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年年第245章 繡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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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繡圖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風玖藍  分類: 古代言情 | 風玖藍 | 富貴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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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年年_18

作者:風玖藍大小:1753K類型:穿越時間:201111716:33:24

梅姨娘,梅姨娘說了好些話惹得四小姐不高興,但是后來四小姐還叫丫環們都撤開,單獨跟梅姨娘說了好久的話。四小姐回來后就一直不說話,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之后又讓紅芋進去,像是吩咐了什么事。”

聽她一一道來,江琳還是覺得一頭霧水,梅姨娘到底說了什么呢?

第241章隱情(二)

“你剛才說紅芋出過府?”江琳忽地問道,“你現在只每日掃地,聽得消息倒是不少呢。”

紅菱直了直身子,“奴婢雖然不是在當大丫環的職,但平日里為人尚算不錯,所以院子里有些丫環婆子還是愿意跟奴婢說話的。”她頗有幾分自信,即便落到這個田地,仍是有朋友支持,這一點上,她始終比紅芋來得強。

江琳點點頭,“你還是小心些的好,有人只愁找不到你的把柄呢,不然能不能留在這里也說不定。”

有人當然是指紅芋,紅菱的眼神閃過一絲恨意,沉聲道,“奴婢再也不敢大意了,這次來也是小心翼翼,絕不會被人發現的。”

“那就好,你繼續說吧。”江琳讓人上了茶,又讓紅菱坐下。

紅菱謝過側身坐在錦織杌子上,喝了幾口茶潤潤唇又說道,“紅芋出府回來就進了小姐房間,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反正小姐非常生氣,連著罵賤人,還有……”她頓了頓,“罵了很多難聽的話,心情也不太好,然后就,想必大少夫人也知道了,小姐找了世子爺說話,那日出門后回來也是很生氣的,比上回還生氣,連著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有些是小姐平日都很喜歡的。”

江琳若有所思,看著她問,“那這回她又罵了什么?”

“這個,”紅菱支支吾吾,“奴婢,奴婢聽到小姐罵世子爺傻蛋。”

旁邊幾個丫環也是聽得云里霧里,不知道賀敏慧是發什么神經,青玉這時道,“夫人,四小姐該不是中魔了吧?”這里有中魔一說,也就是中邪,凡是瘋瘋癲癲的都要請道士和尚來上門驅魔,做做道場什么的。

紅菱忙擺手,“小姐肯定不是的,奴婢想定是有什么緣由。”

“那四妹是為何又生病了?”江琳手指輕輕彈在桌面上,隱隱覺得像是要猜到什么,但又抓不住,心里難免也有些煩躁,又叫香凝拿了些雪梨來,這大冬日吃雪梨別有一番風味,能讓人迅速的冷靜下來。

紅菱想了想,“這奴婢就不知道了,許是這些天火氣太盛,小姐嘴邊都起了水泡呢。”

看來也是煩惱的很,竟然氣得生病了,江琳聽完這些就讓紅菱先行回去,繼續注意賀敏慧的舉動,堤防紅芋攛掇著做壞事。

其余人等則各自想事情,幾個人或站著,或坐著,或蹲著,全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哎呀,這怎么想的出來”紅豆第一個叫道,“奴婢聽著都頭疼了,奴婢看四小姐就是中魔了,一會罵人一會趕夫人,竟然還罵世子爺呢這不是中魔是什么?她還正好生病了呢,聽說中魔的人就是會生病的,得請高深的師傅來驅除掉才行。”

青玉啐了一口,“你胡說八道什么,沒聽紅菱說跟梅姨娘有關嗎?”

紅豆不服氣,“中魔還不是青玉姐姐你先說的啊,怎么現在又不承認了,還說我胡說呢,夫人您快評評理。”

香凝忙道,“沒看夫人在想事情呢,你們別添亂了,咱們想不出便想不出了,橫豎有夫人想著,就咱們這點腦子還是用在別的地方好。”說著就吩咐紅豆,“你去盯著梅姨娘去,尤其是葡萄,現在也就她一個人還忠心著,梅姨娘有什么事都是讓她出頭的,記著不要打草驚蛇。”

紅豆應了聲就去了。

青玉道,“我去問問門房那里,可知道紅芋那日干什么去了。”

見兩人都走了,香凝坐下來撥了撥炭火,多加些進去,房里便又暖了幾分。

看著江琳沉靜的側臉,她柔聲道,“夫人也不要多想,憂心傷身。”

江琳微微一笑,復又低下頭去,這回卻是在紙上畫著什么。

見她的神態,香凝隱約覺得夫人是猜到了些東西,便松了口氣,有這樣冷靜聰慧的人在身邊,總是會順利通過一道道難關的。

梅姨娘次日也去見賀敏慧了,與江琳不同,她并沒有被趕出來。

只不過賀敏慧的臉色不好看,看著她也是充滿怒氣的。

“可憐見的,居然瘦了那么多。”梅姨娘露出憐惜的表情走到床邊,伸手撫摸了下她的臉,“哎呀,病成這樣就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既然沒有辦法解決不如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反正也就那么回事,你將來嫁人了還不是難得回來一趟,又能操心多久呢?”

賀敏慧甩開她的手,冷冷道,“你是故意刺激我是吧?”

“我哪敢呢。”梅姨娘拿過床頭柜上一只蜜桔,剝著道,“我也是心疼你,現在真有些后悔把真相告訴你了。”

賀敏慧咬著牙不說話,只呼呼喘著氣。

“其實我也沒有料到世子爺那么疼愛她,知道這件事了居然也不生氣,你一片好心為了你大哥,到頭來反倒是你的不是,我一個外人都看著心寒。”梅姨娘嘆了口氣,“別人都說世子爺最疼你這個妹妹,我算是看出來了,全是假的”

賀敏慧怒極,啪的搶過她的手里蜜桔遠遠扔了出去,只聽噔的一聲撞在墻上,濺出一小片汁水來。

“你別動氣。”梅姨娘按住她的手臂,“世子爺也就是被那個女人蒙住了眼,早晚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他能明白么?”賀敏慧瞪大了眼睛,那日她跟賀敏中說了江琳與曲越的事,他絲毫沒有反應,只說曲越是他朋友,江琳也是認識的,去他鋪子里無可厚非。她氣得夠嗆,進而說兩人孤男寡女在里屋說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還說伙計說兩人經常偷偷摸摸見面,結果賀敏中居然吼了她,說她這個妹妹完全不敬嫂子。

他暴怒的樣子留在她的腦海里,傷透了她的心。

她是用心去查的,紅芋說那里的伙計親口說的,可大哥一點也不相信,甚至連懷疑的念頭都沒有,還責備她這個妹妹不懷好意,她如何忍受得了?

大哥真是被蒙了心了這個水性揚水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還生不出孩子,大哥為何那樣偏袒她

見到她的表情,梅姨娘嘴角露出絲笑意,勸慰道,“你也別太怪你大哥,畢竟世子爺是大理寺出來的,他向來注重那些證據,你光是用嘴說說有什么用?他不相信也是正常的,所謂眼見為實,不是嗎?你得想個法子才行,不然哪天她私奔了世子爺還蒙在鼓里,賀家就要成為全京城的笑話了”

“對,你說的對”賀敏慧一個激靈,伙計都說那兩人交往過密,哪天說不定真的私奔呢

梅姨娘笑道,“孺子可教也。”說著就要走。

賀敏慧拉住她,“你還沒有說什么法子呢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讓大哥相信我說的話?”

梅姨娘眼睛一轉,為難道,“這我如何知道?那掌柜我又不認識,也不曉得他是怎么跟那女人通消息的,怎么讓世子爺相信呢?”

賀敏慧揪住她袖子,沉聲道,“你肯定知道我答應你,只要你幫我這次讓大哥知道真相,我一定不讓他休了你,如何?”她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說得出做得到,哪怕我嫁去敬王府也一定讓娘阻止大哥休了你”

得到這句保證,梅姨娘咯咯笑起來,“你可要記得這句話。”

“當然,我向來說到做到,再說了,大哥如果識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后又豈會還要她,要休當然休她了而你對大哥那么忠心,他肯定也會清楚的。”

梅姨娘目中閃過絲惘然,即便賀敏中離開那個女人,他就能再次接受她么?她拿不準,因為他決定的事向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又豈會那么容易就回轉心意?不過罷了,只要把那女人趕出賀府,賀敏中任何人都不愛也總好過只愛江琳一個人

想著,她湊到賀敏慧耳邊說了幾句話,后者則連連點頭。

門外,紅菱正躲在墻角,梅姨娘果然又來了,看來真的跟她是有關系呢。

而那邊青玉早也通知了江琳,說梅姨娘去了賀敏慧那里。

后幾日是風平浪靜的,除了江大夫人來過一次,說玲瓏郡主被皇上賜婚于延慶侯之后曾來過江府一次,意思是要她相助擺脫這樁婚事,還說對江宇此情不移,死是江家的鬼云云。這樣偏激的態度令江夫人大受驚嚇,加上本就被江琳嚇過一次,哪里肯再幫梁書雪,反而是恨不得江宇能徹底甩掉這個女人呢。

于是她跟江恒商量了一下便去了趟寧王府,表面上先是致歉自家兒子連累郡主這么久時日,又夸郡主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最后就是恭賀與延慶侯的親事了,還送上豐厚賀禮。

這一手做得相當漂亮,寧王與寧王夫人不明白其中道理,自是極為高興也覺得江家人有風度,自家兒子現在還下落不明呢,還能有心情上門來恭喜,言辭間就更為敬重,而玲瓏郡主則是氣歪了臉,才知道江家老爺夫人最終也是轉了立場,她想嫁給江宇是完完全全沒有戲了。.。

第242章胸有成竹

這日江琳收到一封信,信是三表姐章云惠寫來的,說是很久沒有一聚,邀她去上云樓相見品茶。

江琳很高興,上云樓就是她上回喝茶的地方,味道還是不錯的,而章云惠確實是好久沒有聯系了,也是挺想念她,就叫香凝去小廚房讓廚子做了些點心,好帶去茶樓讓章云惠品茶品嘗,又把青玉跟紅豆叫去好好叮囑了些事情。

到了下午申時她才梳妝打扮一番,只帶著香凝前往上云樓。

上云樓這個時候人并不多,也許是要下雨的緣故,江琳從窗外探出頭去看,只見天邊烏云滾滾,而頭頂上方偏又是那樣亮,白得有些刺眼。

香凝低頭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小聲道,“不知道人什么時候來呢,但愿不要下太大的雨。”說著把手爐遞過去,“夫人捂捂手吧,小心著涼呢。”

冷風一陣陣從窗口撞進來,吹得人透不過氣,江琳終于抬手把窗子合上,才接過手爐捧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手快要再次變冷的時候,只聽香凝在耳邊道,“夫人……”

她抬起頭,看到離她不遠的地方正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約她相見的章云惠,而是那日叫她離開之后并不知道情況如何的曲越。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江琳笑笑,先開了口,“還真是巧,相逢不如偶遇,曲公子請坐。”

曲越的表情由極為驚訝到一般驚訝,但還是走了過去,很顯然,他的心里是充滿疑問的,可又充斥著奇怪的感覺,因為對面的人太冷靜,好似早就猜到會遇到他一般,可分明約他的人并不是她啊她也沒有必要假冒別人之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琳給他斟了一杯茶,“沒想到你還在京城,上回……沒有事吧?”

聽到上回二字,香凝心里咯噔了一下,這上回是哪一回?怎么她一點也不知道呢?

曲越淡淡道,“沒事,多謝關心。”

兩個人就此沉默下來,都靜靜的坐著,唯有伙計的招呼聲隱隱而不停得傳入雅間。

她其實如坐針氈,這一日早就想到,可很多事并不是她能預測得了的,但又希望自己不會看錯人,所以才會冒險得將計就計。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料,此刻對面的酒樓上正坐著賀敏中與賀敏慧,而兩座樓只隔著條不算多寬敞的街道,想要看清彼此的臉很容易,而找到合適的位置就更是輕而易舉了。

賀敏慧得意洋洋得觀察著賀敏中的反應,在得意之中又有幾分心痛,當她看到賀敏中的臉色各種變化時,終于是有些不忍了,忽地拉住他手臂,低聲道,“大哥你別傷心,大嫂這樣沒有德行的人你何必留戀呢咱們這就過去拆穿她的真面目,然后休了她好解大哥心頭之恨”

來之前他全然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事,賀敏慧說上回她自己說錯話是來認錯的,非得要請他吃頓晚飯,他見她誠懇又出于原先的疼愛便答應了,誰料竟仍是這件事。

誰料竟被他親眼看到

他只覺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頭頂,賀敏慧的話絲毫也聽不進去,只是在想,她為何真的會跟曲越在私底下見面?為何……

總是一次次在逃避這樣的問題,然而,終于是要面對了。

他霍地站起來,身后的椅子應聲而倒,把賀敏慧嚇了一大跳,待到醒過神的時候,他早就下樓了。

“大哥,你慢點,等等我啊”她大叫著跟了上去。

可是跑到上云樓的門口卻再也找不到賀敏中的身影,他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賀敏慧在大街上到處找,難得的機會,大哥難道也不抓住嗎?她急得差點哭了,直到確信賀敏中真的離開了街道才充滿怨恨得沖入江琳的雅間。

可雅間里此刻只剩下江琳與香凝兩個人,曲越也不見了。

她愣了會兒,只覺快要被胸中的怒火燒得發暈了,伸手指著江琳的鼻子大罵,“你這水性楊花,到處勾搭男人的賤人,你……”

但江琳并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喝道,“你給我閉嘴”說著把那張請柬朝她扔過去,冷冷道,“這請柬你是在留香齋買的吧?但上面的字諒你也寫不出來,我三表姐的字很難模仿,可是梅姨娘花了不少功夫描出來的?”

賀敏慧霎時變了臉,喃喃道,“你,你……”她心里大亂,沒想到大嫂居然全知道那她為什么還要來呢?

“我來只不過是想讓你看清一件事。”江琳一拍手,門外走進來一個伙計打扮的人,她沖賀敏慧一揚下頜,“你給四小姐說說那件事,好讓某些傻蛋知道到底是被誰在耍著玩。”

“是,是,小的說。”伙計誠惶誠恐,“是一個小丫頭找上小的,說給小的銀子到時候要小的假扮月盛的伙計,然后……”他瞄一眼江琳,聲音更小了,“說到時候見了四小姐,只要說賀少夫人經常跟月盛的掌柜偷偷見面就是了。”

“你胡說”沒等說完,賀敏慧就尖叫起來,瞪著江琳道,“你以為隨便找個人來騙騙我就行了嗎?我不是大哥,我不會受你騙的”

伙計搖頭道,“小的可沒騙人,那丫頭有這么高,”他比劃著,“頭發有些暗黃,眉毛很淡……”

他描述的很詳細,賀敏慧只是不相信,連說他是在撒謊,定是江琳攛掇的。

“那丫環說暫時用不著小的假扮,但以后可能會用到,叫小的好好觀察月盛的伙計,最好記得些人名,到時候裝得更加像呢。”伙計最后拿出一樣東西攤在手心里,信誓旦旦,“小的那時候怕她反悔,或者耍著小的玩就搶了這個做押金,如今自是不敢留著了。”

賀敏慧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搶過來,這是個普通的簪子,但卻是她親手賞給紅芋的,她還記得前幾日問起紅芋怎的不見戴這個簪子了,紅芋臉上閃過的驚慌的表情。

原來竟是這樣紅芋竟然敢騙她

賀敏慧大怒,狠狠把簪子扔在了地上。

伙計告辭而去,江琳看著她,“紅芋也是受人利用,想必你知道是誰。”

賀敏慧咬住了唇,兩只手微微抖著,半響抬頭盯著她,“那你到底跟曲大哥,你們一次也沒有見過嗎?”

