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A市的監獄,遠離市區,修建在極為偏僻的廣闊廢舊工廠旁,當云歌的車子停在監獄外面的空曠馬路上時,此時天空是萬里無云,明明是初夏,卻有股炎夏的熱潮襲來,像是細密而炙熱的鋼絲網,將人團團鉗住。
云歌從車里出來,蹙起眉頭正看著頭頂的太陽,于是將手袋遮在頭頂,提著裙擺,快速的朝大門口走去。累
老趙也下來,借著車身的陰影地,蹲在那里抽著煙。
監獄的門口,一塊豎形的門板刻著幾個早已掉漆了的大字,“A市嶺果地監獄。”
緊閉的大門是斑駁的黑灰色,云歌看著站在門兩邊的警察,走了過去,禮貌的詢問道,“你好,我想進去探監……”
警察打量了云歌一眼,冷漠的說,“跟我進來吧!”
云歌賠著笑了笑,一進去,就聞到一股霉味,就像是失修已久的房子的味道,明明外面是熾熱的太陽,可是一進來,卻感覺是涼颼颼的。
云歌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她跟在警察后面,暗自打量著這地方,偌大的籃球場,那籃球架上的框架都也掉漆了,露出原本的灰黑色,一排矮小的房子在后面一字排開,緊接著,是高高的鐵絲網將里面全部圍了起來。
有穿著藍色服裝剃著光頭的男人陸陸續續的從矮小房間的入口處出來,有膽大的見到云歌走過,便夸張的吹起了口哨聲,云歌急急收回了目光,加快了步伐。悶
警察將云歌領到他們與監獄環境并不相稱的辦公室里,偌大的液晶電視鑲嵌在雪白的墻壁上,高檔的軟皮沙發上有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員正在打撲克牌,電視機里的聲音嘈雜,卻聽得云歌心里發慌。
“這位是我們的監獄長,你要探監,先跟他去登記吧!”警員指了指正在打牌的一個中年男人。
云歌不迭的點了點頭,監獄長頭也沒抬,便懶懶的問,“你來探誰呀?”
“傲天……”云歌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房間內的幾個警員一聽到云歌說出來的名字,紛紛用詫異的眼光打量著云歌,原本不屑于她交談的監獄長立即將手里的牌一扔,語氣也隨之好了很多,“喲,是來看傲天的呀,早說啊!你跟我來,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云歌感激的點了點頭,只聽見身后的警員開始窸窣嘀咕道,“沒想到天哥的女人還真不賴呢?”
天哥的女人?這個稱謂似乎遠離她許久了?云歌心微微一怔,容不得她細想,她便就領到了探監室外。
“你和天哥什么關系?”監獄長邊開門邊問。
“朋友……”云歌淡淡的回答。
“噢……來看天哥的朋友很少啊!尤其是女的!”監獄長意味深長的看了云歌一眼,那曖昧的眼神,直教她不敢對視。
“等著啊,他馬上就出來!”
陳舊的柚木門發出沉悶的聲音,云歌看著房間內微弱的燈光,昔日的一幕幕都如黑白膠片邊重新涌進腦海內,不知道是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了,還是這狹窄的房間內空氣實在是不怎么流通,云歌竟然發現自己的手掌都已經開始沁出了汗珠。
她在自己裙子上擦了擦,雙手竟然還顫抖起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門咯吱一下響了,她下意識站了起來,玻璃欄對面,緩緩進來一個高大的聲音。
云歌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傲天,看著他緩緩抬起頭,望著自己。
傲天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幾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睜大著雙眼打量著云歌,最后,眼眸內才出現濃重的驚喜。
兩人隔著玻璃墻坐了下來,傲天拿起掛在墻上的話筒,指了指云歌旁邊的電話,云歌這才晃過神來,取下話筒,貼在耳邊。
“你來了?”像是等待許久,又像是稀松平常的話語,傲天說出三個字,唇角蕩起了笑意。
云歌點了點頭,“你還好嗎?”
“挺好的!”傲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忽然,一道白皙的傷疤從袖口處露了出來,云歌眼尖,一下便看到,指了指自己的手,問道,“你的手怎么了?”
傲天急忙將手收回來,縮到身后,嘿嘿的笑道,“沒事,被開水燙傷了,你別擔心!”
“噢……”云歌點了點頭。
傲天微微瞇著眼睛細細的打量著云歌,才發現她比一年多前的她胖了許多,看上去似乎有些嬰兒肥,臉蛋和身材都圓潤了許多,氣色也不錯,看上去,沒有那么精明干練了,倒有幾分嬌憨的可愛,看來,她過得很好。
“你長胖了,挺好的!這樣比以前可愛多了!“傲天溫柔的說,眼眸里的寵愛一如從前,異常的濃烈。
云歌嘴角一歪,算是笑了笑。
“對了,我們住的那棟房子,太大了,你一個人住得習慣嗎?不習慣的話,就把它賣了吧,重新買個小公寓,自己住得舒服一點!”
云歌安靜的聽著他說話,安靜的看著他繼續……
“公司最近忙嗎?別太拼了,賺再多的錢也沒意思,自己一個人,愛惜身體,有什么難處,去找阿豹他們,我那班兄弟,還是講義氣的!”
