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新家,白素素也體會了一把住豪宅呼奴喚婢的豪門生活……咳!如果忽略自己兜兜里的銀子和欠下的巨款,這日子過起來想必會更爽利幾分。
平日里,白素素不是窩在新家種種花練練字,就是跟沈蔓菁相互串門煮茶說笑;心情好的時候帶著綠枝劃著小船,到荷塘里采采蓮蓬尋尋十月晚荷,回來讓趙嫂子做綠枝最愛吃的荷花酥;心情再好一點的時候,帶上綠枝和侍書揣上幾塊碎銀,逛逛街聽聽定康小曲,晚了再到夜市嘗點特色小吃。
那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
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竟然比白素素前世做富家女的時候還要舒服和頹廢。前世的生活雖然富足便利,各種休閑娛樂方式也窮出不群,但是有學業上的壓力和家庭瑣事,很多時候都不能隨心所欲。沒想到,來到束手束腳的古代做了幾天米蟲,卻養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惰,竟然還覺得萬分愜意起來。
說到底,還是人的惰性在作怪。真是應了那句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能簡單快樂的生活,誰都不愿意為一日三餐風雨來雨里去的奔波勞累。
白素素家里人口簡單,算上沈蔓菁借給她一房人家也不過七口人。家里的事情不算多,但是房子太大,光日常的打掃就頗費心力。所以,白素素住了主院,讓沈廉一家在外院挑了一個大偏院子住下后,其余沒有住人的院子白素素全封了起來。
盡管這樣,她還是覺得宅子太大房子太多,有點空蕩蕩的。尤其是夜晚在林蔭道上走起來,到處都是殘月碎影,夜鳥驚魂聲,還真有點怪嚇人的。當初買房子的時候,只顧著歡喜,也因為沈蔓菁夫婦的一部分原因,白素素竟然沒有考慮到宅子太大她家人口太少的問題。
沈蔓菁借給白素素的那房家人是沈府的家生子,沈蔓菁出嫁時作為陪房一起來到段家,算得上忠心可靠,也知根知底,白素素用起來挺放心的。
沈廉是個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略瘦,五官敦厚,做事踏實老練,是個實在人。沈廉在段府領的是采買的活計,來到白家后,白素素也把采買的事情交給了他,不過她這邊事情簡單,所以沈廉的工作并不繁重,很是輕松。
沈廉的妻子趙氏做得一手好菜,以前在沈府和段府都是領的廚娘的活,到了白家,也不換地兒,白素素照樣把廚房交給她打理。
沈廉夫婦有兩二一女,古代人奴婢生下的還是奴婢,這三個孩子同樣為沈家家生子。大兒子沈從書今年十五歲,是個半大小伙,性子隨他老爹,模樣普通卻忠厚老實。平日里跟著他老子跑跑腿,晚上沈廉宿在外院看大門,沈從書就去后院荷塘守園子。
二女兒沈侍書今年十三歲,是個長相清秀伶俐的女孩兒,女紅做得很不錯,廚房里也是一把好手,放在現代,這可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好孩子,現在跟綠枝一起,照料白素素的生活起居。
小兒子沈墨書今年才六歲,長著一張找財童子的圓臉,白白胖胖的很是討喜。
沈廉一家都知道白素素對沈蔓菁有恩,所以做事勤快對白素素也很恭敬,幾乎不用白素素吩咐,每日里就把宅子里的事情處置妥當。
墨書有一次夜里忽然得了急性腸炎,沈廉抱著孩子半夜去敲了城里大夫的門,折騰了一夜給孩子喂了湯藥還是痛得半死。沈廉夫婦中年才得了這個小兒子,平日里也是個小寶貝疙瘩,這下眼睜睜看著兒子送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女兒侍書腦子靈光,父母只知抱著弟弟哭,她忽然冒出了一句:“白姑娘就是大夫,怎么不把弟弟抱去求她看看?”
