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湊上去一看,這回的圖倒是看得懂,是張很大的弓,就奇怪夫人怎么會畫這個,難道店鋪里還能賣弓箭不成?
“香雪,集市上有沒有虎筋賣的?”她忽然問。
香雪搖著頭,“奴婢不曉得。”
也是,她都沒有出過門的,曉得才怪,“一會去找羅管家,跟他要些上好的柘木,再收集些白色的水牛角和黃魚鰾來。”她又吩咐。
香雪更奇怪了,這都什么東西啊?一些又是多少?
見她愣著,江琳想起個事道,“叫百合去,就把我剛才說的話傳一下。”羅紀什么人,肯定一聽就懂了,多少量定然也是清楚的,“對了,虎筋的事也交給他去買,要多少銀子來我這里拿,你這就去找百合。”
香雪便一頭霧水得走了。
她最后在弓上面又畫了些特有的花紋,才把毛筆滿意得擱下來。
對了,還得有箭呢,只有弓還不夠全套她想著又動起手,畫了根長長的漂亮的箭,后面的羽毛專門注釋了一下,金雕翎。
就在她放下筆的時候,張瑞芳終于找來談內宅的事情了。
離除夕也才過了六天,她倒是沒有刻意再往后拖,但也肯定都部署好了,這個人向來做事謹慎。
“哎呀,大侄媳,以后你可有的忙了。”她滿是抱歉的表情,拿著個小冊子遞上來,指著道,“你瞧瞧,這些我真是做不來,想來想去,還是大侄媳最合適,就交給你來管。不然到我手里,肯定都沒二侄媳做的好。”
江琳笑笑,“彼此彼此,嬸嬸也一樣忙。”
那幾個地方曾經都是廣明翠管的,里面自然還是安插著她的人,精明如張瑞芳,豈會不知道她們的關系,如今還把這些扔過來給她管,可見其用心但她也不怕,晚解決不如早解決,就接過小冊子,“勞煩嬸嬸理清了,我會好好看著的。”
“那還用說,這家里最能干的就是你了,大嫂肯定放心。”張瑞芳端起茶來喝。
江琳看了看她衣著打扮,料子都是極普通的,除開府里每季的定例,她自己做的衣服全都談不上貴氣,比府中管事媽都好不了多少。其實就算大夫人真的一病不起,這內宅事務怎么也輪不到張瑞芳來管,她如此韜光養晦真的只是為貪些銀子?還是為自己的子女打算呢?
“嬸嬸,我看堂弟好似瘦了些,念書太辛苦了,得多補補。”說著就讓香雪拿來些補品。
張瑞芳笑著接了,“多謝關心。”說著好似想起一件事,用商量的口氣道,“大侄媳,寶相寺高僧法力無邊,我看要不要請來家里做一場法事?大嫂也是信佛的,大侄子雖說是有人搗鬼,可不都沒查到什么嘛,還是請人做法事驅驅晦氣,你看如何?”
江琳差點冷笑出聲,她剛才就在跟賀敏玉說法事呢,結果張瑞芳還真提了,她是嫌家里還不夠亂?
“若是請高僧來,恐怕外面又得風言風語。嬸嬸,這種事息事寧人的好,真請了,外人就會覺得咱們家里真有鬼魂,還不得說的更加繪聲繪色?”
見她不同意,張瑞芳也只得作罷,“大侄媳說的也是,算我沒提。”
見時間已到傍晚,兩人就一起去看大夫人。
大夫人還是有些虛,歪在床上,背后墊著個大枕頭,臉色白白的,眼睛下面浮著青黑色,明顯的黑眼圈。
“敏中還沒有回來?”見江琳來了,她問。
“嗯,說稍后就回,怕打攪娘,就沒讓人來傳。”江琳回,賀敏中這幾日又很忙了,她直覺不是案子的事情,恐怕是跟二皇子有關。
大夫人就嘆了口氣,他們雖然都沒說,可她身邊的人都是耳聽八方的,哪里會不知道有什么事,所以心里也清楚,可惜身子吃不消,她也盡力忍著不去想。一個人再怎么好,有錢有權,可身體不行,那什么都是空話。
張瑞芳看著搖搖頭,很感嘆的樣子,“哎,也不知道二侄媳什么時候能醒呢,昨日才去看過她,什么反應都沒有,那太醫也是毫無辦法。大嫂又這樣……這家里近日來確實不好,看看都出了什么怪事以前可都是順風順水的。”
江琳眼眸瞇了瞇,意思是后來就不順了?難道是在暗示娶她過門之后?
大夫人心里微微一動,瞧了瞧江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嫂,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也不用憂心,好好養著。”張瑞芳坐到床邊來,“不過,飯得好好吃,不能總那么一小點。”
“是啊,娘,賈夫人可心心念念著你呢,說只要你好了,哪怕把銀子全輸給你她也甘心。”江琳也道。
大夫人就笑起來,“這賈夫人……”忽然一頓,問,“琳兒,你可是要到及笄了?”