云歌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依舊沒說話,她只是不想讓他知道,他曾經罩著的那些兄弟,早就在他坐牢的那一天,便各自散了,人情就是如此的淡薄。
傲天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笑著問,“你傻了呀,就知道看著我笑,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你說吧!我聽你說!“云歌細細的話,聽得玻璃墻那邊的傲天心頭暖暖的。
他像是很開懷,眉心都舒展開來,云歌這才發現,他也有些胖了,原本凌厲的雙眸此時也變得柔和,而較之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似乎也變得溫和了許多,而他拿著話筒的手腕上的刺青,也淡了許多。
“我在這里挺好的,這里的警察對我都不錯,這里還有一些以前的兄弟,大家還真有緣!”傲天徑直說著。
進監獄也叫有緣,這是多么心酸而又無奈的話,云歌心抽得慌,抓著話筒的手指微微收緊。
“這么長時間,沒來看你,你怪我嗎?”她凝視著他的眼問。
“傻呀,我可沒想你來看我,這個地方能少來則不來,我還怕別人老是盯著你呢!”傲天輕聲責備的話讓云歌聽著不舒服,那種無法拒絕的平實感動還是充斥在她心間,于是,她扯出一抹微笑,點了點頭。
兩人又沉默了半響,云歌的眼神,讓傲天琢磨不透,他不自然的勾起唇角問,“怎么這般看我?”
云歌笑著低下頭,一滴淚落了下來,傲天見她落淚,伸出一只手到了玻璃墻下面,云歌看著那只手,似乎都是因為勞作長滿了黃黑的繭,傲天期待的看住她,希望她伸出手,可是云歌卻沒有。
他的眼眸垂了下去,收回手,愧疚的說,“你還在恨我吧!”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香港財團的代表是你哥哥,我只是想叫兩個人劫住他,拖延一下招標的時間而已,沒想到,他們見財忘義……”
當年的事情,傲天著實覺得冤枉,只是此時,他也逐漸變得平靜,連說出來的話都是平平的聲線。
可是云歌聽到,卻突然站了起來,她眼里布滿了痛苦,“我該走了……”
她根本不想聽到這樣的解釋,是不是他做的,已經不重要了,她該去恨誰?恨他她最愛的人就能活嗎?那不能!
“云歌……”傲天站起來,叫住了急速轉身欲離開的云歌。
云歌怔在原地,回過頭來,定定的看了傲天十秒鐘,再次開口道,“當年,謝謝你!”
傲天不解的看著她,擱下話筒,他們其實都聽不見對方說話,可是他們又是如此期冀著對方聽到,尤其是傲天。
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因為沖進監獄發生的大火里,燒得半死不活,救回了三個人,而因此減刑了,當然,他并不是要做好人,他只想減刑,早日出去見到她而已。
可是,這些傲天都還沒說出口,他便看見云歌揚起了右手,她指了指自己無名指的鉆戒,說了五個字,“”
隔著玻璃墻的他,真的聽不見她說什么,可是他看清楚了,他看她的嘴型,已經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他漆黑的痛苦在看到那鉆戒細碎的光芒時,突然劇烈的收縮著,帶著不可置信的疑惑,還有不解,最后,在云歌對他燦然一笑后,他的眼眸里,也只剩下了痛苦。
猛地一拳,他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墻壁上,和著云歌關門的聲音,消失在她的身后。
炙熱的太陽烤得人有些心焦,老趙緊緊盯著監獄的大門,卻沒見云歌出來,煙癮又犯了,于是又從車里跳了下來。
一輛警車從馬路外駛來,停在了監獄門口,一名警察邊下車邊對著旁邊的男人說,“慕局,去年那場大火,政府撥下來的救濟物資,你可得替我們好好催一催!”
“都一年了,你們還沒修建好,這樣下去,讓里面的犯人如何生存,我是知道的,你們這里,你們的油水也撈了不少,別怪我不提醒你們,可得給我辦點實事!”慕冷巖跳下車來,剛說話的那個警察聽到他的話,尷尬的笑了笑。
慕冷巖目光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卻發現一輛讓自己無比眼熟的越野車正停在拐角處,而蹲在地上的那個身影,也是怎么看怎么熟悉?
慕冷巖狐疑的走了過去,定眼一看,那不是自己的車那是誰的?
于是拍了拍蹲在地上的老趙,大喊道,“老趙,你怎么在這里?”
老趙嚇了一跳,一站起來,還沒抽完的煙便落在了地上,他尷尬的笑著解釋道,“少爺,你怎么也來了?”
“我問你怎么在這里?還有我的車,你怎么開到這里來了!”慕冷巖有些不悅。
“我是陪少奶奶來的!”老趙如實回答。
慕冷巖身體明顯一震,站在他旁邊的警察見他神色有些不對,便關切的問道,“怎么?慕局的太太也來考察我們監獄了?”
雖然是戲謔的玩笑話,卻是聽得慕冷巖臉色陰沉。
老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便不安的站在那里,慕冷巖回頭,語氣平靜的問,“一般探監規定多長時間?”
“是四十五分鐘!”
慕冷巖又將目光投向老趙,老趙立即回答,“少奶奶說是看一個朋友,已經進去半個多鐘頭了!”
慕冷巖點了點頭,微笑著拍了拍旁邊警察的肩膀,若無其事的說,“我們進去看看!你們上次的大火是什么時候?”
“去年四月!”警察老實的回答。
慕冷巖邊走邊眉頭深鎖,其實,此時他耳邊響起的都是老趙的話。
“少奶奶說是來看一個朋友!”
“已經進去半個多鐘頭了!”
他心里不停的掙扎著,這般進去定是會撞見云歌出來,可是撞見后,她會以什么樣的表情面對他?會歉意?會尷尬?還是難堪?
他當然知道她要看的是誰?只是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不知道,她身體才休息好了一點,便出來看他了,而且是如此長的路途,如此僻靜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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