“不,我確實見過一兩次,但也是由于特別的原因。”江琳語氣極為誠懇,“這件事我自會跟世子爺交代的,不然今日也不會讓他看見了。”

賀敏慧沒說話,只是沉默著,她覺得自己丟臉丟到家了,本想著把大嫂跟曲越抓個正著,讓大哥相信自己沒有騙人,結果卻是她一直在被人牽著鼻子走。梅姨娘她早該提防她的,這樣的女人自己當初怎會信她呢?

“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江琳看她一眼,先行出了雅間。

賀敏慧看著她從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咬了咬唇終是低頭跟了出去。

回到賀府已然是天黑了,雨下得很大,是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雨,香凝撐著傘跟在江琳身邊心里忐忑不安,今日沒有看到世子爺,可預測該是四小姐拉著一起來的,那么,世子爺去哪兒了呢?還是四小姐根本就沒有成功的把世子爺拉到對面的酒樓去?

“夫人,你總算回來了”紅豆迎上來,滿臉焦急。

香凝立在屋檐下把雨傘抖了抖,問道,“世子爺有沒有回來?”

“回來了,回來有半個時辰了。”紅豆皺著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奴婢們都不敢出聲,剛才金桔問世子爺要不要用飯,結果世子爺硬是沒有理她,把她趕了出來。哎,世子爺對金桔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這回怕是……”她頓了頓,“夫人,那梅姨娘也來了,正跪在門口呢。”

跪在門口?江琳愣住了,她這回又是唱得什么戲?

她神色一凝快步走了進去,遠遠果然看見一個身影跪在那里,漂泊大雨沖刷在她身上帶起極為詭異的感覺,隱隱有嗚咽的聲音飄過來。

“你在這里干什么?”江琳走過去淡淡道,“既然世子爺不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梅姨娘抬起頭,她渾身都已經濕透,從臉上不停滑落的雨滴咋看上去就像眼淚似的,她看到江琳忽地尖叫一聲,“你這yin婦竟然還有臉回來”

“放肆”香凝臉色突變,喝道,“敢這樣污蔑夫人,你是找死么”

“哈哈哈,我找死,我就是找死又怎么樣?反正早晚也是要被夫人弄死的,不是么?夫人只手遮天,讓婢妾死婢妾就得死”梅姨娘仰天狂笑,“世子爺都不被夫人放在眼里,夫人要見外面的男人就見外面的男人,我一個小小的婢妾算得了什么?夫人,行行好打死婢妾吧,不然婢妾真控制不了自己的這張嘴啊,把夫人的丑事……”

門一下子從里面推開了。

賀敏中立在門口,臉色如同這下著雨的夜空。

“你再敢胡說一句,別怪我要了你的命”。.。

第243章落花

這話好似一把尖刀直接插入梅姨娘的心臟。

他終是從不把她們看在眼里,阮姨娘跟她算什么呢?只要傷害那女人一次,命都是要被取掉的

她再次狂笑起來,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痛恨全都拋出來,這樣也許就不會那么難受了,這樣也許還能再做些什么事。

那笑聲在雨夜里分外的刺耳,江琳看著她,只覺可憐又可恨,便對香凝吩咐,“把她帶進來,看還有什么話好說的。”說著仰頭看向賀敏中,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無疑于寒夜里的火焰,霎時令她的心充滿了暖意,可他的心底到底是何處情緒呢?

“爺,我也有話要跟你說。”她近乎于一字一頓。

賀敏中微點了下頭,轉頭進了里屋。

梅姨娘被帶進來后狠狠摔在地上,青玉去把門關了起來,紅豆則在外面看守,因為難免總是有喜歡看是非的人。

“你跪在門外想必有很多話要跟世子爺說,我猜也是關于我的,現在就給你個機會。”江琳脫下沾上雨水的披風在右側高椅上坐了下來,“四妹始終是太單純了些,若是由你來說必定是很精彩的,我洗耳恭聽。”

她面色平靜甚至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更激發了梅姨娘的恨意。

梅姨娘猛地站起來,尖聲道,“你以為我不敢說嗎?就算在世子爺面前,我還是敢說,你,”她指著江琳,目赤欲裂,“你這個賤人,你這個狐貍精枉費世子爺那么疼愛你,你竟然跟月盛的掌柜屢屢見面,勾搭成奸,你把整個賀府的臉都丟盡了你該當被浸豬籠,不,不是,被五馬分尸”她撲向賀敏中,“世子爺,爺你好好瞧瞧她,她這樣的女人怎么配爺?她根本就不配做賀家的少夫人啊”

賀敏中甩開她的手,眼里是驚訝是厭惡,“你是不是瘋了?”

“不,我沒瘋,是世子爺你,你瘋了,哈哈哈”她坐在地上笑起來,“難道世子爺今兒沒看到她跟月盛那掌柜嗎?”

賀敏中抿了下唇,復又張開,“我看到了。”但也猜到定是梅姨娘與四妹布的局,不然他不會恰好見到。

“那爺還信她?”梅姨娘臉上浮現出奇異的潮紅色,“婢妾告訴爺,這可不是第一次,這個賤人跟那掌柜見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偷偷瞞著世子爺的,”她期待得看著他,“爺,你難道現在還信她嗎?”

江琳聽著微微瞇了眼,唇不由自主抿緊了。

在短暫的靜寂之后,賀敏中沉聲道,“我相信夫人不會做出這等茍且之事”

梅姨娘一下子呆住了,微微側著頭,好似哭又好似笑,又好似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她僵住了片刻,只覺得一顆心被撕成了幾瓣,然后又狠狠被碾成了碎末,在空虛的身體里飄來飄去最終消散不見。

她忽地爆發出一聲尖利的叫,搖搖晃晃得站起來,喃喃道,“你還是信她,你還是信她,還是信她……”

說了幾句后她停住了,立在那里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房間里一片靜,江琳看著她垂落的發絲遮蓋住了臉,只覺心里泛起陣陣寒意,剛要叫香凝把她拉出去,卻聽梅姨娘輕聲道,“我有句話想問下夫人,可以嗎?問過之后婢妾會心甘情愿離開賀府,婢妾也死心了。”

她的聲音跟枯萎的花極為干澀,那樣一個絕望的女人,江琳點點頭,“你問。”

梅姨娘就往她走過來幾步,那姿勢很怪異,腳步虛浮著似的,她盯著前方張了張干裂的唇。

“你說什么?”江琳聽不清,微微側前了身子。

梅姨娘臉上閃過絲狠絕之色,尖叫道,“我要殺了你”突地就沖了過來,那速度十分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手里緊握著一根發簪,像沖鋒沙場的戰士直撲而來。

江琳駭然,她是個瘋子,自己竟然還想滿足她最后的要求,真是個傻瓜

眼見那雙布滿仇恨的眼,閃著光的簪子越來越近,她卻漸漸安定了,賀敏中就在旁邊有什么好怕呢?他可是個高手,梅姨娘動作再快又如何快得了他?那念頭一閃而過,她徹底放下心來,始終沒有驚呼出聲。

而奔跑中的梅姨娘只覺背后一疼,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撞在旁邊冰冷的墻壁上。

“你沒事吧?”賀敏中握住江琳的手臂,眼里滿是關切,他怎么也沒想到梅姨娘竟然想當面殺了江琳,也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他就出手了。

江琳搖搖頭,“我沒事。”又看向倒在地上的梅姨娘,她的身子一抽一抽,顯然是不太行了,當下又是心驚得很,“爺,梅姨娘她,她……”

賀敏中這才想到被她打傷的人,就吩咐丫環去找大夫。

“爺……”梅姨娘用盡力氣得轉過頭,臉色灰白一片,鮮血從她口里噴涌而出,“爺,婢妾,婢妾……”她費力得伸出手來,顫巍巍的像風中搖擺的樹枝。

看來還有話要說,江琳嘆口氣,“爺去看看她吧。”說著就往外面走去。

這種時候何必再跟她計較,她是懂些醫理的,知道梅姨娘就算不死只怕也活不長久了,因為那支本是要用來刺殺她的簪子赫然正刺在梅姨娘的胸口,這顯然是意外,可冥冥中也許自有天意,梅姨娘那樣愛賀敏中,也許死對于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過了會兒賀敏中才出來,而梅姨娘已然死了。

江琳看著已經停雨的夜空,想起初見梅姨娘時她張揚的笑容。

那個鮮麗的女子終是消逝了,像一抹天邊的晚霞在生命中一閃而過。

對于賀敏中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只是環抱住他的腰,陪著他一起靜默。

半響,他轉過身,專注的看著她,語氣有幾分凝重亦有些疲倦,“你之前說有話要跟我說。”

“是的。”她頓了頓,“但剛才,爺不想再休息會兒?或者明天也可以。”

“沒事,你說。”他伸手撫上她臉頰,目光一一掃過她的五官,那樣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令他患得患失,而現在也許是最好的時機,他再也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隔閡,但假使她仍有隱瞞呢?他眉心慢慢鎖了起來,覺得指尖有些發涼。

“是關于曲越的事。”江琳深吸了一口氣,“我確實跟他見過一兩次面,但是原因,”她咬了下唇,“其實都怪爺。”

突然就轉到他身上了,賀敏中挑起眉,“怪我?”

“是啊,每次提到曲越爺都是不高興的樣子,后來我就不敢提了,但又很想知道三哥的事,便只能親自去問他。”

賀敏中略沉下臉,“只是因為這個么?”

江琳觀察著他的神色,心里突地一跳,莫非賀敏中還知道別的事?她右手食指伸進嘴里輕輕咬了下,才又低聲道,“還有一件事的,但爺可別責怪我。”

“你說,我不怪你。”見她突然很老實的樣子,賀敏中忙表示不怪責,他只希望她什么事都能說出來。

得到保證,江琳才說道,“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曲越的一個秘密了,不過那會兒跟爺還不太熟悉所以就沒說,可后來見爺跟他關系很好,我就更加不知道怎么說了。”她無奈地嘆口氣,“爺那么聰明,想必現在也猜到曲越跟清王有某些關系,我有時候實在太擔心江家與咱們家,就忍不住想找他去問個清楚,偶爾也會暗示下爺。”她挽住他的胳膊,“可我都不是有心騙爺的,只是希望咱們能平安度過這個危機……”

“就這樣?”聽她說完,賀敏中側頭問。

“就這樣。”江琳很肯定得點點頭。

真是虛驚一場,但他又好奇了,“你怎么會知道他的秘密?我可是與他相交好幾年了。”

江琳就把寶相寺被他劫持的事說了,又提到是后來一次見面才認出來的,賀敏中才完全解開疑惑,但這次輪到江琳發問了,“爺為什么每次提到他都不樂意,是不是因為曲越是爺的朋友,爺覺得是妾身在胡說八道呢?”

賀敏中就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也不全是。”

江琳有意讓梅姨娘的死帶來的傷感消淡些,就瞇著眼笑,調侃道,“哦,我知道了,爺是在吃他的醋呢”

賀敏中一下子紅了臉,“我吃醋?”

“當然,不過我挺高興的。”江琳狡黠得笑,“那表示爺在意我,我保證以后一定不會再瞞著爺去找他了。”

賀敏中聽到后面一句話心里還松了口氣,但仔細一想又不對,忍不住伸手捏住她耳朵,“你的意思是還要再去找他?”

她假裝很疼得叫起來,“啊,不,不是,再也不去找了爺快,快放開我發誓再也不去了”反正什么都告訴賀敏中了,要找當然讓他去找。

賀敏中笑起來,伸手揉揉她腦袋,“我根本都沒用力呢……”

“我知道爺舍不得。”她攀住他脖子,“爺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住,也絕不會再做讓爺不高興的事。”她沒有信錯人,縱然他親眼看見也沒有失去理智,在心里始終都愿意信她,這就足夠了。

他聞言心里一蕩,如千秋般搖晃起來,伸手慢慢擁緊她的腰。

兩個人總算是解開了心結,但江琳仍是在深夜聽到他輾轉反側的聲音,便暗暗嘆了口氣,今夜他肯定是睡不安穩的,畢竟梅姨娘是生活在身邊十幾年的人,又豈能不會有一絲悲傷?

第244章節節敗退

清王終于反攻了,軍隊勢如破竹銳不可當,隆中城周邊蜀地西北紛紛投降,他率領軍隊一路往下,直打到臨近滄河才被阻擋下來。

皇帝得知最近消息后氣得當場吐血,立時就把戰敗而歸的將軍給拉出去砍了頭,又一連派出去好幾員大將,調兵二十萬前往滄河而去。

算起來,剿滅清王的兵力陸陸續續也有五六十萬大軍了,但形勢卻越來越不利,清王手下能人良多,都是他這幾十年間花費功夫找尋來的,又許下將來的富貴,打起戰來個個都是勇不可擋。

京城日漸民心動搖,甚至有悄悄溜出去的百姓,結果可想而知,必定是要殺雞儆猴的,一一被抓回來之后實施極刑,腦袋被掛在城門之上,一時恐怖之風籠罩在整個未央城,人人自危。偌大的街道顯得沉靜無比,就連腳步聲都是靜悄悄的。

江琳心里亦是免不了的驚慌,那會兒還聽那蒙面人說清王聽曲越的勸阻曾暫停過攻勢,看來現在是不接受他的意見了,而皇帝再這么暴戾下去,實施高壓政策只怕會引起民憤,到時候只會有更多的人去投奔清王吧?

而賀府自然也受到影響,大夫人連聽戲的念頭都打消了,只希望可以快些可以把賀敏慧的婚事定下,便又來暗示江琳。

江琳不好拒絕但也沒有立即答應,只說給宮里遞個條子,若是婉儀娘娘想辦法的話或許可以進宮一見,至于敬王府那里,只能看婉儀娘娘愿不愿意,并非她可以左右的。

大夫人也不好逼得太急,敬王妃委實不好說話,敬王又是個極其敬重妻子的人,她屢次去見都是被婉拒,甚至連送出去的禮物都被退了回來,也許是越挫越勇,她反正是跟敬王府杠上了,再加上婉儀娘娘也確實跟敬王妃是交好的,她始終不肯放棄掉這一絲機會。

這日江琳剛洗靜染了墨跡的手,香凝急匆匆得跑進來。

“什么事?難得看你這么急的。”江琳挑了下眉,拿起條手巾。

香凝喘口氣道,“剛才二夫人又去賬房支取銀子了,一下就是三千兩,是百合差人傳消息來的,她也早就注意二夫人了,說想聽聽夫人的意見,若是要拿她倒是可以立即就拿下的,但又不知道是否判斷錯誤。”

江琳慢慢擦了擦手,想起賀敏中放長線釣大魚的事,就搖頭道,“先不管,她最近看似很缺銀子,以后肯定還要繼續拿的,只好好盯著就是。”

“是。”香凝頓了頓又道,“但這可是好機會,百合說……”

“并不是羅管家說的,只是百合看到才傳過來的是不是?”江琳打斷她。

“是的,羅管家正好不在。”香凝驚訝于主子的敏銳。

“那就對了。”江琳有些了悟,羅紀跟賀敏中應該是溝通過的,而百合一心幫她,有時候怕是太過急進。張瑞芳可是一個很狡猾的人,就算有破綻可尋也不能輕易去抓,不然除去她還有一個賀通呢,這夫婦倆絕對是一條心的,不一起除去就不能徹底斬草除根。

“那奴婢去回一聲。”香凝轉身跑了出去。

江琳回頭沖青玉道,“那邊兩個姨娘現在是什么情況?”都好久時間了,她們倒像是按兵不動的樣子。

青玉回道,“好似沒什么不對,兩個姨娘忽然都不來往了,”她忽然想起一個事,“不對,她們好像對大夫人特別恭敬起來,時常送些補品去,還經常請安,有時候天都沒亮就守在外頭呢,說要服侍大夫人用膳。”

有些奇怪,江琳皺了皺眉,不過大夫人那么謹慎,她們送去的補品肯定是不會吃的,她想了想道,“方姨娘也是這樣嗎?”印象里,方姨娘是個很冷靜的人,她做事是很有分寸的。

青玉道,“方姨娘沒有呂姨娘那么勤,就給大夫人送過些親手繡的東西。”

江琳就又想了會兒,決定改日去看看是什么樣的繡品。

賀敏中晚上回來的時候,她提起二夫人虧空賬款的事,說有次燒了賬本,大夫人也沒有多追究,但她暗地核實發現足足少了三萬兩,而有些地方也是數目很不對,這里一千,那里幾百的,加起來就是很大一筆銀子了。

賀敏中聽完冷笑,“要找人做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說著握住江琳的雙肩,“你做得很好,就由他們拿吧,當沒看見便是。”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江琳沒料到賀敏中這么清楚,而且是完全知道張瑞芳夫婦倆的事,忍不住就很好奇,“爺以前說是要釣魚,那么他們是要上鉤了嗎?”

