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面前的人已經明顯瘦削,眼神中隱帶著一絲風霜。
“跟我走。”修聿望了望周圍,拉著穿過暗巷。
夜風那么涼,有人牽著她的手,那樣的溫柔而堅定,牽著她飛快穿過巷子進了一所無人的廢宅,怒沖沖地質問:“誰讓你來的?不是答應我好好留在中州?為什么每次答應我的事,你一件都沒有做到?你要出了事,你要我怎么辦?你要無憂和瑞兒怎么辦?”懶
一身風塵仆仆的男人怒意沉沉地瞪著眼前一身青衣的少年,從百里行素一出來,他就盯上了,雖然眼前這個人易容之后已經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他卻第一眼便認了出來,那雙眼睛,是她的眼睛。
“說話!”修聿見她半晌也不吱聲,惱怒地吼道。
他真是要被這女人氣瘋了,每次答應他的事,每次都做不到,偏偏他還每次都信了她的話,說一次信一次。
她靜靜地望著他,突然一頭扎入他的懷中,探手環住他的腰,貪婪地呼吸著那熟悉而溫暖的氣息,猝不及防的力道撞得他一個不穩,低頭望了望她,俊眉皺起:“怎么了?”
“想你了。”她低聲說道,從中州分開也不過一個月時間,卻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了。
男人一身怒意悄然卸去,一句話便將他哄得服服帖帖的,無奈的嘆了嘆氣,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蟲
過了半晌,她抬起頭望了望他,探手撫上他的側臉,微微皺了皺眉,輕聲道:“瘦了。”
修聿聞言抓住她的手,想起自己的立場,頓時厲色道:“別扯開話題!”他沒那么好哄,差點就忘了正事。
“你怎么來了?”她望著他說道?她只是讓人帶信讓他派人來幫忙,沒有要他親自來。
修聿頓時面色鐵青,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這話該我問你?你不是要留在中州照顧無憂和瑞兒的嗎?瑞兒才三個月,你就扔著不管了,你怎么做娘的?”
“可是姐姐……”她開口解釋。
“我會處理。”修聿截然打斷她的話,沉聲道“蕭清越的事你要管,楚策的事你要管,誰出事你都要管,就唯獨把我們父子幾個丟在腦后,你的命是我們的,你愛惜一點好不好?不要總去冒這樣的險,讓我們擔驚受怕。”
看著面前面色鐵青的男人,她知道,這回他是真生氣了,立即乖乖舉手投降:“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你……”修聿氣得揚手想要教訓她,卻比劃了半晌也沒打下手去。
“我錯了,真的錯了。”她縮著脖子可憐兮兮地認罪。認識這么些年,也沒見把他氣得這么狠,這回真動怒了。
修聿無奈的垂下手去,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蕭清越的事我會處理,明天就送你回中州,你再敢往東齊跑,試試看?”
“救下姐姐我再回去。”她堅持說道。
“你……”修聿頓時咬牙切齒,這就是她認錯的態度?敢情他剛才的話都她就左耳進右耳出了。
“濟寧和合州戰事才剛剛穩定,漠北也需要調派人手過去助戰,你不能在東齊久留,讓祁連留下幫我就好了,大師傅這幾日也會趕來了,我找到姐姐救出人,立即就回中州。”她望著他堅持說道。
“我說,我會處理。”修聿聲音冷沉了幾分,這個女人存心跟他做對是不是?
“修聿,我不想待在中州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要姐姐脫離險境,我立即就回去。”她靜靜地著他,目光倔強而堅定。
修聿無奈,深深吸了口氣:“那無憂和瑞兒怎么辦?”
煙落沉默著不再說話,她自然舍不得孩子,可是百里勛也不會輕易放過蕭清越,她與孩子以后還可以有很長的時間,很多的機會相聚,如果蕭清越出了事,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那說好,救出蕭清越,你就回去。”修聿沉聲說道,就知道她一根筋,要做的事就非要做了才肯罷休,否則即便把她送回去,她也會再跑來。
她抿唇一笑,點了點頭:“嗯。”
“百里行素呢。”修聿面色有些陰沉,想到自己媳婦跟著他身邊,心里就不是滋味。
煙落搖頭失笑,道:“說是醉花樓新來的姑娘,喝花酒去了。”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永遠那副德行。”修聿輕哼道,一撩衣袍挑了處較干凈的臺階處坐下,拉著她在邊上坐下“別再跟著他湊在一塊了。”
煙落皺眉坐下,瞅著他說道:“我發現,成親以后你是越發的不講理了。”
修聿聞言俊眉一揚:“怎么?現在后悔所嫁非人了?”
“有那么一點吧。”她皺了皺眉,說道。
修聿斜睨著她:“出嫁從夫,你還敢說我,也越發的長本事了啊?”還不是他慣出來的。
煙落抿唇低笑,抬頭望了望周圍:“這里……是什么地方?”
“以前祁月開在東齊的百善莊,后來撤出去了。”修聿淡聲回道,心弦一放松,無邊無際的疲憊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煙落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肩膀,他也不客氣頭一歪靠了上去,唇角無聲勾起淺淺的笑意,廢棄荒蕪的院內,一株桃樹花兒開得正艷,夜風中送來淡淡的桃花香。
“東齊,西楚,大夏這場仗要打到什么時候,我們……會贏嗎?”她望著前方一池碧水,喃喃出聲,似是在問他,又似是在問自己。
贏則生,敗則死,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要是輸了,我們就一無所有了,怕不怕?”他低聲問道。
“不怕。”她輕輕笑了,探手握住他的手,是他帶著她走出了命運的魔障,也將帶著她一直走下去,一生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