一句話讓沈廉夫婦死里求生,立刻抱著已痛昏過去的小兒子求到了白素素院里。
一大早的白素素剛起床,就被趙嫂子披頭散發、凄凄慘慘的模樣嚇了一大跳。聽清楚她所求后,也顧不得洗漱,穿了外衫趕緊給孩子診了脈,確定病癥后當即喂了小墨書一顆自制藥丸,然后開了藥方讓等在外面的沈廉趕緊去抓藥。
一帖藥下去,小墨書不到三天工夫就活蹦亂跳了。自此,沈廉一家就把白素素當做了救命恩人般對待,一家五口做起事來愈發的衷心勤勞。
墨書這孩子本來性子有點靦腆內向,往日見了白素素也害羞的躲著,但是病好之后忽然轉了性子,變得活潑了不說,還天天屁顛屁顛跟在白素素身后。白素素去花園采花他就在一旁給花圃除草(至于拔掉的是花還是草只有白素素知了),白素素練字他就在一旁跟著綠枝學磨墨,白素素困了在軟榻上小瞇一會,他就搶著打扇子,整一粘人精。
不過,白素素倒不煩他。這孩子長得乖巧,性子討喜話也不多,雖然有點粘人。不過這樣清閑安靜的日子里,有個天真可愛的孩子跟在身邊,生活也多了幾分生趣。
因為墨書年齡還小,跟著白素素也沒有什么男女大妨的忌諱,所以沈廉夫婦也樂得兒子跟主家親近,不但不反對還樂見其成,只暗地里叮囑小兒子要乖,不要煩到白素素。
一日,白素素練了一會大字,看外頭秋陽烈烈,也沒了出門的興致,一扭頭看見旁邊踮著腳尖看綠枝磨墨的墨書,頓時玩性大發。
“墨書,來——”白素素招招手,待墨書顛著小短腿跑到自己身邊,低頭沖他笑道:“墨書,我教你識字可好?”
墨書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望著白素素面紗之上的黑瞳,稚氣的童音嬌憨的說:“姑娘,小人也可以習字么?”
白素素放了手中的筆,蹲下身子,伸手掐了掐小人兒胖胖的小臉,笑著道:“當然可以。不過,墨書想跟我習字,可要先答應我一個要求哦。”
“姑娘,您請說!爹爹和娘親說過只要是姑娘的話墨書就要乖乖的聽從。”
“真是乖孩子!嗯,我的要求就是日后在我面前,墨書不用自稱‘小人’,跟綠枝姐姐一樣說‘我’,知道嗎?”
墨書睜大眼睛看著白素素,歪著小腦袋認真的想了想,不解的問道:“可是娘親說只有良民才可以自稱‘我’,奴婢和奴才在主人家面前都要自稱‘小人’!”
白素素對眼前的小人兒彎著大眼,逗他玩兒:“你娘親教你的沒有錯。不過我特許你不用自稱‘小人’,你娘親不會責怪你的,你愿意嗎?”
“小……我愿意!”墨書還是孩子心性,沒有大人那樣復雜的心思和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一聽白素素說給自己用了特權很是高興,雖然小墨書心底不知讀書寫字是否好玩,但是看神仙一般兒的姑娘每日都要看書習字,心底自是認為這是好事情:只要是姑娘愛做事兒,都是好事兒。此時的墨書,整個白素素的鐵桿小粉絲。
“好!墨書,來,到這兒乖乖做好。”白素素帶著墨書走到書案旁的小幾上,讓他在矮凳上做好。小幾比較矮,以墨書的身高坐在矮幾上剛合適。
“墨書,既然決定要讀書,日后可要好好用功,不許偷懶哦。”白素素照著記憶中小時候上學前班時,老師對學生們的訓誡也有模有樣訓斥了墨書一番,待墨書的小臉上沒了嬉笑,一臉正經端端正正的坐著后,白素素才吩咐綠枝在他面前擺上筆墨紙張。
“姑娘,您教小……我讀書習字,那您是我的先生嗎?”墨書昂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望著白素素。
“嗯……”白素素偏著腦袋認真的想一想,玩笑道:“如果墨書不介意拜在一女子門下,我會考慮收下你這個小弟子噢!”