“還早著呢。”賀敏中順著她頭發,“現在不過是在上魚餌。”他低頭湊在她耳邊,“二叔最近總是上青樓逛賭場能不花銀子么,就算他不花,總也得為別人花,咱們安國公的爵位可不是那么便宜就能拿下的。”

江琳一驚,爵位?

“你別擔心,我自有法子應付。”他安撫得輕吻下了她的耳垂,“如今正是亂世,二叔他們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自是不會放過。”

最好的機會嗎?江琳抽了抽嘴角,皇帝現在暴躁的慌,要是惹到他都是要掉腦袋的,賀通夫婦倆是不要命了嗎?不要命也就罷了,還要搭上賀府全家人的性命?她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爺,真的會沒事?”

“嗯。”賀敏中摟住她腰身,柔聲道,“沒事,你只用管著你的店鋪,如今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真是不用擔心,江琳就笑起來,“真是每況日下呢,爺要不要資助點?再這么下去妾身可要去喝西北風了。”

他捏捏她鼻子,“說的什么傻話,我的還不就是你的?”說著從身后抽屜里拿出一個做工精美的鐵盒子來,“這給你,我在樂平錢莊存了些銀子,你要是需要就拿去用。”里面全是存折,還有幾把鑰匙。

她一愣,忽地笑道,“原來爺有私房錢啊”

“私房,錢?”賀敏中擰起眉。

“就是偷偷存起來的銀子。”她指指這盒子,“真給我?不怕我全拿去虧本了?”

“這點銀子算什么。”他好笑,抱她坐在腿上,介紹著幾把鑰匙,“這是臥房那中間抽屜的,這是錢莊里幾個盒子的……”

雖然江琳不在乎這些,但見他那么認真的給予仍是滿心的感動,也接受了,“我會給爺好好保管的。”

他見她小心收起這些東西,便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這些積蓄算起來已經存了十幾年,自從那次被劫持看清父親的真面目后他總是有離開賀府的沖動,從此后就一直習慣性得喜歡把銀子存在錢莊里,大部分都是俸祿,平日開銷又不多,也是很大一筆銀子。

“對了,婉儀娘娘的事我查到些線索。”

江琳立時來了興趣,急忙忙走到他身邊,“是知道當年害鄭家的人是誰了么?”

“不出意外的話,應是現在的兵部尚書戴大人。”也算是跟他們江府有關的人。

怎么會是他呢,三姨娘的親舅舅?江琳慢慢坐下來,緊鎖著眉,很是覺得世事難料,此前賀敏中還問起過二哥的事呢,這些就像一張糾成團的網似的理不清楚。

“十幾年前戴大人還只是個郎中,但與鄭家的關系極為不錯,兩家時常往來,甚至曾傳出兩家要結親的消息。”賀敏中一一道來,“后來韓王密謀造反,鄭家被牽連,誰也沒想到的是,竟會是戴大人出面提供證據……結果鄭家被定罪,而戴大人則獲得大義滅‘親’的美名,皇上從那時也開始器重于他,沒到幾年就升做兵部侍郎,后又是尚書,堪稱平步青云。”

那也是出賣友情換來的,江琳聽著直搖頭,“這戴大人還真是心狠手辣鄭家為此付出多少條人命,他倒是心安理做大官呢。”難怪杜若要那樣對待江柔,聽賀敏中的語氣,鄭家該是被冤枉的,這樣的血海深仇如何能讓人咽得下這口氣

“其實就算沒有戴大人也會有別的人。”賀敏中語氣有些寒涼,“都是看著皇上在做事,這鄭家總有一日仍是要消亡的。”而他們賀家,當初也是因為低調行事才躲過一劫,但誰又料得到將來會如何?

江琳聽了也只能沉默,江柔處心積慮要為鄭家報仇,可真正的兇手只怕還得算上皇帝呢他又不是瞎子,鄭家是不是被冤枉恐怕心知肚明,即便如此,卻也眼不眨心不跳的就給鄭家定罪了

這天下最可怕的果然仍是皇帝

不過不知道江柔的心里到底怎么想?她可會想到這一層呢?又會用什么辦法去對付戴家?

這些她都不清楚,只覺得未來會風云突變。

而幸好江宇的事情總算解決了,在大大的前十天,梁書雪終于奉旨嫁給了延慶侯,賀敏中還帶她去延慶侯府喝了喜酒呢。

但終是沒有見到面,她也不想見,有句話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梁書雪看到她恐怕只會想用目光殺了她吧?


但江宇仍是沒有回來,直到元宵節的時候才有了消息,他是匿名給江琳寫信的,說得知玲瓏郡主已嫁人,他沒了后顧之憂現在正打算前往并州去找應五小姐。

并州就在滄河的西南邊,如今清王大軍長驅而入,并州岌岌可危,聽到江宇竟要去那里江琳真是恨不得怒罵他兩句,這小子完全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呢,卻又不得不感嘆愛情的偉大,應老爺在并州當值,確實極為危險,弄不好全家都要掉腦袋,但是這種情況下,江宇去了又能如何呢?

她唉聲嘆氣,這消息還不能告訴母親,她要是得知的話估計得立馬暈過去。

還是賀敏中安慰她說江宇有這個行動必是仔細考慮過的,還說并州易守難攻,不然清王早就打到滄河來了,興許江宇在那里能發揮優勢,力挽狂瀾。

江琳才不指望他建功立業,能保住命就得謝天謝地

冬天很快就過去了,但初春仍舊微寒。

紅芋在那日賀敏慧得知被騙后就被狠狠打了頓然后趕出了賀府,現在這個四小姐身邊自然是紅菱在伺候,經過這件事后,她盡得主子信任,也感激江琳為她除去了勁敵,是以經常勸解賀敏慧不要跟少夫人作對,這當然不是明著說的,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她也更加摸清了主子的性子。

“奴婢聽說大夫人又把少夫人叫了去,說是要送婉儀娘娘東西。”紅菱邊說著邊觀察賀敏慧的表情,“不過少夫人沒有收,說婉儀娘娘身子抱恙,心情不佳,幾次遞條子都說不見,大夫人可失望了。”

賀敏慧挑挑眉,她不是個笨人,哪里不曉得紅菱的意思。

梅姨娘這件事后她一直擔心江琳會借此對付她,誰料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連句埋怨的話都沒有說,所以,她或多或少是有些愧意的。

其實這一年多來,對這個大嫂她反復不定,時而怨恨,時而好奇,時而嫉妒,時而又敬佩,有時候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更多的時候她都忍住不去想,只憑著心情做事,但心底到底是喜歡這個人還是怨恨這個人呢?她并不清楚。

“紅菱,大嫂是真有心幫我嗎?”賀敏慧忽地輕聲道。

紅菱見情況有所好轉,便露出幾分喜色,笑道,“我覺得少夫人是個很坦率的人,小姐何妨去問問她,或者說說小姐自己的心思,也許少夫人能理解呢。”

“去問她?”賀敏慧撅起嘴,有些不樂意。

紅菱掩著嘴笑,“小姐,奴婢其實也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事?”

“小姐自從知道大夫人要把你嫁去敬王府后居然從來沒有去求過世子爺,反而只是想著找少夫人呢。”紅菱認真得道,“而從前小姐有什么事都是立刻去找世子爺的,但是這次并沒有這樣,奴婢看小姐是懂事了,也獨立了。”

“懂事,獨立?”賀敏慧揚起眉,“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懂事不獨立?”

“不不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紅菱趕緊認錯,“只是覺得小姐不一樣了。”

賀敏慧便沉默了,思索著紅菱話里的意思,也許自己真的不同了,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就不再想纏著大哥了呢?似乎就是那次,她親眼看見大嫂抱著大哥的時候,那時候她想,大哥終究只是大哥,她再如何親密卻是不能這樣相擁的。

她嘗試著接受這一切,起先還有些難受,但現在想起來,卻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只是希望大哥可以得到幸福。所以她總是挑大嫂的錯,怕大嫂始終配不上大哥,所以梅姨娘告訴她的事時她是那樣憤怒,好似假想的事情都成了真,大嫂真的配不上大哥

然而事實并不是這樣,大嫂輕而易舉就把詭計粉碎,梅姨娘也付出了代價,大哥跟大嫂依舊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她不過是個旁觀者而已。

可她卻如此羨慕,假若要嫁一個男人,她希望那人對待她可以像大哥對大嫂那般好

而她自己又要像誰呢?大嫂么?

“小姐,時間差不多了,該去給大夫人請安了呢。”紅菱拿來一件薄披風給她系上。

賀敏慧到大夫人那里的時候,江琳也剛到。

“娘,大嫂。”她微微屈身行了禮,然后坐在江琳的下側。

倒是難得的那么禮貌,還坐在她旁邊,江琳動了下嘴角,這四小姐是忽然想通了不成?想著就看了眼站在賀敏慧身后的紅菱,而后者卻對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她便有些了悟,看來是有好轉的趨勢。但這四妹整日的變來變去,誰知道哪日才能定性呢

三個人聊了會兒閑話,賀敏慧就想先告辭了,臨走前說晚些時候想去江琳那邊玩玩。

這話讓大夫人很是高興,因為她聽說賀敏慧由于敬王府的事對這個大兒媳多少有些不敬,現在又見她有和好的意思當然欣慰,她以為這表示賀敏慧不那么抗拒與敬王世子的婚事了。

江琳把大夫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搖頭,又對賀敏慧做出了歡迎的態度,等她走后,就順勢提起兩個姨娘的事。“昨晚上還看見兩個姨娘帶著大大小小的東西過來呢。”她笑道,“還是娘為人寬厚才引得她們如此尊敬您。”

誰都喜歡聽吹捧,大夫人擺著手笑,“是她們太客氣罷了,尤其是呂姨娘,哎,那些吃的我哪里吃得完,還不是都拿來打賞人,都讓著退回去了。”

“也是呂姨娘一片誠心。”江琳關切道,“娘最近身子是該注意些,春暖乍寒的容易著涼呢。”

“你總是這么仔細。”大夫人點頭看著她,“敏中有你伺候我也確實放心的很,這一年多來他長胖了不少,我昨兒才猛地發現他臉都要變圓了。”她笑得眼睛瞇起來,又似在回想,“我是很久沒見他這個樣子了……”

江琳只覺眼睛有些濕潤,大夫人這么說是在肯定她這個兒媳嗎?可之前分明那樣針對她。

“能伺候世子爺是兒媳的福分。”她說得真心真意,倘若沒有遇到他,她不知道自己在過著何種生活,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充滿感恩之念的。

“好,好。”大夫人意味深長,“對他好就要一直這樣好下去,我也放心。”

“娘?”江琳愕然,終于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可是發生什么事了?”

“好好的哪有什么事。”大夫人笑著搖頭,目光很認真的落在她身上,語氣略重了些,“我知道前段時間是委屈了你,也是我想不明白,其實只要敏中過得高高興興那就行了,別的事我也不再想強求,人老了,總是會想通一些事的。”

江琳身子僵立了片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聽覺,大夫人這是真的想通了么?還是有別的企圖?

也別怪她太多疑惑,誰讓大夫人讓人冷了心,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要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娘,我聽人說方姨娘師承云秀一派,景春堂都沒人比得上她的繡功呢,是不是?”她轉移開話題,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接大夫人的話,“既然她給娘送了幾幅繡圖,給兒媳開開眼界可不可以?還是娘也讓人退回去了?”

大夫人唇角抿了抿,往鳳羽看了眼,吩咐道,“把那游春圖跟百鳥朝凰圖拿來。”又解釋,“我也只留了兩幅,到底是方姨娘的心意,而繡得也實在好,看見的人沒有不稱贊的,其中一幅我就掛在堂屋里了。”

鳳羽很快就取了兩幅繡圖來,還未仔細看江琳就覺得兩眼發花,眼前花團錦簇好似春日萬花齊放,百鳥齊鳴,注意力不集中的話還真以為看到真正的春色了呢。

簡直是以假亂真江琳贊嘆道,“確實繡功一流,難怪娘會留下來呢,兒媳看到也是愛不釋手,方姨娘怕是花了不少功夫。”

“聽說繡了整整半年。”鳳羽在旁回答。

江琳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方姨娘用心良苦不遜于呂姨娘,兩個人對娘真是好恭敬”

聽出她的意思,大夫人笑了笑,“白太醫也欣賞過這兩幅繡圖,說掛在屋里好似如沐春風,看著心情奇佳,只對身子有益,不然我也不會留下了。”

原來如此,大夫人也是極為謹慎的人,這次怕是她多慮了,江琳也就放心的告辭。

剛走出院門,卻見紅豆跑著來。

“找到這兒來了,可是有什么急事?”香凝看向她手里的信,“誰寫來的?”

“三小姐寫的,直接交到文秀的大哥手上,說一定要親自交給夫人,奴婢想許是很急便送了來。”

賀敏玉終于想明白了嗎?卻是過了那樣久的時間呢

江琳接過信看了一眼,然后就放入了懷里。

“三小姐……”香凝輕聲問。

“回去再說。”江琳率先往前走去。

她沒有想到賀敏玉居然也一早就知道賀通夫婦倆的心思,他們早就對安國公的爵位垂涎欲滴,只不過暗藏不露,尤其是賀通,平日里像個老好人,對賀瑛也是尊敬有加極為謙卑,但現在卻是越來越藏不住了。

只因為亂世出英雄,他們覺得奪爵的時機到了。.。

第246章傷勢

江琳走后,周媽媽上來服侍大夫人,拿著美人捶輕輕地給她敲腿。

大夫人閉著眼睛,一邊揉著右側的太陽穴,她最近常覺得有些暈,但白太醫卻說沒有什么問題,只是季節變化帶來的不適罷了。

“夫人對少夫人真是很慈愛啊”周媽媽忽地感慨,“夫人您就是大度,別的兒媳只怕求都求不來這樣的婆婆。”

大夫人微微睜開眼,嘆了口氣道,“誰讓我那個兒子對她死心塌地呢,梅姨娘也是個命不好的,如今又死了,我想敏中傳宗接代不指望這個兒媳還能指望誰?”她雙肩塌下來,越發黯然,“你又不是不曉得,最近我總是夢到敏中……也看見她,興許這兩人是有緣分,拆都拆不了的。”

周媽媽拍拍她手臂,安慰道,“都讓人解過夢了,說夫人只是太憂心,哪里真會有這種事呢”

她是看不得江琳再次得勢,說句不好聽的,她真得勢的話,大夫人再雙腿一伸,遠在富安莊他們的趙家恐怕難以保住,饒是她是賀敏中的奶娘也無濟于事

大夫人就看她一眼,“你放心,你們趙家我總會保得了的。”

被她道出心思,周媽媽老臉一紅,“老奴還不是擔心夫人您的身子,咱們趙家這幾代也得了不少恩惠,若是少夫人真要趕盡殺絕,老奴也無話可說。不過夫人您為賀家操勞了一輩子,世子爺又是您最疼愛的,哪里就不想看看孫子呢?這是人之常情,就算讓皇上來評斷,夫人也是絲毫沒有錯的。”

大夫人心里動了動,轉而仍是搖頭,“敏中他態度堅決,我要是再逼他只怕會適得其反,我不想失去一個兒子。”

周媽媽靜默了會兒,幽幽一嘆,“夫人總是為他們著想,可是誰能了解您的傷心呢,老奴真是替夫人難過。”

大夫人聽了只又閉起眼睛,她不是沒有動過心思,甚至曾經都為賀敏中選好了妾氏,可話到嘴邊仍是咽了下去這個兒子平日里看著極為孝順,可他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只要下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樣一次次的對峙中,他們母子倆的情分終是會越來越薄。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總是猶豫不定。

而江琳卻又是那樣的堅強,不管如何打壓都像是屹立不倒的蒼天大樹就像不能生孩子這件事,她也只是傷懷些時日就釋然了,好像身體里藏著無限的勇氣。

久而久之,大夫人也會迷惘,她始終只是希望賀敏中能過的好,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江琳回到房里就把門關了起來,然后寫信給賀敏玉。

看得出來,賀敏玉是想通了,她想擺脫黃家,也愿意相助江琳扳倒賀通夫婦,不過江琳并不希望她再插手這件事,她吃過那么多苦,而對付賀通夫婦并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做到的,所以現在最緊要的是助她脫離苦海

但這件事也不容易辦,畢竟不像她所知道的離婚可以單方面提出就能辦理,這是個男尊女卑的地方,一般都是休妻,而和離是很少見到的,還需得到兩家父母的支持。

所以賀敏玉要離開黃家必須得想到個好計策,比如拿到些證據,但具體的還要問問賀敏中,她就只是回信略略講了一些,希望賀敏玉日后可以找機會過來一趟詳談。

下午的時候賀敏慧果然來了。

江琳讓人上了瓜果點心,跟她相對而坐閑聊。

“大嫂,你到底怪不怪我?”賀敏慧終于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問。

江琳聽了就笑了,咬了口手里的蘋果,“你要是我,你怪不怪?”

