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傍晚時分，夏初過來道：“給姑娘請安，老爺明個兒休沐，說要陪太太去寺里求平安，打發奴婢來問姑娘，要不要跟著一起去。”
沈可雖然很想出去逛逛，畢竟在家呆著實在太過無聊，可又不想去打擾父母難得在一起的相處，就問夏初道：“就爹娘自己去嗎？”
“三太太和大姑娘也要去呢”夏初回道，“大姑娘下個月就要大婚了，說是去拜拜菩薩，再求個大師誦經開光的物件兒壓箱底兒，鎮宅辟邪呢”
“那你去回爹娘，說我也跟著一起去。”沈可聽說沈寧也去，不禁有些擔心，上次跟大皇子見面就是在寺里，沈寧如今在家待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有借口禮佛才有機會出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若是被人發現，且不說是壞了沈寧的名聲，也離間了沈家跟劉家的關系，更說不定要被宮里厭棄，失了圣寵可不是用銀子能買回來的。
所以她心里打定主意，明個兒一整天都要黏著沈寧，讓她沒有機會跟大皇子有什么私下的幽會。
次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頭天晚上沈霖很是體貼地宿在了沈云氏的房中，所以早晨起來去老太太處問安的時候，沈錢氏的臉色沉得像是磨盤，說話更是夾槍帶刺兒。
“既然有身子還不好生在家歇著，大老遠的去什么寺里進香，若是能經得起顛簸去寺里，怎么又嬌貴的不來給老太太請安？”
“回二娘的話，我娘早晨吐得厲害，稍稍一起身兒走動，吃下的東西就全都白搭了，怕過來再惹得老太太著急，而且也著實太有失儀態，氣味也不甚好聞，才讓可兒來跟老祖宗告假的。”沈可放下手里的茶盞，不緊不慢地說，她才不管沈錢氏說些什么，不過都是拈酸吃醋罷了，跟她計較反倒顯得自己眼皮子淺。
“就是的，晞兒娘你也是懷過孩子的人，難不成時候太久你自個兒都忘了不成？”老太太略有些不悅地說，“兩三個月的時候，正是吐得兇的時候呢，我昨個兒就打發人過去告訴了，以后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我從來都不是給兒媳婦立規矩的人，更何況還是有孕在身，你若是有了身子我也一般的對你，何苦在這兒話里話外的擠兌孩子？”
沈錢氏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她原本只不過是因為心里酸楚，才說了那么幾句抱怨的話，誰知道竟當著滿屋子人被老太太數落，話里話外還擠兌自己到現在還沒再懷孕，頓時悲從中來，一拍腿哭道：“我為這個家操心勞力了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打點的井井有條，當初懷著晞兒還要管家，把老爺伺候的體體面面，兒子如今也長大成人，怎么我就是個沒人疼的，沒人念著我的好也就罷了，還要被婆母埋怨。如今可兒娘有了身孕，老爺就要帶她去寺里，我當初生晞兒差點兒送了命，老爺卻遠在江南給婆母做壽……我的命怎么就這樣苦啊……”
沈可滿頭黑線的看著沈錢氏，她因為老太太回來而極力掩飾的本性，終于再次遮蓋不住爆發出來。說起來也實在是難怪京城權貴都很是看不起如沈家、錢家這樣的所謂“暴發戶”，畢竟沒有大家族的底蘊和教養做基礎，很多人就會如沈錢氏這般，一遇到事就盡顯潑婦本色。
劉家是高門大戶，家里的女兒們更是在閨中就嚴加教導，老太太本就看不上沈錢氏，這會兒見她在自己面前裝瘋賣傻的，頓時厭惡地皺緊了眉頭，壓著火氣道：“晞兒娘，你這咋咋呼呼的是要干什么？還是說當家當得太委屈，若是嫌辛苦就交給可兒娘管著，讓可兒也從旁幫襯，跟著學點兒能耐，免得以后嫁出去當不住家。”
沈錢氏本來還在邊哭邊作態，聽到老太太這樣說，一口氣梗在胸口處上不來下不去，不知道老太太是嚇唬她還是當真的，只能憋憋屈屈地自己抹去眼淚，換上副笑得像哭似的表情，期期艾艾地說：“婆母這話說的，媳婦可承擔不起的，剛才是媳婦唐突，婆母莫要跟媳婦一般見識。”
雖然她變臉變得極快，但是老太太心里也有自己的計較，她本來也沒想過讓沈云氏當家，但是卻也不能由著沈錢氏張狂，她自己如今無心理事，卻是想把沈可塞過去，這會兒正好借著這個由頭道：“我也知道管著這么大個家讓你辛苦了，原本只有你們幾個還輕快些，我領著寧兒娘幾個回來，又給你增加負擔了。剛回來的時候我還打算幫你把把關，不過如今到底是年歲不饒人，也提不起那許多的精神了。”
