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圍翠繞
“即便是聽到了又如何。”劍荷似乎并不當回事地回道。
“既然聽到了聲響怎么還不出去瞧瞧?”劍萍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發急起來,“難道你忘了老太太的交代了嗎?”
“我自然是沒有忘的,不過如今我們初來乍到敵我未明,即便是現在發難也不過只抓到幾只小魚小蝦,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讓她們先松懈下來呢”劍荷拍拍劍萍的肩膀道,“你到底還是不夠沉得住氣。”
“你倒是沉得住氣,且不說那金豬有什么寓意,那可是太后的賞賜……”
“你莫不是要說弄壞了會降罪?”劍荷聞言一哂,“你莫要忘了,咱們如今是在王府,榮王爺可是太后的親生兒子,雖說不得寵,可也不至于為了個金豬有什么怪罪,說不定還能讓太后對主子多幾分憐惜。”
“罷了,我說不過你,那你可瞧清楚了昨晚是誰做的?”劍萍有些無奈地坐在榻邊問。
“不過是個粗使的丫頭,瞧她倒像是有幾分身手的樣子,你在屋里呆著吧,我出去轉一圈,看能不能查訪出點兒什么。”劍荷并不與對她細說,只交代了一句便閃身出門去了。
“你……”劍萍抬手捶了下身旁的軟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此時秦珝和沈可的車駕也快要到武元侯府的門口,秦珝打發貼身的小廝先去報信兒,自己半勒著韁繩跟在沈可的車旁慢慢地前行。
沈老太太早就領著全家人在正廳候著,她壓根兒就沒想到沈可會回門,所以早晨聽到下人來報信兒的時候,竟是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讓于媽給賞錢,好生地送走了榮王府的下人,老太太便吩咐各處的布置和午膳的安排,好在之前大婚的裝飾都還沒撤去,不然這一早晨怕是都置辦不起來。
這會兒坐在正廳里她不住地看屋角的漏刻,沈霖見狀笑著道:“母親,時辰還早,不用這么著急的。”
“按理說能可兒能嫁入王府為世子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如今竟還有了這三朝回門的體面。”沈老太太十分的歡喜,伸手拉住自己下首處坐著的沈云氏的手道,“你把女兒教養得極好。”
沈云氏如今已經有些微微顯懷,人也比先前圓潤豐腴了不少,胸前束著絳紅灑金的儒裙,外頭套著寬衣大袖,人也顯得端莊大方了許多,見老太太夸獎,便笑著說:“兒媳可不敢居功,是圣上和太后對咱們沈家的恩典才是。”
沈老太太見沈云氏如今已經不似自己剛回來的時候那么畏縮,舉止應對間也能瞧出個貴夫人的模樣,不由得很是欣慰地又拍了拍她的手。
沈錢氏坐在下面,很是不悅地撇了撇嘴,但還算是識相的什么都沒說,她還沒缺心眼兒到在老太太和沈霖都高興的時候潑冷水,心道自己只要有沈晞就足夠了,沈可就算是嫁的再好再體面,最后也不會襲爵接管家業,不過……她想到這兒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沈云氏的肚子,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她肚子里生出來的不能是個兒子,或者,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呢
她這廂正在胡思亂想,就見外頭的門子跑進來報:“老爺、老太太,大姑奶奶和姑老爺的車駕馬上就要到了。”
沈老太太忙起身兒道:“趕緊的,出去迎駕”
按理來說應該是姑娘領著姑爺回家給長輩磕頭,不過沈可嫁的不是一般的人家,秦珝世子爺的身份擺在那兒,全家都得出去跪迎才是正理。
所以當沈可搭著書意的手從車里出來,就見到沈老太太和沈霖領著全家人連下人們跪了一院子,下意識地就想開口讓快些起來,幸好書意隔著袖子輕捏了她一下,這才回過神兒來等著秦珝發話。
“都快快起身兒,今日我是陪著可兒歸寧,怎么敢勞動長輩出來迎我們,該是我們給老太太和岳丈岳母磕頭才是。”秦珝牽著沈可上前,一起把老太太扶了起來道,“皇祖母總念叨您呢,我是后生晚輩,哪里敢當您的大禮。”
身后一抬抬的回門禮也都被抬進來擺在院中,沈老太太瞧著那扎著明黃綢緞的禮盒,看向沈可的眼神就越發的慈愛起來,微微躬身對秦珝道:“禮法不可廢,雖說如今是一家人了,可我們也得謹守本分才行。”
沈可伸手扶著老太太,但是眼神兒卻一直都瞟向了沈云氏那邊,見她面色氣色瞧著都好,這才覺得安心了許多。