賀敏慧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怔住了會兒才道,“我當然會怪了,大嫂也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被人誣陷豈會不怪?不怪不是傻子么”

江琳哈哈笑起來,“那我不怪也得怪了,不然就是傻子。”她笑了會兒又停下來,盯著賀敏慧瞧,“你這次來該不是想道歉吧?不過時間隔得也太久了,我早就忘了這件事,你又何必要再提起來?有句話叫化干戈為玉帛,倘若你是為此而來,那我倒是真的歡迎。”

“化干戈為玉帛?”賀敏慧喃喃念道。

“你我說起來并無仇怨,我是你大嫂,咱們是親戚關系,但仔細想想,卻是有好久沒有敞開心胸說話了。”江琳今日頗有些感慨,主要還是因為大夫人說了那些話,真真假假教人看不清楚,“我也累了,曾經想不管你喜歡我還是厭惡我,我都不在乎,但現在看著你的時候,我卻希望你是真的喜歡我,那么,我會輕松很多,你大哥也會高興的。”她頓一頓,目中露出些冷厲,“但這些話我只說這一次,以后任你死活,我再也不想操任何心了。”

賀敏慧只覺心一沉,下意識得就叫道,“你不能不管我死活”

她眸子微微瞇起,“憑什么呢?憑你真心把我當大嫂么?”

賀敏慧瞬間又沉寂下來,但江琳的心思她徹底清楚了,想了想站起來道,“我會好好想清楚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香凝看著她背影,微微一嘆,“四小姐仍是沒有明白。”

“不,她明白了。”江琳淡淡道,“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其實不管多任性,她仍是個孩子,我有時候也忘了孩子的天性。其實他們都是很簡單的,我以前就該那樣對她說,也許就會省去許多的麻煩。”比如那次在富安莊,她可以換個方式,也許就不會挑起賀敏慧的爭斗之心了。

但世間事總是取決于每一次的選擇,選擇不同結果就會差得很遠。

“對了。”江琳忽然問道,“聽說方姨娘送給娘的一副繡圖花了半年時間,我怎么一點也不清楚?你們那會兒也沒注意到么?”

香凝也不甚清楚,“方姨娘繡工好,她總是在繡東西的,估計誰也不會注意到。再說,一幅繡圖而已,就算送給大夫人又能怎么樣呢?她向來對大夫人都很敬重,也是最為低調的一個人,假使不是跟呂姨娘來往,恐怕更不會想到她身上了。”

“說的也是,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江琳揉了揉眉心。

“夫人也不要多想了,大夫人不是說都叫白太醫看過了么,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想到白太醫,江琳冷哼了一聲,“這白太醫也是個看不透的,此前我以為他也是懂分寸的人,誰料那日竟在娘面前完全不給我退路,反正我是有些信不過他,但好似又找不到理由,白太醫照理說不該跟咱們賀府過不去才是。”她想著忽地心頭一動,便住口不言了,好半響才道,“你去給賀定傳句話,讓他找人盯著白太醫,看看平日里跟誰來往。”

香凝應了聲便走出去傳話了。

晚上賀敏中很晚才回來,江琳差不多都要睡著了,但最近時局波動也很容易驚醒,所以賀敏中剛躺下的時候她就有些清醒過來,當下就伸手抱住他的腰。

誰料聽到他一聲悶哼,好似很疼的樣子,她立時徹底清醒。

“怎么了?”她側過身問。

“沒事。”賀敏中低聲道,哄孩子似的拍著她,“快睡,很晚了。”

夜色里依稀看得見他蒼白的臉,而本是很紅潤的唇也顯得極為黯淡,她是何等敏銳的人,當即就問,“爺可是受傷了?快給我看看。”也不顧賀敏中的反對,伸手就掀起他的衣服,只見腰上赫然裹著一圈白布,后背隱隱還有紅色滲透出來。

她差點驚呼,壓抑著道,“怎么會受傷的?怎么回事?”

見她心疼得撫摸著傷處,賀敏中知道再也隱瞞不了,就苦笑道,“跟曲越打了一架。”

“什么他竟敢傷你?”江琳眉毛都豎了起來。

他心里卻泛起一股甜,“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這只是小傷,休息幾日便好了。”

“這是小傷啊?還在流血呢,你別動”江琳下床掌燈,又出去小聲叮囑在外面值夜的青玉,讓去庫房拿些金瘡藥跟紗布來,并且囑咐一定不要讓人發現,賀敏中受傷了要是傳到大夫人耳朵里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肯定要來探望流淚一番,估計也是賀敏中不想讓人發現的原因之一。

見她吩咐完,賀敏中在那邊道,“還不披件衣服,一會著涼了還得我來伺候你。”

江琳聽了忍不住斥道,“你也知道生病受傷了要人服侍啊?既然知道還去跟人打架,你……你就不為我想想么,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辦?”她越想越氣,上去捶了賀敏中兩拳,“你又不是江湖人士,有話不能好好說么,動刀動槍的干什么?”

賀敏中抓住她的拳頭笑,“好好好,以后保證不會了。”

“一聽就是敷衍人。”江琳撇撇嘴,男人果然是好戰的生物但不知道兩人為什么會打起來?

青玉很快就拿了東西過來,江琳給他重新上了藥包扎好兩人才又熄燈睡覺。

第247章解脫

但這時候哪里睡得著,她滿心的疑問呢。

賀敏中看她翻來翻去忍不住笑起來,攬住她的腰把整個人貼在自己胸口上,才說道,“也是想問清楚清王的事,這小子竟然說打一架才告訴我,不過我也真的早就想揍他了”

江琳聽得撲哧笑,這人果然以前是吃過醋的吧?

“那后來告訴你沒有?”

“只是說清王有內應在京城,但死活不肯告訴我是誰,還說要想知道真相最好跟他在沙場相見。”賀敏中皺起眉,“沙場,若我是將軍到未必不可,但聽起來清王像是布了很大一個局,只怕遲早會打到未央城來,當務之急是找到內應。”他看看江琳,“你上回說二皇子跟齊王都有嫌疑,但我查過了,都不像,恐怕是另有他人。”

江琳抽了抽嘴角,“難道會是瑞王?”

“不會。”賀敏中道,“瑞王與二皇子都有可能繼承皇位,而二皇子畢竟犯過錯,皇上恐怕不會輕易二次立他為太子,瑞王便是最有機會的。”

江琳也頭疼了,如果幾個皇子都不是內應的話,那么會是誰呢?禁軍頭領嗎?她想起賀敏中曾提到那頭領是戴大人舉薦上去的,但戴大人如今是兵部尚書,二品大員,他要是造反還真看不出來有什么好處呢。

“必是對現狀極為不滿的人。”賀敏中支起身子,睡意越發淡了下去。

其實當今皇上還算是不錯的,論起以前的政績并不比楚國的開國皇帝差多少,對百姓也算仁慈,二十余年內減過五次賦稅,自己也是個有主見的人并不盲目聽從底下大臣的意見,只是直到清王出現,他才措手不及做出了一些過激的舉動。

江琳也正在想這件事,只因為對賀敏中來說,曲越應是敵人,但他提起他的時候卻并沒有露出仇恨的情緒,而是極為平靜,那他到底忠不忠于現在這個皇帝呢?

“爺,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賀敏中看她一眼,“你問。”

“只是假設。”她斟酌著語句,“假使清王真的攻破未央城了,而對城里不管官兵還是百姓都實行懷柔政策,那么爺會效忠于他么?還是會誓死忠心皇上,與清王對抗到底呢?”她真的很想知道,這會決定賀敏中的將來,甚至一生。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方才回道,“我不清楚,這得取決于清王是個什么樣的人,但你放心,我會珍惜自己的性命。”他深深看著她,“還有咱們的家,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它的。”

江琳松了口氣,可見他不是愚忠的人,既然理智客觀那她便沒有什么好怕的,當下握住他的手搖了搖,“我會跟爺共同進退”

他笑起來,抱住她,聲音沉沉的,“我知道。”靜默了會兒又說,“我在平川有處小院,過些時倒是可以帶著娘去那里住住,冬暖夏涼很是不錯。”

平川離這兒很遠,與京城還有滄河成三角形狀,而在如今這樣的局勢下卻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江琳明白他什么意思,笑了笑沒說話,只輕輕倚在他胸口。

兩個人不知不覺就這樣睡著了,江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躺回到床上,才隱約想起他是起床時給她移動了一下,而賀敏中自然是早朝去了。

她想到他后背的傷就皺了皺眉,這樣也不去請個假,竟然還帶傷去上朝呢,不知道后背會不會又裂開來。

等到梳洗用完早飯后,她就找了賀定來,讓香凝把一早就熬好的藥湯裝入個罐子里,又拿了些治療外傷的藥與紗布,才叫賀定帶去衙門讓賀敏中服用和換藥,并且叮囑說別讓大夫人知道。這藥方是她開的,得連續服用三天才有可能完全好,而外傷藥也必須每日更換才行。

賀定才知道出了什么事,當下拿了東西便急匆匆走了。

七日后賀敏中的傷勢才徹底痊愈,而江琳也跟他提了下賀敏玉的事情。

對于這個三妹他是從來不曾注意過的,或者更準確的來說,自從十一歲后除了賀敏慧之外,他鮮少關心那些兄弟姐妹,所以當江琳剛說起的時候他也是漫不經心,直到聽說黃家少爺是那樣子的一個人他才驚覺,原來三妹過得竟是這樣可怕的日子

到底也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等當江琳說要幫賀敏玉擺脫黃家的時候,他承諾一定會找出黃家的錯處,到時候和離總是要派上用場的。

而這件事要順利促成自然還需要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大夫人。

要說服她說容易不容易,但也不難,每個人都有弱點,而大夫人的弱點現在就是賀敏慧。

江琳跑去跟她說賀敏玉在黃家飽受虐待,如今實在承受不了前幾日給她寫過一封信,說賀家再不幫她的話就要告上衙門。

起先大夫人還不以為然,她對這個庶女向來沒有什么感情,甚至于并不相信賀敏玉真的敢如此做,直到江琳把信給她看的時候,大夫人才擺正了姿態。

這是一封血書,字里行間都充斥著瘋狂痛苦的氣味,令人不相信都難,一個發瘋的人什么做不出來?大夫人看完后覺得賀敏玉拿著刀當街砍人也是有可能的,當下就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決定讓江琳的心也是涼透了。

沒想到大夫人竟然說要把這封信給黃家的人看,讓他們做好準備,別把賀敏玉放出來。

真是狠毒,這是把賀敏玉往死里逼呢看來當初賀敏玉的生母備受寵愛應該是真的,不然大夫人也不會如此恨她們母女倆

江琳沒法,既然賀敏玉的悲慘遭遇打動不了大夫人,那么也別怪她使用些伎倆讓賀敏玉去會見下敬王妃了。

大夫人得知后果然有所反應,她當然不知道是江琳在后面推動,只知道賀敏玉跟敬王妃也提到她所受的苦,而敬王妃表示極為同情,這種情況下,作為母親的大夫人又如何能落井下石?更何況,賀敏玉都給敬王妃講了大夫人是個寬厚仁慈,疼愛孩子的人,說必會給她討個公道。

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為了在敬王妃面前有個好印象,就這樣,她被逼著與黃家攤牌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和離也是得雙方父母同意的。

而同時,賀敏中也找到了黃老爺失職的地方,他是大理寺的人,做這些并不難,是以賀敏玉終于成功擺脫黃家。

這日下午,江琳與她并肩站在一處水潭前,這水潭賀心曾掉下去過,而賀敏玉的生母就在這里溺斃的。

陽春三月,天氣晴朗,撲面楊柳風。

賀敏玉的表情極為平靜,只是盯著水面的眸子隱藏著無以言說的傷悲,她隱藏慣了,也隱藏了好多年,自從她的生母去世后心里便再也沒有過真正的喜悅。即便如今離開了地獄般的黃家,她也不曾有一絲的開心,而是覺得累,過去的那些時光在腦海里翻涌,竟像是一瞬間的事。

而她已經十八歲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江琳往水潭里扔了顆小石子,漣漪泛濫開一圈圈的水花。

賀敏玉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想離開京城。”

不錯的想法,離開傷心地走得遠遠的,總有一日她會平復心情。

江琳道,“想必娘也不會攔你,不過如今在打戰你還是小心些,不要去滄河那里,是了,”她想起一件事,“你想不想去平川呢?世子爺在那里有處地方,倒是可以住的,而且氣候也好,不像這里那么干燥,四季如春呢。”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她才不會離開賀敏中獨自去平川避開戰火。

“平川?”賀敏玉喃喃道,眸子里閃過一絲光,“王姨娘……不,我娘就是平川的。”

對于她改變的稱呼江琳并沒有在意,這種所謂正室姨娘她是深惡痛絕的,尤其是姨娘生的孩子還不給認娘,這其實極為殘忍,所以也就當做沒聽見,人家一個苦孩子喊喊親娘并不為過。

賀敏玉側頭看著她,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大嫂,你真的跟他們不同。”

“他們?”江琳挑起眉,“不,我至少跟你大哥還是同的,其實你也別怪世子爺,他可能跟你一樣有苦衷……”

賀敏玉打斷她,“我從未怪過大哥,大哥過得也不容易。”

江琳怔住了片刻,卻聽她又說道,“看大嫂的樣子還不知曉,其實大哥當年被劫持的事,其中真相并不是只有梅姨娘一個人清楚。”她頓一頓,語氣頗為不屑,“咱們的爹當時為了自己逃命,竟然把大哥一個人扔下不管呢”

江琳腦中如閃過一道光,把過去照得雪亮。

難怪賀敏中與賀瑛從來都是不合拍,有時候勢同水火,原來竟然有這種事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這賀瑛居然會不顧親生兒子的生死,光顧自己的命,這如何能不讓人寒心?簡直比起江恒還要來得薄情寡義

“但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好奇。

賀敏玉微微一笑,“梅姨娘與我也算有些交情,她知我想報仇,便告之大哥的事,讓我不要傷害大哥。”

“她竟然不在世子爺面前揭發你?”這不是大功一件么?

