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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圍翠繞
人閑貓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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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云熙飛相認之后，沈云氏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或是寄托，只要有時間就往外面的小宅子跑，送吃的送用的，把沈可看得直說，娘對自己都沒這么好。
不過沈云氏有孕在身，家里又有老太太在上，旁邊還有沈錢氏盯著，沈可勸她莫要去的太頻繁，見沒什么成效，就說云熙飛要看書備考，每每她去了都得放下書本陪她，耽誤了前程可不是鬧著玩的，沈云氏這才稍稍有所顧忌。
與此同時，家里的賬目也都徹查了清楚，沈錢氏被老太太好一頓申飭，最后補出來三千兩銀子才算作罷，鬧了個沒錢又沒臉，直接裝病躲在屋里不肯出來。
眼看著日子已經是八月初，家里正經地開始忙碌沈寧的婚事，沈可的心里一直別著她與大殿下之間的這個疙瘩，總是提不起精神去幫忙張羅，好在她只用管著銀錢調度和采買，倒是不用去老太太面前聽候吩咐，只要把銀子把牢了就好。
八月初的京城，天氣不冷不熱，日頭也不再毒辣，只是柔柔地散發著溫暖，天藍得炫目，秋風也是輕柔爽快的，讓人覺得渾身都透著清爽。
沈可坐在回廊盡頭的小亭子內，被午后的暖風吹得很是舒服，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書，靠著亭柱閉目養神。
“姑娘，二太太屋里的碧桃來支銀子。”書意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又重新貼身伺候。
“她來支得什么銀子？”沈可聞言微微皺眉，“上這兒來說吧”
“二姑娘，我們太太讓來支五十兩銀子。”碧桃上來亭子里行禮道。
沈可挑起眼皮瞧瞧她，又復垂下道：“那么多支銀子做什么？”
碧桃聞言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但還是勉強笑著道：“我們奶奶最近的身子不太好，說想去買點兒滋補品吃吃，而且這馬上就要八月十五，總得添置些衣裳首飾的。”
“滋補品家里庫房還有，二娘想吃什么打發丫頭去取就是了，至于衣裳首飾，這個月只有老祖宗拿了三千兩家用出來，還是為著大姐的婚事，爹的俸祿都在二娘手里，一兩銀子都不往外拿，怎么還反倒從賬上支銀子，到哪里都說不出這樣的道理來。”
“那二姑娘的意思是……”碧桃強壓著不悅地問。
“自然是沒銀子支給你，而且你既然來了，倒省得我打發人去說，你且捎個話回去，就說八月份的家用，二娘也該拿銀子出來了。”沈可不緊不慢地說。
“太太前些日子不是拿了三千兩出來？”碧桃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誰是太太？”沈可斜眼看向碧桃，“碧桃姑娘也是二娘身邊的大丫頭了，怎么還這么不懂規矩？你這是跟主子說話的語氣嘛？”
碧桃硬咬著銀牙，強吞下胸口梗著的悶氣，放緩和了語氣道：“奴婢知錯，二太太前幾日剛拿了三千兩銀子出來，怎么會又要家用。”
“碧桃，你是真傻還是跟我裝傻？那三千兩銀子是先前賬目上的虧空，就算補也是補給老太太的，怎么能跟家用混為一談？”
碧桃怒氣沖沖地甩手離開，書意在后頭道：“碧桃姐姐慢些走，瞧著腳下莫要絆倒。”轉身回來嘟囔道，“真是服了二太太，居然還能腆著臉來支銀子，也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她不過就是來試探一下，不然也不會只打發碧桃來，我不同意就不了了之，左右她也不占理，不要理她就是了。”沈可歪頭見院子里各處的管事婆子都來回事兒，也沒辦法再偷得清閑，嘆了口氣起身兒下去處理各處的支取事宜。
接手管賬已經有些日子了，各處的管事婆子都什么樣，沈可心里也都有了計較，今個兒就是要算總帳的時候。
書意先到院里大聲道：“需要支領東西的先過來說事兒，其余的先等著。”
這部分是最繁瑣的，但卻也很好處理，都是自家庫房里的東西，只要問明白用途，開個條子去支領就是了，沈可很快就都處置妥當，然后再招手叫在廊下候著的幾個采買的管事都上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讓你們久候了，那些個東西都是大姐立馬要用的，我也不敢多耽擱，免得誤了事兒。”
