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妻誰卷二再做嫁衣圓不破
舍我妻誰
卷二再做嫁衣
元初一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間,眾人的議論,呂氏的挖苦,沈氏的不滿,她聽在耳里,看在眼里,卻到不了心里。
老爺子死了?那個談笑風生泰然自若教她學會一切的老爺子,居然死了?他怎么會死呢?怎么可能會死呢……
整整一夜,她腦子里想的都是這個,做夢想的都是這個,她不停地問“怎么會死”,卻再想不下去,只糾結著這個問題,偶爾她還會想,說不定是何其意胡說的,他醉成那副德行,連自己說了什么都不知道。
腦子里混混沌沌地過了大半宿,再睜開眼,窗外已有些泛亮,感覺到手上的溫熱,元初一看過去,見韓裴倚在床頭睡得正熟,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極為輕柔。
韓裴昨晚一直陪著她,雖然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可她感覺得到,每當她不安時,他的聲音總會出現,將她安撫下去。
元初一盯著他們交握的手看了好久,咬了咬唇,終是下定了決心,輕輕地將手抽出。
她極輕極緩地下了地,只拿了一些銀票揣在懷里,出門時,她忍不住回頭,看著熟睡時眉間仍然微蹙的韓裴,微有不舍。
不過,她很快平靜下來,深長地做了個呼吸,將門開到僅能容自己走出的大小,走了出去。
此時天色還很朦朧,四周一片寂靜,元初一看了看自己生活月余的這個小院,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但她沒有猶豫,先是到廚房尋了掃帚,回到房前將掃帚的木柄穿到房門的鎖環之中別住,這才又到了梅香與竹香住著的房前,輕輕敲了敲門。
幾乎在她敲門的同時,房門就開了,看著穿戴整齊的梅香與竹香,元初一不禁微訝。
梅香雙眼有些發紅,也不知哭了多久,見了元初一挨上來,吸吸鼻子道:“還真讓竹香說著了,她說小姐必然不會帶姑爺一起回去的。”
元初一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竹香,對她說:“你去找個東西把那屋的窗戶也頂上,我有話對梅香交待。”
竹香點了下頭,轉身就去了,梅香有些茫然,“小姐要與我說什么?”
元初一抿了下唇,“這次你不要和我們回去了。”
梅香一驚,“小姐!”
元初一神色不變,“這次回去說不得會有危險,你不會功夫,回去了只會是拖累。”
其實不難猜想,身體向來健康的老爺子了,怎會突然去世呢?刨除病故這一可能,只能是被人害死。
“我……”梅香急得直搖元初一的袖子,“我一定不會拖累小姐的……”
“你留下我有別的事要你做。”元初一將梅香手中的包袱放回床上去,遲疑了一下,道:“他……你幫我看著,不要讓他跟我回去。”
梅香愣了愣,“姑爺?”
元初一輕輕點了下頭,“你就與夫人說,這次回去會有危險,她就會配合你了,你們關他個兩三日再放他出來。”那時她早已回到遙州,就算有事,也不至牽連到他。說罷她又看了看梅香,低聲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衛四給你帶回來的。”
梅香急著又要說話,被元初一壓下,她淡淡地道:“就這么定了,我交待的事,你務必辦好,不然回來我不饒你。”
正說到這,竹香從外頭進來,神情似有苦惱,“姑爺醒了,想從窗子出來,被我打暈了。”
“你……”元初一氣惱地瞪了竹香一眼,但也知道她手下有分寸,便強忍著要回去看看的沖動,語氣不佳地道:“行了,快走吧!”
她說完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頓,回身朝梅香說:“若他出來了,還是要去遙州,你就對他說我是不放心葉真,他跟著回去,不方便。”
梅香怔了怔,“怎么能這么說!”