“她出身婢女,那時候雖然能氣到葉丹樺,可想做正室根本就不可能,也需要我的幫忙,而我那會兒只是想對付母親與張瑞芳,于她毫無壞處自然是想互惠互利。”賀敏玉說著一嘆,“罷了,人也死了多說無益,她自找到她的歸宿了。”

江琳也是沉默,自覺再無話可講便要告辭。。.。

第248章識毒

賀敏玉叫住她,臉色有幾分哀慟,但又透著些釋然,“昨日我夢到娘,說無需再為她的事傷神,叫我好好生活下去,我決定就去平川了。”

江琳露出欣慰之色,“那好,我會跟世子爺說一聲,到時候告知你具體的地址。”

“謝謝大嫂。”她凝視她片刻,猶豫會兒終于道,“我相信你此前跟我說的話,既然娘的死與母親無關,我便告訴你一件事。”見江琳目光炯炯,她輕輕踢了下水潭邊的欄桿,“其實方姨娘是會配毒的,我年幼時偷見她在院外倒了盆水,結果隔了幾日那些花兒全都謝了,我便時常注意她,但后來卻再也沒有看見。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那次母親罵了年幼的六弟,方姨娘拿出條帕子擦眼睛,母親便暈倒了,白太醫花了好久功夫才治好母親但也說不出來是什么原因。”

江琳聽得心驚不已,難道方姨娘是個用毒高手?那么那兩幅繡圖……

她想著差點跳起來,“娘有危險了”

賀敏玉卻沒再說話轉身而去。

縱使大夫人沒有害死她的生母,但于她并無情分可言,也就沒有絲毫關心了。

江琳急匆匆得往大夫人的院子奔去。

看到她氣喘吁吁出現在院門口,賀敏慧奇怪道,“大嫂你這是干什么啊?”她很少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頭發不整,裙角亦帶著些泥土,臉頰則是通紅的,額角還有汗水不停地滴下來。

江琳撫著胸口,“娘在不在里面?她還好吧?”

賀敏慧更奇怪了,“娘當然好了,大嫂你這問的什么啊”

江琳緩了緩往里走去,一邊道,“突然想起昨晚上夢到一個不詳的夢,所以來看看。”

“不祥之夢?”賀敏慧皺起眉,復又笑,“大嫂居然還會信這些?我昨日還夢到去陵南玩呢,這又怎么可能?”她提醒道,“娘現在正在發脾氣,大嫂還是別去煩她的好。”

難道是因為解救出賀敏玉而發脾氣不成?但這緊要關頭她豈能退縮,萬一大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賀敏中不得傷心死了?她也難辭其咎的

“少夫人,夫人乏了正想去休息,還是等會兒再來吧。”剛到門口,果然有鳳羽攔著不讓進。

江琳往里看了看,只見門是虛掩著的,就道,“想跟娘來商量一件事,三妹現在和離了,名聲也不好,她想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聽到賀敏玉要離開賀家,大夫人微微哼了聲但并沒有搭理。

“三妹說娘最好注意些身體,省得像上回大大那般暈倒,天災人禍的總是防不勝防,她總是要走的人了,但到底跟娘有母女情意,仍是想囑托兩句的,兒媳正是為此事而來。”江琳故意提到大大失火那件事,這也是大夫人的心病。

大夫人果然有了反應,淡淡道,“進來吧。”

江琳進去就見到堂屋那副游春圖,不免多看了兩眼,而目光落到大夫人身上又很是懷疑。

大夫人瞧著沒有任何不妥,人很精神,若這圖真有問題應該早就發作了吧,難道是慢性中毒不成?可也有兩個多月了啊,或多或少總會有些跡象才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是她太過謹慎,其實方姨娘根本就還沒有動手呢?

見她盯著瞧,大夫人皺了皺眉,“可是玉兒有話要你傳?這孩子,自己難道不會來么?”

江琳笑道,“她許是從黃家出來還不太適應,也就是想感謝娘成全她。”

大夫人狐疑得看她一眼,“那你剛才又提到大大的事?”

“她知道娘大大那次暈倒是以一直很是內疚沒有來探望,而娘不計前嫌還幫她擺脫黃家,更是無顏相見……”江琳是隨便胡扯,只求把大夫人搞得頭暈,好早早讓她走人,也就達到目的了。

大夫人果然頭疼,賀敏玉什么人她自然清楚,哪里還會愧疚?分明也就是在大兒媳面前裝裝樣子罷了,這大兒媳也是可笑竟然還真信了跑來為她說清,怎么也會變得那么蠢?大夫人擺擺手,“她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回去轉告她,離開京城也無不可,只要還記著咱們這個家就成。”

江琳點點頭應了,又道,“還有一事。”

大夫人有些不耐,“還有什么事?”

江琳指指堂屋大案上方掛著的游春圖,“這繡圖實在是漂亮,真不知道方姨娘是如何繡出來的,兒媳看著真的是眼饞的不得了呢娘能否借兒媳幾日,好讓兒媳找景春堂的繡女們也照著繡一幅出來?保管不會弄壞的。”

大夫人揮揮手,此時已經很不想看到她了,“拿去,拿去吧,多少日都成。”

江琳就叫鳳羽把繡圖取下,又好像很是怕損壞的樣子左三層右三層得用油紙包好,這才拿著回了自個兒院子。

香凝迎上去接她手里的東西,她忙叫別碰,倒是讓香凝嚇一跳。

江琳也不解釋,自顧自得跑到庫房把繡圖放在一個角落這才跑出來。

見她神神秘秘的,青玉也很好奇,湊上去問,“夫人你怎么了?剛才拿的什么東西回來啊?”

“方姨娘的繡圖,我得鑒定一下。”江琳轉身進了里屋,“不過這個我也不在行,得找個大夫才是,白太醫是不行的了,上回叫他來什么也沒看出來。”

香凝想了下道,“會不會根本就是沒什么,夫人多慮了?”她看見那繡圖也不知道多少回了,真有毒他們還不得全部趴下?甚至包括夫人,世子爺等都逃不了,再有,六少爺也是要去給大夫人請安的,難道方姨娘不怕誤傷他?

“保險點好。”江琳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這繡圖她一直覺得怪怪的,始終放心不下。

這時賀定來了,青玉見到他來就退了下去,省得到時候夫人又拿她取笑。

“可是白太醫那里發現什么了?”她后來是叫賀定找人盯著白太醫的。

賀定總是四平八穩的,沉聲道,“白太醫跟二皇子有來往,但是似乎并非他所愿,盯梢的人說白太醫去二皇子府時總是一臉苦相,應是被要挾的,而且,”他頓了頓,“有回見著二房一個小廝也去過一回,送了封信。”

賀通跟二皇子也有聯系嗎?江琳聽到這個真是很無語,二皇子夫婦極為痛恨賀府的人,怎么會跟賀通有交集呢?不過前面那些話倒是可以解釋白太醫此前的所作所為,許是被二皇子妃也要挾了,所以才在大夫人面前不給她留一點情面。

現在想起來,白太醫也是給她把過脈的,又豈會不知道她不能生育?恐怕早就知道了,但偏要在那時候說出來,不是被人指使又是什么?

葉丹梅一直想看她笑話,又知道白太醫是賀府常用的御醫,自然不會放過。

不過此后倒是沒有后續了,是不是皇帝病倒,他們又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爭奪皇位,所以沒空再對付他們這些小蝦米?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江琳賞了賀定銀子就讓他走了。

賀敏中回來的時候自是要跟他提起這些的,聽到江琳懷疑方姨娘要毒害他娘,賀敏中是大吃一驚,忙問她有什么證據,聽是賀敏玉說的就決定明日便去找個精通毒物的人來看看這幅繡圖,江琳也就放了心,繼而問起賀通夫婦與二皇子的事。

賀敏中說賀瑛唱黑臉,自是有人要唱白臉的。

看來賀通是以出賣自家大哥來接近二皇子的,他想要奪取爵位當然是拉攏越多的人最好。

第二日下午賀敏中帶了一個年青人來到院里。

丫環們見是個陌生男人便全都避開了去,賀敏中介紹道,“丁柳方,識毒高手,通常用于救人,這是內人。”

丁柳方中等身材,皮膚微黑,一雙細小的眸子很精神,聞言沖江琳拱拱手,“丁某見過賀少夫人。”

江琳也還了禮,話不多說就帶著他們去了庫房。

“這就是這幅繡圖,丁公子請。”她拉著賀敏中避了開去,唯恐沾上什么毒。

賀敏中好笑道,“日日都看到的,現在那么怕?”

“日日看到可都沒有碰到。”江琳道,“我可不想中毒呢,”眼見賀敏中臉色沉了沉,忙安穩他,“娘應該也是沒有碰到的,跟咱們一樣,爺不用太擔心。”

“豈能不擔心?”賀敏中一嘆,“娘身子不比我們,可是受不得一點毒害的。”

那邊丁柳方從懷里掏出一個類似于口罩的東西戴在臉上,然后把油紙一層層撥開露出游春圖的真面目,他湊上去細細看著,時而用帶著皮脂手套的手指撫摸,時而狠狠聞上一聞來辨別氣味,但終究是越來越疑惑,因為這繡圖完完全全無害的樣子,根本找不到一點破綻。

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賀敏中終于問道,“怎么樣?”

丁柳方直起腰,搖著頭道,“委實看不出來,不像是有毒的樣子,倒是有些特別的香味,應是銀丹草味,但對身子是絕對沒有害處的,還能清心靜腦。”

那不是跟白太醫說的一樣對身子有益處?難道方姨娘真沒下毒?江琳實在很懷疑

第249章拖延

賀敏中目光也落在繡圖上,只見姹紫嫣紅一派欣欣向榮景象,不由得也佩服方姨娘的手藝,不過這些花的花瓣都工整了些,毫無凌亂之象,若是有微風拂過的柔美,可能會更加增添些情趣。他想著,又看了看那朵最左邊顯得低調的石竹花,只見花瓣顏色由最頂端的赤紅慢慢變成淡紅,分外的可愛。

他忽地擰緊了眉,想起某日似乎也看到這朵花,但那顏色分明不是這樣的……

見他凝立不動,江琳像怕打擾到似得輕聲問,“爺有發現?”

“也許是,也許不是。”賀敏中指指那朵花沖丁柳方道,“你看看這個,繡這花瓣的絲線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丁柳方便仔細看了看,“這就是帶有香味的地方,但沒有毒。”

賀敏中聽了又陷入沉思,那日,那日究竟是什么時候?

他思考的時候眉心微鎖著,略薄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眼眸則像閃著光的黑珍珠,光是看一眼就仿佛會被吸進那無限深淵。江琳出神得瞅著他,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重生是不是就為遇見他呢?不然為何會有這樣神奇的事情?

“是了,陽光”賀敏中猛地喝道,“把它拿到外面去”

丁柳方趕緊拿著繡圖出去,待到太陽的光照到那朵花上時,果然見花瓣顏色發生了略微的變化,不由驚訝于賀敏中的敏銳,這種色差只有經常繡花或者畫畫的人才能很快分辨出來吧?

“快看看是怎么回事”賀敏中恨不得自己上前去看,但他對毒這種東西真稱不上了解。

丁柳方便又低頭嗅了嗅,又是摸了陣,這會兒臉色就有些變了。

“進去講。”他擺擺手進了里屋,江琳則叫人把繡圖小心蓋起來放回庫房。

丁柳方站定,方才說道,“原來不是銀丹草,而是子夜香,這兩種香聞起來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子夜香受到熱就會變味,長期使用看起來臉頰紅潤很是精神,不過,其實有些微的毒性一直慢慢積存在身體里,而這并沒有什么大問題,甚至可以說幾乎是沒有害的。”他頓一頓,神色凝重起來,“但這種香一旦遇到洋金花,便會成為劇毒,立刻引發要人性命”

兩人聽得大驚失色,賀敏中道,“那這種子夜香能驅除干凈嗎?洋金花又是慣用在什么地方?”

這簡直不亞于定時炸彈,江琳沒想到方姨娘會這么精于用毒,意思也就是她想大夫人什么時候死大夫人就得什么時候死,但問題來了,那洋金花方姨娘藏在哪里了呢?

丁柳方回道,“倘若有幾個月了恐怕很難除干凈,不過這種香只有在熱的時候才能散發毒素,所以別的人應該都沒有事。”

真是好算計,那畫掛在堂屋也只有早上巳時的時候才會被照到陽光,而這時候通常只有大夫人一個人,不,還有幾個丫環跟黃媽媽,周媽媽,不過她們不是每日都伺候的,而是輪流,所以還是大夫人中得最深。

“爺,那要不要把方姨娘抓起來呢?”江琳問。

“不行”賀敏中道,“萬一刺激到她,那娘就危險了。”

說的也是,誰知道方姨娘把另外一個引子藏在哪里呢,指不定一被抓就讓人帶著去大夫人那里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但保持現狀也不行,江琳覺得頭疼無比,總歸現在是不能讓方姨娘去見大夫人的,她既然下了毒,就一定想過要置大夫人于死地

“不過我倒是可以寫個藥方試試,但需要時間,也不知道能除掉多少。”丁柳方這時候說道。

“好,那麻煩丁兄你了。”

賀敏中帶他去書案前寫下方子,然后親自送出了門。

江琳則嚴令香凝幾個不準泄露消息,金桔幾個更是不能讓她們知道。

那藥是賀敏中親自送去給大夫人的,說前幾日遇到宮里的太醫討了幾個方子正好適用于現在這種時節服用。大夫人看是他送來的,自然心里樂開了花,豈有不喝的道理,當即就讓他把方子留下每日讓廚房熬了服用。

但這件事并沒有解決,饒是賀敏中也有些束手無策,因為不知道方姨娘到底留了后著沒有,而且,還有個呂姨娘呢,若是她也參與了那就更加危險。

江琳倒是想出了一個計策,方姨娘做任何事不過是為了賀敏陽,為了她這個親生兒子,倘若賀敏陽好好的,想必她就不會下殺手。

賀敏中聽了也甚為贊同,能拖一時就拖一時,若是大夫人身體里的子夜香清除了那就可以動手了。

至于那幅繡圖,如果沒有陽光的照耀就不會發揮作用,江琳自然也想了法子讓大夫人掛在別處去了,而方姨娘清楚已經大夫人已經中了幾個月的毒也并不把這個放在心上,反正毒已經留在大夫人體內,這幅圖如今掛在不顯眼的地方她反而更加安全呢。

說到賀敏陽,他現在正跟賀敏謙兩個人就讀于知書齋,賀敏謙自從跟馮寶意成為好朋友之后就再沒有跟江琳有矛盾了,平日里也是禮貌待人,很有好好讀書的樣子,所以大夫人對這個小兒子一點也不操心。

賀敏陽向來又是低調從事的,也不惹事,像個影子似的生活在府里,江琳幾乎很少碰到他,就是碰到也是轉瞬忘掉,但想起他來,心里總是出現同情的感覺。

這日她給大夫人請安時就說到賀敏陽的院子有處墻塌了,下雨的時候小路上的水總是流到院子里面,走路極為泥濘,該是要修修了。

大夫人不以為然,江琳就又提到賀敏謙,說賀敏謙有次去找賀敏陽玩的時候差點被滑的摔跤,這才引起大夫人的注意,她是很疼自個兒的親生孩子的,便讓江琳做主,說墻要砌好,路也整整平,省得賀敏陽走路滑到了。

真是虛偽到一定程度,賀敏陽再怎么是個姨娘生的,但畢竟是個好孩子,有必要如此對他么?江琳嘆口氣就走了。

后來府里便傳出話來,說大夫人體恤六少爺,大肆休憩他所住的院子,不止把倒塌的墻給修好了,還添置了不少家具,大少夫人親自去探望六少爺,把那些個不好好服侍六少爺的丫環婆子全給趕走了,換成了老實本分的。

這消息傳到呂姨娘耳朵里,卻是心里很不爽。

倘若大夫人突然真對六少爺好了,那她兒子的仇怎么報?她的賀敏安如今被整個賀府都給遺忘了,連他的老爹都不想見到他,日日就會喝酒,還有什么前途可言?她決不能允許大夫人拉走自己的同盟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而方姨娘自是高興的,她本就是能隱忍的人,要不是大夫人一再相逼苛待賀敏陽,她絕不會有什么反抗的舉動,這跟江琳推測得一樣,暫時壓制住了方姨娘要害死大夫人的心。

但始終仍是擔憂,畢竟人命關天,江琳望著窗外,見青玉往這里走過來,便忙迎了上去。

“可有探到些消息?”她早就讓她們去想方設法接近兩個姨娘身邊的人,這種時候當然要發揮作用。

青玉搖搖頭,很抱歉的樣子,“方姨娘太過謹慎了,她只信任身邊的兩個大丫環,凡事都不讓別人插手,別說能知道些秘密了,就是往常方姨娘什么時候入睡的她們都不知道。哎,呂姨娘那邊還好打聽些,夫人上回那么做怕是讓她恨極了”

江琳不由得有些失望,看來還需要敲打敲打方姨娘才行,讓她別輕舉妄動。

因為呂姨娘可不是個軟角色,誰知道她會用什么方法去再次拉攏方姨娘呢?這是決不能忽視的一個事情

就在江琳想著怎么去告誡一下方姨娘又能隱藏他們已經發現真相這件事的時候,宮里傳來消息,婕妤娘娘,她的七妹江柔懷孕了

初聽到時她怔了會兒,當然是沒有一絲的喜悅之情的。

江柔曾說見到皇帝就惡心,如今卻懷了他的孩子,真不知道現在她的心情如何?還是這孩子本就是她處心積慮想要的籌碼?

