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昨晚秦公子跟世子分手后,回到了青竹院。待大家都熄了燈,他便出了房間,使出輕功到了內院圍墻邊,想要縱身進來。可不知為何,他在那圍墻下站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又轉回去了。他走后奴婢去看了看他所呆的地方,并未發現任何異常。秦公子回到青竹院后又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好幾轉,一直到未正,這才睡下,今兒一早起床就到軍營去了。姑娘,昨晚嚇死奴婢了。這位秦公子的武功和警覺性實在是高。奴婢的武功您是知道的,可聽了您的話,已經跟的夠遠的了,還差點被發現了。幸好,秦公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否則可就慘了。”
這話說完,里面沉默了許久,李婉這才道:“那江姑娘那邊呢?可有什么動靜?”
“沒有,江姑娘回到院子,沐了浴就熄燈睡下了。一晚都沒有動靜。”
“好了,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李婉道。
“奴婢今晚還要不要再去?”
“不用了。”
里面靜了一下,那人又道:“姑娘,您說,那秦公子他跑到內院圍墻下干什么?奴婢想不明白。”
李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干什么,玉兒你不明白嗎?他是想去見江姑娘,自從我們來到零陵,續兒整日纏著他,他大概有好幾天沒見到江姑娘了。所以想去見她。可又覺得這樣做,會毀了江姑娘的聲譽。私會情郎啊,而且還是在陸府里。這要被人發現,他倒無所謂,可江姑娘就慘了。就算兩人如愿以償成了親,江姑娘一輩子都要被人詬病。所以到了圍墻下面,他又猶豫了。思忖再三,還是放棄了。”
“那為何回來還不睡覺,還要站在院子里半晌?”玉兒的語氣里有些氣惱。大概是陪著在院子里吹了半宿的風,肚子里全是怨念。
“呵,思念江姑娘,睡不著唄。”李婉道。
“那個……姑娘……”玉兒吞吞吐吐,似乎有話要說。
“有什么話,說吧。”
“姑娘,您讓奴婢打聽這事干嘛呀?莫不是您還惦記著秦公子?王爺和王妃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再說,我看那秦公子心心念念都是江姑娘,這種男人,照奴婢看,他就是個神仙,也夠不著姑娘為他費心思。”
李婉笑了起來:“盡胡說亂道什么,誰說我還惦記他了?你姑娘我有那么糊涂么?只不過家里為我定親的那公孫公子,雖然人長得不錯,武藝好,文才好,對我也挺好的樣子,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就這么嫁給他,心里總不落實。所以到了這零陵,看秦公子與江姑娘之間的情形,感覺挺稀奇,想知道他們之間是什么樣子的,這才叫你探聽他們的事。現在想想,總感覺他們兩人才是真的好。唉,玉兒,你說,你家姑娘何時才能遇上一個能像秦公子一般,為我著想到那般田地的人呢?”
玉兒安慰道:“秦公子和江姑娘,那是一波三折呢。原來訂親,后來又退親,這會兒又好上了,誰知道以后會怎樣?我看像姑娘這般平平順順地才好呢。王爺和王妃那么疼姑娘,替姑娘挑的人,一準錯不了。公孫公子對姑娘其實也挺好的……”
“江姑娘,江姑娘。”江凌的耳畔傳來春婆婆的聲音。她轉頭一看,正對上春婆婆有些擔憂的眼睛。
“姑娘,您怎么了?”
江凌知道自從在空間里練功之后,自己便耳力非凡,她能聽得見的談話,春婆婆全然聽不見。看她對著枙子花發呆這半天,春婆婆估計有些擔心了。她對春婆婆笑了笑,把手里的樹枝放開,轉過身去往回走,道:“沒事,咱們走吧。”
慢慢地在樹蔭里散步,聞著空氣里浮動的暗香,江凌輕輕舒了一口氣。剛開始聽李婉主仆倆談話,她還以為李婉想搞什么陰謀詭計呢,卻不想只是好奇自己與秦憶之間的事。她既無壞心,想探聽就探聽吧。不過,皇家的孩子,真沒有哪一個是簡單的呀,不愧是那種復雜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唉,還是自己這種簡簡單單的生活好。沒有勾心斗角,沒有人世紛爭。可以靜看庭前花開花落,可以漫隨天外云卷云舒
至于秦憶……江凌看著旁邊的一叢竹子,再將目光轉向遠處隱在綠樹叢里飛檐起翹的屋頂,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微笑。有一個人關心、惦記自己,總是心暖……至于結局如何,她也不強求,一切隨緣吧。
“姑娘。”江凌回到幽蘭院時,院門外站著一個老頭兒,正是昨晚見到過的管理陸府花木的袁伯。袁伯看江凌過來,作了個揖,態度不冷不熱的。
江凌點了點頭,也不進院子去,站在院門處,問道:“你那兒是不是有個園子,專做育苗的?我想去看看。”
“是的。姑娘請隨老奴來。”袁伯說了一聲,轉身前面帶路。
這園子大概在內院與外院之間,所以走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江凌才跟著袁伯進了一個圓形拱門。
進門便是一個池塘,由小橋分成了兩半,一邊種的是荷花,大大小小的深綠色荷葉飄浮在水面上,菡萏高托出水,更有些花已經開放,紅色、粉色、白色,單瓣、復瓣、重瓣,種類極多。而另一邊種的則是睡蓮,盛開的睡蓮精致而優雅,靜靜地浮在水面上。走過小橋,平坦的土地足了四、五畝,一畦一畦種著各種花卉植物,有的才出苗,有的已經開花,品種繁多,各式各樣,看得江凌目不暇接。
“老爺。”袁伯和春婆婆忽然對著一個地方行下禮去。
江凌抬起頭來,這才看到一棵高大的玉蘭樹旁,站著的那位穿著灰色粗布短衫,手里拿著一把鋤頭的清瘦矍鑠老人,可不正是陸大人?
