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擱在平時,彭一針雖然看這小子不順眼,但也沒想過跟他鬧撐了,但今天彭一針心里實在是不痛快,忍不住沒聲好氣的說道:“吆,董大管家怎么屈尊來我這小店買藥材了?真是蓬蓽生輝啊….”
這態度讓一向被人追捧的董平火冒三丈。
“別給我陰陽怪氣的廢話,你賣不賣藥材?賣了就快點給我稱好包好,你閑的當當,我可是忙的很,沒空給你閑磕牙,不賣我就走了…”董平不耐煩的說道。
彭一針的火氣蹭的就起來了,早就瞧著小子盛氣凌人的不順眼,更別提現在自己手里的藥都是什么,哼哼,董老爺,以后董老爺算個屁…
“不賣”他瞪眼說道。
董平一愣,沒料到會遭到拒絕,頓時拉下臉,“彭一針,你怎么做生意呢?”
“我就這么做生意呢,我的藥,我愛賣給誰就賣給誰,怎么著啊?”彭一針往椅子上一座,翹著腿大咧咧的說道。
董平還從沒受過這等待遇,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你怪不得你這藥鋪開不下去…”他說道,“你這藥就是扔街上也沒人撿….”
彭一針哈了聲,剛要說話,就見門外兩人探頭。
“請問,這是彭氏藥行嗎?”其中一人滿臉帶笑的問道。
“是。”彭一針沒聲好氣的答道。
門外二人并沒有被他的態度嚇跑,反而一腳邁了進來,滿臉堆笑,四雙眼嘀哩咕嚕的在大堂里亂看。
彭一針呔了一聲,“看什么呢?你們有何貴干?”
“買藥。”二人異口同聲道。
董平和彭一針都愣了下。
“買藥?”彭一針一面看了眼眼前的藥袋,算了,這些藥他自己用也用不過來了,能賣點就賺點,于是忙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用生意人該有的態度問道,“二人客官要什么?”
那二人卻是一笑,反問道:“你這里有什么?”
該不會來尋開心的吧?彭一針臉又沉下來,一旁的董平嘿嘿笑了。
看到彭一針不高興了,二人忙賠笑,一面指著空空的藥柜。
“不是,這位老爺……”他們客氣恭敬的說道,“這……這……不知道還有什么?”
彭一針哼了聲,將腳下的藥袋一踢,“有什么?都在這里了,你們要什么自己……”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那二人眼睛同時一亮,竟是撲了過來。
“要”他們嘴里喊道,“我們都要了……”
彭一針和董平都嚇了一跳,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搶劫……
“掌柜的,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其中一個飛快的掏出一袋子。
沉甸甸的銀子滿滿的一袋子……
董平傻了,彭一針卻在此時回過神,他的眼微微瞇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兩個陌生人。
“不夠。”他將腳下的麻袋從那兩人手里抓回來,一笑道。
這……這家伙裝什么董平有些惱怒,這一袋子銀子怎說也有一百兩,就你這不超過五十斤的袋子難不成裝的都是山參,還不夠……
“先生……”那人手一抖,露出里面一片金黃。
百兩黃金彭一針的眼瞬間睜大,一旁的董平也看到了,很沒形象的張大了嘴。
這是怎么回事?
“先生……”那人將錢袋收好,再一次遞過去,“還望先生賞臉,我們是廬州瑞生藥棚……”
賞臉?董平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有人拿著百兩黃金,注意,是黃金,不是白銀,買一袋不足百斤的,甚至還沒看里面都是什么的藥材,而且說請賞臉……
給別人金子,還是別人賞臉,更要命的是,這個別人是彭一針,一個小縣城傻粗的鈴醫。
我一定是在做夢,董平揉了揉自己的臉。
劉公……這么說,消息已經傳開了……
彭一針忍著跳成一片的心口,抖著手接過了錢袋,金子,他這輩子頭一次見到這么多金子……
“請問……”門外又傳來聲音,同時有三人邁了進來,一臉恭敬的笑在看到那兩人手里抓著的藥袋后瞬時凝住了。
“這位先生,”他們快步走過來,看著彭一針急切的道,“先生還有沒有藥?”
彭一針手里捧著那袋金子,人已經有點呆傻了,聞言咧著嘴往后堂一指。
“有,有……”他喃喃道,“在庫房……”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那三人抬腳就沖向后堂,那已經拿了一袋子的二人對視一眼,背起藥袋竟然緊跟著也沖了進去……
這不是真的……董平忽的抬手掐了自己的臉,疼……他直咧嘴。
“我說,老彭……”他小心翼翼的要問話,卻聽見門外又傳來亂亂的腳步聲。
不會吧?董平不可置信的將視線投向門外……
“慢著,誰也別搶”彭一針如同睡牛醒來,吼了一嗓子,他高高的揚起手,“老子的藥可不是這么賣的……都給我別動,聽我喊價……競買”
夕陽余暉投進彭氏藥行時,大堂里的喧鬧已經過去了,亂亂的桌椅此時都已經東倒西歪了。
董平呆立在一角,渾渾噩噩的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幾片炙白術,突然想哭……
“出事了……”董平喃喃道,“出大事了……”
他緊緊捏著手里的趁亂搶來的幾片炙白術沖出了彭氏藥行,竟連馬車都忘了坐,撒腳向城外跑去。
這里發生的一切,作為引發者的顧十八娘卻并不知道,他們一家馬不停蹄日夜不休,換了兩匹馬后,終于看到了建康的城門。
“十八娘,起風了….”曹氏伸手為女兒裹緊了披風,順著女兒的視線看過去,“看什么呢?”
初冬薄霧籠罩下,那漸漸清晰的城池帶著一股磅礴的氣勢撲面而來。
建康,我又回來了,顧十八娘心里默念,裹在暗青披風下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