“快去庫房挑幾樣東西來,我找一件送去宮里。”她吩咐香凝幾個去尋些貴重的東西出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三個丫環才進屋來,小心翼翼得吩咐幾個婆子把東西拿了進來,有些看著塊頭挺大,有些是很小巧的,琳琳瑯瑯擺了一桌子以及占了地上一丈方圓的地方。

江琳走上去看了看,有泥金真絲象牙扇子,一塊瑩瑩發亮好似有湖水在其心流淌的圓形碧玉,還有鎏金丹頂鶴燭臺,這些記得是賀敏中生辰有人送來的,她走了幾步又看到一串梅花形狀的翡翠鏈子,顆顆都通透無比,也是價格不菲,還有雕刻山水的珊瑚小屏風,很多她都不記得是何時得來的了。

她佇立片刻,但再貴重又如何比得上宮里的東西?想著擺擺手讓她們又把這些撤了回去。

江柔到底是婕妤娘娘,這份姐妹情她能保住仍是要保住的,也許親手做些賀禮送過去更加妥當吧。。.。

第250章意想不到

江琳正在屋里給鞋面上花,想來想去還是給江柔做雙鞋比較好,懷孕的人走路是要十分注意的,軟些的鞋子會比較舒服。

鞋底用了十幾層料子納成,最底下是耐磨的,越往上越是薄軟,穿上去跟沒有穿一樣的輕巧。

就連香凝看了都大為贊嘆,因為主子平常可是從來不露這一手的,哪里知道竟有這樣的手藝,便在旁邊嘖嘖稱奇,引來其他丫環同來圍觀,一時嘰嘰喳喳不斷,讓江琳差點就把針戳在自己手指頭上面。

“都散開吧,看主子都不好意思了。”青玉打趣。

江琳呸得一聲,“做針線活最是要專注,你們吵得跟樹上的鳥兒似的,我哪里靜得下心來?”

幾個人就笑,這時鳳仙走了進來,臉色不好看。

江琳預感到什么,忙把手里東西放進旁邊的箱籠,問是不是有什么事。

“六少爺出事了”她回道,“院子里不是還在修葺么,今兒六少爺從書院回來的時候不知怎的就被一塊石頭砸到腦袋上,聽說血流了一地呢夫人快看看該怎么辦,如今正請了大夫去看,這消息也是六少爺那邊的丫環傳來的。”

江琳心里狂跳了幾下,立即就站起來,“青玉你快去盯著方姨娘,不要讓她身邊的任何人接近娘,紅豆你去六少爺那邊探探消息,看嚴不嚴重。”

幾個人都是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立刻就走出去分頭辦事。

香凝額頭上都要溢出汗,“夫人好不容易想到一個緩兵之計,結果卻反被別人利用讓六少爺受傷了,那邊方姨娘恐怕會以為大夫人修葺院子就是借此想要了六少爺的命這可如何是好?”

江琳自然也想到這些所以不免著急,其實賀敏中已經想著先去配制解藥了,但并不那么好配的,因為不知道用量的多少所以需要時間。而今日這件事卻絕對不是意外,實在太巧了,看來并非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方姨娘的計策,幕后那個人到底是呂姨娘還是張瑞芳呢?反正這兩個人都是想要大夫人死的

“鳳仙,你讓賀定去找世子爺,就說六少爺受傷了。”她想了想道,現在還沒有到回來的時候,賀敏中應該還在衙門,他定是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因為這會決定方姨娘下一步的計劃,也許她可以暫時阻止方姨娘,但大局的布置只有他才能做得穩妥。

鳳仙點點頭也走了。

香凝問道,“那夫人準備去做什么?”

“我自是要去看看方姨娘的。”她往窗外看了眼,只見天色已近黃昏,便拿起手邊一件水綠薄紗夾衣,邊穿著邊就往外面走了。

此時已是四月天,初夏的傍晚清新而溫暖,昨日剛下過細雨把那些葉子洗漱得更加鮮綠,一路走過去,花的甜香味糾纏在空氣里中人欲醉。風中隱有悅耳聲音傳來,是掛在沐浴于橘黃色陽光中的飛檐一角下的銀鈴。

方姨娘便是住在此處,江琳沒有從大夫人那邊穿過去,而是另從后門方向而來。

院子里靜悄悄的,走了一段路才遇到個小丫環,滿面的驚訝,她不明白少夫人怎會來了,行了禮就要去給方姨娘傳話。

江琳跟她一起進去,途中路過叢叢疊疊的花木,才發現是超于尋常的陰涼。

因為比起別的地方,這里種了太多的植物,幾乎遮蓋住上方全部的天空,而種類也是各式各樣,小丫環見她驚訝,就在旁解釋說方姨娘就喜歡種花種樹,平常拿的月例大部分都是花在這些上面,也很用心,經常親手栽植。

不會是拿來做實驗的吧?江琳暗自嘀咕,不然她那一手下毒技巧從何而來?但幸好沒有用小動物,不過用小動物可能太惹眼了,一批批的死總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少夫人,到了。”小丫環停住腳步。

里面走出個穿著碎花裙衫的姑娘,應是方姨娘的大丫環綠蘿,看到江琳也是一愣,屈膝道,“奴婢見過少夫人。”

“方姨娘在嗎?”江琳問。

綠蘿明顯猶豫了下,但少夫人已經到門口了又如何能拒絕?更別說也不知道小丫環之前透露了沒有,便點點頭,有些無奈道,“姨娘在里面呢,”又往里高聲喊了聲,“姨娘,少夫人來了”

她聲音很清脆,傳得遠遠地,江琳笑了笑就踏步而入。

方姨娘已經走出了房門,正用手攏著頭發,但眼睛紅紅得難以掩飾,看得出來也是知道賀敏陽受傷的消息了,興許剛才正在哭泣。

“怠慢了,不知道少夫人會來。”方姨娘歉然得低下頭,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后就慢慢坐下來,不時得用帕子抹兩下眼睛。賀敏陽于大夫人來說不過是個礙眼的庶子,但卻是她的心頭肉,得知他頭上被砸出來洞來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江琳生出幾分憐憫,輕聲道,“六弟不會有事的,等我找到哪個肇事的瓦工必定不會饒他”

方姨娘垂下的眸中閃過寒意,聲音低低的,“謝謝少夫人。”

“也是我好心做壞事。”江琳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來,因為事實上,大夫人再怎么討厭賀敏陽也不至于會想要他的命,所以不能讓方姨娘誤會,“當初也是我提議讓娘給六弟修葺院子,六弟是個乖孩子,待人也禮貌,我是從心底喜歡他的,也不希望將來他像二弟般渾渾噩噩的生活。”

方姨娘愕然,猛地抬起了頭,直直盯著江琳。

“世子爺也覺得六弟很好,上回還跟我商量著是不是跟五弟一起搬到前院去,到時候專門請個夫子來教學,以后也能考個功名回來。”她說得很誠懇,“知書齋到底是人多,夫子也不能一對一的教導,總會有疏漏,所以兩邊一起學該是最好的了。”

“世子爺這么說的?”方姨娘側頭喃喃道。

“那當然,這些事娘是不會插手的,幾個弟弟自然要世子爺這個大哥來管了。”江琳柔聲道,“二弟現在這個樣子世子爺也是后悔的,所以不想另外兩個弟弟也這樣,大家一家人,誰不希望他們好呢?我也是瞧著六弟身邊幾個丫環不合適才換了本分的人,只可惜……哎,真是要怪我疏忽了,也許該讓六弟暫時搬到其他地方住,也就不會被砸到了呢。”

方姨娘一陣沉默,似乎在判斷話里的真假,她手指一下下輕敲著茶盅,發出些微的刺耳聲,還有些神經質的動著唇角。

江琳觀察了她一會兒,順便又環顧去四周。

這房里真是簡樸的超乎想象,除了幾樣必須的家具外就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

看來賀瑛對這個姨娘是很不在意的,而聽說方姨娘也是個縣令的女兒?難道家中已經衰敗,竟艱苦如斯?她又抬頭看看對面人的裝束,也是簡單的一襲淡青衫子,發上只插著朵白玉珠花,與她第一次見到并沒有多少差別。

“方姨娘,你跟我去一塊看看六弟吧。”江琳忽然道,好似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方姨娘則聽了身子一顫,目中有幾分不可置信,賀敏陽她一年也難得見到幾回,每回去見總是要有大夫人的批準,這還得看心情才會“好意”的提到,就像是受她多大的恩情似的但這次大少夫人竟然直接就讓她去了,還親自上門來解釋緣由。

她真有些不明白,眉頭就略微皺了皺,莫非是她們發現了什么不成?

“不用跟大夫人說么?”她猶豫會兒終于道,帶了絲敬畏。

江琳站起來拉了下袖子,“六弟的事因我而起,大家都是家中一份子,去探望下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姨娘對他那樣疼愛,他若是見到你必是會很高興,而娘那里自有我去說,不用擔心。”她頓了頓,“誰好誰壞我都看在眼里,相信老天也是有眼的,種善果自有善報,而作惡的話,有句話叫父債子償,總是不會有好的結果。”

方姨娘手指在袖中微得一抖,只覺得眼前那雙眸子好似刺破皮膚直入心臟的利劍,那樣的銳利明亮,什么都藏匿不了。

她雙腿僵住了一樣挪不往前。

江琳卻慢步朝前走了,相信方姨娘那樣聰明的人定會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再如何會用毒,毒得死大夫人,毒得死賀瑛,那毒得死這賀府其他人么?更不用說她已經看破她的伎倆,只要大夫人出事,賀敏陽定然也會遭殃,那么方姨娘作為母親又如何忍心?而只要本本分分的過下去,江琳也暗示了世子爺與她定然會好好地對待賀敏陽。

這其中利害需要方姨娘自己去算。

兩個人一前一后出得院門,遠遠卻見一身絢爛的呂姨娘帶著個丫環正往這邊走過來。

果然是耐不住了,比起方姨娘對親生兒子的維護,呂姨娘更多的則是怨恨吧?誰讓賀敏安現在已經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她當然把所有責任都推在大夫人身上,而方姨娘這個同盟軍定是要好好拉攏的,人多力量大。

不過未免也太急了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第251章探望

見到江琳也在,呂姨娘稍許的怔住,隨即就笑道,“沒想到大少夫人在呢,還真是少見。”她挑了下眉,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是為了六少爺的事情來的吧?”

江琳淡淡道,“呂姨娘又是為什么來的?我正要跟方姨娘去看六弟。”

呂姨娘臉色沉下來,這大少夫人果然不一般,竟然肯親自來找方姨娘,當下冷笑幾聲,“是大夫人叫少夫人來的么?說起來,這院子早不修晚不修,非得這時候修,還把六少爺打得頭都破了,聽說傷的不輕,血流得滿地都是呢哎,這六少爺本來就命苦,老天居然還落井下石,真是不開眼”

就知道是來挑撥離間的,江琳頗為不滿意的語氣,“我們六弟何時命苦了?不說性格內斂溫和,學業也是很好的,將來前途一片光明,倒是二弟真是命苦,那樣好的條件本應該好好利用,卻偏是個什么都不上心的人。與其說老天無眼,不如說自作孽不可活,這未央城誰家沒有幾個庶子?優秀的公子數都數不清呢”

這番話把呂姨娘氣得差點跳起來,方姨娘卻是有所了悟,有時候命確實掌握在自己手里,假使賀敏陽努力向上,總會有出頭之日

到時候再搬出賀家,娶個賢妻,哪里又不是好日子呢?

見方姨娘靜靜地立著,面上竟似帶了笑,呂姨娘更是著急,沖上去幾步抓住她的手道,“你可別忘了以前的事不過是些哄人的話,還能當真?如今六少爺被砸了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變傻了呢,還談什么光明不光明?”

這點中了方姨娘的死穴,是啊,聽說被砸了頭有些是會變傻的,她當即就慌了,臉色好像墻壁一樣蒼白。

江琳瞥了呂姨娘一眼,后者卻勝利似得沖她笑了笑。

“眼見為實,你干著急也沒用,現在大夫正給六弟看著,你隨我去吧。”江琳說道。

沒等方姨娘說話,呂姨娘輕嘆一聲,無限哀怨似的,“這次不傻,誰知道下回會不會,總之在這家里就得事事小心,誰讓咱們是姨娘呢。”她意有所指,“大少夫人如今可高枕無憂了,世子爺的兩個姨娘全都沒了命,看來做人還是得夾起尾巴的好”

方姨娘心里升起一股寒氣,偷偷往江琳看了眼。

比起大夫人,這位大少夫人似乎更加心狠?至少大夫人還讓她們活著,可世子爺的姨娘呢?她不由得懷疑起江琳此前說的話,也許呂姨娘說得對,不過是哄人的,把自己哄得沒了戒心,大概死期也就到了

到時候還有誰會真正關心賀敏陽,她的親生兒子呢?不,她是絕對不能放松警惕的

江琳抿緊了唇,但沒有為自己辯解,有時候事實勝于雄辯,就暫時讓呂姨娘在口頭占些上風又如何?