“陸大人。”江凌連忙行了個禮,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這位脾氣古怪的陸大人會不會答應她的請求。
“嗯。”陸文遠點點頭,臉上并無笑容。但袁伯和春婆婆卻赫然發現,一向嚴肅甚至稱得上嚴厲的老主人,此時的目光竟然有一絲慈祥。
“你也喜歡種花?”陸文遠開口道。
“是。”江凌看著眼前的地面,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多說多錯,不說不錯。應付過眼前的一關,只要陸大人不反對她的請求,她就達到目的了。除了陸府,她不知哪里還有這么齊全的花木,就算有,在花市要跟趙崢明打交道,在庭院里要跟那些富貴人家打交道。上門去討要,還不知會生出多少難堪來,那實在是她不愿做的事。
“來,過來坐吧。”陸文遠向旁邊走去。
江凌愣了一下,這才看到這園子旁邊還有一個小亭子,亭子里有桌有椅,還有一壺熱騰騰的茶。她連忙抬步,跟了過去。
“坐。”陸文遠坐了下來,看到江凌仍站在旁邊,又叫了一聲。
“是。”江凌倒也不推辭,坐到了他的對面。
早有春婆婆搶先一步走過來,將桌上的茶斟入茶杯中,分遞給兩人。
“你為什么喜歡花木?”陸文遠喝了一口茶,問道。
江凌抬起眼,看著滿目的綠意,微笑道:“我也說不上來。以前只覺花好看,并無感覺。直到前段時間,看到這些綠綠的植物,看著它們發芽、長大、開花,忽然感覺心里很靜。所以就喜歡上了。”
陸文遠點點頭:“這便悟到花木之道了。”
江凌大喜。能得到陸文遠這樣的首肯,花種之事應該不成問題了吧?
果然,陸文遠道:“你想要什么花種,盡管讓老袁給你。”
“多謝陸大人。”江凌站起身來,施了一禮。既然陸大人此時這么好說話,她自然不能放走機會,頓了一下,她又道:“江凌能不能借大人種植方面的書來看看?”
“哦?”陸文遠這下抬起眼來,仔仔細細地看了江凌一眼。江凌在賞花會上的表現,他自然清楚。相必這孩子對于種植也有一定的鉆研。因他與陸夫人沒有子嗣,也沒有旁枝親戚,所以這些年來,不少人花盡心思來討他的歡心。知道他喜歡種植一術,用此方法來接近他的著實不少。這使得他對人不得不提起防犯之心。如果是別人要向他討花木種子,他自然不會這么輕易答應。江凌討要,他不得不給。但如果這孩子真的跟別人一樣,生出了別樣的心思,他便覺得,既然跟夫人孤寂了這么多年,就算再孤寂幾年又有何妨?心術不正的孩子,還不如沒有。
想到這里,他指著不遠處的池塘道:“你說說,荷花與子午蓮,兩者有何不同?”
江凌詫異地轉頭看了看池塘,心里有些不明白。莫不是借幾本書,還要通過考試不成?
她轉向頭來,又施了一禮,道:“江凌正是因為不懂種植之術,才向大人借書的。所以如果答得不對,還請大人見諒。江凌認為,睡蓮與荷花的不同之處,在于睡蓮分株種植,而荷花取種而生,此其一也;其二,從外形看,荷花為挺水植物,無論葉還是花,挺出水面;而睡蓮則是浮葉植物,葉片沒有分岔,葉與花都浮在水面。江凌淺見,還請大人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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