家里這些主管采買的人，大多都是沈錢氏手底下的親信，對沈可本來就很是瞧不起，如今見她對老太太那邊似乎很是巴結的態度，更是覺得不屑，臉上假惺惺地笑著，嘴上說不不過是等了會兒，不礙的。
也有那嘴舌油滑的，笑著上前道：“咱們每日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借二姑娘的光歇歇腳，還有茶水喝，有果子吃，可當真是美得不行，都嫌等的時候太短了呢”
“王媽嘴就是甜，難怪二娘平素最是喜歡找你說話，這話說出來就讓人聽得心里舒坦。”沈可笑著說，“既然這樣，那王媽媽頭一個報賬吧”
王媽媽是管著廚下的采買，主要是糧食、豬牛羊肉和雞鴨鵝之類的，進項都較大，最容易得油水的地方，她是沈錢氏從娘家帶來的人，平素最是得勢。見自己拍了句馬屁沈可就讓自己先報賬，頓時扭著水桶腰上前道：“這幾日家里可是著實沒少買東西，為了準備大姑娘的婚事，家里人都忙碌起來，老太太也差人來說，讓不拘著吃喝，別苛待了，所以都狠是買了批東西。粳米買了十石，每石五兩四錢銀子，上等的豬肉五十文一斤，買了三百斤，上好的羊肉買了一百斤，也是五十文一斤，牛肉比較貴只買了五十斤，每斤兩錢銀子，另外還有一百只當年剛下蛋的小母雞，每只一錢銀子，五十只鴨子，五十只鵝……上次去買東西從姑娘這兒支走了一百兩，結果還沒夠用，老奴自個兒添補了幾兩……”
沈可笑著聽她羅哩羅嗦地全都報了一遍，然后擱下手里的筆道：“王媽媽，這價兒，是不是有些貴了？”
王媽立刻炸毛似的喊：“哎呦，我的好姑娘，您是不知道，如今外頭買個東西有多少貴，我這是幫家里左右的節省，可大姑娘大婚這樣的事兒，再怎么也不能對付不是？”
“姐姐的婚事的確是不能對付，但是我也不是能由著旁人糊弄的”沈可說罷板起面孔問道，“王媽媽可是在城南劉家貨行買的東西？”
王媽見沈可一口道破自己買東西的去處，登時就覺得大事不妙，剛要開口狡辯，就聽到沈可身后的丫頭道：“回姑娘的話，王媽確是在劉家貨行采買的東西，奴婢和劍萍都瞧見了。”
王媽此時終于明白了，自己已經早早地被人算計了進去，說不定去買東西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跟著，這下額頭也滲出豆大的汗珠來。
“咱們且不說你直接去市集采買能剩下多少錢，就只按劉家貨行的價錢算，書意，念單子”
書意應了一聲，從袖子里掏出張單子念道：“粳米每石三兩四錢銀子，上等的豬肉、上好的羊肉都是二十文一斤，牛肉的確比較貴，一錢半銀子一斤，小母雞每只五分銀子……”
不等書意都念完，沈可就問臉色慘白的王媽道：“可是聽明白了？這單子上有劉家貨行掌柜的印章，是我上午使人去問來的，你想想你報上來的是什么？”
王媽雙膝一軟，就跪在了沈可面前，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沈可的目光在下頭的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得所有人都垂下頭去，她才道：“你們平素怎么樣我不管，但如今是我管著賬目，頭一遭大筆的采買，你就這般狠心的加價給我下套子，若不是我小心謹慎，打發人去查證查證，倒是讓你這個刁奴給我蒙了過去”
“二姑娘饒命”王媽伏在地上，顫抖著身子，“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我看你敢得很呢”沈可抓起桌上她交上來的各項收條，使勁兒摔在她的臉上，罵道，“你今個兒先給我正正經經地按照實價重寫條子，該剩下多少銀兩給我老老實實地拿回來，然后去二娘那邊領責罰去。”
王媽一聽說是去二太太那邊領罰，心里頓時就松快了許多，也不死皮賴臉地求著沈可，撅著屁股趴在地上重新寫條子。
有她的教訓在前，其他的婆子哪里還敢亂報書目，一個兩個的，不是說條子忘帶了就是說找不到了，還有一個說自個兒不會寫字。
沈可的目光掃了一圈，冷冷地問：“你們以往跟二娘報賬也都是這樣？還是欺我年少，不把我當回事？”
幾個婆子都說不敢，說立刻就回去準備條子，等會兒再來。
沈可自然知道她們在想什么，本來就是敲山震虎，這會兒也不再端著，揮手道：“那就速去速回吧”
這時候那王媽也寫好了條子，從自個兒荷包里掏出了錢交給沈可。
“這回還算你態度不多，書意，你領兩個婆子把王媽送去二娘那兒，把事情跟二娘說清楚，讓她依著家里的規矩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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