呂姨娘見目的達到便告辭先走了。

兩個人自去了賀敏陽的院子,大夫已經開好方子叫丫環拿去抓藥。

紅豆見主子來了,上前道,“只是砸破了道口子,大夫說不妨事,不過要是再往后一寸,可能就危險了,六少爺也是命大呢”她是實話實話,也是看到方姨娘跟過來才這么說的,一是讓她放心,二是暗示有人想故意害死賀敏陽。

方姨娘先是松了口氣,但聽到后面一句心直沉到底,看來是真有人要他的命

但這丫環是少夫人身邊的人,看到她來卻一點也不隱瞞,而少夫人也是坦坦蕩蕩的表情,便又疑惑的很了。

賀敏謙也在,他打小跟賀敏陽一起長大,聽到他受傷自是要趕了來,眼見江琳來到里屋就沖上去叫道,“大嫂,快去把砸傷的人找出來,豈有此理,竟敢砸傷六弟我剛才還想把那些人全都抓了,結果羅管家不讓我管,說是要等大哥回來,但大哥誰知道什么時候到啊?總不能讓人跑了去”

見到他憤怒著急的樣子,江琳很是欣慰,這小子還是有兄弟情的,就道,“我已經讓人去找世子爺了,再說,你當羅管家是吃閑飯的么?肯定早就留下那幾個人就等你大哥回來審呢。”又回頭看看方姨娘,“你先進去吧,我跟五弟還有些話要說。”

她是找借口讓那兩人獨處,方姨娘心里明白,忙就奔了進去。

賀敏謙生性是大大咧咧的,對于這些事向來不理會,只說道,“反正得為六弟出這口氣,我看他傷的不輕呢,頭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

“那是當然,你大哥肯定也這么想。”江琳看看他身后的馮寶意,他也長高了,眉目間更見清俊,比起以前添了些穩重,就問道,“你們兩人讀書讀得怎么樣了?上回聽世子爺說,小寶比你文章寫得好呢,是不是?”

賀敏謙倒是不惱怒,拍了馮寶意一下,“是啊,夫子說他前途無量,所以我以后得待他更加好點,省得以后給我苦頭吃。”

幾人聞言都笑起來,馮寶意看著江琳道,“我本想跟羅管家學習的,可世子爺有日跟我說大才用于小家有如殺雞用牛刀,用于國家造福百姓方是正途,所以明年打算去考縣試中個秀才,若是有可能,我要跟世子爺一樣去大理寺。”

“你比我大哥可差遠了”賀敏謙打趣道,“寶意寶意,聽著倒更像高僧呢,咱們楚國也是有國師的,要不你去寶相寺靜修靜修如何,來日也是前途無量,阿彌陀佛。”

江琳搖著頭笑,“別拿小寶開玩笑了,大理寺也沒什么不好的……”

閑聊中,賀敏中就回來了,還是跟大夫人一起來的,而此時方姨娘正好出來,大夫人見到她卻是愣了愣,頃刻間也明白是大兒媳的意思,心里就有些不快。

這都插手到她身邊來了?

而賀敏中自是知道她的苦心,忙轉移開大夫人的注意力,說起賀敏陽被人砸破頭是故意還是意外的可能,方姨娘順勢就退開了,但她向來心細豈會看不出大夫人的情緒?很明顯,大少夫人是自作主張把自己叫了來,看來大夫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探望完賀敏陽之后,江琳就跟賀敏中去了前院跟羅紀會合。

正如她所料,羅紀早就把一干木匠瓦工給扣留下來,有些已經問了口供。

“有人招了沒?”賀敏中問,他急匆匆回來還穿著官服,天邊最后一抹亮色照在他身上,那片絳紅更是顯得刺眼了。

羅紀回道,“沒有,都在忙著手里的活興許沒有注意,但照那石塊砸下來的位置來看,有三個人最值得懷疑的,但各自都說自己是冤枉的,賀大人你看……”

賀敏中冷冷道,“給我打”又叫查他們的底細,可有什么親朋好友。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江琳則拉著百合的手道,“最近過得如何?倒是許久沒有見到你了。”百合比從前豐滿些,容顏更為出眾了,應是愛情滋潤著的緣故吧?

百合則露出些愧意,低著頭道,“奴婢都不好意思見少夫人呢。”

“這話怎么說?”江琳一頭霧水,又笑,“還奴婢奴婢的,早就給你贖身了。”

百合輕輕咬了下唇,“上回險些害得夫人做錯事,我后來告訴相公,他責備了我呢,說這都忍不住,要是夫人不是那么顧全大局的話興許就真的去抓了二夫人了所以我,我就有些……還是得跟他好好學學,等以后真幫得上夫人了再來看夫人。”

江琳撲哧笑起來,“就為這個呀?你也是好意,不用放在心上的,再說了,有羅管家在你何必急著給我分擔?要我看,還是放松心情,早日得子才是真的。”

百合羞紅了臉,扭著身子道,“夫人真是的。”

香凝在旁邊笑起來,“這有什么好羞,香雪馬上都要生了,你還不抓緊?夫人銀子很多的,就等著給你們賀喜呢”

江琳橫她一眼,撇著嘴道,“是,我銀子很多,那你怎么不快些找個如意郎君呢?要是再晚些可都被別人拿走了,我手下的丫環可不少啊而且,我看秋竹的好事也近了,早晚也是在你跟青玉前面。”

百合掩著嘴笑,正要打趣香凝幾句,卻見一個家丁跑來說道,“少夫人,世子爺叫你去呢。”

“知道是誰了?”江琳問,要是找到嫌犯自然可以順藤摸瓜,也就能抓到幕后的主謀。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尤其是在賀家,這樣的事發生的可不是一件兩件,家丁低下頭道,“不是,是有個瓦工撞墻死了”

江琳怔了怔,隨即冷笑起來,好啊,每回都死人,當真是個絕招呢,無法破解的絕招

香凝跟百合也是面面相覷,她們在賀府也見慣了這些事,只是沒想到又見識了一次,當下也是無奈得很。

有句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概這瓦工也是如此吧?不過是個最底層的下人而已,可以換得也只有命,這種事無非就是受人要挾,或者得人恩惠,很多時候屈從并不只是為了自己。可現在想這些有什么用?最直接的證人已經死了,主謀必定仍然逍遙法外。

第252章后患無窮

饒是賀敏中也無計可施,這樣的案例不止在賀家,就是在大理寺也是常見的。

這世界多得是用錢買命,有人心甘情愿以命換錢,那么是絕沒有辦法可以查出真相的,所以江琳不免有些郁悶,雖然她搶先一步遏制了可能發生的危機,但總是抓不到幕后的人,那就表明后患無窮。

而事實上,也確實是后患無窮。

某些人似乎真的太急切了,賀敏陽的傷還沒有恢復,或者說在那件事之后不過只有兩天的功夫,大夫人就中招了

江琳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件事就是問青玉到底有沒有防著方姨娘的人,但青玉說她一直盯著方姨娘,就算她要離開也是讓別的人看著,這兩天方姨娘的人根本就沒有去過大夫人那里,是以絕對不是她做的。

那么會是誰呢?

江琳飛快得走著,但滿腦子的疑問。

以前一直怕方姨娘出手,因為這毒本就是出自于她的手,但如今看來卻是錯了,可方姨娘會在這件事與別人聯手嗎?不,她那樣謹慎的人肯定不會的,饒是跟她相交十幾年的呂姨娘,她也沒有坦露心思,可見其隱忍之心,不像是會貿然行事的人,更何況,她那次還警示過她了。

方姨娘為了賀敏陽定然是會好好思慮的,她所有的一切不過也就是為這個親生兒子

“那今日到底有誰來過?”江琳又問。

青玉道,“四小姐,五少爺,六少爺都來過,還有幾個貼身丫環,對了,二夫人也來過,”她看看江琳,“夫人您自己早上也是去請過安的。”

江琳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那他們不都是嫌疑人了?

兩人很快就來到大夫人的院子,鳳羽急得團團轉,見到江琳來了像看到救星,撲過去道,“少夫人,夫人是中毒了您快看看怎么辦,”她眼淚都要流下來,“早上還好好的,后來吃了幾口點心就吐血了,也不知道,不知道……”

“你別急,好好說。”江琳拍拍她,“吃了什么點心?給我看看。”

“就是這個。”素玉把東西端了上來,也是眼睛紅紅的,“明明二夫人也是吃了的,怎么的大夫人后來就不行了呢?”

張瑞芳體內又沒有子夜香自然不會有事,江琳看看那幾塊桃花酥糕,“一會白太醫出來了給他看看。”

賀敏慧這時也趕了來,而賀敏謙跟賀敏陽去知書齋了,短時間內肯定回不來,至于賀瑛跟賀敏中,自是早就讓人去通知了。

“娘怎么了,大嫂?”她拉著江琳的手,緊張的問,“說是中毒了是不是?好好的怎會中毒?”她盯著里屋看,又往幾個丫環身上掃了眼,厲聲喝道,“你們是怎么伺候我娘的有毒的東西也端上來,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幾個丫環嚇得臉色蒼白,齊刷刷跪下來。

江琳忙勸解道,“四妹稍安勿躁,現在白太醫在里面,還是安靜些,等出來了自可以問他。”

賀敏慧一拳頭敲在桌子上,心里煩躁不安,但大嫂的話也有道理,如今不是忙著怪罪丫環們的時候,就點點頭閉嘴了,只是不停地走來走去。

過了半個時辰白太醫才出來,臉色極為不好,賀敏慧沖上去問,“我娘好了沒有?”

白太醫很是為難的樣子,看看江琳。

“我知道白太醫你盡力了,請盡管說。”在手術室看到大夫出來,若是這樣的表情,百分之百就是不能救活,所以大夫人應該是沒救了,江琳心里一陣難過,即便她跟大夫人已經沒有什么感情,可愛屋及烏,她絕不能讓大夫人就這樣死去

“老夫無能為力,大夫人中毒已深……”白太醫正要詳細講解。

江琳忽然道,“四妹,你來聽白太醫講,我有事要辦。”說完也不顧這兩人的反應,轉身就走。

賀敏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就要死了,大嫂居然這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這,這簡直是天大的不孝

香凝最明白不過,跟著江琳就出去了,一邊小聲道,“夫人,若是方姨娘她不肯……”

“不,她肯定肯的,因為她不肯就只有死路一條”江琳臉色如寒冰般透著殘酷之意,方姨娘這次不肯也得肯,她不會讓賀敏中為此抱憾終身,不會讓他提早面對親人的逝世。這種感覺她最清楚不過,即便過去了這么些年,她仍是難以輕松得想起這些回憶。

香凝用力得點點頭,“夫人說的是。”

誰料她們剛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了方姨娘。

兩人對望一眼,方姨娘道,“不是我做的。”

江琳心知肚明,她微微瞇起眼,“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是為此而來。”

方姨娘抿住唇,忽地覺得呼吸困難,有些艱難的問,“那少夫人是為何而來?”

“白太醫剛才看過了,說娘大限已至,可我知道毒這種東西變化無窮,若不是本人配制是很難有解救的可能的。”她咄咄逼人,“你知我知,如今這天下可以救娘的只有你一人,所以我是為此而來。”

方姨娘不說話,兩只手垂在身側,像根靜默的木頭。

“時間不多,我最多只能給你考慮一會兒,而到底多久想必你比我了解,娘是等不得的。”江琳聲音冷下來,暗藏著殺機,“但我要告訴你,這下毒的事世子爺也是知道的,若是娘因此死了,你也別再指望能活。當然,六弟他跟你血脈相連,常年又是被娘苛待的,這次又被人砸了腦袋,想要報仇也是情有可原。”

“不”方姨娘失聲道,“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誣陷六弟?”江琳露齒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深愛的人,你既然可以為六弟去毒害娘,我當然也能為世子爺做任何事你最好想清楚了,世上絕沒有后悔藥,若是哪日見到六弟的尸首到時候別……”

方姨娘叫著打斷她,“你別說了,我救就是”說著急匆匆奔回房里取了瓶藥出來,“用水沖服灌進去便可,快去,時間過了神仙也難救。”

江琳拿著藥飛一般得往大夫人那里而去。

而那邊已經是愁云密布,賀敏慧守在大夫人身邊哭得死去活來。

見到江琳來了,怒目瞪著她,“你總算回來了,好,你好啊,果然是日久見人心,娘都這樣了你還去忙別的……”

香凝看不過去,擰著眉喝斥道,“凡事不可亂下定論,夫人可是為了救大夫人呢”

“救娘?”賀敏慧冷笑一聲,“白太醫都說無能為力了,大嫂難道是大羅神仙么?說什么救娘,分明就是借口罷了一會兒大哥回來我非得告訴他不可”她真的對大嫂很失望,本以為那次是自己看錯了人,誰料隔不了多久大嫂竟然又做出這種事來。

江琳懶得理她,用水沖服了藥粉走到床邊。

“你,你想干什么?”賀敏慧見她要掰開娘的嘴,忍不住大驚。

“死馬當做活馬醫,懂不懂?”江琳示意香凝搭把手,把手中的藥水全數灌進了大夫人的嘴里,有些漏出來順著她下頜流到了被子上。

這時候賀敏中也回來了,急得簡直要發瘋,丁柳方已經有辦法制作出解藥只需幾天的功夫誰料娘卻在今日中毒要是真出了事情,他實在無法原諒自己,若是當初能想出更好的辦法,若是當時立即就拷問方姨娘,若是……他滿腦子的若是,后悔不已。

“大哥”賀敏慧見到他立時就撲入懷里,大聲痛哭,“大哥,白太醫說娘不行了……”

賀敏中聽了心一下子像停住了跳動,不行了么?

江琳見狀忙道,“爺,興許還有救,我剛才給娘服用解藥了。”

“解藥?是……”

沒等他問完,江琳點點頭,“是的,所以還請爺別太著急,過來看看娘吧。”

賀敏慧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立時起了疑心,解藥?大嫂有解藥的嗎?而大哥看著好似還非常相信的樣子,這到底怎么回事?

又過了些時候,陸陸續續人都回來了,賀瑛還是跟往常一樣,對下人們一頓大罵,什么實質性的意見他是提不出來的,至于賀通跟張瑞芳,雖然表面上好像很難過,但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大嫂,娘會好嗎?”賀敏謙也很擔心,焦急的問。

江琳微嘆口氣,“也許會,也許不會,不過娘一直呼吸平穩,你聽聽,應該是會好的呢。”

賀敏謙果然低下頭來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嗯。”

賀敏中也坐在床邊,這時拉過她的手道,“幸好有你,不然娘這會兒怕是……”

正說著,賀瑛大踏步進來,責罵道,“你還坐在這兒干什么?你母親被人下毒也不去查查?虧得還是大理寺少卿呢,被人知道豈不是笑掉大牙”

賀敏謙聽了皺起眉,“爹,娘這會兒還沒醒呢,大哥自然要守著了。再說,是大理寺少卿又怎么了?就算英明如皇上,身邊的人還不是保護不了?”他說的正是皇太后,皇帝的娘當年也是莫名其妙死的,雖然對外稱病死,可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賀瑛臉色沉下來,似要又罵什么但終究沒開口,哼了聲往外走去。。.。

第253章出氣

大夫人終于醒轉過來,江琳這才放了心。

只不過到底還是傷到了身子,在她的建議下請了別的太醫來看,仍是說需要多加休養,可總是恢復不到原先的精神了。

大夫人終日只能躺在床上,說話都有些累,更別提管理內宅的事,賀敏中盛怒之下把張瑞芳給抓了起來。

因為那日張瑞芳剛來過,過了一會兒大夫人就吐血暈倒了,也就是說,她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

賀府亂成了一窩粥,賀瑛沒想到大兒子竟然會抓自家人,而且還是自己的弟媳,立刻就很反對。他自以為跟賀通感情很好,也覺得這個弟弟很是尊敬自己,而張瑞芳更是個好弟媳,從來都是幫著夫人一起料理家事的,怎會去害夫人呢?他不能理解。

但江琳很理解賀敏中,他一直忍讓著這夫妻倆就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可這樣的舉動卻差點害死自己的娘,他如何能再按耐得住?

