,聞言不由驚訝。
良娣,那可不是一般的侍妾了…….
三人神色變幻,心中可謂驚濤滾滾,在這個時候,鬧了這一出事的時候,竟然還要給那個女人如此封賞…
“我進宮一趟”老夫人站起身來。
“那就有勞母親了”平陽侯點頭說道,“兒也去見見太子….”
片刻之后,屋子里就剩下白玉郡主了,她微微有些發怔,看著空落落的大廳,竟忍不住打個寒戰。
事情似乎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你們的死活跟我也沒什么關系…”顧漁看著剛從炮藥房出來的顧十八娘沉吟一刻,說道,“不過,看在我們也算認識的份上,我還是奉告你一句…”
“謝謝哥哥…”顧十八娘一面放下挽起的袖子,一面笑道。
“你哥哥在外邊”顧漁伸手指了指,沖她擺擺手,“你要是認為有那個人的相護就萬事不怕,可就錯了….”
他說的那個人,自然是指太子,顧十八娘明白,笑了笑沒有言語。
“…平陽侯府,是個馬蜂窩,輕輕碰碰,可以嚇他們一嚇,但你要是真打算捅….”顧漁接著說道,“那結果,可就….”
馬蜂傾巢而出,對付具有威脅意味的敵人,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一旦動了真格的,要不了命,讓你身敗名裂是不成問題的,這個時候,就算有太子有心回護,只怕也無力回天。
顧十八娘抬起頭,看著他一笑,將包好的一個盒子遞給他。
“這是你要的部分藥丸…”她說道。
顧漁接過,在手里拋了拋,看著她,目光微凝:“你不會…不想進宮了吧?”
顧十八娘一笑,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緩緩說道:“我知道,那等人不是我能招惹的……不過,這世上有些事,我必須去做…馬蜂窩也好,刀山火海也好…”
“真是愚蠢,果然跟你哥哥一樣”顧漁哼聲一笑,“這世上,保護自己永遠比消滅敵人重要….放著大好前程不要,非要以身飼虎….”
“我就是要保護自己,所以才會去捅這個馬蜂窩”顧十八娘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既然這個馬蜂窩是繞不過去了,與其隱忍退避我寧愿主動出擊來迎接他們….”
顧漁嗤聲笑了笑,沒有再說話,看著這姑娘清秀的面上閃過一絲狠厲,心里忽的覺得或者誰是馬蜂窩還不一定呢。
夜幕降臨的時候,平陽侯府的大廳里母子再次聚坐。
“原來如此…”平陽侯慢慢的說道,面色雖然依舊平靜,但手緊緊攥著茶杯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與太子有恩…”
“那么,別說良娣了,就是東宮她這輩子也休想進。”老夫人搖了搖頭,淡淡的道,“太子對宮里這些女人,可以戀貌,可以賞才,可以籠臣….就是絕對不可以記恩…”
君王歡情薄,寵愛一時間,鐵打的宮廷,流水般的美人,對于高高在上的正妃來說都可以不在乎,但唯有真情義這種事物是威脅,尤其是太子起于微時,少年時的情義并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去,反而會越來越濃。
對于這種潛在的危險,一定要在尚未成形時將它毀滅,否則,將來必定會后悔莫及,這個信念是他們從小到大都被一而再再而三教導牢記的。
“原本我還打算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賣她個面子….”老夫人沉聲說道,“但現在….”
“他不過是太子,面子再大,也大不過陛下…”平陽侯開口插話,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隱隱的寒意。
“我瞧太后的意思是要和稀泥….”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帶著幾分失望。
“我說那丫頭哪來的硬氣,原來是這位在后撐腰吶…”平陽侯緩緩說道,聲音里帶著微微的嘲諷,“這還沒…”
老夫人重重咳了一聲,打斷了平陽侯的話,投給他警告的眼神。
“….就要卸磨殺驢了….”平陽侯到底是低聲喃喃一句,眼中閃過一絲惱意。
“看來太子對那女人情義匪淺啊,就怕她將來受委屈,這是故意設套來給咱們燕燕一個下馬威啊….”老夫人幽幽說道。
平陽侯冷哼一聲,“在這大周朝,能給咱們家下馬威的,除了皇上,還真沒有別人!”
老夫人的神情帶著幾分郁郁,輕輕嘆了口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那個女人值得嗎?記得那女人的情義,難道就忘了我們家對他的…”
“我看他就是記得咱們家情義太多了!”平陽侯沉臉說道。
室內沉默一刻。
“那你說怎么辦?既然是他的意思….”老夫人緩緩問道,“要不就….”
“休想!”平陽侯冷聲說道,“如果燕燕向那賤婢低頭認錯,那就是我平陽侯府低頭認錯!我平陽侯府還沒到了可以任人如此欺凌的地步,不僅燕燕不能認錯,而且我還要那賤婢吃不了兜著走!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要怎么做?”老夫人問道。
平陽侯平復一刻氣息,聲音面色都緩和下來,淡淡說道:“怎么做?該怎么做就怎么做,這大周朝只屬于一個人的,只有一個人可以一言定人生死榮辱,這個人現在還不是他…”
說完他負手而立,對外喚了聲來人。
“侯爺….”立刻有小廝進來垂手而立。
“東西準備的怎么樣了?”平陽侯問道。
“侯爺放心,都備齊了,好幾個人連供狀都寫好了,也都簽字畫押了…”小廝立刻答道。
“很好。”平陽侯點點頭,嘴角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既然吃了豹子膽想跟我們平陽侯府玩大的,那就陪你玩玩,敬酒不吃吃罰酒,陽關大道既然你不走,那我就送你下地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