墨書大喜,站起身就跪下給白素素磕頭。他年紀小,還不知如何拜師行禮,只記得父母交代過,主人家給了賞賜要知恩跪謝,如今白素素愿意教他讀書習字,小墨書心里覺得這是姑娘給了自己大賞賜,認認真真地給白素素磕了三個響頭。
“好孩子,快起來。”白素素俯身拉起墨書,摸著他的腦袋笑瞇瞇道:“真乖,今天就先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好了!”
白素素一時興起過了把先生隱,哪知這事傳到沈廉一家耳朵里,被沈廉夫婦當做了人生大事來對待。當天晚飯后,沈廉夫婦帶著妻兒,一起來給白素素磕頭謝恩。
白素素看著腳下跪著的一家五口,心思一動,上前親自拉起墨書,扶著墨書的肩膀對沈廉夫婦笑道:“沈叔、趙嫂子不必客氣,墨書已拜我為師,我自會好好教導他。即使我才疏學淺不能教他做得一手好文章,卻可以教他學醫識藥理,只要他肯下苦功,學有所成后我自會求了大少奶奶給他脫籍,日后即使無法考取功名出仕封爵,卻可以懸壺濟世成就一番功績。”白素素邊說邊暗自注意沈氏夫婦的表情,無論是脫奴籍還是學醫術,對于沈廉夫婦來說都無疑是天大的好事,趙嫂子更是激動得雙眼都泛紅了。
沈廉夫婦心里都明白,這醫生的地位可是跟士大夫同一等級!更何況白素素還許了他們日后會幫兒子脫籍。如果兒子脫了奴籍又學得一手好醫術,即使不能考取功名,沈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沈廉夫婦再次鄭重的謝過白素素,并對白素素表了一番忠心,并表示只要沈蔓菁不要回他們,他們愿意一輩子跟著白素素。
白素素滿意的笑了。教墨書讀書認字是她一時興來隨意為之,但是后來這番話就是白素素有意為之了。因為她知道在古代,家生子其實跟家人沒什么區別,不僅同吃同住,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這些家仆在操勞,如果日后白素素置辦了產業,更是不能少了忠心可靠的家仆替自己打理。
不過,她的話也僅到此為止。并沒有許諾給沈廉一家全部脫籍,施恩也有個度,太淺了顯得虛偽,太過了就引人側目了。她并不是那種誓死擁護世界和平人人平等的現代衛道夫,她之所以做這些,只不過為了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活更加愜意和安全罷了。
自那日起,白素素每天都會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教導墨書認字,無論是考取功名還是學醫,認字都是最基本的。書房的筆墨紙張也不收錢,隨墨書取用。
相對的,白素素也明顯感覺到沈廉一家做事更用心起來。家里的事情,根本不用吩咐,沈家兩口子就分工得妥妥當當,趙嫂子管理內宅的雜活,沈廉負責府外的一應事務。
手里的人好用,白素素的日子愈發清閑舒適起來。
時間很快進入十一月中旬,天氣也一日日涼下來。這個秋季雨水很少,入秋到現在,只在九月初的時候下過兩場毛毛雨。白日雖然秋陽烈烈,夜里卻涼了,得蓋一床薄棉被。
十一月十八這天,沈廉和段府管家一起找到白素素,說段家幫忙買的一千斤南海郡香米已經運到,讓白素素準備幾間干燥通風的屋子準備屯糧。
送走段管事,沈廉卻留了下來,白素素知他有事要說,帶他來到花廳,吩咐侍書上一壺茶水,請了沈廉坐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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