然而,終究是沖動了些,可當局者迷,這次是賀敏中對大夫人的親情使他做出了不理智的舉動,她無論如何也是勸阻不了的,而一方面她認為張瑞芳太精明,也許也會堤防著賀敏中,這樣就相當于撕破兩方之間隔著的那層紙了。

也許好,也許不好。

總之,為這件事,賀敏中跟他父親的關系更是一落千丈,而即便賀通為愛妻找過賀敏中好幾次,每次也都是拒而不見。中間甚至連賀心都來求情了,她覺得張瑞芳不是那樣狠毒的人,在她的思維中,自個兒母親去毒害大伯母,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也是難以接受的。

江琳就為難了,但當面也不好推卻,只說賀敏中在氣頭上難免會不近人情,過些時日也許可以勸上兩句。

至于大夫人的反應,不甚明顯,自這件事后她就只見過她三回,每次就是圍繞內宅的事,大夫人的意思是讓她多多擔待,別的就什么都沒有提了,所以并不清楚對于張瑞芳她是怎么想的。

現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沒法再管內宅,自然也就是江琳上場的時候,一時間風轉了方向,下人們紛紛掉頭。

但江琳此刻早已不把內宅看得有多重要,楚國內憂外患,變化只是瞬息的事,有時間有精力還不如放在后路上面,比如清王攻打過來該如何,又或者內部兵變,這都是些有可能發生的事,她得提早做些準備,好讓家人到時候有個安全的避風港。

這日下午她正跟羅紀在商量富安莊,還有找時機開源節流的事,賀敏慧卻來了。

最近她是難得的安靜,不曉得是不是經歷過大夫人的“死”所以變得成熟了,反正是沒有站在任何人一邊,也沒有發表什么意見。

“你看著辦吧,到時候再擬個單子給我。”江琳吩咐羅紀一句,后者就告辭了,“坐吧。”她接著又抬頭看了賀敏慧一眼,然后繼續在紙上寫著東西。

賀敏慧走過去瞧了瞧,“這些不是咱們家開的鋪子么?”

“是啊,但現在兵荒馬亂的,我想合并幾家,辭退些伙計。”江琳隨意的回道。

賀敏慧就哦一聲,“聽娘說最近是沒什么生意,而且打戰商路肯定也被中斷了,要繼續開下去還得重新找人合作,很麻煩。所以合并幾家也好,反正那些人也是白拿錢閑著,還不如就辭退了呢,到時候要是不打戰了重新再雇就是。”

江琳笑道,“你倒是真的懂一點的,看來以前也不是白浪費時間。”

她撇撇嘴,很是不滿,“我就知道你們都小瞧我。”

“也不是,現在我不小瞧你了。”江琳放下筆,“不過你來的不是時候,我一會還得出去趟。”

賀敏慧沉默了會兒,“我其實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好,你問。”她淡淡道。

“你上回說的解藥是哪兒得來的?”賀敏慧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那日大嫂給娘服下藥水后娘真的就活過來了,看來果然是解藥呢,可是她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兇手根本都還沒有抓到

江琳微微笑了下,“是質問我么?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有解藥的人么總是也跟毒藥有關系的。”

聽出她些微的諷刺,賀敏慧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道,“大嫂,我以后再也不會挑你毛病了,真的,那次聽完白太醫說的話后,我本以為娘絕沒有可能再活下來,還怪大嫂在緊要關頭拋棄娘,但是我發現我錯了。”她目中甚至泛出了淚光,“那會兒我才明白,我再怎么自詡聰明,再怎么覺得自己厲害,但始終救不了娘親,而大嫂你不計前嫌為娘討來解藥,我豈能還會怪你?我相信這毒藥肯定不會跟你有關的,不然大哥絕不會原諒你,而我也信大哥”

江琳聽完真的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這個四妹真的是理解她接受她了么?她忍不住仍是懷疑。

“我知道大嫂也許不相信,但時間久了,自會明白我說的是真的。”賀敏慧態度很平和,在那夜之間她忽然長大了,這十四年來在娘親的庇護下成長,隨心所欲,任意妄為,她以為娘親會護著她一輩子,然而她發現錯了,原來娘也有離開的那一天,而到時又有誰會像娘那樣疼她寵她呢?所以,她不得不長大,不得不重新去審視身邊的每一個人

江琳微微點頭,“好,我會等著的。”等時間證明一切。

“那大嫂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么?”賀敏慧挨過來,挽住她袖子。

“當然可以。”

江琳組織了下語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包括幾個月前方姨娘開始對大夫人下毒,也包括大夫人沒有善待賀敏陽,這些是最根本的原因,不然也不會引來方姨娘的痛恨。大夫人一出事,張瑞芳被抓,才發現方姨娘身邊一個大丫環綠環在事發前就失蹤了,既然這事不是方姨娘做得,那很顯然是綠環告知了別人子夜香與洋金花的秘密。

所以,這失蹤也許不是失蹤,就跟撞墻的瓦工一樣,根本就是丟了命呢

至于洋金花毒,在張瑞芳身上也是沒有找到,興許下了毒就被銷毀了,又豈會給人留下把柄?

賀敏慧聽完后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這事居然在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不由得心驚人心的復雜,反思起自己的愚鈍來。

“你可恨方姨娘?”江琳說完問,要不是方姨娘早先下了毒,別人也不會有可趁之機,但賀敏中知道洋金花與她無關后卻沒有抓她,興許也是感嘆姨娘與庶子的無奈,可到底他心里怎么想,其實江琳也并不是特別清楚,她直覺在這方面,賀敏中也是有些心病的。

賀敏慧只是咬著唇不說話,拳頭握得緊緊的。

“六弟過得如何你也很清楚,但若六弟不是姨娘所出的話你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江琳開解她,“凡事站在別人的角度想一想,興許也就不會有那樣多的怨氣了。”

她緩緩點點頭,“是,我會好好想的。”她低頭捏著腰間的香包,有輕輕的嘆息,“我以前對三姐也不好,覺得她很陰險,后來才知道,才知道她過得那么苦……”

終于是有些明白了,江琳也覺得欣慰。

賀敏中回來的時候她就把這個好消息跟他說了,因為知道他也一直介懷四妹與她之間的關系,如今有好轉興許可以舒緩下煩悶的情緒。

他聽了果然很高興,夸她這個大嫂當得好。

兩人用完晚膳后就坐在窗前看月亮。

不知不覺便到十五了,月亮圓得像金黃的月餅似的,這兒沒有月餅這種東西,所以江琳還是有些懷念的,琢磨著什么時候來做上幾個好解解饞,也讓別人嘗嘗鮮。

“爺,你好像關了嬸嬸十幾天了啊。”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賀敏中再不放張瑞芳出來,恐怕賀通就要告上衙門了,如今還為了家丑不可外揚在憋著,但時間久了可就說不定了,說起來,這夫妻兩人感情還是很好的。

賀敏中明顯就有些怒氣上來,“我還沒關夠呢”

“但爺也應該知道證據不足。”江琳試探著他,“聽說都不給二叔探監?”

“探什么監?又不是沒有飯吃。”賀敏中冷哼,“就是熱了些,蚊子多了些,飯菜難吃了些,總不會要人命的。”

江琳總算聽出點苗頭來了,這人根本就是在關著張瑞芳出氣嘛

想她張瑞芳什么人啊,從小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嫁到賀府也是養尊處優,別說吃苦了,根本就是不知道什么是苦味,如今關在牢里要吃牢飯,每日蓬頭垢面的,還不讓任何人去通融,恐怕對張瑞芳來說簡直是過著地獄般的日子,江琳想著忽然就忍不住笑起來。

哎,這么熱的天,大概她現在在喂飽無數只蚊子吧?

真是活該,惡人就得惡人來磨,賀敏中原來也是可以當回惡人的……。.。

第254章送別

見她笑個不停,賀敏中擰起眉,“有這么好笑么?”

“好笑,很好笑。”江琳捏著他胳膊,“沒想到……嗯,沒什么。”

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還是不要當面戳穿的好,看來他也不是失去什么理智,根本就是有預謀的,不然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看來應該再關些時日就會放張瑞芳出來了,對于怎么定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一早便知道這事是下不了定論的。

賀敏中看她的表情也了然了,淡淡笑了下道,“我打算讓娘去南寧避暑。”

這個決定倒是出于意料,畢竟大夫人現在身子孱弱,很是需要他這個兒子陪在身邊,江琳道,“那爺打算什么送娘去?這里到南寧也需十天半個月的路程,只怕旅途勞頓娘會吃不消呢,要不要再緩緩?”

賀敏中搖搖頭,“不行,娘留在這里怕她受不了,路上帶個大夫便是。”

江琳聽著一驚,莫非馬上就要有事發生了?大夫人現在身子弱是一個問題,但更大的問題便是她心臟不行,若是受些刺激真是會承受不住的。

“嬸嬸被放出來之后會更加恨我,可能會提前有所行動。”他也并不確定,人心是多變的,但必須得防范于未然,而娘親留在賀府只會面對無盡的危險,不如離開此地暫時避一避的好,那么他也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江琳在他腿上換了個姿勢,“那爺怎么跟娘說呢?萬一娘不肯……”

“我自有辦法。”賀敏中低頭吻吻她的臉頰,“再說,娘經此一事后還有什么不能信你的,內宅交與你手上也很妥當。”

她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只依偎在他懷里。

過了兩日賀敏中就跟大夫人提了這事,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誰料大夫人竟一口答應了,說明日就啟程去南寧。賀家在那里也確實是有幾處院子的,以前便是用來避暑,不過很多年都沒有去過,實在是有些雞肋。

賀瑛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他這段時間都是有些奇怪的,反正江琳每次去請安都很少看見他,也不知道在忙些個什么,只是覺得他對這個妻子實在是沒有多少關心。

那日大夫人中毒的事就可見一斑,這種時候他竟還想著挑大兒子的錯呢,實在是不可理喻

賀通自是沒有出現,他不知道賀敏中打算關張瑞芳到何時,正忙著四處打探,若有需要肯定是要上告的。

江琳跟賀敏慧忙著叮囑大夫人身邊的幾個丫環,比如收拾東西不要遺漏啊,路上要小心照顧大夫人之類的話,幾個丫環連連點頭稱是,說會一定好好服侍大夫人,這時候,黃媽媽上來說要江琳進去里屋,大夫人有話要跟她講。

她就有些怔住,腳步免不了的生出些躊躇。

賀敏慧見狀,推了推她道,“沒事,娘現在不會怎么你了。”說著沖她眨眨眼。

這瞬間她忽地安心了,就點點頭進去了里屋。

大夫人正橫臥在鋪著錦被的軟榻上,見她來了就招招手,示意坐在她身邊。

江琳又有點兒忐忑不安了,這樣的親昵她很不適應,但也走過去慢慢坐了下來,柔聲道,“娘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大夫人細細打量著她,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命竟是她救的,心下不禁彷徨,快要兩年的時間了,她跟這個兒媳的感覺由滿意到不滿,甚至最后曾有叫兒子休掉她的心。這些情緒糾纏在胸口,本就像亂麻似的堵著,如今卻又欠了她的救命之恩,那么,她該如何自處呢?

“好些了,不然也不會想去南寧。”她伸手去拍拍她的手背,“你是個好孩子,敏中就交給你了,這賀家也交給你了。”

她覺得心里沉甸甸的,脫口道,“娘……”

“你不用推脫,我曉得你一直是很能干的。”不得不說,她的聰慧遠超于自己的想象,不然方姨娘早就得逞了,而她的老命只怕也早已保不住。這些年來,她把持著整個賀家,要說起來豈會不累?大夫人抬頭看看富麗堂皇的房間,可是又能怎么樣呢?終是不如意十之八九。

經過這件事后,賀敏中定然更信任這個兒媳,這種檔口自己定然是再也扭轉不了時局的,而另一方面,她也沒想到弟妹竟是這個樣子,比起張瑞芳,她肯定相信賀敏中,所以也不得不去懷疑張瑞芳的狠毒。

是了,這樣一個局面就交給他們去處理了,自己的身子是絕對應付不了的,又何必要去拖兒子的后腿?大夫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順從賀敏中的意思離開京城。

江琳只是沉默,她也只能沉默,只微微點了下頭。

“還有敏慧,敏謙,你也要好好照看。”大夫人最后說了一句,“既然想當賀家的主母,就得負擔起他們的將來,若是他們有個閃失,我是不會饒你的。”

后面那句話雖然語氣平淡,江琳卻心頭打了個冷戰,看來大夫人并沒有像賀敏慧暗示的那樣對自己信任,她只是不得已罷了,若不是如此,必是不肯離開的。

“娘請放心,我一定會的。”她略揚起頭,很鎮定的回道。

大夫人目中閃過些亮光,即便仍是對這個兒媳不滿著,可這時卻愿意信她。

最后,大夫人凝視江琳片刻,擺擺手示意她出去,然后微微閉起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大夫人就出發去南寧了,江琳跟賀敏中送走她之后回了賀府,她手里拿著滿滿一串鑰匙,以后就要真正得負責整個內宅了,她覺得壓力還是挺大的,尤其大夫人說賀敏慧跟賀敏謙的將來也要托付她,這個還真是有些困難。

到底大夫人是不是還想著賀敏慧嫁去敬王府呢?

她有些想不通就去問賀敏中了,賀敏中笑道,“自然是不會的了,四妹如今也已經懂事,前日跟娘說了很久的話,娘后來便同意不再逼她,四妹還說替你說了很多好話。對了,娘昨日叫你去沒有再為難你吧?”

他們都很樂觀,江琳自然也不會掃興,含笑道,“沒有,娘夸我能干呢。”

賀敏中就笑得愈加高興,“那就好。”

江琳轉移開話題,“爺一會還去衙門么?”

“自然要去,二叔還等著我去放人”賀敏中冷笑一聲,“也是時候了。”

見他離開的背影,江琳駐足了好一會兒方才往自個兒院子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正立在那里,等到看清的時候她有些吃驚,那人竟是賀玨。

她對這個堂弟著實沒有什么印象,因為每日的都見不著人,理由是在念書,但到底做什么誰人知道?而后來他跟常蘭扯上過一些關系,想來也不是品行多端正的人,現在他是來干什么?跟賀心一樣是為張瑞芳求情么?

“見過大嫂。”賀玨見她走過來便彎腰施了一禮。

江琳微笑了下,“是有事么?怎么不進去等?”

“想必大嫂也知道我為什么會來。”賀玨并不進去,“聽妹妹說大嫂會幫著勸解大堂哥,可這些時日過去了,我娘還被關在牢里,做兒子的實在放心不下。你看這天越來越熱,飯菜也是容易變餿的,我娘豈會適應得了?還望大嫂幫幫我娘,你應該知道她并不是主謀。”

“是不是主謀,說實話我真不曉得。”江琳目光落在他臉上,看見一片焦急,心道,這堂弟原來還真是個孝順的,“不過世子爺審案向來是秉公辦理,相信嬸嬸很快就能被放出來,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公道自在人心。”

賀玨臉色稍許變了變,踏前一步道,“我娘有什么理由毒害伯母呢?倒是呂姨娘還有可能不知道大嫂叫人查過沒有,除了我娘當日去過伯母那里,呂姨娘也是來過的,只不過沒有進去屋里,但也未必就不能下毒了,那日的風向可是朝著房里吹的”

看得出來還真下了番功夫,為了救自個兒的娘不惜誣陷他人,江琳敢肯定下一句他就要說出誰誰誰曾見過呂姨娘當日的行蹤,不過他們早就跟丁柳方了解過,洋金花這種毒是需要近距離,至少在一間屋里才能發揮作用的,所以呂姨娘并沒有嫌疑,盡管她心里是恨不得親自出手。

見江琳沒什么反應,賀玨急了,他當真是猜不到賀敏中的真實想法,怕他對張瑞芳逼打成招,所以才想出這么個法子,反正呂姨娘也是有動機的,到時候往她房里塞點毒藥栽贓也不難。

“有人見過呂姨娘……”他果然那樣說道。

江琳打斷他,“這些事情世子爺自會查,告訴我也沒有用,你請回吧。”說罷再不看他便自行走了。

香凝往后看一眼,見賀玨滿臉的怒火就小聲道,“當真是臨時抱佛腳,平日里都不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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