“就這么說。”元初一說罷,帶著竹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許是天意,讓她暫時離開,也讓她有時間去理順他們之間的事,若此去平安無事最好,可若葉真也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人不找她,她也不會善罷干休。所以她絕不愿讓韓裴也攪到這趟渾水之中。
至于其他的心思么……也是有一些的,她極想知道,韓裴聽了這些話,會是什么樣的反應,是義無反顧還是如對待云慕佩那般……決然放棄。
竹香很快找到了馬車,看著睡眼惺忪的車夫,元初一突然覺得,關鍵的時候,還是竹香可靠啊。
一般來說,從桐城到遙州要走兩天,加緊點也要一天半,可元初一等不及,砸重金讓那車夫放棄一切休息時間,硬是在第二天清晨之時趕到了遙州城下。
進了城那拉車的馬就走不動了,車夫也心疼,“夫人,你再雇輛車吧,這馬實在走不動了。”
元初一也不勉強,與竹香下了車,活動了一下蜷了整晚的身子,便讓竹香再去找車。
明明只隔一月,可重回遙州,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她還記得當初離開的時候,心中自在寬廣,再回來,卻憑空多了許多牽掛。
竹香的辦事效率極高,沒一會又找了車來,元初一上了車,與那車夫交代了地點后正想放下車簾,那車夫有些遲疑地道:“夫人去合慶園是投親?”
元初一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那車夫便回頭,“如此夫人便不用去了,合慶園已經沒人了,葉家人都搬到別處去了。”
元初一大驚,“搬哪去了?”合慶園是葉家祖產,就算突遭變故怎地連家也不要了?
“這個就不太清楚,只是聽人說是一個秘密地方,最近葉蕭兩家的事在遙州鬧得沸沸揚揚,他們避一避也是應該的。”說著那車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喲,小的忘了夫人也是葉家的親戚,失禮了。要不……小的載夫人去葉家的賭場,您打聽打聽?”
元初一點點頭,“那就去青龍賭場吧。”而后又問:“葉蕭兩家除了什么事?之前的爭端不是已經解決了么?”
車夫失笑,“夫人這是聽誰說的,那葉家的大公子殺了蕭正,兩家可是結了血仇了,之后蕭家沒找著葉大公子,就雇殺手把葉家老爺子殺了報仇,葉家呢,又找人干掉了蕭家的二爺和三爺,現在蕭家都快絕后了,只剩蕭老爺子一個在家坐鎮了。”
“蕭老爺子?”元初一極為錯愕,“他不是早已隱退了么?”
“兒子都死了還隱個……”那車夫平時糙慣了,總算還顧著元初一是個女眷,憋回了最后一個字,道:“蕭老爺子這回可是來勢洶洶,說是要血洗葉家上下,為自個的兒子報仇哪!”
那車夫說起這些事繪聲繪色,好像他曾親眼見過一般,元初一倒不懷疑它的真實性,這些車老板子接觸的人多,消息也十分靈通,從他們口中說出的或有夸大不實之言,但事件本身估摸是八九不離十的。
“我說夫人,要不您還是別去投親戚了,太危險。”車夫倒也好心,勸道:“你別看現在街上風平浪靜的,前段時間常常有人當街被殺,死的不是蕭家的人就是葉家的人,總之這兩家都死得差不多了。”
元初一的心頓時“突突”地跳個不停,“你可知道葉家二公子現在如何?”
“二公子?”車夫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沒聽說,多半也是死了,要不然怎么沒見他呢?前些天葉蕭兩家談了判,聽說是葉家五老爺出面的。”
聽及至此,元初一心底一片冰涼,戚步君……會嗎?
元初一又向那車夫打聽葉家其他人,可那車夫也是道聽途說,市井流傳的他都知道,一些內宅的事就不清楚了。說著話,馬車駛近了青龍賭場,元初一臨下車前那車夫還勸了勸,見元初一不為所動,搖搖頭,駕車走了。
元初一帶著竹香走進賭場,賭場內人聲鼎沸繁盛非常,甚至比元初一沒走時還要勝出一籌,不過仔細看看就不難發現,賭場的戒備極為松懈,有些人的神情明顯不對,手中似乎也有動作,連元初一都看得出來,可根本沒人去管。
這個月,究竟發生了什么!
元初一心痛不已之時,一個極為驚喜地低呼從身后傳來,“少夫人!”
元初一回頭,見衛三站在身后,眼中迸發著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
再見他,元初一心中也覺酸楚,“上次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帶你和衛四一起。”
衛三搖搖頭,“不怪少夫人,我與衛四那時來賭場探聽消息,得知了實情,便被二少爺關了起來,他怕我們回去告訴少夫人,少夫人就不會走了。”
元初一愣了半晌,“什么實情?葉真呢?他現在怎么樣?”
衛三低嘆,“二少爺……該是還活著。”
元初一心中又是一緊,急道:“活著就是活著,死了就是死了,哪來的什么‘該是’!”
衛三仍是搖頭,“少夫人,有些事,還是等您見了五老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