“老太太這話可是折殺媳婦了，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家里有您坐鎮，我們做晚輩的才能后顧無憂不是？”沈錢氏陪著笑臉道，“而且咱們這都是一家人，此后老太太更是為人媳婦應盡的責任，老太太怎么說是增加負擔呢”
沈可低頭斂目，在心里不屑地撇撇嘴，這個沈錢氏還當真是能說會道，這種話也好意思說的出口，就好像剛才又哭又鬧的不是她似的。
“我看就讓可兒跟著你去學學如何管家好了”老太太的一句話像丟向平靜湖面的石子，將屋里眾人都驚了一跳。
沈錢氏斜眼夾了沈可一下，心里暗叫不好，這該不會是老太太為了扶持沈云氏的第一步棋吧？可又有些想不明白，老太太若是想奪權，為何不干脆讓沈呂氏管家，畢竟那才是她正兒八經的媳婦。
沈可卻是沒想到自己來請安都會招惹這樣的無妄之災，不過她心里也明白，老太太不是那種心血來潮就隨便做決定的人，即便是沒有今天的事情，她也會找別的法子提出這件事的。想到這兒，沈可才覺得心里稍微平衡了些，起身道：“老祖宗疼惜孫女，可兒自然也不會沒眼力見兒地往外推，只不過我當真是從未管過家里的什么差事，若是做得有什么到不到的，還望二娘多多教我，莫要嫌我添亂才好”
沈錢氏此刻悔得腸子都青了，但是想到插手進來的不過是沈可，自己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所以就咬牙認了，也拿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假惺惺地說：“可兒自幼就聰明伶俐，又識文斷字的。不若府里采買和銀錢這里就交由你負責吧”
沈錢氏本來想欲擒故縱，畢竟誰家的姑娘剛開始學著管家，也沒有上來就直接管著銀錢用度的，她不過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沒有私心，料想老太太定然會攔著，不會不知輕重地讓沈可去管采買，這樣自己再順著老太太的意思，給沈可安排個輕生不當正事的活計就是了。
誰知道老太太聞言沒露出任何為難的神色，直接道：“既然晞兒娘你這么說了，我也不好駁你的面子，那就暫且這樣定了，打明兒個起，家里的銀兩和賬目都交給可兒打理，我先讓于媽去給你打個下手，盡快上路就好了。其他雜事還是晞兒娘你受累管著，尤其是最近又添了些丫頭婆子的，你也要多費心教導著。”
沈錢氏又落了個聰明反被聰明誤，幾乎覺得眼前發黑，起身想要告辭，雙腿一軟差點兒摔到地上，萬幸身后的丫頭眼明手快，伸手攬住這才又坐回了椅子上。
老太太見狀道：“趕緊請大夫進來瞧瞧，都是我太大意，若是早早的讓可兒去幫你，也不至于累得你身子不好。”
沈錢氏見老太太這回是下定了決心的，心道自己手里的賬目還有很多有虧空和漏洞的，哪里還做得住身子，咬牙強撐著起身道：“媳婦沒事，坐久了腳麻罷了，讓丫頭去傳個轎子回去就是了。”
看著沈錢氏在婆子丫頭的攙扶下離開，沈可也起身兒道：“既然老祖宗信得過可兒，我也定然會努力不讓老祖宗失望的。”
老太太抬頭看看她道：“我還當你會推脫呢”
“得這差事是老太太的抬舉和栽培，以后不管是指給哪家，即便是輪不到當家也得管著自己這一院子的人，沒有些個本事豈不是給咱們沈家丟臉？”沈可面色平靜地說，“再說有于媽媽幫襯著，我也不怕一時上不了手，哪里還會做那些個虛辭的推脫。”
“我倒是忘了，你素來都是個心里有計較的。”老太太端起茶盞，說出這么一句。
沈可有點兒摸不清她這句話是褒是貶，不過也不好再多留，就躬身辭了出去。
眾人收拾停當準備出發去寺里，沈呂氏已經上車坐好，沈寧正要上馬車，天巧忽然氣喘吁吁地趕過來道：“三太太、大姑娘，劉夫人遞帖子說今個兒上午過來瞧來老太太，老太太吩咐了，讓太太和姑娘留在家里招待客人，改日有空再去寺里就是了”
沈寧的面色登時就難看起來，牽強地找著借口道：“都說好今個兒去寺里，哪個還能中途變卦的？”
沈呂氏卻已經搭著丫頭的手下來，對女兒道：“老祖宗說得有理，寺里改日再去就是了，既然你舅母過來，你怎么能自個兒還任性著要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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