“老祖宗,雖說已經是春天了,可這外頭的風還是硬得緊,咱們進去說話兒吧”沈可待秦珝的場面話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
“對對,該進去說話,我都歡喜糊涂了”沈老太太拉著沈可的手,轉身對沈霖道,“你好生招待世子爺,我們娘們到后面自去說話兒。”
見沈霖引著秦珝往正廳去了,于媽才招呼了粗使婆子們抬了軟轎過來,從外墻夾道直接往后頭去了,穿過了里頭的垂花門,一直到瑾瀾院的門口才放下。
眾人一起在屋里說了會子的話,沈老太太也知道沈可母女肯定也有許多話要說,便推說自己身上乏了,讓她們各自的回去歇會兒,等下傳午膳的時候再叫她們去飯廳。
出了瑾瀾院,沈可打發了跟著的一眾下人,只留了夏初和書意在身后不遠處綴著,自己扶著沈云氏朝知園過去。
“在王府那邊好嗎?王爺和王妃都喜歡你嗎?世子爺對你好嗎?那邊有沒有人欺負你?”沈云氏拉著女兒的手,一疊聲地問個不停,不過才一日多未見,如今卻覺得像是隔了許久許久,盯著女兒的臉似乎怎么瞧都瞧不夠似的。
“娘,你放心吧,王府那邊什么都是極好的,王爺和王妃也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我剛過門兒王妃就把管家的事兒交給我了,世子爺對我也極好,娘你一切都放心就是了。”沈可柔聲安慰道,“我是太后賜婚的世子妃,誰敢欺負我?再說還有王爺、王妃和世子爺在,我怎么會受欺負呢”
“那娘就放心了。”沈云氏拉著女兒一路進屋坐下,把屋里的人都打發出去這才道,“雖說你過門之前娘嘮嘮叨叨的也說了不少,不過如今有些話還是得囑咐你,雖說你是太后賜婚的,又是正室,但即便太后能保得住你的位子,也保不住男人的心,女人最后的依靠還得是孩子,如今你們新婚燕爾,而且有太后撐腰世子爺這兩年怕是也不好納新人,你得抓緊機會趕緊地要個孩子,那才是你地位的保證,千萬莫要鬧得跟娘這樣……”
“娘,怎么說著說著倒傷心起來了,你如今有孕在身,思多傷神,我一切都好,而且我自己也會為自己謀劃,你就放一百個心就是了,只要你在家里過的好,我就安心了。”沈可見沈云氏說著說著竟是有些哽咽起來,忙截斷了話題勸慰起來。
沈云氏眉宇間有些落寞地道:“可兒,你爹要抬個姨娘入府。”
“姨娘?”沈可驚訝地問,“爹這么多年都沒有納妾,為何如今卻要抬人入府了?”
沈云氏拉著女兒的手道:“原本你是個姑娘家,娘許多事情都沒有跟你說過,娘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每個月初一十五的去給你親祖母上香,只有一次我沒按照以往慣去的時辰過去,才遇到過你爹一次,而且也不是他一個人在屋里……”
沈可聽到這話忽然想起徐媽走前留給自己的那個字條,當時上面的日子自己一直都沒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卻覺得忽然能夠對得上了,不由得問道:“娘,你是說,當初跟爹在那屋里私會的并不是你,而是如今要抬進府的新姨娘?”
沈云氏閉上眼睛點點頭,聲音中帶著苦澀地說:“我怎么可能是個能當著婆母靈位的面兒跟你爹……唉……”
沈可的腦子里轉的卻是別的念頭,當初就覺得奇怪的一些事情如今又都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她抿了口茶水卻越發的想不明白地問:“那當初那裙子?也是別人栽贓陷害的?可你當初差點兒為了這事兒自盡,若不是你跟爹……那到底是為什么?”
“當初你爹被我撞破,事后來找過我,說若是被別人知道了,就……就要把咱們都攆出府去。”沈云氏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當初他什么都聽信晞兒他娘的話,這件事如果鬧出來,最后遭罪的也只有咱們娘倆,當時老太太剛回來,咱們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一些,我自己不足為惜,但是我不能連累了你,不能讓你再過回那種吃不飽穿不暖,朝不保夕的日子去。”
“娘,你真是太傻了”沈可聽了這話也不知是應該同情還是應該無奈,“可那裙子?難道是錢氏見咱們得了老太太的歡心所以才陷害的?想要除掉咱們?不對……”還不等沈云氏說話,沈可自個兒就先搖頭道,“不應該是她,這件事鬧出去她臉上也沒有光彩,當時她的確是氣急敗壞地來吵鬧的,她不是那種能把自己掩飾到天衣無縫的人……那難道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