還記著她的生日,江琳有些高興,“是的,娘,就在年初十三。”她生日是正月十三。
大夫人沉吟會兒,“也沒幾日了,倒是要好好籌備下。弟妹,我這身子怕主持不了,你好好給琳兒準備,該請的都得把帖子送上,不能失禮別人。”
“知道,大嫂。”張瑞芳笑,“大嫂疼大侄媳,我哪里看不出來,一定不會比別家差。這宴客的東西到時候送來給大嫂過目,省得你不放心呢。”又拍拍江琳的笑,“看大嫂多關心你,要我可真知足了。”
說得好像她不知足似的,江琳嘴角微翹,“謝謝娘。”
沒過兩日,江大夫人來了,當然是先去看賀大夫人的,之后才來江琳的院子。
看她神情,就知道定有什么事,江琳叫人上了茶便把門關上,問,“是不是應夫人不肯?”
江夫人眼睛就瞪圓了,恨不得拍桌子,但想到在女兒的地方,就收了手,恨恨道,“豈止是不肯做你及笄禮的正賓,還跟我說,要退親這對混賬東西,居然敢提出退親?當初明明是自己看上宇兒的,我又把蓉兒嫁了給黃大人為妾,如今卻還敢提這個你說像不像話”
她氣得直抖,江琳忙安撫道,“母親別急,應夫人可有說退親的理由?”
“她敢說?她什么都沒敢說”
“沒敢說?”江琳奇怪了,伸手拍著江夫人的手臂,“母親你靜靜,應夫人要退親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咱們江家雖然沒有封爵,可在京城卻也是站得穩的,應夫人當初也是看中這一點。如今說要退親,實在匪夷所思,娘不覺得太突然了?”
“就是突然前一個月還好好的。”江夫人怒道,“幸虧你叫我去請她,不然還蒙在鼓里呢,誰知道會不會在聘禮送過去的時候被退回來,那咱們江家可就丟盡臉面了”
江琳皺起眉,好似覺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東西,丟臉?應家是想讓江家丟臉嗎?可他們應該沒有仇啊
“娘就沒問問理由?您好好想想應夫人的反應。”
她聲音冷靜沉著,江夫人也慢慢安靜下來,喝了幾口茶才說道,“她好似也有些不情愿的樣子……不過不可能,誰還能逼著她不把女兒嫁給咱們江家?咱們宇兒配她應五小姐可是綽綽有余她還有什么好反悔的?”
江琳就想起那日回去都沒見江宇,其實她在沒弄清這件事情也確實不太想見,怕自己忍不住問出來,不知道江宇知道這件事后會作何反應呢?
“琳兒,你說這應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江夫人氣得頭疼,江宇是她唯一的親兒子了,現在被人退親,哪里忍受得了
江琳默了會兒,前后想了想才說道,“興許應夫人真是不情愿也說不定。”
江夫人奇道,“這話如何說起?”
“其實女兒也是胡亂猜測的,不知道對不對。”江琳先做了個鋪墊,“二皇子回來了母親應該知道,也知道他曾經是世子爺的連襟。而葉家二小姐如今已經死了,葉家跟賀家可謂沒了關系,但女兒上回在百味樓遇見二皇子跟皇子妃,他們似乎對賀家很有怨氣……”
江夫人聽了面色凝重,“江家是賀家的姻親,難道是二皇子?”
“也未必就是。”江琳倒希望不是的,不然就表示二皇子是跟賀家杠到底了,連江家都不放過,而且,這明顯只是低級別的,她頓了頓又說,“興許是應伯爺的意思,都在傳皇上念舊,而賀家跟二皇子關系又特殊,應家或許怕以后出什么事被連累到吧。”
江夫人手扶著額頭,嘆出一口氣,半響道,“真是世事難測,偏你那父親還想去瑞王那邊,一個二皇子,一個瑞王,這是想讓咱們江家毀掉呢”
也虧得江恒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這點也看不破,自古以來,在皇帝眼皮子下面搞團伙的,要么就推倒皇帝,要么就被皇帝推到,風險何其大。雖說富貴險中求,可也不用拿著一家老小的命去賭吧?更何況,也看不出瑞王的過人之處,賭也得賭希望大一些的才對
江琳越想越是無語,可身邊的人還等著她安撫呢,就說道,“母親不用憂心,父親未必能成事,再說,世子爺也不會坐視不管的。至于應家的事,容我再想想,也許還有辦法。”
江夫人點點頭就回去了,這件事她還沒跟江恒說呢,也不知道從何時起,不再信任那個人,反而跑到五女兒這里來了。
江琳看著她背影好一會兒,才慢慢走回去。
母親已經把她當做依靠,不知道這回會不會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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